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的幸福生活

　　 未庄的黄昏又悄悄地降临,金色的光线穿过乡民家形形色色的别墅小楼,在街道上画下了斑驳陆离的古怪的图案。各家厨房里的电磁炉、煤气灶上面的煎锅咝咝拉拉地作响,煎鱼和茴香豆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奇妙而又令人食欲大动的味道。 土谷祠早已装修一新。东面是阿Q的工作地点——机井房,西面是老少两个尼姑居住的静修庵。这里离清澈的未庄河不远,转过两个街角就是未庄的主要街道,出入方便,交通便利,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阿Q从满是机油昧的机井房里回到土谷祠,坐在四壁雪白的土谷祠里,跷着二郎腿,轻松愉快地哼着小曲。尽管屋里只有一张只剩下了三条腿的破桌子,另一条腿是用一摞砖搭起来的,可没有了絮絮叨叨惹人烦的老庙祝,阿Q的心里还是十分愉快的。特别是当煎鱼的香味飘过来的时候,阿Q简直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 不过,煎鱼的香味也有一点让阿Q不自在,那就是现在未庄的人们煎鱼时也是放葱丝而不是按传统放半寸长的葱叶。另外,三尺长三寸宽的木凳也早已不见了,究竟是叫“长凳”还是叫“条凳”根本没有人追究,而且现在的未庄人连席梦思、沙发都坐腻了,有好多家开始安上了水床。阿Q一想到这里,虽然还在嗅着勾引人口水的香气,嘴里却禁不住喃喃溜出了一句“妈妈的”。 按理说土谷祠早就该拆了。未庄的乡民嫌它太寒碜,影响未庄小康村的形象。可阿Q毕竟是进过城有阅历的人,只说了一句:“这土谷祠可有些年头了,指不定还是文物呢,那可就值大钱了!”村长赵白眼一听,脑袋瓜一转,就让村民集资把土谷祠装修一新,委托阿Q管理,住是只管白住,但不给发管理工资,土谷祠的日常维修也是阿Q自己的事。而且,如果土谷祠有了破损,还要罚阿Q的款。尽管有点“霸王条款”的味道,可白落一个新房子住,阿Q还是答应了。 阿Q端出了一碟萝卜片,蘸着吴妈送的辣酱,闻着煎鱼的香味,美美地吃了起来。“妈妈的,生活还真不错:萝卜辣酱还有煎鱼,可惜只有香味没有鱼肉。”阿Q满足地拍拍肚子。 吃罢晚饭,在明亮的电灯光下,早已扫了盲的阿Q躺在秀才娘子的宁式大床上——这宁式大床还是土改时分的胜利果实,心满意足地看起了报纸。突然,阿Q像是被针扎了屁股或是被王胡踢了一脚,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妈妈的,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年轻力壮的大学生活活累死了!” 信也罢,不信也罢,《未庄晚报》上大标题明明白白写着:“我庄痛失大学生:小小D上学兼职积劳而亡”。原来小D近年来已经发迹,不再给人家打短工了,先是开了一家小餐馆,后来越做越火,小餐馆变成了大饭店,小 D也从小老板变成了大老板,生活越过越有滋味,而小D的儿子小小D也真是争气,学习一直在学校里稳坐前几名,还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了一所全国闻名的大学。 小D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马上宣布奖励小小D一辆桑塔纳小汽车,可小小D根本不领情,立刻声明自己从现在起已经独立,不再要家里的一分钱。 小小D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经济独立并超过爸爸的愿望,除了拼命学习,其余的时间都用来打工。做了一份家教,还兼职一份陪聊,晚上到最豪华的西餐酒楼里做小时工。小小D有一个宏伟的理想:将来自己一定要开一家顶级的西餐馆,超过爸爸的那家中不中、西不西的酒店。没有料到的是,长期马不停蹄的学习和奔波,小小D的身体严重透支,一天夜里突发心脏病,几分钟就撒手人寰。 阿Q看罢报纸,两手习惯性地挠着头发,心中暗想:“我阿Q虽然名声不太好,未庄人怎么看不惯也就罢了,自从鲁迅老先生给我写了一本什么正传,闹得全世界都在笑话我的‘精神胜利法’,说我不思进取、自欺欺人、自我安慰、自我麻痹……”阿Q想到这里,禁不住又骄傲起来:“但是,最起码——老子活得安逸自在,儿子才会累死。” 阿Q现在的生活跟过去比可是天壤之别,有了安稳的工作,看管给未庄人们提供饮用水的机井。虽说工作时间超过了十二小时,每月也只有二百几十元的收入,远没有达到未庄的先进水平,但不受日晒风吹之苦,在阿Q的心目中,这是一个令人羡慕,甚至让人嫉妒的好职位。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阿Q早已告别了面黄肌瘦,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还白胖了许多,连癞疮疤都隐隐泛着油光。 他的心理素质极好,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心烦,整日乐呵呵的,不像赵司晨、假洋鬼子和小D他们开公司、办企业、跑项目……忙得连饭都吃不上,还天天直喊压力大,而且火气还大,动不动就对家人和员工发火,难怪这几年他们不是得了冠心病,就是糖尿病,还有的英年早逝。人们都在奇怪,阿 Q这种人活得硬硬朗朗,连一次感冒都不得,而那些精英们却是“伤兵满营 ”,奇怪之余人们又得出一个结论——要想活得健康,就学阿Q;要想有钱,就学赵白眼他们。……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