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墨画源流·审美·表现

　　元勋兄呕心血凝结而成的《中国水墨画源流·审美·表现》一书即将杀青付梓，承蒙他看得起，要我为他的大作写篇序言。 　　 说起来，我与中国传统艺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因缘的。我在大学念的就是古典文献学，也因此接触到一些中国古代的画论、书论。像宋人郭熙、郭思父子的《林泉高致》、董其昌的《画禅室随笔》、石涛的《苦瓜和尚画语录》，还有近人黄宾虹先生的《古画微》、潘天寿先生的《中国绘画史》……等等，我不但通读过，而且至今依然耳熟能详。这些画论不仅是有真知灼见、有亲身体味的经验之谈，而且是文情并茂、才思俱足的美文、妙文。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从对古典文献的考据转向中国传统艺术、特别是文人画的探究学习，一方面固然是自身的性情所致——我可能是个有一点文人情结的人；但另一方面，阅读中国古代书画及书画论著的经验，也对我的兴趣转移起到了一种推波助澜的作用。不仅如此，中国古代的画论、书论的这种“点化之功”，还影响了我判断艺术的标准、审美趣味与生活格调。我现在做当代艺术批评，特别强调批评趣味与对作品的“把玩”，对那些生拉活扯的舶来的所谓“显学”、“新学”厌恶之极。这种立场，就得益于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熏染。 　　 “水墨”一词，源于中国文化的审美意识，它的审美方式有自身的界定范畴，也有特定的用语方式，涵盖量必然精深博大，因为他代表了一个特定的超越视觉的审美系统，维系着广泛的原创性思维方式而形成了一套超出心理学的审美规范。中国人对于线条水墨的特殊感情和心悟，是古老的传统艺术思维现象。古典水墨画家很早就脱离了东西方绘画所共同走过的初级写生物象阶段，走上了一个较高层次的以主观主宰客观的创作阶段。当西方古典画家正在追求照相式的语言系统时，中国水墨画家则早已经玩起了绘画性。故而面对21世纪，西方有识之士认为：中国水墨画将执掌时代的旗帜；理由很单纯，因为审美最终还要回到精神内涵。然而曾几何时，由于人们在思想上尚未认识到中国传统画理画论的重要性而缺乏自觉的学术研究，加之外来绘画艺术的影响和冲击，人们对中国画的前途、命运产生了极大的疑虑和困惑。好在经过一个时期对外来文化艺术的追逐、过滤，人们才逐渐认识到传统艺术的不可代替性，同时产生出一种不约而同的回归感和认同感，并直接导致近年来中国画艺术的勃兴。相信元勋兄的新著在这个大的时代背景下问世，必将为继承和发展祖国优秀的艺术传统起到添砖加瓦、推波助澜的作用。 　　 水墨画是中国画艺术的核心，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体系庞大、壁垒森严。千百年来，许多硕学明儒皓首穷经，尚仅能管中窥豹，得其皮毛。所以元勋兄的这本书虽不以“空前绝后”名世，但其能别开生面地把中国水墨画的源流、审美、表现技法三者有机地融为一体，另外，还专列篇章详论水墨画的工具材料，笔墨色水的具体运用和学习水墨画的方法，再附作者近作；如此安排可以看出作者“诲人”、“传艺”的良苦用心，定为学习中国水墨画的人们开启 “方便法门”。读者只须一册在手即可以从史、论、技诸方面对中国水墨画有一个宏观的把握和微观的认识。这样一部水墨画教材，就其体例而言，在时下似无先例，或为创举。 　　 该著中的“源流”部分，起自原始社会，迄于近代，既论叙画家，品评画迹，也述说绘画理论的发展，可谓客观深刻。“审美”部分，主要是对历代经典性画论的阐释，采用以点带面的方法，撷要探微；立论明确，脉络清楚，并有自己的理解和体会。“表现”部分传授水墨画的基本语言和艺术处理方法，对诸如用笔用墨、经营布局等问题都给予了颇具匠心的阐释。最后一篇“怎样学习水墨画”，皆是经验之谈。总之，全书以当代人的视角对传统水墨画究其源流，探其要领，以法阐理，以理释法；析义理于精微之蕴，辩字句于毫发之间，去伪存真、去粗取精，一一论述分明。 　　 诚然，要编撰出这样一部有价值的专著，必须掌握丰富的史论资料，还要对浩瀚的文献进行系统的辨析整理。是故编撰者不能不具备敏锐的目光，不能不付出大量的、艰辛的劳动。 　　 元勋兄长期在高校从事中国画教学，积累丰富的教学经验。作为中国水墨画界的中坚人物，他不仅精于绘画，而且旁通书法篆刻，对画理、画论的研究也十分用功，感悟至深，理论与实践并重。两年多的时间拿出了这样一部可以为后学“传道、授业、解惑”的大作来，其精神令人实在感佩。 　　 记得美学家宗白华先生说过：“不通一艺莫谈艺”。所以，我总是对那些有真才实学和真知灼见的艺术家的经验之谈情有独钟，而对那些从书本到书本的、充斥着冬烘学究气的“大理论”敬而远之。依我之见，元勋兄的这本书，最大的特点就在于有自己的感悟与理解。通艺者说艺，有几分体会说几分话。没有大话、空话和套话，实实在在的，说问题清楚明晰。所谓文如其人就是了。该书条理明晰，持论精到，文笔简洁，图文并茂，能从科学性和学术性方面反映出水墨画研究的新水平。既能集优取长、兼容并蓄，归揽前人研究成果，又能以严肃认真、实事求是的治学态度提出自己的看法。因此，该书对于希望了解和学习中国水墨画的美术工作者、美术爱好者将大有裨益。对于从事中国传统文化艺术教育的同道们也不无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