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通影片公司探析

总序／1

绪论／1

*章电通影片公司的发展历程概述／14

*节“电通”创立前的中国电影业／15

第二节“史前史”：　技术起家／21

第三节转型期：　从录音到制片／29

第四节实践期：　左翼电影创作／37

第二章多元化的艺术风格探索／43

*节影片艺术表现形式／44

第二节《桃李劫》：　有声电影的里程碑之作／50

第三节《风云儿女》：　抗日题材的*佳作／62

第四节《自由神》：　摩登女性的自由呐喊／78

第五节《都市风光》：　左翼电影创新的集大成者／91

第三章主创人员评述／109

*节“技术能人”司徒慧敏／110

第二节“千面人生”袁牧之／118

第三节“文商兼备”周伯勋／130

第四节“作家明星”陈波儿和王莹／138

第四章电影运作机制／150

*节企业文化／151

第二节电影放映／158

第三节演员招募和明星制的突破／166

第四节灵活多样的电影宣传／174

第五章电通影片公司的夭折及其历史地位／188

*节夭折原因探析／188

第二节历史地位／205

总结电通影片公司对当下中国电影业的启示／210

参考文献／217

附录一电通影片公司大事记／225

附录二电通影片公司摄制影片一览／228

附录三电通影片公司在上海各影院放映情况／230

后记／236

*节“电通”创立前的中国电影业

1895年，法国卢米埃尔兄弟（Auguste Lunière & Louis Lunière）在巴黎卡普辛路14号大咖啡馆的印度沙龙里播放了《墙》《婴孩喝汤》《卢米埃尔工厂的大门》和《水浇园丁》等影片，标志着电影时代的真正到来。此后，电影就迅速传入了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地。1896年8月11日，上海徐园内的又一村在一些游艺杂耍节目中夹杂放映电影短片，这是中国*次电影放映活动。尽管电影*早是被帝国主义列强当做文化侵略手段之一输入中国的，但是晚清时期上海大众文化已经相当发达，人们对于西洋的新奇事物有着浓厚的兴趣，加上当时的中小资产阶级在经济水平和教育程度上都尚可，电影的出现很快成为他们喜爱的娱乐项目之一。一些帝国主义国家的冒险家们敏锐地嗅到了商机，电影放映产业应运而生。

1899年，西班牙商人加仑白克先后在上海福州路升平茶楼、虹口乍浦路跑冰场和湖北路金谷香番菜馆客堂内放映电影。1903年，加仑白克的朋友、西班牙商人雷玛斯接手了他的放映业生意，并于1908年在虹口的乍浦路和海宁路口搭建了虹口大戏院。虹口大戏院可容纳250名观众，是上海正式修建的*座电影院。电影院的建立带来了一批稳定的受众群体，同时也开辟了外国影人在中国发财致富的路径。到了19世纪20年代初，外国列强对中国电影市场的争夺越来越激烈。据统计，1924年，上海共有18家影院，多数为外国人开办，其中有三分之一是雷玛斯旗下影院。*次世界大战前，国内电影市场上主要以欧洲影片为主，美国片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其中*多的是法国百代公司和高蒙公司摄制的影片。但是*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一跃成为世界经济霸主的美国在电影产业上凸显出垄断地位。美国影片大量输入中国市场，并逐渐取代了法国影片，几乎独占了中国的银幕。当时输入中国的影片，虽然有卓别林、博斯特·基顿等比较有趣幽默的搞笑片，更多的则是充斥着暴力、黑暗的影片。例如一些人模仿《铁手》《蒙面人》等影片的动作和作案手法，在上海租界打家劫舍、欺凌百姓，对社会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引起了当时观众的强烈反感。尽管期间以亚细亚影戏公司为代表的外国电影制作公司拍摄了《西太后》《不幸儿》等本土内容的影片，但反响平平。与此同时，一些热衷于电影的中国人看到了电影产业的前景，就此翻开了中国本土电影事业的新篇章。

1905年，丰泰照相馆摄制中国*部影片《定军山》，由此开启了中国人自制影片的时代。1913年，郑正秋和张石川为亚细亚影戏公司编写、导演了我国*部故事短片《难夫难妻》，可谓是“一片公司”的尝试。几年后，当时中国*的私营出版机构商务印书馆成立了活动影戏部，意味着中国电影自筹经费拍摄影片以及制作规模化初显端倪。“民六（一九一七）之秋，有美人某携资十万……乃约期点物议价计盘进百代旧式骆驼牌摄影机一架，放光（印片）机一架，底片若干尺，暨所有一切生财，为数不满三千元……此为商务印书馆兼营影戏事业之始”徐耻痕.中国影戏之溯源//中国影戏大观.上海：　上海合作出版社，1927： 2.。早期的商务印书馆只是用国外的机器拍摄《美国红十字会大游行》《商务印书馆放工》《上海焚毁存土》等新闻短片。商务印书馆活动影戏部成立后，将拍摄短片分为“实事”“教育”“风景”“新剧”“古剧”五大类，并派人赴美购买新的摄影器材，为拍片提供了技术支持。1920年7月，商务印书馆活动影戏部改名为商务影片部。商务影片部的成立使萌芽时期的制片业摆脱了“一片公司”的盲目和混乱，制定了电影业的规章制度，健全了机制，为今后的电影公司建立提供了借鉴。

1920～1921年，一批独立的制片社和制片公司相继出现在上海、香港等地。这些公司摄制完成了中国*批长故事片，包括中国影戏研究社的《闫瑞生》、上海影戏公司的《海誓》和新亚影片公司的《红粉骷髅》。但是，这三部电影被认为是“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买办资产阶级反动文化思想在电影上的反映”程季华等.中国电影发展史.北京：　中国电影出版社，1963： 48.。随着五四运动和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我国电影走过了萌芽时期，本土的电影制片在经历市场洗礼后，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和人才，开始了大规模制作影片和建立更多电影公司的新阶段。

中国电影产业的发展与国内民族资本的发展紧密相连。*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国外的战事和国内“实业救国”的高涨情绪激发了民资资本主义的热情，工商业资本家们获得了空前的机遇。据有关统计，从*次世界大战开始到结束后的近十年里，上海私人开办工厂比战前有了明显的增长势头，每年资本一万元的新开工厂有二三十家，1921年达到43家，1925年是46家，1926年是40家，1937年是37家，再加上还有很多资本不到一万元的小厂。大小新设工厂的总数首次超过百家是在1925年，为117家，1926年增至153家，1927年则多达243家。龙锦.战前中国电影企业经营概况与经营模式.北京：　中国艺术研究院，2002： 9.民族资产阶级地位的提高增强了他们投资的欲望，在传统行业渐趋饱和的情况下，他们将目光转向了刚刚崛起的电影产业。郑正秋、张石川、邵氏兄弟、黎民伟、罗明佑、但杜宇、陆洁等人见证并经历了中国电影萌芽期，他们在创作、技术、发行、放映等方面积累的经验使之成为此后二三十年的中坚力量。

20世纪20年代，“影片公司之组织，有如春笋之怒发，诚极一时之盛”程树仁.中华影业年鉴.北京：　中华影业年鉴社，1927： 1.，上海电影产业发展已颇具规模，本土电影公司也慢慢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据资料记载，“1923年有出品的电影公司只有3家，1924年猛增为24家，1925年更增加到34家；影片产量也从1923年的6部，增加到1924年的16部，1925年的66部，1926年的103部（集）”龙锦.战前中国电影企业经营概况与经营模式.北京：　中国艺术研究院，2002：15.。但是不出几年，无序且恶劣的竞争局势让很多电影公司无法生存，*后只剩下“明星”“大中华百合”和“天一”这样的大公司。

20世纪30年代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风起云涌的时期，也是中国现代电影的黄金时代。处在一个政治千变万化的年代，集艺术、商业和意识形态为一体的电影产业也无法远离战争纷扰而独善其身。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和1932年的一·二八淞沪抗战给尚在发展阶段的中国电影产业带来重创，即使是当时三足鼎立的“明星”“天一”和“联华”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首先是联华影业公司，它原本设想将制片和发行结合起来的运营模式因日本侵华战争而几乎落空，又因东北三省的沦陷失去了北方大片市场。明星影片公司耗巨资引进外国制片技术和人才，原本想在《啼笑因缘》上一鸣惊人，却由于背景不敌上海大华电影社而在“双包案”上损失惨重，该片的失利使明星影片公司被逼到破产边缘。相比较而言，天一影片公司的情况*为乐观。除了受到上海的一些电影院在战争中被摧毁，导致院线数量下降的影响外，“天一”将部分器材运往香港，准备设立分厂。尽管大环境不理想，民营电影企业并没有在困境中停止前进的步伐。据统计，20世纪30年代，“明星”“联华”“天一”三家公司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分别有66部、94部、132部作品。其中成绩斐然的是明星影片公司出品、郑正秋编剧、张石川导演、胡蝶等主演的《姊妹花》。该片在新光大戏院连续上映60天，“接连一百人八十场客满、男女观众人数达二十万数千人、看二遍者约计一万数千人、妇女观众几无一人不流泪、男子感动而流泪者占百分之八十八、外埠专程来沪观此片者约千余人”申报·本埠增刊广告，19340414.。“前后共有十八个省、五十三个城市和香港、南洋群岛等十个城市纷纷上映《姊妹花》，创造了总计收入达二十万元的*票房价值”何秀君.张石川和明星影片公司//文史资料选辑第67辑.北京：　中华书局，1980： 237.。《姊妹花》以无巧不成书的故事情节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具有商业性和艺术性的双重统一，还帮助明星影片公司走出了财政危机。

左翼人士“渗入”电影界，揭开了左翼电影运动的序幕，为1933年和1934年的中国电影产业注入一股清风。1932年，夏衍、阿英、郑伯奇应邀担任了明星公司的编剧顾问，与郑正秋、洪深等人组成了编剧委员会，对影片拍摄内容全面负责。1933年3月，在中国共产党的文化工作委员会领导下，成立了由夏衍、阿英、尘无、石凌鹤等组成的电影小组，利用电影的影响力传播进步思想。虽然国民党电影检查委员会加紧了对电影进步力量的控制和迫害，这一时期仍旧涌现出不少优秀的左翼电影，其中包括联华影业公司的《渔光曲》《三个摩登女郎》《母性之光》；明星影片公司的《狂流》《春蚕》《上海二十四小时》《香草美人》；艺华影业公司的《民族生存》《肉搏》等。这些影片关注社会，批判现实，立足于都市生活，注重中国传统文化，对人们了解现实生活，激发民众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抗日情怀起到了推动作用。据统计，1932年到1936年，“小公司们出品影片有50多部”沈芸.中国电影产业史.北京：　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 77.，这些小公司的人力物力财力虽然不及大公司，但是也生产了50多部电影，成为上海20世纪30年代电影版图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电影产业的繁荣也带动了一系列相关行业的发展，例如各种杂志、剧本集、电影画报等出版，大大丰富了电影市场；有声片时期唱片业和电影业的结合，使得电影主题曲和插曲成为一种独立的流行元素在群众中传唱；还有影人培训班的出现为电影业储备了大量人才，大中华影戏学校、明星影戏学校等招生规模的扩大，教育水平的提高，为中国电影事业培养了一批批优秀人才。正如李欧梵所说，电影院对于上海作为一座“现代都市”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电影院已经成为充满现代性的‘公共场所’”[美] 李欧梵.上海摩登——一种都市文化在中国1930—1945.毛尖，译.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2008： 17.，电影文化——无论是观看电影本身还是接触电影出版物、电影歌曲等衍生品，已经是“现代生活的点点滴滴”[美] 李欧梵.上海摩登——一种都市文化在中国1930—1945.毛尖，译.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2008： 7.了。正是从20世纪30年代起，上海开始享有“东方好莱坞”的美称。

由此可见，在电通影片公司成立之前，以上海电影业作为主体的中国电影业已经有了一套相对完整且成熟的产业链，各种电影产业经营方式从无到有，本土公司的影片在中国市场上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不输于外国影片，开始显现出巨大的市场规模和商业潜力，其价值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