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生

凶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杀人狂还没有找到，也 许根本就没有杀人狂吧，真的只是谣言。我们时代的 “巴尔扎克”都在写谣言，如果把网络里和电视上所 有的谣言编成一本书，一定是一部可以和《人间喜剧 》媲美的《人间谣言》。生活在这个用谣言组成的世 界，连自己说的话都不敢相信了。
我同时阅读两个版本的《包法利夫人》，眼睛在 两本书间穿梭，读完左边的一段，赶紧读右边的一段 。大幅度的摇头让我越来越晕，脑中渐渐浮现那三具 尸体认真看电视的表情。什么是“认真”看电视呢? 看新闻又何必认真呢?谣言社为什么要用到“认真” 这个词?杀人狂为什么要抽走别人的脑髓，该不是当 成美味品尝吧?据说有人喜欢吃活生生的猴脑，不知 道人脑是什么味道。
凶案之后我常常做噩梦，一次一次地做。我的梦 里死者没有那么认真，没有电视，尸体只有两具，也 不一定是尸体。我没有考证他们的死活，只知道是两 个黑影。他们注视着我，默默地注视。我看不到他们 的表情，一旦我鼓起勇气凑上去想看个究竟，马上就 被吓醒。
很多年没看过恐怖片了，居然神经脆弱到被谣言 吓到。我合上两本书，干脆不读了，到楼下找小淋聊 聊天吧，总比想着凶案来得有趣。
“聂茗，作业写完了?”小淋在吧台边站着，脸 上映着蓝紫色的灯光，“不好好在楼上多读点书，下 来干什么?” 我点着头，最受不了她的唠叨了。我今天根本没 打算写作业，还是观察不同翻译版本的《包法利夫人 》之间有什么区别来得刺激。不过这种事情不方便告 诉她，不然她一定会说我不务正业，然后不由分说把 我推回房间。
调酒师把一杯龙舌兰放在了桌上。小淋正要去端 ，我急忙拿过盘子，把龙舌兰放了上去。
“哪个包厢的?”我问道。
“五号。”她微微一笑，“是个美女哦。” 我鄙视地对她吐了吐舌头，她居然用小人之心度 我君子之腹。不过我原谅了她，不能为了和小淋赌气 而错过了美女呀。
“你好，龙舌兰。”我掀开帘子走进包厢，把龙 舌兰从盘子上拿了下来。
“谢谢。”的确是美女，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她 没有化妆，也没有这个必要，看上去年纪和我差不多 。不过年龄这东西很不好说，就像一棵树只有砍倒后 才能看到年轮。
“需要撤掉你的空杯子吗?”我装作很贴心地问 道。
她似乎点了点头，又似乎没有任何反应。我一直 看着她的长睫毛。她没有看过我一眼。
我还是把她桌上的三个空杯子——一个大口的玻 璃杯、两个高脚杯，全都放在盘子上小心翼翼地端到 吧台。
“怎么样，没有失望吧?”小淋坏坏地问道。
我把盘子放在她面前：“是啊，要是你有她一半 的美貌，我们酒吧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淋狠狠地踩了我一脚，很用力地“哼”了一声 ，端起盘子到后面洗杯子去了。
在小淋去洗杯子的时候，有铃声响起，显示器上 显示三号。我立刻去了三号包厢。
一进门我就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屏住呼吸。浓烈 的香水味和狐臭混合在一起，简直是生化武器。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美式。”一个男人神志不 清地说道。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靠在他肩头紧闭双眼 。两个人都奄奄一息，的确都是需要咖啡提神的样子 。
“好的。”我喘着气回到吧台，告诉调酒师客人 要的东西。
我们酒吧的名字叫“弗吉尼亚·伍尔芙”，这么 长的名字估计是违反广告学的，所以生意不怎么样。
“弗吉尼亚·伍尔芙”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我也 不知道她是谁。酒吧刚进门的地方有一个半米高、一 米长的金鱼缸，金鱼缸里没有鱼，而是孤独地躺着一 个半米高的维纳斯雕像，断臂露胸的那种。明明是声 名远扬的维纳斯，姐姐却硬说那就是弗吉尼亚·伍尔 芙，没办法，我只好指鹿为马了。
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