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时代

目录：

第一章　起承转合之转

一　杀人的房地产 / 002

二　紧相逼 / 011

三　追忆 / 019

四　打劫的时代 / 027

五　张网 / 035

六　宽恕 / 044

七　玉佛 / 051

第二章　起承转合之起

一　恐惧 / 058

二　重逢 / 068

三　喜忧参半 / 080

四　意外 / 090

第三章　起承转合之承

一　新的 / 102

二　不顺 / 111

三　醒 / 122

四　海水火焰 / 133

五　入红尘 / 144

六　踏征程 / 155

七　牛刀初试 / 165

八　釜底抽薪 / 175

九　趁火打劫 / 184

十　端倪初露 / 194

十一　祸不单行 / 204

十二　大佬谢幕 / 214

十三　蛰伏 / 226

第四章　起承转合之合

一　刀将出 / 238

二　梦逝 / 246

三　报复 / 254

四　结束 / 262

五　曲终人未散 / 271

第一章 起承转合之转

一　杀人的房地产

1

乳山，黄海北部的一座小山，远眺如一个美丽的少女仰卧于碧海之中、蓝天之下，长发、侧脸、丰胸、长腿……

圆润的乳峰俏然耸立，山因此而得名，海边小城也因此而得名。

长长的秀发，连绵延伸，落潮时形成数个小岛或礁岩；涨潮时礁岩随潮水起伏而若隐若现，如长发飘舞，带动整座小山都灵动荡漾起来。

山，向海中延伸，不远处一座小岛，方圆不过千余米，随着近10年的房地产开发热潮，岛上兴建了一座酒店，不大也不高，20余间房，完全与岛上的自然地貌以及植被融为一体，从海边看过来，不仔细搜寻甚至看不到，仔细看也仅能瞅见在枝叶摇曳中建筑的一角。上了岛，即使万分挑剔的建筑师，也不会觉得建筑有丝毫突兀。

2013年5月1日傍晚，像个笑弥勒一样的张守强，乘游艇来到岛上，他从几千里之外的临海市来到这里，提前做迎接三位朋友的准备。一周之内，郭枫啸、游弋和罗杰陆续或乘直升机，或乘游艇，从临海赶来。

四人聚在酒店最里面的一间大套房，屋外是近乎90度的悬崖，崖下就是大海。

郭枫啸与张守强是中学同学，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与白白胖胖、一走路浑身肉就颤的张守强不同，郭枫啸身材颀长匀称、肌肉结实，看上去比同是43岁的张守强年轻10岁。他原是海都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海都公司清算关张后，经营精锐广告公司，后收购张守强的鸿安房地产公司，是鸿安公司的幕后控制人，也是临海市商业银行最大的个人股东。

游弋坐在他俩对面，是临海市商业银行行长、国内著名经济学家，54岁，一眼看去，触目的是鼻侧两条法令纹，长且深。游弋头靠在沙发背上，静若半睡。

罗杰51岁，曾任临海市主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长，因“艳照事件”被网络举报，加之涉及经济问题，刑满释放后多年不公开露面。他黄中透红的紫色面庞，不苟言笑，不怒自威。他今天刚到，站在窗口，打开窗户，海风呼啸，海浪澎湃，凉爽的空气破窗而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说：“临海已是酷暑，这里却寒气逼人。”

郭枫啸走到窗口，看看外面的天气，白天还艳阳高照，现在却乌云压顶，阴得可怖，他说：“暴风雨要来了。”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过，瓢泼大雨倾注而下，他也打了个寒战，关上了窗户。

游弋眼睛仍是似睁非睁，说：“天要下雨嘛，该来的总要来的。”

张守强用手摸了一把额头，说：“临海的地产圈热闹了。”

郭枫啸转过身，仍坐在张守强身旁，静默好久，眉骨骨棱突起，动了动，说：“今天是5月7日。”

1999年的今天，是郭枫啸与女友琪琪的订婚日，父亲郭厚平准备在订婚酒会上宣布进军房地产业。谁知，琪琪被绑架者撕票，喜宴顿时变丧宴。

张守强拍拍老同学的肩，没有说话。

郭枫啸说：“杀人的房地产。”

对房地产，郭枫啸起初是恐惧的。恐惧，来自于继母杨乐韵的自杀。而琪琪的死，加剧了他的恐惧。

1993年，杨乐韵经历了海南房地产的从成功到惨败。1994年年初，一场春雨中，她以吞服安眠药这种极端方式，结束了尚未满34岁的生命。

春雨化泥，园子里一丛新盛开的月季花下，落英盖满了她瘦削而安详的脸。

她魂如落叶，回归大地。

她病倒之前，曾对郭枫啸说：“我要是离开了，只有你能把公司做好做大。你爸太重义气，他那帮兄弟也没有现代企业管理意识。”

“我什么都不懂，什么意识也没有。公司得靠你！”郭枫啸轻描淡写地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打理公司，也没理会她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她，只比他大10岁。

郭枫啸的回忆被张守强的电话铃声打断。

张守强看了看，说：“是梁亚。”铃声响了一会儿，他才摁下免提键：“Dana哥……”Dana是梁亚——尚鲨房地产公司老板的英文名。没容张守强说话，梁亚就说：“守强，资金的事，还得你帮忙。”

“要多少？”

“四五亿元吧。”

“我在云南度假呢，等我回临海再谈吧。”

“你什么时候回？”

张守强看了看三个朋友，罗杰伸出三根手指头。张守强说：“三四天之后吧。你要着急，就来云南找我。”

“还是等你回来吧。”

挂断电话后，罗杰说：“谎话张嘴就来，不怕梁亚真的飞云南？”

张守强哈哈大笑：“他在香港躲了半个月了，临海都不敢回，还飞云?南？”

躲到香港？三人都疑惑地看着张守强。

张守强笑着说：“梁亚现在是闭眼听见乌鸦叫，睁眼看见扫帚星，霉透了。有传言说韦本昌要出事，与他联系紧的开发商听到风声，都躲出去?了。”

罗杰任临海市副市长时，韦本昌是规划局局长，归罗杰分管。罗杰被免职后，韦本昌接任副市长。听说他可能出事，三人都不作声，各有所思。

2

罗杰说：“韦本昌要出事，可能不是小事。他在规划局时，就有很多人举报他。”

“上边有人，只要有人，有事也他妈的能当副市长。”张守强说了一句粗话。他的说话方式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他会拿，也就会送。”罗杰慢条斯理地说。

郭枫啸说：“按罗市长所说，他在规划局时就有事，这次传言要是真的话，牵扯的开发商可就多了。”

罗杰摇摇头：“就算牵扯很多，也只会拿一两个典型说事。”

“那梁亚？”郭枫啸说了一半就打住了。

“你是不是怕梁亚牵进去，咱们的计划就泡汤了？”张守强笑着说。

郭枫啸没说话。游弋说：“计划的风险不在是否会牵扯梁亚，而在我们借给他钱的方式。这次借给他，要换一种方式了。”

“真的是梁亚？”郭枫啸突然问了一句。

张守强知道老同学说的是罗杰当年被举报的事，接口道：“树矮根多，人矮心多。梁亚那小个子，没什么好心眼子。李莉与他素不相识，总不会认错吧？”

李莉是罗杰“艳照事件”中的女主角，网络流传的照片中，面目并不清晰，六年前张守强找到了她，她承认是有人给了她钱。一个月前，她主动联系张守强，从一沓照片中认出了梁亚，是梁亚安排她接近罗杰，并拍下照片。郭枫啸清楚这件事。

罗杰刚被调查时，游弋就给郭枫啸分析过，说举报是针对海都公司，罗市长只是个工具。

“他为什么这么做呢？”郭枫啸问。与梁亚20年的朋友，他始终想不通梁亚为什么会这么做。

“嫉妒！”游弋说。

郭枫啸与张守强都是一愣。游弋接着说：“他的内心是自卑的，这与他出身有关。奢侈品、美女，是他之所好，这都是内心的自卑带来的，他要用比别人更大的成功来掩饰他的自卑。他贪婪，他索取，他要比身边的人得到更多，无论是金钱、人脉，还是资源。他嫉妒你与罗市长的关系，嫉妒你无须太多努力就获得那么多。当年，海都公司顺风顺水，依凡也深爱着你。你与他是朋友，起步时也差不多，他不想你强于他。”

郭枫啸苦笑：“依凡，依凡曾经那么爱他，是他不珍惜。”

张守强对游弋说：“我也觉得你这个大经济学家分析得不对。”

游弋说：“对不对，时间会来裁定的。”

郭枫啸用低沉的语调慢慢地说：“杨阿姨自杀了，琪琪被撕票了，我妈妈病逝了。房地产，杀人啊。”

张守强向沙发上一靠，拍拍大肚子，说：“的卢马妨主亦救主，别那么迷信。”

游弋说：“琪琪希望你生活得更好。你妈妈一直劝你振作起来，做好房地产。你杨阿姨更是看好你，说你有血性，能在商场跃马挎刀，纵横驰骋。”

郭枫啸曾经与游弋谈过琪琪与母亲，但从未说起过杨乐韵，他看着游弋：“你认识我杨阿姨？”

3

游弋和杨乐韵是大学同班同学，都是学霸，先是学习上互不相让，后是感情上互生好感。

大学四年，两人是恋人，却没有多少时间谈情说爱，更多的是观点的碰撞、争辩，几乎每次都以游弋的失败而结束争论。他知道她执拗，总是让着她。

毕业后两人对就业方向产生分歧，他要在银行发挥自己的专业才能，她认为银行太务虚，坚持要做企业。她还调侃说：“现行体制下，中国没有银行家，把只狗放在行长的椅子上，银行照样赚钱。”这次他没有让着她，她赌气与他分道扬镳。

杨乐韵到世都公司去，是对行业及企业做了充分调研之后，有意而为之的。她坚信自己能把一个并不被看好的企业做成行业一流，她做到了。她本还有更大的目标，但她与郭厚平的结合，却并非是蓄谋而为，她后来是真正地爱上了郭厚平。为此，她断绝了与游弋的联系。

杨乐韵去海南做地产，游弋并不知道，那时他又回到学校，拿到了硕士学位，正跟随一位全国数一数二的经济学家攻读博士学位。

海南地产失败后，杨乐韵与游弋联系上，说已生病很久，无法医治。她没有孩子，因为她不想将来会有遗产上的争夺。

她未了的心愿是没能把公司做得更大。她相信郭枫啸可以。她认为游弋将来定会大有前途，请求他能关注郭枫啸，帮助郭枫啸。

游弋的导师在海南地产崩盘后，作为国务院邀请的专家，多次参与政府有关房地产行业发展的讨论，有几次游弋也旁听过，因此他了解了很多外界所不知的信息。

他告诉杨乐韵，地产以后会大有可为。

郭枫啸想到游弋曾与他谈过年轻时的感情，就问：“您说的曾经失去了在天一方的爱，指的就是杨阿姨？”

游弋点了点头。

郭枫啸说：“您就是因为杨阿姨所以一直未婚？”

游弋说：“是，也不全是。读完博又去国外做了几年访问学者，想找人结婚却错过了时间。人啊，哪个年龄就得做哪个年龄的事情。错过了就错过了，我也不想凑合。不过，你与我不一样，十多年了，依凡一直陪着你。别让她再等下去了，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在公众场合弯腰给你系鞋带的。”

听游弋这么说，郭枫啸脸上掠过一丝痛苦。

久未说话的罗杰说：“枫啸，你与琪琪的感情很纯真、很动人，可毕竟都早已回不来了。依凡在你沮丧、软弱的时候，来到你身边，托起你的下巴，扳直你的脊梁，一点点让你找回血性、找回野心。枫啸，年轻时找寻的是明媚的微笑与怦然的心动，40多岁了，找寻的她，不只是爱，更多的是能共同成长，在不离不弃的默契中共同成长。”

4

郭枫啸来临海的时候，刚上初二，离开儿时的伙伴，他很孤独，总是一个人，闷闷的，不与任何人交往，整天不说一句话。

同学中，很多都是他这样的，从外地来的，父母忙生意，没时间管。那个年代，香港电影正流行，枪战、古惑仔，学校里受其影响，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拉帮结派，打架泡妞，没人把学习当回事。每天只知道学习的郭枫啸成了异类，其他同学找借口欺负他。他倔强，不肯服输，越不服输就被打得越重。

郭枫啸缠着爸爸的那些战友，让他们教自己格斗与搏击，暗地里苦练。他要以牙还牙，只是没有把握打败他们之前，他不想动手。

那时，没有人在意他，除了琪琪，一个温柔甜美的女生，会在他被打倒时去拉起他。那些欺负他的人，经常向琪琪献殷勤，可琪琪并不搭理他们。

琪琪越关心郭枫啸，那伙人就越变本加厉地欺负他。再一次被拉起时，他野蛮地推开了她。她失望地走开，他一个人偷偷地哭。

有一次，杨乐韵发现郭枫啸在偷哭，问他为什么。他不想说是因为没有琪琪的关心，就说同学们总欺负他。杨乐韵笑他软弱，问他想怎么处理。他没说想以后报复，而是说要找机会与他们谈谈，和平共处。

杨乐韵说和平是用实力换来的，不是靠哭泣换来的。还告诉他，他的爸爸当年是就是用拳头打下世都公司的。在临海，硬实力就是最好的谈判砝码。

这与他心里想的一致。从此，郭枫啸转变了对杨乐韵的看法。

终于，初中快要毕业的时候，他当着琪琪的面，一个人，狠狠地用拳头教训了那伙人。他叼着烟，高昂着头从琪琪面前走过，炫耀自己的强大。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充满了失望的眼睛。

高中时已经没人敢欺负他了；相反，很多人跟在他的后面，替他去打架，他成了大哥。小弟们惹了事的时候，他会出面保护，这是维护大哥尊严所必须的。那段时间，每天放学之后，他都是在打架。虽然成绩在下降，但他觉得充实。

琪琪仍然与他一个班，只是再也不理他了。看到她的冷漠表情，他甚至有些怀念初中挨打的日子。

琪琪越长越漂亮了，“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而那“一低头的温柔”，更是让他日夜思念。他在暗暗地保护着这朵水莲花，不允许任何男同学去骚扰她。

好多男女同学都恋爱了，他身边也有一些女孩子围着他。他抽烟、喝酒、打架，什么都干，只是从来不恋爱。他，在等着她。

转眼高三了，他终于忍不住，找到琪琪，表达了几年的思念。琪琪说不想跟一个古惑仔谈恋爱。他说一定改。

他发奋读书，拼了大半年，成绩已在班级名列前茅。他又看到了琪琪之前的眼神，内心里涌动着甜蜜的喜悦。

高考填报志愿，他咨询琪琪的意见。这时，他才知道，琪琪的父母一直在国外，她是住在临海市的姨妈家里。现在，她姨妈也去国外了，她父母希望她去国外读书。他突然觉得努力了大半年的学习，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最终，琪琪拒绝了父母，与他报考了同一所大学。

大学四年，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陪琪琪在图书馆看书，在体育馆打球，在操场散步，去山上放烟花，去海边看日出，去田野追夕阳……一个吹着笛子，一个唱着歌谣，假期还陪琪琪到大山深处的希望小学支教……四年下来，他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

十几岁来到这里，他忘不了那时的孤独，缺少儿时回忆的地方，也就没有根，虽然有爸爸，可爸爸总是忙于生意。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浮萍，直到遇到琪琪，他才在异乡有了家的感觉。不管杨乐韵怎么说，他就是离不开琪琪。

琪琪的父母重男轻女，对她并不好。就连琪琪去世，她父母也仅仅是回国简单处理了一下后事，跟郭枫啸交待了一下，就借口国外生意忙，回去了。

在临海，他是琪琪的所有，琪琪也是他的所有。

5

三天后，郭枫啸、张守强、游弋、罗杰四人做好计划，抽出一天时间，从大乳山向东，沿海岸线走马观花略做游玩。暮春的阳光微辣，洁白的沙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一粒粒宝石。郭枫啸想起了缅甸的翡翠，想到琪琪初见缅甸玉做的佛挂件那欣喜的样子。他想起了琪琪的牙齿，也是如此晶莹洁白，还有依凡，也有着一样晶莹的牙齿。他的心，一阵痛。

看出郭枫啸兴致不高，张守强指着海边的建筑，一会儿是这个太丑，一会儿是那个糟蹋了大好的风景。

罗杰很少说话，偶尔几句话也多是说说大海。游弋依旧是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到达乳山东部仙人桥，已是中午。这本是一块天然巨石，在海水、海风、阳光等自然力的作用下，蚀成一座天然单拱石桥，一端在岸，另一端延伸入海。四人站在桥上，极目远眺，微波澜澜，点点金光跳跃，心中一片开阔，话语都多了起来。

游弋脱口吟道：“一桥跨海陆，脚踏天地间。”

罗杰重复了一句“脚踏天地间”，就沉默了。

第二天，四人分头回到了临海。

二 紧相逼

1

大成置业集团——临海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开发了上百个项目，遍及全国30多个城市。老板黄兆安本是临海郊区一渔民，使用种种手段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竞选了村支书，又赶上临海发展的好时机，在20世纪80年代成立了临海第一家民营房地产公司，现在是临海市“房地产企业家联盟”的名誉主席。

房地产企业家联盟是2004年成立的一个纯民间组织，发起者是《临海晚报》经营中心总经理钟峻，那时他还是《临海晚报》房产部主任。

罗杰任副市长时，偶尔也参加房地产企业家联盟的活动，但很少发言，更没做过任何指示。韦本昌接任后，不但经常参加房地产企业家联盟的活动，每次参加必发言，而且还总带有指令性的意味，让一个民间组织披上了半官方色彩。半官方后，房地产企业家联盟对临海的房地产发展起过一定程度的推进作用，但也产生了很多问题。

郭厚平做货运，成为道上大哥时，与黄兆安分属城市两端，互不理睬，互不相犯。后来海都公司借助罗杰，在大成集团传统势力范围内虎口拔牙，拿下当时最大的项目——2000多亩（1亩约等于666.67平方米，下同）地的“心之湖”，令大成集团不得已放弃传统区域，重新进行战略布局。更令大成集团在行内颜面尽失的，是它的一个地块因长时间不开发被政府收回，重新拍卖后让海都公司揽入怀中。

郭枫啸接管海都公司后，在一次土地拍卖会上，与大成集团刺刀见血，两败俱伤，各争得一块土地，却都因地价高昂骑虎难下。事后，郭枫啸主动找到黄兆安，原价收回大成集团刚拍得的土地。虽然他的主要目的是想与海都公司拍下的土地连成一体，完成区域垄断，取得房价的话语权，但这足以让黄兆安感激。

黄兆安在20世纪末就移民澳大利亚，刚有消息说韦本昌接受组织调查，他就跑到澳大利亚了。郭枫啸给他打电话，他说要去澳大利亚旅游散心。

悉尼海边独栋别墅的院子里，黄兆安击打着沙袋，上身赤裸，左上臂文着一个龙头，浑身的肌肉健硕紧凑，与近60岁的年龄并不相称。看到郭枫啸与孟依凡进来，他将沙袋推向郭枫啸，然后左右勾拳连珠般打过来，郭枫啸巧妙而轻松地躲闪着，一会儿，黄兆安就气喘吁吁。

黄兆安停下来，边往身上披上一件长袍，边说：“明天早晨再陪我练练，今天，要不是已经练了一个小时，不会输给你。”

郭枫啸一拱手，笑道：“黄大哥老当益壮，宝刀不老，小弟甘拜下风。”按说，黄兆安应该是郭枫啸的叔叔辈，可他非让郭枫啸以哥称他，一是他不服老，二是他也感念郭枫啸在土地市场上相让的义气。

黄兆安的妻子拉着孟依凡去参观别墅了，她是国内一个三线明星，演过几部电影、电视剧，跟了黄兆安之后，一直在澳大利亚金屋藏娇，年龄还不到他的一半。“什么老当益壮，我老吗？”黄兆安转向郭枫啸：“哎，你小子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与依凡一起出来玩玩，顺便看看老哥，也还有一事相求。”

“啥事？说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老哥手头能有多少流动资金？”

“今年地产形势不错，十几亿元是有的。怎么，你小子要重回地产？要钱的话，拿去用。这几年也委屈了你，广告公司赚的那点辛苦钱够做什么的？”

“谢谢啦！我用多少再跟您说。梁亚正缺钱，他要找您，您不借就是帮了我忙了。”

“Dana在大成做过总经理，交情还有。之前也从我这儿腾挪过，利息高，还得也快。不过……”黄兆安沉吟道：“既然你说了，不理他就是。”

郭枫啸笑了：“我从老哥这里拿钱，利息与梁亚拿的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那小子，不说他了。”黄兆安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说：“听说当年罗市长被举报后，倒了台，但你依然认他这个朋友。唉，你真是有情有义。”

说着，黄兆安的助理拿来手机，说有短信，他看了看，兴奋地说：“韦市长没事了，下周要召集房企联盟的成员开个会。老弟，本想陪你好好逛逛，看来不行了，我得收拾收拾回国了。”

刚从黄兆安那里出来，郭枫啸就接到张守强的电话，告诉他韦本昌没事了。

2

房企联盟地点仍在“琴瑟会”——钟峻的一个高级会所，钟峻还有一个峻薇公关公司。无论是会所，还是公关公司，囿于身份，他只是幕后所有者，法定代表人是他女友宋雪薇。

琴瑟会对会员资质要求很高，以企业法定代表人和高管为主，房产行业最多，也有少数官员。出入其中的，非富即贵，而且极为注意保护客人“隐私”，不会有两批客人同时在电梯、走廊、大厅等公共空间出现。客人也知道，没有主人的邀请，或者是其他客人的邀请，不会到别的活动空间。少数的几个贵宾会员，每人都有一间特别预备的房间。

琴瑟会，利用人的五欲：色、利、名、吃、睡，编织了一张“网”。喜欢什么，琴瑟会就送上什么，以此控制官员、地产商等各色人等。

除了“名”，其他四样都好送，在送“名”上，钟峻颇费心思，组织律师帮购房者买房、投诉，再帮开发商找律师、法官平息，再反过来利用开发商行贿要挟法官；帮开发商联系官员，为拿地、开发开通各项便利，也利用开发商给官员送业绩；对不听话的小老板、小官员，就有意无意将信息透给检察院，帮检察官破案，再用信息要挟检察官……

唐太宗李世民说：“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

其实，很多成功人士身经百战，已是文武兼备，有勇有谋，修得百毒不侵，什么奸诈、谄谀等，都难动其心。可唯有“嗜欲”，天性带来，常于不自觉中而受其所动。

公关公司利用媒体资源，组织美少女参加各种选秀，在电视台及报纸上播报。获胜的选手都是公关公司签约的模特、演员，出席各种庆典、开业、促销活动，平常还在琴瑟会提供各项服务。多管齐下，琴瑟会早已声动临海权贵层多年。

钟峻也是在环肥燕瘦、风韵万千的左拥右抱下，与宋雪薇的关系仅限于合作伙伴了。所以，琴瑟会私下进行的隐秘工作，宋雪薇并不知晓太多，只是知道会所内的服务有些违法之处。至于很多当事人，更是如坠云里，毫不知情。

此次房企联盟会，没啥大事。年度轮值主席梁亚主持，先请韦本昌做了几点指示，无非是行情很好，抓住机遇之类的。韦本昌的主要目的是通过非官方的公开亮相，打破“出事了”的传言。参会的也都不傻，没有一个问及此事，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指示完后，韦本昌低身跟左右两侧的梁亚和黄兆安说了几句话后，梁亚跟大家说：“韦市长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一步，希望大家认真讨论韦市长的指示。”

韦本昌起身说了句抱歉，就在大家的掌声中，由黄兆安和钟峻陪同离开了。

会后讨论时，春天置业老板李聿修提出想退出地产行业，看房企联盟中有无企业接手。

春天置业也是老资格房企了，多年来，专注高端市场，坚持差异化的高附加值产品打造，以获取高额利润。无论是用材、设计，还是工程质量，都是国内行业标杆。

几年前的房地产市场，刚刚拿下的地，还没等产品做出来，旁边的地价就超过了预计的房价。这让李聿修一直坚信：无论拿多贵的地，只要做好产品，肯定不愁卖。

事实也的确如此。春天置业每到一个城市，都会成为城市的焦点。李聿修也在房地产的道路上，穿越商场的硝烟，尽情奔驰在征服财富的最前沿，成为财富的明星。

三年前开始的限购，对高端市场影响很大，春天置业全国各地项目销售均不理想，高价拿下的地，成了一块块烫手的山芋。继续开发，只会继续投入，还不见得能收回成本。可不开发，拿地的钱都是以高额成本融来的，停一天都得支出很多的利息。其实，2008年的调控，就让高负债率的春天置业差点倒下，好在政府推出系列举措挽救了受全球金融危机牵连的中国经济，它重新焕发了生机。可这次，李聿修心力交瘁，无心再战。

各房企老板口中说着“可惜”，有点实力的就在心里盘算多少钱接手合适。毕竟春天置业的品牌影响力及美誉度还是很高的。

梁亚说：“老李说退出太悲壮了些，暂时的困难，房企联盟各成员企业可以想办法，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再不成，也可以合作嘛。”

房企联盟秘书长是钟峻，张守强一直是副秘书长，他知道梁亚的话既是唱高调，也是为自己之后借钱求助打个预防针，就说：“今年账面上看销量大增，其实我们心里都门儿清，都是他妈的抱着黄连做生意——苦心经营，靠牺牲利润换来的。卖得越多，赔得越多。不卖又整天面对一群催债的。这行情，谁家都不好过。刚才韦市长说了，政府也在想办法。老李再坚持一下吧。反正，我是咬着牙在坚持，我把许柯和姚雨虹请到我公司了，他们两口子也是地产圈的名人了，前几年回家过小日子，这次被我从蜜罐里给拖出来了。”

李聿修的消息让大家吃惊不小，张守强的话则让大家更吃惊。

春天置业发展的每一步，都是姚雨虹帮助李聿修走出的，包括做高端的品牌定位以及高端的各项标准，都是姚雨虹在春天置业时做出的，大家一度认为她与李聿修会是地产圈的一对天作之合。谁知，几年前，姚雨虹突然离开春天置业，做出与许柯结婚的决定，夫唱妇随，回老家享受悠闲生活了。

姚雨虹是郭枫啸的妹妹，许柯是郭枫啸的下属，也是海都公司房地产的主要操盘手。海都公司当年风生水起之时，许柯的大名也经常出现在各类财经媒体上。

大家的议论基本停止后，梁亚对张守强说：“他们什么时候加盟鸿安公司的？联盟给举行个欢迎会吧，都是老朋友了。”

张守强说：“我好不容易才请他们重新出山。我这脑子，一边是面粉，一边是水，不动还好，一动就是浆糊。不请他们，我怕公司玩完了啊。”

会后，张守强主动跟梁亚说四五亿元的资金不成问题，如果需要的话，七八亿元也行。但条件是要以梁亚公司股权作抵押。

梁亚说：“还是像之前那样，与你的建筑公司签个协议，把借来的钱以建筑费用安全合法地出去，不行吗？”

张守强说：“拿钱的途径不一样，要求自然也不一样。出资方的要求，我也没办法。”

梁亚没问出资方是谁，这是规矩。他说：“他们是想要我的命啊。刀悬在脖子上，李聿修也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3

郭枫啸上了电视新闻。

商场地下停车场出口的路，双向单车道，郭枫啸从出口出来，路右侧停满了车，想拐到逆向车道，却被对面过来的车给挡住了，几次拐出，几次退回。此时，郭枫啸下车，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从后备箱拿出一条铁棍，将路边停着的车连砸五辆。砸完后，在每辆车窗贴了自己的电话，说可以赔偿，然后开车扬长而去。这一切，都被监控拍了下来。

大家感兴趣的是，一个开别克小轿车的人，砸了五辆车，其中还有两辆豪华车，他赔得起吗？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4

有了资金，梁亚又一次拿下新地块，在酒店大开庆功宴。梁亚个头不高，个小身肥，一群人簇拥着他，就像拥着一只可爱的企鹅走进酒店。大堂里人满满的，郭枫啸与孟依凡也在，就坐在过道旁边桌前，很显眼。

梁亚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了，他让其他人先进房间，与张守强一起走了过去。

梁亚满脸是笑，边伸过手，边说：“枫啸、依凡，好久不见了。今年，全国跑，光忙着到处拿地了，怎么样？还好吧？”

郭枫啸咬紧了牙，眉骨骨棱明显地突起，但瞬间又隐而不见。他站起来与梁亚握了握手，说：“Dana，够吃就好，别撑坏了。”说完又坐下了。梁亚笑了笑，又把手伸向孟依凡，孟依凡略微点了下头，没与他握手，也没站起来。

梁亚站着说：“广告这两年业务也不好做吧？我又拿下一个新项目，与守强合作开发，你来做广告推广吧。你们先吃，我先上去了。”说完，看了孟依凡一眼，转过身，叫过服务员说：“记在尚鲨公司账上。”

孟依凡说：“不用了。精锐广告公司也可以挂账。”

梁亚想说什么，张守强走过来，梁亚这才发现刚才他并不在身边。张守强说：“我已经埋单了。”

郭枫啸拦住想说话的孟依凡，说：“谢谢！”

梁亚对郭枫啸说：“我能单独与依凡说句话吗？”

郭枫啸看了看孟依凡，看她没有要起来交谈的意思，就对张守强说：“守强，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他边说边站起来，与张守强一起向酒店门口走去。

梁亚坐下来，说：“依凡，之前的事情，我对不起你。我一直都爱着你……”

孟依凡没让他说完，头都没抬，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Dana哥在开玩笑吧？我记不清什么时候认识你的了。”

“前几天的新闻我看了，枫啸一向温文尔雅，突然情绪失控，砸那么多车，我咨询过心理学家，说很可能是长期各种不如意堆积的突然爆发，如果不加以疏导，以后会更严重。枫啸他现在的状态，跟着他，你太苦了。”

“梁总，你关心得太多了。你的庆功宴还等着你开香槟呢。”

“依凡……”

孟依凡端起桌上的水杯，说：“梁总，再说我就泼过去了，别说我不留面子。”

梁亚站起来，说：“依凡，赔那么多车如果没钱，或者有其他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24小时恭候。”

梁亚刚转过身，孟依凡就抓起桌上的湿巾，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她抬起头，看到郭枫啸已回来，郭枫啸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说：“跳梁小丑而已，何必生气呢。”

三　追忆

1

2013年5月底，一抹夕阳，让路旁的树木、时隐时现的马头墙，都带上了淡淡的暖黄色，驱车走在“山湖别院”的林荫路上，姚雨虹让许柯开慢点，不要惊扰了这片宁静。

这里环绕城市最大的湖泊“月塘”而建，背后是一座小山。依山傍水，是一片徽派风格的建筑群。在浮躁繁华的大都市里，有着难得的静谧。一栋栋别墅临湖而设，粉墙黛瓦，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地散落在丛林之间，红肥绿瘦间杂着黑白阴阳，显天趣于人意，融人工于天然。屋顶是高高的马头墙，如屏风一般隐匿着屋脊，马头墙两头略低，又使得屋脊半掩半映，半藏半露，黑白分明。

蓝天之下，绿树当中，青山之阳，碧波之侧，一种天人无间的和谐。

“山湖别院”7号由两栋独体别墅相围而成。这本是姚雨虹的父亲郭厚平的住所，他说年纪大了，要放下年轻时的商场征伐，把老妻接来，在这水天云影中安度晚年。谁知天不遂人意，母亲病逝，父亲回了老家。现在，哥哥住在这里。

灰白基调的徽派建筑，色彩不够丰富，似乎有些单调，其实在绿水青山的映衬下，有一种祥和宁静的特殊效果。同时，这种单色调体现了更多层次的审美内容，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光线，总是给这群建筑染上自己的一笔。人在这里，会觉得这群建筑与自己的心境是同一种颜色。

暖黄色的背景，让姚雨虹有种感觉，感觉有如行走在底片发黄的电影中，又似乎是行走在记忆中，脱离了现实。

哥哥说要通过鸿安公司收购春天置业，让她与许柯做。收购后，保留春天置业原有产品线，独立于鸿安公司，仍走高端。

初识李聿修时，他叫廖聿修。

2

1998年，姚雨虹还是优居房地产代理公司的老板。3月19日，新任总理在记者招待会上向全世界宣布：中国停止福利分房，住房分配一律改为商品化……

她正在办公室看新闻直播，兴奋地说：“房地产的春天来了！”

郭枫啸就坐在对面，看了一眼电视，放下翻看着的报纸，想到杨乐韵死前对父亲的交待，果然不出三五年，房地产又是大有可为。还有梁亚的父亲曾说过，亚洲金融危机影响下，国家为了拉动内需、刺激经济、保持增长，肯定会将房地产推向市场化，推向拉动内需的最前沿。

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房地产的好坏，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一切都由父亲决定。琪琪愿意做广告，愿意看他画画，这就够了。

他甚至又想起了杨乐韵的死。“杀人的房地产。”他心中暗骂。骂完，没接妹妹的话茬，继续翻着报纸。

姚雨虹说：“我要请廖聿修吃饭。”

郭枫啸心不在焉地问：“你决定要做‘世纪春天’？”姚雨虹说：“是。”郭枫啸又问：“你知道廖聿修是谁？”

“谁？春天置业的老板啊！”

郭枫啸想说“就是当年给你送花的‘花痴’”，想了想笑了，摇摇头没说话。姚雨虹也没心思再问。

廖聿修本是做代加工的，产品多外销东亚、东南亚。1997年后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生意惨淡了许多。他干脆关了工厂，做了土地性质的变更，注册了房地产公司“春天置业”，把厂区变成了住宅项目“世纪春天”，给优居公司发了“策划及销售代理招标书”。

优居公司的市场部经过调研，提交的报告说：“世纪春天”周边，以工业区为主，居住环境差，配套不完善，房地产发展低迷，项目缺乏市场支撑。

报告给出的判断是：一个新入行的开发商，在一个贫瘠的市场基础上，操作一个没有客户定位的项目，前景堪忧。如果操作，销售周期会很长，人力物力将被大量浪费。

优居公司的结论是：放弃参与招标！

姚雨虹了解到，行业翘楚联华、美业都婉转地表明不参加竞标。剩下的，优居公司算是实力最强的了。

她的直觉是：机会来了！

虽然是机会，可也明摆着操作起来不会太顺利。高管们意见一致要放弃，但姚雨虹迟迟不做决定，郭枫啸知道她想做。他不明白，一个不被同行看好的项目，妹妹为什么如此执着？

姚雨虹摊开一张放大的城市地图。上面有所有在售楼盘，布满不同颜色彩笔画出的一个个圈圈，每一种颜色代表一个代理公司，从圈圈上，很容易看出各代理公司的市场份额。

临海市呈东西带状发展，海岸线由南向东，再往北，呈弧形半包围，北部是绵延的并不高的小山，郁郁葱葱。南部滨海区发展已加速，东北部沿海区是海港，有山有水自然环境好，但受山的阻碍还没发展起来，郭厚平的货运公司就在那里。

市区内，已被联华、美业垄断。南部还好，一流和二流的代理公司，发展得都相差不大。相比较而言，优居公司所占的份额还不算少。

西部区域，圈圈少，却有多种颜色。到了西郊，则几乎还是一片处女地，联华、美业等大的代理公司都还没有染指。

西郊有着充裕的土地，按照未来的城市规划，那里将成为“城市次中心”，是连接沿海两个经济大省省会的重要纽带。向西南，是本省省会；绕过山，向西北，是邻省省会。

姚雨虹清楚，优居公司遇到发展瓶颈：向上，无法以更专业的突破，与联华、美业一较高下；向下，管理费等运营费用太高，无法降低佣金与更小的公司同台竞争。每拿一个项目，优居公司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在市区内，优居公司短时间还不具备与两个领头羊硬碰硬的实力。优居公司要想在竞争激烈的市区内有大的发展，会非常缓慢，甚至想保住目前的市场份额都越来越困难。

夹缝里求生存！姚雨虹心有不甘！

联华与美业在市区内占领了很大的市场，可以不在乎西郊，但优居公司一定要在乎。如果在对手进入西郊之前，能迅速切入并打开局面，那么优居公司的发展将会加快。

西郊这片处女地，谁开垦的早谁就会获利大。

西郊，是优居公司下一步战略突围的重要区域。

“避实就虚，在西郊抢占市场份额，以西郊包围市区。突围，抢地盘！”姚雨虹说完，又指着电视上仍在播出的记者招待会说：“房地产是政策市，有政策就有市场。”

3

第一次见面，廖聿修不到30岁，圆脸大眼，带着微笑的嘴角，有股玩世不恭的桀骜不驯。他握住姚雨虹的手，长时间不放开，把她从上看到下再看到上，盯着她丰满的胸部几秒钟后，咂咂嘴，突然一句“很好”脱口而出。

看他目光停留的位置，就知道“很好”夸奖的是她的胸，而不是合作的事情，更不会是其他什么。

姚雨虹忍住心中的不快，脸上若无其事。

一场饭吃下来，廖聿修学识还挺渊博，东拉西扯，谈吐不乏幽默，也还算规矩，顶多就是夸她年轻、漂亮。没有任何过分的言语与举动。

提起合作，廖聿修含糊着没有直接表态，说饭后找个地方唱歌吧，姚雨虹说她不会唱，让一起吃饭的副总经理陈若扬去。

廖聿修带着笑，似乎是挑衅：“别人不会唱歌我相信，姚总说不会，打死我也不信！”

“从小五音不全，真的不敢献丑。”

“两年前，桔色酒吧里有个很红的歌手，叫阿丹，我点过她的歌，也送过花，可她从没收过花，理都没理过我。”廖聿修看了一眼姚雨虹：“她长得与姚总很像。”

“是吗？廖总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也给她送束花。”

“哈哈，不到两年之前，因为她，酒吧里发生一次打斗，之后她就离开了。”

“廖总还真能侃，说的这么绕，好像是说书。”

“打斗那天，我就在场下。我这双眼，认女人从没错过。姚总，你是这个。”廖聿修跷了跷大拇指。

陈若扬结账后进来，看两人谈笑风生，有点意外，姚雨虹向来比较冷，看来真想拿下这个项目。陈若扬说：“唱歌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廖聿修说：“还是回家唱吧。”

姚雨虹说：“那改天再约廖总吧。”

“合作的事，咱办公室里谈。姚总，老廖随时恭候！”

晚上，姚雨虹给哥哥打电话，简单说了晚饭的情况，想起廖聿修盯着她胸部的眼神，声音不觉有些哽咽。郭枫啸说他马上过来。

姚雨虹已经平静下来，说没事，让他在家陪琪琪。不过，哥哥这么晚赶过来，她还是很高兴。

从小，爸爸不在家，有小朋友欺负她时，都是哥哥冲在前面。后来，哥哥离开了，她逐渐变得坚强，对异样的眼神和话语，会用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话语回敬，以保护自己，甚至不顾形象大打出手。长大了，她知道，艳丽的外表配上冷漠的表情，就是自己最有效的武器，如果偶尔露点微笑，那简直是所向披靡。

平常，她用所有的武器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在哥哥面前，才放下所有的坚强，像放了气的皮球。好累！来临海之前，她没告诉哥哥，想自己闯荡一番，不得已在酒吧唱歌后，她才知道，单身女孩在陌生的城市，想做点事情，不容易！

郭枫啸知道她想做这个项目，只是不知如何接廖聿修的牌。

郭枫啸说：“主动出击，引蛇出洞，看看姓廖的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姚雨虹约了廖聿修谈合作的事情。

廖聿修说，只要姚雨虹答应陪他唱一晚歌，合同立马就签，2%的佣金。这个点数很高了，她微笑：“你确认我就是阿丹？”

“你要不是，我无条件给你签2.2%。”

“那就准备签吧。”

“你不是？我不信！”

“如果我不是，你得签。如果我是，就唱一晚，你还得签。”她还是微笑。

“姚总爽快，我说过，你，是这个！”廖聿修再一次伸出大拇指。

姚雨虹起身告辞：“廖总，三天之内，我在办公室随时恭候，咱们签合同！”她把昨天晚上廖聿修的话又还了回来。

当天下午，廖聿修就急火火地找到她，说带着合同来的，2.5%的佣金，不过有个附加条件，就是让他的工地立马开工。

她迟疑了一下：“停工与我什么关系？如果因为这个着急签合同，那么，我恕难从命。”

“姚总不帮忙？”

“不！恰恰相反。你怀疑我，那我找人求人，也得帮您把这事给平了，但合作？城下之盟，还是免了吧。”

廖聿修一走，姚雨虹就打电话问哥哥是不是爸爸安排的停工？郭枫啸说，昨天晚上接她电话时，爸爸和龙叔也在身边。

“那，还是让他开工吧。”姚雨虹说。

廖聿修给优居公司开出的条件是：2.5%的佣金，2500元的均价，6个月销售80%。一般项目佣金是1.5%，“世纪春天”不太好做，点数要略高。价格方面，如果做得好，按2 600元均价，6个月能卖掉80%。

这个条件的确很具诱惑力，可她仍不答应，说停工确实与她有关，虽然她事先不知情，但强迫式合作，不是优居公司所为。

廖聿修坚持合作，最后姚雨虹报出了自己的条件：佣金降到2.2%，均价不变，销售速度提前到4个月销售80%。

看着廖聿修惊讶不解的眼神，姚雨虹心中暗暗好笑，她又加了一条，如果销售价格高于2500元，溢价部分优居公司要拿走60%。

廖聿修答应后，她又刺激了他一句：“保守估计最终价格会突破
2 900元，甚至3 000元也不是没可能。”

现在想起廖聿修当时瞪大的双眼，她仍然觉得好笑。

姚雨虹有自己的算计，总理的讲话，三四个月之后肯定会产生极大效果，购房需求会得到极大释放。“世纪春天”的开盘，还要半年多，正赶上购房热潮。

廖聿修这个地产新兵看不到，她可是有信心。这个赌注，并不大。这个险，值得冒！

她答应给项目组人员佣金点数上浮0.1%，完成任务后额外的奖励，公司拿出四分之一奖给项目组。她知道金钱激励下员工爆发的动力。

4

“世纪春天”成功后，廖聿修成了一个真正的地产商，到处看地，每一块地都请姚雨虹做顾问。她说合适，他就毫不犹豫地拿下。

他对产品有近乎偏执地挑剔，她对市场有近乎天生的直觉，春天置业迅速成长，她也不出意料地关了自己的代理公司，加盟春天置业。

事业风生水起之时，她也接受了他的爱情。可是，凭借女人的敏感，她觉得他很多地方不对劲。

他幼时经历在安徽，身份证的地址是江西，他从未到过江西，也从未说过江西的事情。好友吴静敏的父亲吴中用，是他中学老师，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却肯定地说，聿修出自《诗经》中的“聿修厥德”，本意指“继承发扬先人的德业”，不像是没有文化的父母起的名字，而且，如果自己的学生是这个名字，他肯定会有印象。

后来，吴老师打电话跟女儿说，廖聿修中学时的名字叫李喜刚。

再后来，姚雨虹才知道，他父亲去世跟她父亲有关，他一直都在怨恨她的父亲，与她接近，也是蓄意而为。

她受不了欺骗，分手了。他改回了李姓。

四　打劫的时代

1

“山湖别院”7号两栋别墅围起来的私家庭院，有近3000平方米，中间是一个人工湖。虽然说是湖，其实是郭枫啸的大号泳池，只是没有划出泳道。

夕阳西下，庭院里并无暑意，湖边的草地上吃的喝的都已布置好，桌旁坐着的，有郭枫啸、李聿修和张守强的妻子吴静敏。

姚雨虹问：“哥，依凡呢？”

郭枫啸说：“接了一个广告片，催得挺急，依凡在香港盯着拍摄呢。”

吴静敏原来是姚雨虹的助理，两人亲如姐妹。姚雨虹摸摸吴静敏的短发，说：“怎么舍得把那么漂亮的长发剪了？”

吴静敏说：“我得向你看齐啊。”说完，大笑，边笑边摘下头套，说，“戴着假发呢，我才舍不得剪呢。”

李聿修也在座，姚雨虹有些吃惊，虽然知道哥哥让她回临海的意图，但还是没想到第一次谈这个问题，李聿修就在场。

李聿修与许柯、姚雨虹打了个招呼，转向姚雨虹问：“孩子好吧？”

姚雨虹笑笑：“还好。”

看到姚雨虹嘴角的两个酒窝，李聿修有些恍惚，往事快速闪过。

第一次与姚雨虹见面的第二天下午，他接到管工程的副总的电话，说工地因没有施工证，被勒令停工。他没当回事，偌大个城市，大大小小几百个项目，有几个拿到施工证才开工？还不是想要点好处？他让副总打点一?下。

没多大一会儿，副总说还是有点麻烦，不像是来吃拿卡要的。他说：“哪有不吃腥的猫？我亲自给他们局长打电话。”

局长是早就喂肥了的，每次电话都廖老弟廖老弟的，亲热得不得了。这次，却含混着说是上面的意思。问上面是哪个，就哼哼哈哈打转转。

他发现没开始想得那么简单。项目刚刚动工，还只是土石方挖坑，一旦停工，延误工期是小事，土石方那里不好对付。承包土石方的，都是两条腿站黑道的。就算你说暂时停工，他们也会把几辆车给停在这里，天天算工钱。这所有的损失，都得由他来承担。

如果处理不好，有人背后捅刀子，真拿施工证来较真儿，还得给政府交罚金。

一笔不小的损失！

他向来讲究和气生财，没得罪过什么人啊。脑筋一转，难道是姚雨虹？他肯定姚雨虹就是曾经酒吧的红歌手阿丹，他亲眼所见酒吧中为她打架的“郭少”，还有龙叔，随便哪个人一句话，土石方那帮亡命徒就够他老廖喝一壶的。

这个女孩不简单，在这个海滨开放城市，一个年轻女孩做得起这么大规模的公司，不可能简单得了，她很可能还与郭家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而他，有意与之合作，也正是因为这背后可能的关系。

没想到，找她一谈，她竟然自压佣金，让他刮目相看。她说的均价，他想都没想过，他不敢想。他算过，即使按他的条件完成销售，这一个项目比他做代工辛苦近十年赚的钱还要多。现在，她画了一个更宏伟的蓝图。做房地产，竟然这么赚钱！

他当时热血一涌：“如果均价真到3000元，额外再奖100万元。”

在她面前，他对金钱并不吝啬。她的气度，已令他折服。就算她与郭家没有任何关系，项目交给她，他也放心。不管这个项目成不成功，以后的项目都要与她合作。

2

“世纪春天”开盘前两个月，客户积累不理想，平常不怎么参加每周例会的姚雨虹，也参会了，廖聿修也到了。

会上，她慷慨激昂：“有同事反映工资低，不足以解决温饱。我说，每个来临海的人，都需要钱。不开盘，不卖房子，哪来的钱？压力大，就要积极找出路，只要有信心，去创新，就一定能完成任务。世上没有绝境，只有绝望的心。就看你是昂扬向上，还是消极颓废了。再想想办法，不但要完成任务，还要超额完成。”

销售经理认为，项目不适合西郊本地土著，适合市区内年轻白领，他们买不起市区的贵房子。所以，建议力抓市区，利用市区的羊群效应，引起西郊的追风。

姚雨虹认为有道理，让策划经理打破常规，想办法吸引市区目标客群的关注。

销售经理还提醒姚雨虹，楼价低、提成少，客户积累上不来，销售员人心思动，积极性大大降低，她担心不用等开盘就都泄气走人了。

姚雨虹说：“项目难度大，但完成任务的奖励远高于其他项目。高风险、高回报，这就是挑战。敢于接受的，就留下；不敢接受的，就离开。拿走人来逼宫，我不吃这一套。”

看到姚雨虹恩威并施，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廖聿修彻底服气了！他说：“需要老廖支持的尽管说。”

姚雨虹说：“我们坚信项目的目标客群在市区。让他们了解陌生的西郊项目，一是在市内要有接触点，二是让他们体验比心理距离近得多的实际距离。解决第一点，传统手法是利用户外广告，但我看太贵！市中心的电子商业城，是年轻白领们的时尚圣地。周末搞活动总能吸引密密麻麻的年轻人围观。这么多人，全是‘世纪春天’的目标客户。如果廖总能做通政府相关部门以及商城的工作，在这里设固定的第二卖场，并且停放三辆免费看楼车，半小时就可从新修的大路直达项目。一下便可解决两个问题。”

刚入行，廖聿修不知姚雨虹说的是否专业，是否可行，他铁下心，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安排公司各部门，加上他自己，马不停蹄跑了一周，就做通设第二卖场的工作，并完成设计效果图。现代感、概念感极强，外形如一艘扬帆待航的大船，墙体是通透的蓝色玻璃。

效果图一放，就吸引了媒体、市民的关注，姚雨虹马上展开对这个建筑的探讨，从建筑艺术到对城市的影响，再到功能等，直到准备开门接待的最后一天，才揭开谜底：“世纪春天”营销中心。

开盘前一个月，“一万元进驻西部中心区？一万元进驻西部中心区！”的广告赚足了眼球。“起价1 980元/平方米”“首付1成，30年按揭”炸开了人们心中对房价的防线，制造了一个人人都在关注、都在探讨的
话题。

当时，按揭贷款刚推行，很多人不了解，大部分楼盘也都是首付二成三成。“世纪春天”的付款方式让白领心动：在临海拥有自己的房子，很容易！他们蠢蠢欲动，口耳相传，半信半疑。

开盘前几天，“买房送户口”更是一颗重磅炸弹，像一个美丽的现实童话，诱惑着在城市里苦苦打拼却找不到家的感觉的年轻人，他们彻底为“世纪春天”而疯狂。

开盘当天，蜂拥而至购房者把售楼处的门都挤掉了。销售人员团团转，忙得忘记了喝水，忘记了吃饭。不到一个星期，销售率达50%。

此时，整体房地产市场在总理讲话影响下急速升温。提价10%、15%、20%，仍然挡不住有如发疯一般的客户！很快，周边的人们也觉醒了，迅速加入抢购大军。

两个月，“世纪春天”售罄，最终均价接近3200元，总销售额比预计多出了5 000多万元，更在时间上比计划销售目标大大缩短，盘活了资金。

庆功宴上，廖聿修用现金给优居公司发奖，不但兑现了合作时的承诺，还额外奖励了20万元。姚雨虹重奖项目组，陈若扬分到近300万元，短短的半年多时间，不少员工的收入都达到五六十万元。现场一片沸腾，甚至有的员工大喊“万岁”。

廖聿修也疯狂了，拉起姚雨虹就跳起了舞……

多么疯狂啊，现在的李聿修想起那时的廖聿修，想起来，心头仍在狂跳。

之后，每看一处新项目，他都拉上姚雨虹，直到将她拖到加盟春天置业。

很多人都觉得他应该娶她，她应该嫁他，可两人在一起真的说不上有爱情。加上他心中一直有父母去世的阴影，他放弃了她。

没想到，最困难的时候，郭枫啸提出从中撮合，让鸿安公司重金收购春天置业，他并不乐意，春天置业是自己的孩子，就算到了“卖孩子”的地步，也不能卖给张守强这样的粗人啊！可郭枫啸说如收购成功，春天置业仍然是独立于鸿安公司的产品线，管理模式也与收购前一样，并且是姚雨虹操作。如果春天置业真的是自己的孩子，那么姚雨虹也算是孩子的母亲。他放心了！

3

姚雨虹低沉地说：“聿修，能不撤吗？与鸿安公司合作也可以使春天置业重生。”

李聿修的圆脸已成了尖下巴，清瘦了许多，本来就大的眼睛更大了。他慢慢地摇摇头：“你回家的这两三年，市场变化太大了，已不比从前。十年前，营销做得好，价格高，利润高；营销做不好，也能卖，少赚点。那是地产的黄金时代，也是地产营销的黄金时代。所幸的是，我们通过高端产品，收获高溢价，成本增加100元，售价却可以超过1000元，那又是产品的黄金时代。三四年前，行情下滑，但只要降价，还可以赚钱。反正之前价格虚高，降一点利润依然可观。营销已死，产品已死，只要控成本，敢降价，就能活。去年年底，大家开始拼着降价，降价的孪生兄弟，就是低质量，所以越降购房者越不买账。传统广告形式不好使，什么电商、派单、微信……各楼盘售楼处门口，一排排全是其他楼盘拦截客户的，可客户又有几个？我拆东墙补西墙，资金已经周转不过来了。我，真的是太累了！”

李聿修一直是打造产品的专家，对市场、对营销有着先天的缺陷，姚雨虹在的时候，能补上这块短板，姚雨虹一离开，又赶上市场下行，他越做越乱，频繁更换负责营销的副总，开的薪水越来越高，可销售业绩却是一如既往的差。

姚雨虹说：“我虽然这两年不在临海，但对市场大致还是了解的。聿修说的都是表面，实际上购房者并没少，这点看整体成交量在上升就知道。市场在变，营销的外在形式在变，但营销的本质没变。外在形式的变化，来自于消费者获取信息的途径变了，更多是通过网络，通过朋友圈来传递信息，我们对这种突然来到的变化有些不适应。多年来，大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惯了绫罗绸缎，吃惯了干鲍鱼翅，突然要自己丰衣足食，粗茶淡饭，不适应。营销的本质依然是找到消费者获取信息的途径，用他们的话语语境传递产品信息。所以，必须在营销中引入互联网的思维。”

她举例说，临海有家蛋糕店生意很好，店门口每天排队。那是不是蛋糕要涨价？按以前的营销思路肯定是这样，但互联网思维不是这样。地产项目可以与蛋糕合作，每天到售楼处看房的，可低价甚至免费获得这家店的蛋糕，以此获得高流量的本地客户，这就是互联网思维，即“流量至上”“羊毛出在狗身上，让猪来埋单”。流量大了，可以扭转低迷的局面，影响目标客户情绪，加强其购房决心，最终变流量为销量。

她简单一说之后，还拿出电脑，把提前做好的方案仔细推演了一番。总结道：“聿修，你是个好的产品打造者，我在春天置业时，那时的市场正往上走，只要产品能基于营销，充分结合市场接受度，卖高价没问题。我离开后，你越来越重视产品，规划设计部门话语权越来越大，由此财务、综合等后勤部门对它的支持也越来越大，而对营销的支持却越来越小。加上市场已不同，所以才有现在的局面。现在是什么时代？这样的时代，反应一定要快，一定要加大营销部门的权力，简化营销体系的流程，人、财、物等，优先保证营销部门。要根据前线的炮火，即时判断、快速反应，所以一定要加强执行监控，提高对现场一线人员的激励。同时，加大资源的整合，挖掘各部门的营销潜能。无论哪个部门与相关业务单位的应酬，都要带上营销负责人，那都是推销产品的机会。”

她一说，在座众人都如醍醐灌顶，连连称是。

郭枫啸说：“聿修和雨虹说的都对，之前房地产的确是以营销为王、产品为王、价格为王，但又不全对。古人打仗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也一样，资金就是粮草。我们有多少钱、能以什么样的成本拿到多少钱、能买什么样的地、能请什么样的人、能以什么价格多长时间卖出等，都要以钱为考虑的原点。这之后，才是雨虹计划的。聿修为什么退出，根本原因就在于资金安排与计划出现了大的偏差。现在守强之所以敢接下春天置业这么大的盘，根本也在于资金没问题。现在的房地产，是金融为王！”

李聿修长出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春天置业就是我的女儿，该出嫁了。有你们，我放心了。我要回去与吴老师一起做生态农业了。”

吴中用在老家承包了一座荒山，经营生态农业，经过十几年的改造，已别具天地、生机盎然。

4

李聿修、吴静敏各自离开后，郭枫啸与姚雨虹、许柯还要再聊一会儿。

“李聿修知道你与鸿安公司的关系？”许柯问郭枫啸。

郭枫啸说：“可能会猜到，他不会说出去。守强嘱咐过他，收购完成前要保密。价格开这么高，也是帮了他，他会保密的。”

“收购的资金怎么解决？”许柯又问。

“评估后，先支付一部分，余下的根据工程和销售节点，一点点支付。前期支付的资金，从黄兆安那儿借一部分，游行长提供一部分。”

郭枫啸说完，又问许柯：“最近有没有去看龙叔？”

龙叔，赵金龙，是最早跟随郭厚平到临海创业的六元老之一，也是跟随郭厚平最久的。郭厚平生病回老家后，龙叔一度想控制海都公司。最终，郭枫啸抓住机会，借助父亲等五元老，让龙叔自愿身退海都公司。许柯，曾是龙叔最得力的助手。

许柯说：“去过几次。他还好，只是彦雄仍不争气，还是赌。”

“他那点家底，早晚得被儿子给赌光。”

“养老的钱他已留下了，也跟那些放贷的说了，赵彦雄借的钱跟他没关系。”停了一会儿，许柯又说：“你不想见见彦雄？琪琪当年被绑架，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郭枫啸摇摇头说：“看见他，我就烦。我不想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