流动的盛宴：中国金融纪事2008—2018

*章 猫和老鼠

易纲：不支持零利率救市

刘明康三年严管：三大行称冠全球

尚福林：证监9年功与过

刘士余监管答卷：一年罚没42亿

易纲接力周小川，央行强化监管职能

两重任一肩挑，郭树清迎来新使命

第二章 资本市场

创业板起锚

融资融券起航

*强IPO浪潮来袭

沪港通落地或终结熊市

A股保卫战

A股召回独角兽，中美博弈新经济

第三章 罪与罚

肖时庆落马，证监连环案余震未了

雷波被查溯源，王益案黑幕将揭

关国亮新华人寿未了局

基金业魅影重重，证监会重拳擒“鼠”

证监市场整肃风暴

多面徐翔：A股的兴奋剂选手

赖小民落马，中国华融爆金融大案

第四章 大鳄沉浮

黄光裕“财技”大起底

刘益谦资金阴霾：大部分钱是借来的

紫金矿业量产富豪：三闽商10年吸金65亿

鲁冠球的万向资本帝国

“闲人”史玉柱：神秘财富版图浮现

富德张峻：从100元到4000亿元

第五章 新金融

微金融元年P2P小额信贷井喷

阿里构建金融帝国马云要革银行的命

不变则亡：马明哲豪赌互联网金融

阿里遭腾讯暗算，“双马”大战升级

解密*金融：对一切金融牌照感兴趣

众托帮CEO乔克：网络互助不是生意

货币创新升级：中国央行领跑数字货币

趣店上市资本享盛宴，监管升级现金贷洗牌

监管加速落地，互联网金融格局生变

以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为起点，伴随着一系列刺激政策的出台，我国金融行业在这十年迎来了发展*快速的时期，金融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不断攀升。但不断壮大的金融体系也出现了诸多问题，例如，花样百出的监管套利，日益增多的资金空转和脱实向虚，在互联网思维掩护下无序膨胀的互联网金融。而保险公司借助*险做大，不断举牌上市公司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于是，在监管者与被监管者之间，常常出现犹如“猫与老鼠”的博弈。

金融体系的“虚胖”无助于提升中国的国际竞争力，2015年的股灾等风险事件给膨胀的金融体系敲响了警钟，在美联储加息等外部事件冲击下，内外共振，容易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2016年底以来，整治金融风险的大幕拉开，服务实体经济、防控金融风险、加强监管协调，成为中国金融行业的关键词。

十年来，周小川、易纲、刘明康、郭树清、刘士余……这些名字耳熟能详。他们曾是或现在仍是中国金融政策的制定者和金融体系的“看门人”。细心观察和解读他们的言行，有助于厘清十年来金融监管的变局。

……

2018年3月，易纲就任新一任央行行长。和他的前任周小川相似，易纲也是一位学者型官员，早年就读于北大，后赴美留学。多年来，他一直从事于中国经济的调查研究，尤其是在货币、银行和金融市场方面。2009年初春，时代周报记者在北京专访了时任央行副行长的易纲，彼时，他的货币政策思想已初露峥嵘。

2009年1月，中国CPI同比上涨1%，涨幅连续9个月回落。在世界金融危机还在深化的背景下，这让财经官员和学界开始担心，接下来CPI是否将成为负数，出现通货紧缩？

中国是否会紧随美国、日本，实行零利率、准零利率或数量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应对经济滑坡？对此，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易纲表示，零利率或准零利率不一定是中国的占优选择。

在回顾过去两年的货币政策和经济发展时，易纲说，2008年每个季度的贷款都超过一万亿，比较均匀。他解释说，如果上半年从紧，下半年适度宽松，那么贷款是不均匀的。实际上在执行过程中，四个季度的贷款分布是均匀的。

 货币政策由公众评判

时代周报：应对这次金融危机，与应对1929年的经济危机有什么不同？

易纲：全球经济确实是进入了1929—1933年大萧条以来*严重的经济危机。所不同的是，我们现在的社会保障和我们现在的宏观经济政策有可能比那时更加成熟。

由于社会保障体系的相对完善和宏观经济政策经验积累，可能使得这一波金融危机所造成的实体经济的衰退，与1929—1933年比较会有所不同。

在1998—2002年这5年期间，中国有通货紧缩压力。去年的通货膨胀率是5.9%。也就是说我们有这么多次反通胀的经验，有利于应对经济危机。

时代周报：预测未来，你主要关注哪方面的经济数据？

易纲：我在去年9、10月份的时候，看到了大宗商品价格的急剧暴跌，也看到了世界经济周期由于金融危机，导致的实体经济衰退和可能的失业增加，当时就讲了一个存货模型，现在看，存货的调整是按照模型的逻辑进行的。

在经济繁荣期存货相对增加，在经济萧条期间存货减少。中国的工业产值占GDP比重较大，而重化工业所占比重又很大。这样一个结构，包括原油、有色金属价格的暴跌叠加在一起，就使得相对其他国家，中国的存货调整更为剧烈。

在剧烈调整后存货会在一个相对低的水平上进入平稳期，从一定意义上说，由于存货调整所带来的那部分工业、发电量、运输的下滑会有所缓解。

时代周报：如何评价央行2007—2008年的货币政策？

易纲：2007年我们实行的是稳健的货币政策，重点是反通胀、防止经济过热。采取的措施包括，10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共计5.5个百分点。一年期存款6次加息，累计上调了1.62个百分点，上调到4.14%的水平。一年期贷款利率累计上调1.35个百分点，达到7.47%。

2007年GDP的结果，开始公布的是11.4%，后来调到11.9%，上个月调到了13%，是一个相当高的年份。

2007年的人民币贷款增加了3.63万亿元，创历史新高，M2增长16.7%，外汇储备增加4619亿美元，增长43.3%，人民币对美元升值6.9%。

2007年实际CPI上涨4.8%，贸易顺差2627亿美元。

这样的宏观经济数据配合这样的货币政策。大家可以看到货币政策的力度、科学性、有效性和超前性。

但是通货膨胀的高峰发生在2008年1季度，2008年2月份，CPI达到8.7%。

2008年上半年，我们实行的是从紧的货币政策，5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共计3个百分点。但是一些农村信用社，特别是规模较小、支农贷款涉农贷款比重比较高的1379个县的农信社，没有上调。

2008年*季度到第二季度，有许多经济学家批评中国的负利率，但是2008年没有加一次息。

2008年上半年存款准备金率上调了3个百分点，所收回的流动性，远远少于外汇占款吐出的基础货币。

下半年就变成一保一控，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4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共计2个百分点；5次降息，一年期存款利率累计下调1.89个百分点至2.25%，一年期贷款利率累计下调2.16个百分点至5.31%，下调的力度和速度也是比较快的。

2008年是什么结果呢？GDP增长9%，CPI上涨5.9%，贸易顺差2955亿美元，M2同比增长17.8%。外汇储备增长4178亿美元，增长了27%。人民币对美元升值6.88%。

2008年人民币贷款比年初增加4.9万亿元，再创历史新高，每个季度都超过一万亿，贷款是比较均匀的。

罗列这些事实交给社会公众，由社会公众和经济学家和历史来评判货币政策的科学性、有效性、前瞻性，是不是达到一个相对优化的路径。

时代周报：在中国面临可能的通缩威胁的时候，你如何看待世界上一些国家正在采取的零利率和数量宽松的货币政策？

易纲：关于零利率和数量宽松的货币政策，*著名的分析是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教授在2002年的讲话（编者注：当时伯南克还是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系主任、美联储的理事）。他认为，即使是零利率，也可以通过数量宽松的货币政策继续放松银根。他的分析表明美联储反通缩的决心。

伯南克结论是，在纸币制度下，一个果断的政府，能够创造出更高的支出和随之而来的正通胀，即使是名义利率为零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相信在2002年的时候，伯南克教授绝没有想到零利率会落到美国身上。

有人说零利率和数量宽松在日本的实践说明该政策无效。但伯南克认为并非如此，在日本无效，是因为日本财政赤字太大，日本政治决断力不够及各国利益集团的阻力等原因。他相信即使是在零利率下中央银行通过印钞票数量宽松，能够制造正的通胀。

但我想说的，是零利率宽松和数量宽松货币政策的局限性。由于日本的零利率造成了套利交易，日本的借贷成本很低，投资者借入低成本的日元资金，然后把日元换成美元、欧元、澳元或者是新元在海外进行投资活动导致中央银行的意图落空。

现在零利率落到美国头上了，美国的联邦基金利率，相当于我们货币市场的隔夜利率，目标区间是0到0.25。

伯南克先生在2002年非常雄辩的分析，能否正确运用在美联储的货币操作上？现在看，美国的货币供应量确实有所增加，信贷紧缩也略微改善，但美国一样会遇到与日本类似的难题。

时代周报：中国会否以零利率政策应对通货紧缩？

易纲：零利率或者是准零利率政策不一定是中国的占优选择。因为中国的储蓄存款余额占GDP比重非常高，中国的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现在还在不断提高。利率反应资本的生产力，中国的平均资本回报率和边际资本回报率都不支持零利率政策。

另外，我们的商业银行利润主要靠利差收入，来自中间业务的较少。在日本，假如存贷款利差不到一个百分点，必然有很多中间收费业务。收费业务在目前的中国不够普及，这也不支持零利率。

时代周报：与其他国家相比，中国利率下调空间还有多大？

易纲：各国金融市场利率有三类，银行间市场利率、债券市场收益率、对客户的零售利率。

美国12个月贷款利率，现在平均是2.14%，*贷款利率是3.25%，三年期住房抵押贷款利率还在5%以上。*利率低的是日本，六个月到一年期贷款的利率是0.625%，*贷款利率1.47%，住房抵押贷款利率3.71%。

中国一年期存款利率是2.25%，一年期贷款利率是5.31%，我们的住房抵押贷款如果享受七折优惠的话还不到5%。

有人说美国都快零利率了，中国的降息空间太大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强调，苹果比苹果，橘子比橘子。不能把我们的存贷款利率与美国的联邦基金利率也就是隔夜利率相比。看零售利率，我们与美国和欧洲已经差不多了，只是日本是个案。

此外，美国联邦基金利率是0到0.25%。日本隔夜利率目标是0.1%，接近于0。与之匹配的，中国现在隔夜利率是0.8%～0.9%。

实际上，中国短期利率的下限，就是中央银行制定的超额准备金利率，是0.72%，所以我们的隔夜利率不可能低于0.72%。

在目前情况下，中央银行反通缩和维护币值稳定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完全可以通过各种货币政策工具的*组合，包括相对较低的利率，来有效实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

我个人认为利率合适水平是一个进能攻退能守的。相对的，日本的利率水平已经0.1，就在一个墙角了，利率上没有什么文章可做了，因为0是一个*下限。

我们现在的利率是一个挺主动的利率，不是说现行利率不动，而是还处在一个进能攻退能守的位置上。我们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当然有比较低利率的理所当然的含义。

时代周报：现在是否已看到通货紧缩的隐忧了？

易纲：通缩的问题同样有一个基数的效应。比如，2008年CPI是5.9%，其中三点几是翘尾因素，就是说2008年的CPI一点都不长，通胀也有三点几。

现在我们所公布的CPI是同比CPI。实际上它已经滞后一年了，是1月份跟去年的1月份比，差了12个月。

2009年的翘尾的因素为负，我个人计算的是负1.2，假如2009年物价完全是平稳的，一点都没有新增因素，2009年的CPI也是负的1.2，因为翘尾因素已经在那了。我们对CPI要有一个非常平常心的分析。

经济运行*好是平稳的，通缩和通胀对经济对老百姓都不好。我们保持币值稳定就含有既反通缩又反通胀，这是对内；对外就是汇率在合理水平上基本稳定。从长远看我们要保持币值稳定，就含有既防通缩也防通胀的含义。

……

2008年，当美国银行业创下18年来首次整体季度亏损时，它的中国同行却在刷新年度盈利纪录，5834亿元。

毫无疑问，中国银行业正在强势崛起。

并且，悄然但却坚定地改写着亚洲乃至全球的金融版图，在世界金融市场注入了越来越多的中国气质和中国力量。

在全球金融危机肆虐的非常时刻，世界都在思考：中国银行业如何成功地由孱弱变强大？

就在10年前，中国银行业还被视为*弱小者，10年之间，却一跃成为世界魁首。我们也在思考：中国银行业为什么？

中国银行业当家人刘明康的面目悄然闪现，连同他运筹帷幄的思想轨迹，一起进入我们的观照视野。

寰球凉热不同。

10年前，当欧美大银行得意洋洋地在全球提缰纵马的时候，中国的银行业在他们眼中看来岌岌可危，甚至已经“技术性”破产。

10年后，当美国银行业两大翘楚——花旗银行和美国银行——90%的市值已经灰飞烟灭、面临破产保护的时刻，中国银行业却成为全球银行体系中*稳健的一部分，在金融危机的阴霾下放眼全球，“独树一帜”。

*的全球银行市值排名显示，全球十大银行中，中国占据四席，中国三大行一跃而为全球三大行，占全球十大行总市值的半壁江山（51%）。

3月22日，中国银监会主席刘明康在中国发展论坛上表示，2008年中国银行业有望在利润总额、利润增长额、全行业资本回报率三方面名列世界前茅。2008年在各银行大规模加大拨备的情况下，资本回报率仍然高达17.1%，明显高于当年全球银行业平均水平。2008年，中国银行业净利润超过5834亿元，同比增幅达30.6%。

“审慎、有效、持续的监管是银行业金融机构的生命线。”银监会主席刘明康说，作为监管者时刻要保持头脑清醒，永远不能允许银行业金融机构存在过高的杠杆率。

3年来，正是这位中国银监业的领军人物，从预见金融危机的发生、到密切关注危机进展连续出手各种应对措施，带领中国银行业这艘巨轮成功地避开了金融风暴的漩涡。

……

全球金融危机下中国银行业受到冲击程度*轻，绝非侥幸。早在3年前，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金融创新和大量流动性的兴奋中之时，刘明康就敏锐地预见到这场由金融衍生品引发的危机迟早将会到来。

“金融衍生产品在增强金融稳定的同时，又给金融业带来了新的风险和监管的薄弱环节。有些金融创新产品和分类市场，对次级市场流动性中断的抵抗力是十分脆弱的，对一级市场上的活动也造成不利影响。”这是2006年6月15日，刘明康在出席“交银汇丰论坛”时演讲的核心内容。

刘明康强调，金融创新产品的操作性风险远不止过去强调的欺诈与犯罪，对创新产品的操作失误会导致金融风险被加倍放大。“要度量、监测和管理流动性风险，监管者必须保持与市场参与者的对话，每个金融机构必须具备流动性避险拨备的设计，各行业也要有应对这种风险防范的具体措施。”

银监会主席对金融衍生品风险的预警虽广泛见诸报端，但却没有引起更多投资者的重视，而此时的刘明康已在着手部署监管防范措施。

2006年6月，银监会便明确提示业界，要及早防范由不当金融创新，尤其是衍生产品所引起的流动性风险。同时，银监会采取了逆周期调节的监管对策，多次向银行业金融机构提示风险。

2006年8月初，各商业银行、信托公司等金融机构均收到了银监会以“特急文件”形式下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房地产信贷管理的通知》（54号文），该文件从银行信贷和房地产信托等方面进一步收紧了房地产开发、土地贮备等贷款的发放。54号文对信托公司开展房地产股权信托做出更严格的规定，并要求各银行业金融机构全过程监控开发商项目资本金及其变化，严禁向项目资本金比例达不到35%、“四证”不全等不符合条件的房地产开发企业发放贷款，严禁以流动资金贷款名义发放开发贷款。

一位信贷银行部门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从那时起，各银行对房地产开发贷款的发放就已经非常“紧”了。

求贷无门、地产信托之路基本堵死，紧缩政策让房地产开发商们切实感受到调控严冬的到来，也给银监会招来种种非议。刘明康顶着巨大压力严守监管力度。他说：“只有我们管理好信贷的闸门，房地产行业才能够在相对稳定的状态下健康发展，从而保证宏观经济的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