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大院

第一章 症
当时省人大常委会到淮海大学要学生时，隗礼寿想选个女生，安排在财经委办公室管管档案送送文件什么的，但分管财经委的常委会副主任唐明忠不同意。隗礼寿因这事不大痛快，在委员会一次讨论法规草案的会议上，不知是故意抬杠还是坚持原则，对一个条文的修改问题与唐明忠顶撞起来。唐明忠当时非常生气，涨红着脸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挥手指了指隗礼寿，说了句：“老隗，你太年轻了！”

第二章 痉
如果没有唐明忠，他和走在街上的任何一个年轻人没有多大差别，这些市领导们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更不用说客客气气地向他敬酒了。仅仅一天工夫，刘凡臣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身份和地位带给人的荣耀，那荣耀远比甘醇的美酒令人陶醉。

第三章 癣
王民智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省商业厅工作，几十年稳稳当当，平平安安，一步步熬到厅长的位置，全因了他的稳和不担责任。稳当，性子慢，吃喝的东西能够留存下的都在身体上了。俗话说，心宽体胖，王民智养得白白胖胖，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六十二岁的老人。

第四章 瘴
撰写调查报告的任务落在刘凡臣身上。
他当然不想接，但他无能为力。谁都清楚，这是烫手山芋，吃力难讨好。可是，既然身在机关，就得明白：由谁接烫手山芋是要论资排辈的，除非你是愣头青或傻子，否则烫手山芋必然落在资历最浅的一个人手里。而且，接手者还得心存感激，因为这是对你的培养和磨炼，是为了让你尽快成才，哪怕烫得皮开肉绽，也得经受住严峻考验。刘凡臣懂得，顺从和忍耐会令所有人心安。

第五章 痞
有困难并不可怕，克服掉不就得了，但问题是你从哪个角度去克服，为谁的利益去克服。比如遇到原则性问题，你是坚持原则，还是屈服于习惯和领导的指令？屈服于指令会丢失原则，而这又是立法最需要摈弃和起草者最不愿意承受的；坚持原则可能会得罪世俗力量和领导，最终的结果仍然得顺从后者。

第六章 瘙
周文其起先还热乎乎地找隗礼寿闲聊，渐渐觉得不大对劲，人家没个笑脸，而且话里带了刺儿，冷语冰人，心里便犯嘀咕：“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还滋润得心跳，贱不贱！”于是，不再主动找他，平时遇上了，也仅仅顾个礼数，比不得从前热乎。隗礼寿见他冷热不均的，意得志满取代了摧眉折腰，以为他攀了高枝，变得神气势利，归到品质恶劣上去，心生厌恶，更加看他不起。彼此的误解如绳索的误结，没去用心解开，随意地扯动，反而更加紊乱和复杂，久之，便听之任之，视之若敝屣了。

第七章 痴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一场流产的质询竟然伤筋动骨。”崔浩感叹道，“这样看来，李良淮反对预算监督立法，底气确实足，只是被人大的老头子们硬打压下去了。但我一直就纳闷，总不会仅仅因为预算监督立法，惹恼了人大这帮老头子，才借故别墅之事发难，找起苗太应的不是，趁机打压的吧！”转念似觉不妥，又说：“哎，反正，这下预算监督立法工作算是扫除了一大障碍，起码列入人大议程前不会再有多大麻烦了。”

第八章 瘁
唐明忠每个审议小组都去，摸准了意见的焦点，一一解释。谈言微中，效果尤其明显。刘凡臣私下里笑，心想：“这不是堵别人的嘴吗？虽说发言平等，尽可各抒己见，但他这当领导的一旦定下了调子，哪个还会坚持己见，只好偃旗息鼓、顺水推舟了。省事，意见少，修改不了多少，通过更容易。走过场，不等于走过场嘛！这是立法呀，不太慎重吧！”

第九章 疚
这两天，刘凡臣腾出精力，写了一篇从贯彻实施角度谈制定预算监督条例意义的文章，下午已送给崔浩，打算以财经委员会的名义在报上发表。还有一篇根据征求专家意见时收集起来的发言稿整理出来的观点颇为新颖的理论文章，前段时间拟出初稿，他打算这天晚上动笔修改。以他的想法，这篇文章整理出来后，直接送给朱德豪，争取由两人联合署名发表。朱德豪是分管人大理论研究工作的副秘书长，在省内理论界有相当的知名度，选择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第十章 癔放眼整个机关，何克年这个年龄段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依然坚守在正科级的位置上。比上惭愧，比后来者更觉难堪。就连刘凡臣自己，比何克年小了十几岁，参加工作刚五年，都已经与他平起平坐了。何克年借此发发怨气、排解内心抑郁，太正常不过。可是，他担任财经办副主任的事已经上报，批准指日可待，平日里大家已半开玩笑地喊他主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借物寓情，照常理讲，不是十分明智。好在招摇的范围小，而且没人刻意揣度他的心思。

第十一章 瘾
第二天，陶亚光向他炫耀，说是隗礼寿拿出了久藏的两瓶茅台，不去吃亏了。刘凡臣一点不后悔，但他确实心有不甘，自怨当时为什么没有产生邪念，该顺手牵羊把隗礼寿那套《金瓶梅》弄到手。世事往往如此，过去了，才悟出它的不可重复。不然，人类就不必期盼后悔药了。他知道，只有省级领导才有这套书的全本，那一套是当年唐明忠送给隗礼寿的，比久藏的茅台有味有价值得多。

第十二章 痒
匡亚虻的秘书要回省委办公厅，只是早晚而已，秘书一职又要出现一场争夺。很多人梦寐以求，暗中的较量已经开始。朱德豪曾经旁敲侧击地跟他提到过，好像在试探他。当时，刘凡臣已经领悟，事后更品出更多的意味来。刘凡臣面上犹豫，但心里亮朗。一次，不知为什么说起围棋，何克年提到周文其，说周文其很可能要一仆服侍二主，做个围棋秘书。刘凡臣更加上心，略一打听，证实何克年所言不假。刘凡臣不假思索，横下一条心要跟周文其较量一番。
游走在社会边缘（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