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街
作者: 王梓夫著
出版社:北方文艺出版社,2001
简介:上卷
一
庄稼人给孩子取名字并不像文化人那么费心伤神。他属狗的,就叫大狗
;我属蛇的,就叫小龙,因为蛇又雅称小龙。这当然都是乳名,上学以后才
有了大号:他叫齐东升,我叫齐东平。这会儿先不那么叫,还早呢!他比我
大七岁,我该叫他哥哥,却不叫。跟爸爸妈妈一样,开日闭口地喊他大狗。
我刚朦朦胧胧地懂点儿事,就觉得他不是我们家的一个成员。而是一只
没人待见的猫,一条可以随意打骂的狗,一头鞭打怒叱让他拼命干活的牛。
他没有对的时候,怎么做也不会落个好。拾柴打草,回来早了,妈妈说
他不知道死的鬼,回来等着挨头刀呢;回来晚了,又说他准是跟野孩子狗扯
羊皮地疯打疯闹来的。蹲在桌边喝粥,喝得快了,妈妈说他是婆婆鬼托生来
的,上辈子饿劈门框了;喝得慢了,又说他是剩饭手的玩艺儿,一辈子受罪
的命。在家里,他多说几句话,妈妈说他是人来疯,今儿个欢完明儿就挺腿
;箍着嘴不说话,又说他死了亲爹似的,就等着摔丧盆子了
……
妈妈数落起人来,一套连着一套,像是唱“莲花落”。从太阳出来到星
星上来,让她不停嘴地说,绝不会有重样的。郑三奶奶说她嘴损,我倒是挺
佩服她的“语言艺术”。我后来写起了小说。用语言编故事赚钱养家,追根
寻源,恐怕跟她那两片嘴皮子对我的熏陶和影响也不无关系。这当然是题外
话。
爸爸却是拙嘴笨舌,连两句整齐话都说不上来。他长得膀大腰圆,方脸
盘子大眼睛,满脸络腮胡子,带着一副凶相。不过,他跟妈妈和我可不敢凶
。我就是骑在他脖子上撒尿,他也不敢捅我一指头。对妈妈,他更是百依百
顺,满脸赔笑,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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