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世界名家经典短篇小说丛书

仓房纵火
少年愁绪
在甲板的天篷底下
铁桶骑士
秘密的分享者
体操课
野蛮人
万卡
鸡蛋
海上扁舟
塔曼
柠檬
与幼小者
中国长城建造时
【书摘与插画】
《世界名家经典短篇小说丛书：柠檬》：
　　他在我床边小声说着，双手交叉，从敞开的舱门往外望去。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的思维方式——一种固执，不是很稳重的固执。这我可是完全做不到的。
　　“我估计我们在靠近陆地前，天就会变黑。”他接着说，但声音太小，所以我得全神贯注地听。我们俩靠得非常近，几乎是肩靠着肩。“所以我要求见那位老者。他每次来见我的时候总是一副虚弱的模样，好像他无法看着我的脸。你知道，那张前桅帆救了一船的人。船当时吃水太深，没有悬挂任何船帆是走不远的，是我拼命把船帆挂好的。不管怎样，他来了。当他走进房间时，就站在门口打量我，表情好像看到我的脖子上已缠绕绞索那样。我直接要求他，晚上船进入巽他海峡后把我的舱门打开。安吉尔角外的两三英里就是爪哇岛海岸。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在康威号的第二年，我在游泳比赛中获过奖。”
　　“我信。”我叹了口气。
　　“天知道他们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把我锁在房里。看他们的表情，你可能会以为他们害怕我晚上跑出去杀人。我是个杀人狂魔吗？你觉得像吗？老天！如果我是杀人狂，他也不会像这样放心地踏进我的房间。你会说，当时我可以把他推开，然后狂奔而出，况且外面天已黑。哦，没有。因为同样的原因，我不会考虑砸门，听到声响就会有一帮的人涌过来阻止我。我并不想制造一场混战，因为有人会因此丧命。我可不想才闯出去又被捆回来，我不想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拒绝了，脸上看起来比以往更苍白。他害怕那群水手，也怕那名随他出海多年的老二副——一个花白头发的骗子，还有他的管事。那群船员已追随他多年——十七年或者更久。他是个刚愎自用的无赖，视我为眼中钉，只因我是大副。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一个大副能随塞弗拉航行超过一次。这两个老匹夫主管那艘船。鬼知道那个船长有什么怕的（当我们谈到所经历的恶劣天气时，他就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他害怕法律的制裁，也许还害怕他老婆。啊，对！他老婆也在船上，纵然我认为她不会多管闲事，不管怎样她是十分乐意看到我被赶出那艘船的。你明不明白，杀人罪。好吧，我已在人世间闲逛很久了，准备好离开。这也是做出那种行为的代价。总之，他不愿听我的话。'应该按程序办事，我尊重这里的法律。'他摇晃得像风中的树叶。'那么你不答应？''不行！''那我希望你晚上能够睡得安稳。'我说完就转身背对着他。'我也想知道你能不能睡得安稳。'他大声说完就锁门离开了。
　　“在那之后，我就没有机会了。就在三个星期前，我们的轮船正在慢慢地驶过爪哇海，在克里马塔附近漂泊了大约十天。停靠在那里时，他们认为一切都相安无事了。船朝最近的那块陆地（五英里远处）开去。领事很快就会来抓我。我也不打算逃到小岛上去，我知道岛屿上一滴水也没有。我也没想过事情会怎样发展。可是，那晚在我吃饭的时候，给我送饭的船员离开了，也没有锁门。我吃完所有食物后，便踱步来到后甲板。我认为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想呼吸新鲜空气，突然心生诱惑，还没等我正式下定决心，我就已经踢掉拖鞋，跳进水里。有人听到落水声，大声叫道：“他逃跑了！放下小船！他是在自杀！不，他游走了。”我当然要游走，对于我这般游泳技术高超的人，溺水是不太可能的。在轮船侧面的小船出动之前，我就在最近的一座小岛上了岸。黑夜里，只听见他们不停地划着小船，哗声一片。经过一番找寻之后，他们便放弃了，一切安静下来，锚地变得极其寂静。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考虑下步该怎么走。我肯定他们天亮之后又会开始搜寻我。岛上只有光秃秃的石头，没有任何藏身之处，即使有，我又能躲到几时？可是我现在很清楚，我绝不回那艘船上去。片刻之后，我脱下所有的衣裤，把它们打包，里面裹着一块石头。然后将其投入岛外侧的深水区。这就真有自杀的味道了。让他们朝他们愿意的方向去想，但是我才不会溺死呢。我之前说的一直游直到沉入水底，和这可不是一个意思。我突然想去岛屿中另外一座小岛。正是在那座岛上我才看到你们的系泊灯。我有了目标，便立刻出发。在途中遇到一块平岩，露出水面大约一至两英尺，白天，我敢说你从船尾的玻璃就可以发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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