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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陈振濂主编
出版社:西泠印社,2003
简介: 西泠印社史研究导论 陈振濂 一、缘 起 在西泠印社走过了100年历程之后,真正意义上的“西泠印社史研究”、随之而来的是“西泠印社史学史研究”才刚刚开始。这并不是说过去100年特别是80年代以后,关于西泠印社社史研究就没有丝毫的成果积累; 也并不是说在过去,西泠印社史研究所需要的资料(文献与实物)以及研究角度、研究方法就没有一丁点收获。关于前者,各种有分量的单篇论文也已不下十余篇,特别是在西泠印社八十周年与九十周年之际涌现出来的印社史研究论文与著作,已经有相当的水准。而在最近,关于印社景点遗址的修缮,印谱、印泥的品牌说明等研究,更是披露了许多重要的历史事实。而关于后者,则历次社庆论文集,以及集中在《西泠艺报》上的许多回忆文章,更是不断在提醒、呼唤、揭示、加固我们的曾经模糊的记忆,告诉我们在这100年里,其实曾经有过如此丰富多彩的社员人际交往与印社与社会的交往。这些珍贵的回忆录与亲历记,为西泠印社社史的撰写,必将会起到不可或缺的重大史料支撑作用。 即使不考虑这些,我们也已经有了几部号为经典的西泠印社志稿。比如1915年叶为铭等人编的《西泠印社志》、1956年秦康祥等编的《西泠印社志稿》。这些《志》无论规模大小,都为西泠印社的现存资料作了相当有条理的疏理与排比,都已大致勾画出了这100年历史演变中某一阶段的历史真实或发展脉络。应该说在目前,我们若要研究西泠印社百年史,这几部凝聚了前人心血的《志》,是绕不开去的必备的参考资料集。 但是,综合考虑所有这些文献资料的充分价值之后,我们仍然认为: 真正的西泠印社史研究尚未有一个清晰的轮廓。作为学术研究,它尚处于一个起步、启蒙的阶段。不但各种研究论文还只是采取一些特定的视角而无法形成一个有系统的内容课题群,且各篇论文之间、或各个研究题目之间所能达到的深度与高度也程度不一。而许多珍贵的回忆录、亲历记,只能作为研究的资料支撑而还不是学术研究本身。研究当然少不了参考各种回忆录资料,但回忆录之类本身并不是“学理性”的框架结构,且受回忆当事者的身份角色所限,会有自觉或不自觉的人为抑扬褒贬,有些也完全有可能出现回忆失实或张冠李戴甚至意气用事的情况,不加以严格的学术甄别,难以直接应用。至于几部《志》,除了撰稿者视角不同而产生的对材料处理方式的不同,已经出现了同一事实却引出不同结论、甚至连事实也被人为筛选的个别事例,从而体现出“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的正、反两方面的影响。但即使我们都接受这些,从严格的历史学研究体例来看,《志》的体例也不同于《史》。《志》是平面的,不强调来龙去脉、因果分析的。而《史》却重在从平面的事实中抽取出因果结论。因此,目前这两部《志》不能作为“西泠印社史研究”的学术标志而只能是作为它的前期准备,这是由历史学常识所规定了的。 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也还有不少。比如,我们还没有一部西泠印社100年的详细的大事记或学术年表。关于四个创始人即丁仁、王、叶铭、吴隐四君子,他们各自的个人年谱或年表也还没有——已有的一些简表当然可以权且救一时之急,但随着研究的深入,这些简表仍然因其过于简略而不足敷用。至于西泠印社中后期的一些核心人物,比如张鲁庵、秦康祥、韩登安,以及还健在的高式熊先生,他们的个人资料从年表到“自订年谱”,也还有许多付之阙如。此外,关于西泠印社早期诸贤一直到后50年中起主要作用的社员,关于他们的专题、专案的研究论文也还很少,比如《丁辅之论》《叶为铭论》以及《张鲁庵论》《韩登安论》等或还有站在西泠印社社长角度上研究的吴昌硕、马衡、张宗祥、沙孟海专题研究成果,也还是大大不够甚至“缺席”。比如,不谈吴昌硕的书画篆刻为一代宗师而只谈他作为社长的贡献; 不谈马衡作为故宫博物院院长的功绩而只谈他的社长职位与为西泠印社建设的业绩; 不谈张宗祥在图书目录版本之学上作为浙江图书馆馆长的功绩; 也不谈沙孟海在书法上的泰斗地位,乃至于赵朴初、启功诸前辈,只研究他们的西泠印社身份; 或还有前举的张鲁庵、韩登庵、阮性山,到高式熊先生,当然还有已故的王个、诸乐三、钱君、方去疾、方介堪诸位副社长……目前还举不出这方面的现成成果。而没有这样的个案研究的扎实积累,要完成一部真正有价值的、能为百年西泠印社史作一归结的《西泠印社史》,只怕也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我们在西泠印社诞辰100周年之际,开始着手整理这百年之中的各种相关资料。整理共分成两部分。第一,是把几部《志》作一个总体的整理与阅读。并且,对一些相关人物、相关事件的文献记载,尽量加以收罗。特别是对一些重大事件,尽量做到不遗漏,此外,当代印社诸贤的一些回忆文字,只要大致言之成理,也先行辑汇,使之综合几个方面的资料,能大致形成一定的规模,能够兼顾各个方面,构成一个稳定的资料框架与一定量的资料群。第二,是以编年的形式对之作疏理排比,使各种散见的、零星的资料逐渐进入一个时间序列,逐渐形成一种时序上的前后关系和事件上的因果关系。最终,则以“史料长编”的形式完成对百年史材料的基本梳理,从而为今后撰写《西泠印社史》提供一个扎实的基础。这,就是我们这部80万言的《西泠印社百年史料长编》的由来。过去北宋司马光修《资治通鉴》网罗史料有“宁失之繁,勿失之略”之说,为此他修《通鉴》先编《长编》。我们也仿其成例,修《西泠印社史》则先修《史料长编》,应该说这是有“祖宗成例”在先的。 二、关于“西泠印社史”的研究定位 与民国时期其他印社、其他书画社或诗社相比,西泠印社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它不仅是众多研究对象中的一个简单的研究对象,它预示着一种独特的研究模式的展开,这具体表现在:第一,它是一个以现代意义上的社团组织形式并持续百年的外在方式,却从事着一种非常传统古典的艺术探索的、不无寂寞的工作。第二,它并非依附于官方的行政机构运作渠道而完全是个人志趣相聚的“同人”社团,却有巨大的能量去横跨地域的限制,成为一个超城市超区域甚至跨国际的艺术社团。第三,同样是作为“同人”社团的、拥有极为浓郁的名家大师个人色彩的特征,却能绵延几代,横跨百年。如果说“跨地域”是跨越空间的阻隔,那么“跨百年”则是跨越时间的限制。说它是“超时空”,真是一点不为过誉。于是,上述三点便构成了我们对西泠印社史研究的第一轮定位内容: ——现代的社团组织与古典的内容; ——超越地域、国界的“同人”社团; ——超越时间百年的“同人”社团; 现代的社团组织与古典的活动内容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要值得我们如此去探讨?在近100年之间的各种诗社、书法社、画社很多。著名的如上海豫园书画善会、题襟馆书画研究会、北京的中国画学研究会,书法方面则有标准草书学社、中国书法学会等等,都符合这个以现代的社团组织去从事古典艺术活动内容的标准。既如此,西泠印社的这一特征,就很难说有什么特殊的价值,把它单独拈出,似乎也缺乏一个必须的学理依据。 自然,与书画相比,印学是一个更见古典的所在——在书画中常见,不等于在篆刻中也常见。恰恰相反,在西泠印社之前,我们对“印社”这一体制与组织形式还是比较陌生的。这是一个初步的认识。但更关键的还在于: 与清末民初的书画社团组织相比,西泠印社的活动方式更具有一种规则化运行的特征: 比如每年春秋两季雅集,是一个固定的设置,它既不像“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那样,是每天、每周都有雅集而纯属文人墨客休闲自娱的聚会方式,缺乏一种精心组织甚至有主题制约(这正是现代社团的主要活动特征)的立场,也缺少一种学术思想的支撑; 同时,它又不像完全的现代艺术社团如油画的“决澜社”那样完全以不同的艺术宗旨为先导、发起艺术运动所必须的呼吁呐喊,而在较为松散的艺术理念(其特征是多样性)中寻求活动方式的规则化运行。由是,西泠印社的社团形态,或许正好介于“海上题襟馆”的文人墨客遗老逸民方式与“决澜社”的艺术先锋前驱呐喊斗士方式之间,它的内容更偏向于前者,但它的活动形态却更接近于后者。而在当时,大凡中国画、书法等传统艺术社团,多取“海上题襟馆”形态; 而西洋画或新诗的社团,则多取“决澜社”形态。西泠印社本应属于前一阵营,却能在活动的组织方式上如此有理性、有目标与方向,足见当时的创社四君子即丁仁、王、叶铭、吴隐是有相当的主见与意志力,特别是丁、王,可以说在印社是承担实质上的精神导引的主要责任的。 关于超越地域、国界的“同人”社团问题,关键是在“同人”社团的先期定位。“同人”的概念,是志同道合的志士仁人自然相聚而本不必有社会组织或行政等级体制的羁绊的。由是,近代史上大凡是“同人”,通常很难有大规模——规模一大,人数一多,自然就要分出等级以便明确领属关系更可以指挥如意不致一盘散沙。而一有领属,则就是有形的组织控制运作,不复“同人”那种平等的宽松的关系了。故尔“同人”社团一则人数必不多,二则必松散自由而不像今天我们对社团理解的那样必须为名誉地位、为主席理事争个你死我活不择手段。西泠印社明明是丁、王、叶、吴四人创办,却放着现成的社长不做而偏偏从上海请一个不相干的吴昌硕来当社长; 又印社在1904年即已创办却要到1913年才开成立大会,所有这些信息都在提醒我们这本来是一个地道的“同人”性质的社团,它是“不竞争”的。但正是这样一个一团和气的西泠印社,却除了在杭州的浙籍、杭籍人士之外,还有来自上海的许多名家,又还有不远万里远渡重洋来华的日本篆刻家,人人不以杭州孤山为遥,人人意欲参与而不想置身事外,没有等级,没有副社长也没有理事会,却有几十上百个篆刻家热心介入,这还不是一个独特的现象? 第一篇《西泠印社记》是日本河井仙郎所撰,当时并没有人“站出来”慷慨激昂宣称中国人让日本人占了先而大呼有辱大国风范。孤山的山石土地是杭州的乡绅们共同捐助的,也没有人认为社长让上海人当去了是否这些土地房产要折算资产索回“损失”,或杭州人让上海人压迫了……这就是“同人”的风范。创社诸公的君子风范,真让我辈羡慕不已,吁唏!回想起北京的中国画学研究会、湖社中金城、周肇祥等始合终离的故事[1]。真不得不钦服丁、王、叶、吴的坦荡无私的胸怀。可以说: 如果当时四君子不如此,西泠印社决计不能成此规模,那也就没有今天“西泠印社”这块金字招牌了。 关于超越时间百年的问题,主要表现在于西泠印社本是“同人”性质,则一代人有志趣相投自可交往融洽亲密无间,而一旦世代更替,后继者既无同甘苦共患难的创业情谊维系,且思想方法也因时变宜,若要保持第一代人的相互关系,本来概率是极低的。如前所述,同人社团不重有形的等级领属关系约束,合则聚不合则散,许多社团“二世”、“三世而斩”、自然消亡的情况比比皆是。如前举的“海上题襟馆书画会”不过十数年兴旺后即消亡,中国画学研究会、湖社、蜜蜂画会……大抵不过20年一代人而已,鲜有隔代还能顺利承传的。但唯有西泠印社这个“同人”社团,从第一代吴昌硕与四君子开始,第二代是张宗祥、韩登安、张鲁庵、阮性山、高式熊,到第三代沙孟海、王个、诸乐三以下,直到第四代老一辈健在印学家,却是代代承接并无丝毫间断,以今天视之,则还有越趋兴旺、后来居上之势,而不仅仅是“守成”或“存一脉香火骨血”而已。谓为西泠印社在100年间的一个奇迹,恐不为过也。而且,其间又没有明显的子承父业的家族血缘关系而完全是志同道合而已,试遍观海内外,有哪一个社团是可以横贯100年而有五代延续之久的范例的? 之所以会有如此“持久性”,我想首先是因为专业维系的力量。印学是“小道”,在当代艺术中,篆刻是比书法更有局限的“小道”,但也正因为其小,它的拥戴追随者反而十分稳定而可靠; 投机者不愿(也不值得)涉足其间,凡愿意投入者则必是坚定分子。而事实上,作为一个艺术门类,篆刻固然是小,但若从一个专业的触角与覆盖面而言,则篆刻又是艺术与学术联姻的典范,艺术的篆刻形式表现,是与作为学术的古汉语、古文字学、古器物学、金石学、碑帖学等天然地联系在一起的。于是,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可以以其金石学造诣来领衔西泠印社,而书法家启功、赵朴初也可以以其书法业绩执掌西泠印社,图书版本目录学家张宗祥也可以以其卓绝的典籍功夫来倡导西泠印社,至于画家傅抱石、潘天寿、王个、程十发、鉴定专家谢稚柳……大凡人员构成成分一丰厚,则“持续”能力自然越强。但构成成分的丰富并不妨碍其核心作用的发挥。即如印社中篆刻家还是占主导地位并成为运转“持久”的基本动力: 从创社四君子到近代印学史上的吴昌硕以下到张鲁庵、韩登安诸公,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印学历史俊彦? 一个“同人”性质的艺术社团,能持续百年,必定有它的原因与历史规定性。 除了横跨国别、地域,与纵贯百年历史这两大特征之外,作为“天下第一社”的西泠印社,还可以说是一个在学术意义上“唯一”的印学社团。 早在印社成立之初,即提出“保存金石、研究印学”这一响亮的口号。应该说: 口号的提出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印社创始者们深思熟虑的结果。在“保存金石”方面,募捐赎回《汉三老讳字忌日碑》是其中最感人的一幕; 而在“研究印学”方面,则从西泠印社早期研究资料的大量出版——如上百种著名的古铜印谱、名家印谱的由丁仁、吴隐、叶铭、王等编印出版,以及大量印学典籍如《遁庵印学丛书》(吴隐)、《广印人传》(叶铭)等的面世,表明了对印学不仅仅是持一个雅玩、清赏的立场,而是拥有明显的学术研究的目的在。比如在三十年代,西泠印社曾有过一个“金石家书画作品展览”的举措,聚集古代金石家、篆刻家的书法、绘画作品作展览,显然是研究目的大于雅玩目的。这一传统,在60年代、特别是80年代之后,又以每次社庆必有“国际印学研讨会”的形式被延续下来。于是,“研究印学”这一创社之初定下来的宗旨,在间隔80年之后又被发扬光大,从一种对学术的潜在尊崇落实为有形有质的“研讨会”方式,从而极大地刺激了当代篆刻理论界并起到了明显的推动作用。可以说: 西泠印社被称为“天下第一社”,被指为“唯一”,并不是指除它之外就没有别的印社。从与西泠印社同一地域的龙渊印社,到与西泠印社在30年代同时的北京圆台印社,或稍后的宣和印社,以及当时还有各地各种不同宗旨但都是以篆刻为中心的印社,再到建国后的亦由西泠印社老社员唐醉石在湖北创办的“东湖印社”,以及上海书法篆刻研究会、江苏书法印章研究会、北京中国书法篆刻研究社等等,再到当代的北京、天津、南京及各种大大小小的印社不下百种,但要论“研究印学”并以学术定位,每每举办国际或全国的印学、篆刻研讨会还出版论文集并持之以恒、20年30年不懈的,的确舍西泠印社之外并无第二家。故尔,从学术上说: 西泠印社作为“唯一”的“天下第一社”应该是当之无愧、决非过誉的。倘若再计算印社社员个人的学术成果,则西泠印社所拥有的学术含量,更足以独步当世、傲视天下、无人能望其项背了。 以学术积累雄厚堪称“天下第一社”,而不仅仅满足于刻印一技而已,这是我们在研究西泠印社史时应予以非常关注的所在。 三、西泠印社与近现代印学史 研究近百年书画史特别是近百年篆刻史,决计离不开对西泠印社的研究。虽然在学理上说,一个印社,无论它规模多大,相对于一部断代史而言,终究是一个局部内容也罢。 但这是一个何等的“局部内容”?在大师名家的个人排行“英雄榜”中,除了吴昌硕之外,还有黄牧甫、齐白石、赵叔孺,他们都不是西泠印社中人,因此,西泠印社史研究,在近现代篆刻史研究中,当然是一个“局部内容”无疑。即使从大师的个人数的绝对比论,它也是局部而不具备整体的含量。 但如果不以传统史学以人排列,把一部中国书法史、绘画史、篆刻史变质为书画篆刻家的“英雄谱”“花名册”“点鬼簿”的话; 那么,以近百年印学史、篆刻史的“事件”“史实”论,则一部西泠印社史所包含的容量,却大大高于名家的简单数量而呈现出整个近现代篆刻史的至少“半壁江山”甚至囊括大半的现象。换言之,只要从事“西泠印社史”研究,则几乎涉及了百年篆刻史的大半内容。它几几乎可以等同近百年篆刻史的研究。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或故弄玄虚。在对比、分析中国百年篆刻史的基本材料之后,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地说: 在没有西泠印社这个因素之前,以篆刻家个人魅力号召天下领袖群伦的方式,吴昌硕、赵叔孺、黄牧甫、齐白石,都是一个个对等、并列的存在,吴昌硕的活动,在整个篆刻史中的所占比重是有限的,与黄、赵、齐相去不远的。即便是吴昌硕个人,在上海的活动如海上题襟馆书画会,豫园书画会等的活动,在数量上也不亚于(甚至还超过)他在西泠印社的活动。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西泠印社”,一切都变了。以社团维系起来(组织起来)的活动方式,迅速扩大或放大了吴昌硕及他周围的印学人士活动的影响,使它呈现出立体的、多元的、互动的鲜明特征——比如,以印谱出版、印泥生产、印社景点建设及每年春、秋两季雅集的固定格局,以及社团所拥有的凝聚人才、组织有形的优势,使西泠印社每一项举措在社会上的覆盖面与影响力,远胜于一两个篆刻家(即使个人造诣是大师名家)设帐授徒或创作印谱所拥有的影响力。此无它,后者是一种个人行为,而前者则是一种社会行为: 作为一部篆刻史,我们肯定更注重社会行为的价值并坚决将之列为历史的重点。 有如在书法史上的元代,赵孟与李倜的关系,赵在艺术成就上远逊于李,但若论历史则赵必居其上。类似的情形还有民国以降的沈尹默与白蕉,沈也在艺术成就上远逊于白,但沈尹默是历史人物而白蕉则是艺术名家。相比之下,前者是左右历史航向的舵手,而后者是历史在某一阶段的偶像——前者主动操控着历史,后者则受制于历史并被动地由历史来选择。那么,在近百年篆刻史上,吴昌硕与西泠印社,是属于主动操控历史的前一类型,而赵叔孺、黄牧甫、齐白石,则是属于被动地为历史所选择的后一类型。 于是,我们在赵、黄、齐的篆刻生涯中,看不到结社组团及出版、雅集、景点产业建设、乃至集体募金赎回《三老碑》的“大手笔”。赵叔孺在上海的社会活动中,绘画名声远大于篆刻名声,齐白石亦是如此。且赵叔孺与黄牧甫也是门生遍天下,赵氏更是有陈巨来这样的继领一代风骚的大门生,但若论在篆刻史上的大贡献,则除了卓绝的个人成就之外,其他则“乏善可陈”。作为艺术大师,他们当之无愧; 但作为一个“社会人”意义上的篆刻领袖,他们并不是功勋彪炳的典范。甚至,当我们再深入地考虑这些篆刻家们在近百年间为中国印学史的观念培养、学科建设、理论转型、艺术创作意识的培植方面做了哪些工作,恐怕也难举出有历史意义的业绩。 但是,在西泠印社百年史中,我们却看到这些内容或显性、或隐性地散落在每个历史阶段。在一个“保存金石、研究印学”的宗旨下,西泠印社的篆刻家们以他们开放的观念、富于激情的行动、以及无意间的(或意识上未必很强但行为上却十分明显的)较强竞争心态、卓有成效的工作业绩,为我们勾画出了一个近百年篆刻史——准确地说: 是在书法史、绘画史方面也堪称前驱——的时代新典范。它的具体内容,应该有如下一些: (一)社团组织观念的在印学界被认同 自古以来,印章都是工匠的手艺活。无论是战国秦汉的印工,还是唐宋内宫鉴赏印的制作或官府将作监治下的工匠,都是如此。即使是在明清特别是有清一代,篆刻的兴盛已有了相当的规模并有渐渐艺术化的趋向,但相对于书法家的文士身份与画家的院画御用身份或文人画的潇洒风度,篆刻家更像工艺美术家而不是文人式的书画家,它的“匠”的一面很难逃得过高高在上自诩清雅的文人士大夫的睥睨。由是,印社之设,大抵是类于工艺美术“行会”之类的功能,在学术上既无底气,所聚集的人员也没有天生的骄傲心态。历代印论中论刻印先讲求“六书”,必先宏论一番文字学在篆刻中的突出地位,其实正是这种“匠”所与生俱来的自卑心理在作怪。但是,西泠印社四君子的倡导,却绝无“行会”的色彩。编印谱、祀先贤、雅聚名流士绅、切磋金石书画,极大地提升了作为“一技耳”的“匠”的篆刻在艺术与学术史中的地位与层次。 至少在西泠印社中,篆刻家地位的从“匠”上升为“艺”,是通过三个方面来进行的。第一,是通过对篆刻艺术内容的梳理来完成对篆刻艺术王国的认同。大规模地出版、编辑高质量的印谱与印学典籍,以及对印泥、印具制作的深入研究,是此中的最成功之举。第二,是通过拉紧篆刻与学术、艺术之间的纽带来达到目的的。赎回《三老讳字忌日碑》并将之置于孤山社址,是贴近学术(金石)之举,而举办“金石家书画作品展览”,是靠拢书画艺术之举。第三,是以每年春、秋两季雅集中名士如云、才俊辐辏的方式,向社会宣称篆刻艺术也具有足够的魅力汇聚关注的眼光,也是风流蕴藉、有着潇洒风姿的。在西泠印社百年史的前半段,这三个要素都有着同样的作用; 而在后半段,则通过印学研讨会与每隔五年、十年的庆典活动(它相似于前期的雅集但在规模上远胜之),还有各种专题创作与展览活动,使印社的活动品质与作为社团组织起来的能量,得到了超常的发挥与拓展。 (二)篆刻艺术“独立”观念的形成 作为颇近工艺的篆刻,在早期是“匠作”,即使在明清以降,具有了相当的审美品格,但在明清文人士大夫眼中,它仍然是附属,是配角。区别仅仅在于它是从实用的记名“配角”转向同为艺术的书法、绘画的配角。文徵明的“我之书斋,多于印中起造”,代表了明清士大夫对于印章(篆刻)的典型看法——篆刻的钤红,是为配合书法或水墨画的黑白而专设的。虽然在篆刻家自身,钤编印谱、诗句印谱……似乎也在力求不依附于书画而有独自的世界,但在一个文化层面上,这些努力并不足以动摇篆刻相对于书画的配角、依附地位。 而在西泠印社百年史中,我们却看到了一个以篆刻为主角的独立观念的崛起。出版印谱、编辑印学典籍、研究印泥制作,或在孤山社址上立二十八印人像,这些都不是依附的而是独立的、不是配角的而是主角的; 但还不仅仅如此。在雅集中,常常可见很有趣的一幕: 书画家挥毫泼墨,而篆刻家则专心致志地奏刀霍霍。办一个书画展,也专选“金石家(篆刻家)书画展”,仍不忘篆刻的独立身份。直到六十年代,也才在“保存金石、研究印学”之后加了一句“兼及书画”,书画不能越俎代庖,只能是“兼”而不是主业。其实,吴昌硕在上海是书画名声大于印学,但一到西泠印社,他绝对强调印人的身份。我想,百年间的印学社团大大小小,自娱娱人的不计其数,能像西泠印社这样咬住“篆刻”主体不含混不松懈且持续百年者,只怕是难觅第二家。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中国近现代篆刻观念独立、主导的观念,正是通过西泠印社才有效地建立起来的。 (三)对文化的全面介入 以篆刻作为“一技”的立场,它本来是缺乏介入文化的能力的——相比于书画而言,它的能力本来就弱,在一个较狭小的领地里自我完善,已经令清末民初的篆刻家们捉襟见肘、束手无策了,再要去关心大文化的内容,实在是难乎为继。但是,通过“保存金石”这一宗旨所规定的渠道,西泠印社的篆刻家们开始把眼光投向了文化。王福庵、唐醉石等赴北京任铸印局“技正”,是以篆刻本分超越于篆刻的一种初试锋芒,而以吴昌硕为社长,带来了上海的书画家们联袂入社,共叙艺事,则是从篆刻本分进入书画的一种尝试——在吴昌硕去世之后,本来印社诸贤有推举继任者而推到海上题襟馆书画会的副会长哈(少甫)的动议,虽然因哈氏旋即谢世而未果,但至少可以看出,印社诸公并不认为请一个非篆刻家身份的名流来当社长有什么不妥。这,又表明印社并不以印自囿。至于吴昌硕等呼吁醵资赎回《汉三老讳字忌日碑》,一则赎的不是印章印谱,而是一方汉碑(它不是篆刻含义而是金石书法含义)、二则赎碑募资时提供的是大量的书画作品而不仅是刻印,三则参与者有许多是社会名流而不仅限于篆刻家,都表明这更是一个从篆刻、印社起步,但最后落实到大文化层面上的举措。仅仅是单一的篆刻,范围狭窄,是既想不到这样去做也没有能力去这样做的。 对文化的介入,在50年代以降印社恢复时期,体现得更见明显。在西泠印社六十周年大庆之时,第一次出现了来自北京及各地的文化界高层领导的名字,如郭沫若、陈叔通、茅盾、齐燕铭、傅抱石、沈尹默等等,这些文化名人都未必有过篆刻实践经验或不以篆刻为主业,但却都有较为宏观的文化把握力; 即使是第三任西泠印社社长张宗祥,是典籍目录版本校勘方面的学术专家,论文化形象远大于专业的篆刻形象,直至今天的西泠印社社长名册上有赵朴初、启功的大名,所有这些都表明,西泠印社虽然守住篆刻这一传统艺术形式的底线,但历程百年,是具有足够的文化涵盖力的。 (四)普及印学功高盖世 在清末民初之际,传统的篆刻作为艺术也还没有经过近代化的洗礼,这一点使它与绘画、戏剧、音乐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性格而与书法相近。但更大的问题是,与书法的被社会广泛认同相比,篆刻是一个更狭窄的所在——它的社会认同度更低,被关注、被接纳的可能性更小。从“篆刻”与“印章”混淆,实用与艺术混用的当时现实出发看西泠印社作为一个“印”社的存在,我们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断定它本来应该是不容易被理解,或至少发展艰难、不无孤独悲凉之感的。但事实上西泠印社的发展却是如日中天,如果除去抗日战争一段非常时期之外,西泠印社几乎都是处于兴盛的上升阶段而并没有衰败之象,一个社会认同度很低的印学社团,却保持着如此的发展势头,何也? 在创社四君子的所作所为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关键的奥秘: 大张旗鼓地从事普及工作,以普及印学来推动印社的发展。 在创社诸君子中,编印各种古铜印谱与名家印谱以及个人的私印谱已成风气。丁仁是四君子中的领衔者,他编成的印谱有《西泠八家印选》《杭郡印辑》等数十种,王则有《福庵藏印》等约十种,吴隐最多,约辑成各种古铜印谱与名家印谱如《遁庵秦汉古铜印谱》《二金蝶堂印谱》《缶庐印存》等将百余种。这些印谱的编成,又通过钤印或锌版印拓成谱,风行书肆,人人得而购藏,对于普及篆刻艺术可谓功莫大焉。可以说: 迄今为止我们在清末特别是民国初年所能找到的印谱资料,除了一些个人拓谱流传数量极少之外,主要的应该就是这批数以千计的、当时署名“西泠印社”或“潜泉印丛”并且印制甚精的印谱。至于后来如有正书局也开始印行印谱,那是在20年代之后的事,其势头已远远不能望其项背了。 除了印谱之外,印学著作的翻刻印刷,也是普及印学的一个大宗。叶铭的《广印人传》,合前此的清人三种《印人传》又增补近代部分; 吴隐的《遁庵印学丛书》广收历代印学典籍达17卷25册,为我们提供了经过清理的印学古籍的基本资料框架。这些史料典籍的出版,对于知识的传播作用极大——把篆刻从“匠”的技艺层面拉出来,提示出它作为“学”的知识的学问的性格,是民国时期西泠印社的最独特贡献,在近代篆刻史中甚至直到当代,还没有一个印社能有这样的能力与眼光。 至于如雅集活动的每年进行,印人之间的交流频繁,当然也是普及篆刻的最佳渠道,比起印谱、典籍出版而言更是一种动态的方式,而通过雅集聚汇各路从专家到初学者的做法,更易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因此它带有更大的引导时尚或流行的涵义。 (五)建设印学中心地域“场” 西泠印社在孤山,一部近百年艺术史,总是由几个地域的“点”汇聚而成,比如绘画上的岭南画派、海上画派,又比如书法上的北京与上海在民国时期的南北对峙——其他无论是同样强盛的粤、苏、津、陕、浙,在民国这38年间都无法与京、沪相比,这个相比不是指粤、苏等地没有一流的人才,而是指人才汇聚后所产生的能量与辐射力: 同样一个艺术家,在苏、浙就只能是偏安一隅,靠个人声望吃饭,而在京、沪就可能借助社会拓展力而扶摇直上。这个艺术家本身并没有变,但他所处的“场”变了。 近百年篆刻史的主“场”,显然是在西泠印社所在的杭州。尽管上海曾经是清末吴昌硕(刚)与赵叔孺(柔)双峰对峙的所在地,尽管在北京也已有陈师曾在前而齐白石在后,还曾有过从“冰社”到“圆台印社”的活动,连西泠印社的创始人王福庵、曾为社长的马衡,皆曾参与其中活动,尽管广东还有“天南金石社”等,连抗战后期避地重庆时,曾绍杰与乔大壮还在重庆成立过“巴社”……但篆刻之“场”仍然不得不落脚在梅妻鹤子的孤山。其实不止是民国这38年,直至今日,各地都有各种印社一百余,篆刻的协会组织亦复不少,但却还是人人关注西泠印社这个“场”,只有无知者还会雄心勃勃地想用自己与西泠印社试作抗衡,且即使宣称准备抗衡也决无成功的希望——这100年的历史,这全国各地汇聚的精英,还有这“与生俱来”的一泓西湖与孤峭优雅的孤山,如何是想要即能要得来的? 光绪三十一年(1905)杭州八乡绅具呈杭州知府钱塘知县意欲取孤山为西泠印社社址之时[2],也许决计不会想到这是在为近现代篆刻史布点设场,是树起了一个地域空间的核心圣地。正是这个“核心圣地”的存在,使近现代篆刻史有了一个关键的依托; 篆刻家们也有了一个心理依赖的“对象”。在过去,皖派、浙派印风当然也是依托具体的地域而展开,但那只是一个流派聚集、生发的“点”,还很难说是整个近现代“历史”的核心圣地,而在西湖孤山的西泠印社社址,却是一个百年时间之内的专业“中心地域场”,不但足可凝聚国内各地的篆刻人士,而且在海外如日本、韩国,也具有同样的魅力与功效。 (六)主导篆刻学术研究 直到民国为止,篆刻的学术研究是缺乏主体意识的——这不仅是指艺术各领域都在努力完成从古典话语系统(如文论、画论、书论、曲论、乐论)向现代学术话语系统的转型,如从“二十四史”模式转向近现代梁启超“新史学”开其端,王国维、郭沫若、陈寅恪、顾颉刚等继其后的新时代史学学术研究之时,篆刻理论却还基本上停留在古典印论阶段,直到50-60年代以降,研究印学甚至还在使用古汉语及随笔方式而且全然没有现代学术所应具备的学术逻辑论证力量: 这种现象已严重阻碍了篆刻学术研究的现代思维的养成。 更重要的是,在现代意义上的篆刻学术研究的深度方面,由于缺乏研讨的平台,许多有价值的研究如对古玺的研究、对古印章形制的研究,都被归为金石考古学领域; 而对古印谱的研究,又是被作为文献典籍研究来对待的。而真正为篆刻界、印学界所认可的理论成果,则大抵是一些常识介绍之类的文字。如傅抱石、潘天寿均撰过《印学概论》、邓散木撰过《篆刻学》,大抵是梳理知识、使之条理化,但若论发掘的深度,则都还缺乏一种学术的力量。这表明,篆刻艺术的学术研究,无论在史学方面或美学方面,都还是十分落后的、缺乏勃勃生机的。 西泠印社在前半期的活动,主要是立足于聚集资料文献的阶段。比如《遁庵印学丛书》《广印人传》的编印行世,及大批印谱的问世,皆是如此。五六十年代是印社恢复期,在80年代初,由于沙孟海社长的极强的学术意识,西泠印社开始定期主办印学研讨会并出版印学论文集。特别是逢五、逢十的社庆,依靠社中的专家学者社员的研究成果,西泠印社主办的全国、国际印学研讨会,都足以作为当代印学研究的品牌,而受到全社会的广泛关注。也正是由于西泠印社拥有这一学术平台,及又有出版社的业务便利,当今的中年篆刻理论研究家们也频频有佳作推出——有些著作本身就是由西泠印社出版社出版,如《印学史》《历代印学论文选》等;有些著作虽不是由印社出版,但却是由印社社员担纲完成的,更有些有分量的学术论著,是因为在西泠印社的印学研讨活动中受到启发才得以形成的。可以毫不犹豫地说: 在目前任何一个印学社团,都无法拥有西泠印社这样的学术平台与学术推进力。对于近百年篆刻史而言,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与条件。 (七)汇聚印学实物与文献,形成新的研究出发点 在近现代篆刻史揭幕之初,在经历了徽、浙、皖诸家诸派的风云变幻之后,篆刻作为一个艺术门类的轮廓仍然是不清晰的; 篆刻学术作为一个学科的构架仍然是不明朗的。许多篆刻家津津以“金石家”自诩,全然不顾“金石”与“篆刻”是两码事。许多印学理论家也热心于写些印论随笔,以为这就是理论的全部。篆刻资料的规模还未形成,实物资料与文献资料还严重不足,或散落各处,或零乱不成系统。但在当时,除了专业的博物馆之外,没有哪个机构能承担这样的历史重任。而事实上,连博物馆这一形制也才发轫不久,许多大端还未有着手落实,区区篆刻印章小技,当然更不可能在关注的视野之中了。 正是在这个非常时期,西泠印社以一种积极进取的姿态,勇敢地承担起这一艰巨的工作。百年西泠的历史中,大规模收集、整理印学资料——包括实物资料与文献资料——共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建社初期。以丁仁、吴隐为代表的西泠印社中坚,向印社捐献了大量珍贵的印谱与出版的新谱。比如吴隐一人即捐出各类印谱上百种计几百册,丁仁也捐出数十种。这是一次印谱资料的大荟萃。而正由于印社初创,因此创社诸公还捐出现款营造孤山景观建筑,比如“柏堂”“竹阁”“数峰阁”“四照阁”“凉堂”“仰贤亭”“石交亭”“宝印山房”“山川雨露图书室”“三老石壁”直到“还朴精庐”……此外,还为历代印人作造像如丁敬身、邓石如、吴昌硕造像,乃至刻丁敬像、二十八印人像、赵之谦像等画像。可以说,没有印社初创时期来自创社四君子及社会贤达的各方鼎力扶持,西泠孤山作为近现代篆刻重镇与中心的地位,是不可能获得确认并有如此高的认同度的。 在经历了抗战与内战的动乱之后,西泠印社在50年代后期开始了恢复的历程。正是在这个时期,印社又迎来了第二轮捐献印学资料的高潮,其中印社社员张鲁庵个人捐献各种印谱400余种,印章1500余方,是为西泠印社的社藏作了奠基式贡献。400多部印谱中,有不少是极珍贵的孤本绝本,而印谱数量如此之多,又堪称是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可以说: 在近现代以来的百年间,张鲁庵的印谱收藏称得上是独一无二,这批珍贵资料归于印社,使西泠印社在50年代又一次成为社会各界、文化界特别是艺术界聚焦的中心。在这一时期,除张鲁庵之外,吴东迈也捐献吴昌硕所刻田黄印10余方,葛书徵捐献明清名家印43方,王家属捐献王印章356方,自然也足以作为西泠印社社藏的镇馆之宝。 第三次高潮,是在90年代末的中国印学博物馆筹建之时。除了社员们为提高、丰富印学博物馆的藏品质量而纷纷捐献名品之外,印社还派员四处奔波,征购一大批珍贵的印章实物资料,从而使得中国印学博物馆这个中国唯一的专业博物馆,能够以最高水平的展品汇聚,反映出这百年印学研究的主要脉络与踪迹,从而当之无愧地向世人宣称: 西泠印社虽然历经百年而毫无衰败之象,仍然是中国印学、乃至国际印学的中心。 三次大规模汇聚印学文献与实物的举动,横跨了整整一个世纪。从每一次的汇聚与捐献、征集行为看,它都可能是孤立的、单向的; 但当我们把它置于百年史中观察,则它所含有的内在逻辑因果链,以及前后辉映的历史进程的价值,便立即显现出来。可以说: 这是近现代中国篆刻史的最精彩的一笔。它为新世纪进行新的篆刻艺术研究,提供了一个极为丰富、扎实的、无与伦比的新的起跑线。 ——社团组织观念的被认同 ——篆刻艺术“独立”观念的形成 ——对文化的全面介入 ——普及印学功高盖世 ——建设印学中心地域“场” ——主导篆刻艺术研究 ——汇聚印学实物与文献以形成新的研究出发点 这七项中的无论哪一项,比起一般意义上的“英雄谱”“名人录”“点鬼簿”而言,不都集中体现出西泠印社在近现代篆刻史中的中心作用吗?试想想,近百年间,有哪个印社社团是有过这样的能量与作用的?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认为: 研究西泠印社史,几乎就是在研究一部近现代篆刻史的大半内容甚至是主要内容。 四、西泠印社的大师巨匠们 一个贯串百年的艺术社团能得以持续,首先必然是基于有一批名家大师前仆后继戮力同心的艰苦奋斗。西泠印社当然也不例外。准确地说,不仅仅是例外与否的问题,而是西泠印社百年史向我们表明,它是以名家大师的前后承继为脉络的社团典范。 遍观西泠印社所拥有的名家效应,我们大致可将之分为几个部分作分别叙述: (1)西泠印社中的领袖级名人,这是以几位社长为标志的最高层级的范围。(2)西泠印社与学术名流,这是以学术(印学、古文字学或其他学术)为主导的一条线。(3)西泠印社与社会贤达,这是指有相当一个层面的文化界、艺术界、学术界、教育界甚至政界等等的名流士子,他们对西泠印社的发展同样具有不可磨灭的贡献。最后才是印社中的篆刻名家。自然,他们的努力与贡献是题中应有之义,是本来的职责,其实是毋须多论的。我们的讨论应该以前三类为主。 (一)西泠印社中的领袖级名人群 贯串百年的六位西泠印社社长,即吴昌硕、马衡、张宗祥、沙孟海、赵朴初与启功先生,是当之无愧的中国书法篆刻界与文化界的一代宗师。他们中的每一位的领袖地位,都是无法动摇的。这是第一层次。至少在西泠印社社史角度来看,是如此。 副社长中,傅抱石、潘天寿、王个、方介堪、方去疾、诸乐三、钱君以及程十发先生等,也皆是公认的艺术巨匠大师。他们虽未必皆是在艺术与学术(大文化意义上)双擅者,但在各自的艺术创作领域中有着足够的威望与影响力,本来,他们也有足够水准作为“领袖级”的定位,但站在西泠印社社史角度来看,我们将之定在第二层次。 除此之外,四位创始人即丁仁、王、叶铭、吴隐,论贡献在印社堪称卓著,对他们的定位,应该介乎第一与第二层次之间。比如王,或可以其个人成就突显于时,而其他三位在文化界、学术界的地位与影响有限,故不得不置于第二层次。 吴昌硕是众口一辞的近代清末民初在书、画、印三栖均为首屈一指的大师巨匠。在这一百年之间,还没有人能超越或哪怕是抗衡于他的威力。而不限于个人成就,那么他的门生子弟遍天下,以及他积极与国外(如日本、韩国)艺术家展开交流,使他的名声遍及海内与域外。近代书画篆刻史上的吴昌硕,是一个技艺精湛的大师,还是一个观念超前的实践家: 广结社团、邀聚同人、又有那么多的门生,这样的气度,是同时代其他篆刻家所无法梦见的。不但是同时代,即使是百年后的今天,远在东瀛的艺术家还以曾从学于吴昌硕风并以能将自己挂上吴昌硕谱系而荣耀,即可证明他的“法力无边”。可以说,在艺术界的当时,还没有人能具有他这样的个人成就高峰,也还没有人能具有他这样的威望、覆盖面与影响力。这,即是“领袖”的标志。 马衡是第二任印社社长。作为印人,他在创作上有《凡将斋印存》,后其子又辑《庐印稿》,在西泠印社四君子之一丁仁的《咏西泠印社同人诗》(集《论印绝句》)中,即有咏马衡的专门诗作。在理论上,他有《谈刻印》发表于1944年《说文月刊》。但作为一个文化领袖,马衡的以下经历可能更令人关注: 1922年任北京大学教授兼研究所国学门考古研究室主任,主讲金石学,1925年任故宫博物院古物馆副馆长,1933年任故宫博物院院长,在抗战后期主持闻名中外的“文物大迁移”。至于其在金石学方面的贡献,一是注重实地考察: 如至新郑、孟津考查铜器出土地、至洛阳考察汉魏石经出土地,至貔子窝、燕下都参与发掘;著有金石学方面的专著论文《中国金石学概要》《石鼓为秦刻石考》《中国之铜器时代》《戈戟之时代》《记汉居延笔》《新嘉量考释》等,是一个顶级的金石学大师。他的出任西泠印社社长,应该是应了“保存金石”这一宗旨,名至实归,并无半点生硬,相反还在吴昌硕的浓郁的文人士大夫气之外,平添了一种肃穆的学者风范的。作为“金石学”的大师,马衡无人可以比肩,那么作为一代印学领袖,马衡自有他的标志性价值。 张宗祥是第三任社长。早在青年时,张宗祥即与浙江两级师范学校校长、西泠印社社员经亨颐有金石之交,并于1908年首次参加西泠印社秋季雅集,结交吴昌硕,诗作中咏西泠八家的颇多。并有《张宗祥藏印选》《张宗祥印选》行于世。而他在1956年秋于浙江省人代会上提案恢复西泠印社,更是以个人之力为西泠印社接续了50年一脉香火,即此一点,他的对印社的奉献足可上攀四位创始人,从而成为西泠印社的中兴名臣。或谓他在印社的中坚作用可能更鲜明于马衡。而作为文化领袖,他在古籍研究、目录版本之学方面,更是具有时代性的伟大业绩。担任浙江省教育厅长、浙江图书馆长还只是一种身份上的象征; 而组织补抄《四库全书》归藏文澜阁,手抄、校勘各种古籍如《国榷》108卷、《越绝书》15卷、《洛阳伽蓝记》30卷、《神农本草经》12卷、《论衡》30卷、《吕氏春秋校注》10卷,以及校补《明文海》等,乃至在晚年以亲自核抄的稀世善本古籍孤本2000多卷捐献浙江图书馆,皆可说是惊天动地、在古文献学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与影响的。此外,他在1919年所撰的《书学源流论》也具有在近现代书学方面开启新学、荜路蓝缕的功绩。如果说马衡作为第二位社长,是以金石学统领印学从而扩大了印学的视野的话; 那么张宗祥的功绩,则在于存亡继绝,并以版本目录文献之学的身份与地位,在推扬西泠印社的学术形象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大作用。正是有了他的庇荫,印学家篆刻家们才有机会从事积极的“研究印学”活动。 沙孟海是第四任西泠印社社长。这又是一种不同于前三者的新的典范。他早在1928年即写出《印学概论》、至1962年又写出系统的《印学史》。此外,在创作方面有《兰沙馆印式》,在印学笔记方面有《沙印话》,又在论文方面有过许多前所未有的课题并获得崭新的学术结论。如1963年撰《印学的发展》、1964年撰《巴慰祖父子印谱》、1966年撰《谈秦印》、80年代后则有名声赫赫的《印学形成的几个阶段》……所有这些在沙孟海的创作、学术生活中只是作为一个局部的“印学”,其实却体现出了明显的“专业”“职业”“主业”风范。于是,作为一个学者,他的学术范围更集中地圈定于“印学”,从而与“研究印学”的宗旨形成了真正的对接。这一点,是同样擅长学术的马衡、张宗祥,与不擅学术但诗文或篆刻创作极优的吴昌硕所无法比拟的。当然,仅仅看到沙孟海的“主业”是印学研究,或是他的篆刻创作与研究双擅,还不足以领悟体察他的伟大。更关键的是在于,沙孟海是一个创新研究极为强烈的人物。在西泠印社八十大庆(1983)之际,沙孟海以社长之尊,又以一个学者大师的至高身份,毅然对长期以来以“金石”指代“篆刻”,造成“金石学”与“印学”混淆的传统进行了旗帜鲜明的批评[3],在当时也曾引起印社中老辈社员的不理解并且有过一些辩论。在现在看来,这种在印学学科独立的层面上力排众议、坚持真理的做法,的确显示了沙孟海作为一社之长的大师巨匠气派。也正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了西泠印社的专业印学家——区别于一般篆刻实践家,也不同于金石学家或一般学术家——的独特的熠熠光辉。在100年社史中,沙孟海的致力于篆刻学(印学)的学科建设与学术定位的努力,是最为精彩的、无可取代的一笔!他不但是书法大师,也是使印学界当之无愧、足可比肩于同时代其他学科的真正的“领袖”。 赵朴初是第五任印社社长。作为中国的国家级领导人,他是全国政协副主席,又是中国佛教协会的会长。政治头衔本来未必能直接套用于像西泠印社这样的学术团体,但当一个文化素质绝高,又是一代书法大师的重量级人物来担任西泠印社社长,而且是从原有的名誉职务转向实职(赵朴初是沙孟海任社长时期聘请的名誉社长),这种在常理上很难想得通的范例,至少带给我们两个方面的启示: 第一,是西泠印社在文化界的身份地位绝高,至少可与像中国佛教协会这样的社团并驾齐驱。第二,是一位已身兼要职的国家级领导人(是文人学者型的领导人)来眷顾西泠印社,又表明西泠印社作为“清流”的形象所在。赵朴初善诗、工书,一手苏体冠绝天下。他是一位享誉时代的社会活动家与国务活动家。在就任西泠印社社长期间,他的确从关心《西泠印丛》的编辑事宜、并还捐款资助这样的小事开始做起,表明他作为社长的并不只是挂个空名虚位而已。但这些对一位国务活动家而言,当然并不是最有价值的业绩。与张宗祥的存亡继绝相近似,赵朴初的赫赫业绩,是在于他以巨大的影响力,为西泠印社凝聚了几代人宿愿的“印学博物馆”的建设,起到了主导性的大作用。今天屹立在孤山侧的“中国印学博物馆”,作为国字号的、全国独一无二的专题博物馆,的确是连上世纪初的四位创始人也未能梦见的辉煌业绩。正是赵朴初的鼎力,圆了数代西泠士子的梦,从而使百年西泠印社史有幸获得了一块高大巍峨的学术的、专业的“里程碑”[4]。试想想: 有哪个印学社团,或更扩开去说,有哪个文艺社团,是像西泠印社这样拥有全国独一的印学专业博物馆的? 走向新世纪,我们迎来了西泠印社的第六任社长启功先生。 与已故的五任社长有一个共通点,是启功先生也是书画方面的大师,同时又是一位学术泰斗。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以及任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委员的身份,表明了启功先生在书、画方面的精深造诣首屈一指、海内公推。而在学术上从一部厚厚的《启功丛稿》,还有《诗文声律论稿》《古代字体论稿》《启功絮语》《启功韵语》,或还有《启功论书绝句》甚至还有早年的注释《红楼梦》……向我们展示了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的学术的一面。称启功先生的诗文是有“学术魅力”真是一点不谬,他的诗文平白诙谐,能道人所未道; 而在学术研究方面又有着非同一般的严谨。启功先生又担任中央文史馆馆长,这又是一个应该被理解为“学界祭酒”的“领袖”级职务。他的欣然接受邀请出任西泠印社社长,使百年西泠又找到了一杆历史的标尺。可以想象: 学术、业绩、身份、名望、地位方面都是国内外公认第一的启功先生作为一种历史空间定位,与西泠印社百年史的时间定位,一旦产生交叉,将会为今天的西泠印社带来何一种高度与何一等的机遇。并且,借助于启功先生在海内外的巨大的“领袖”影响、特别是身居北京首都的优势,西泠印社的活动,天然地会具备全国性的覆盖面并拥有国家级的高度。它对于我们继续谱写西泠印社新的百年历程,将具有无与伦比的价值与意义并提供了一个高层次的出发点。 梳理了六位西泠印社社长的情况之后,让我们再来关注西泠印社四位创始人的情况。 (二)西泠印社的创社四君子 作为一个整体,西泠印社的四位创始人不但对印社的贡献无与伦比,而且自己也都是某一方面的专家。他们虽未达到“领袖”的高度,但作为一代名家特别是组织活动家,自有“领袖”们也无法替代的作用。 丁仁在西泠印社史的四君子中位列“班首”。几篇《西泠印社记》对四君子的排列顺序,或是丁、王、吴、叶(吴昌硕)、或是丁、吴、王、叶(呈钱塘县杭州府文),王与吴的排序互有前后,但对丁仁居首则均无异词(胡宗成《西泠印社记》排列是叶、吴、丁、王,大约是依年龄而列)。之所以将丁仁排列领衔,至少有一个理由是极为充分的: 他出身世代书香。杭郡丁氏“八千卷楼”“后八千卷楼”“小八千卷楼”及“善本书室”,是当时钱塘文化界极重要的一个记录。而丁仁之祖丁申、丁丙在收藏古籍图书之时,也收得浙派领袖丁敬的印章72方,至丁仁之父丁立诚,又续收黄小松、奚铁生、蒋山堂及陈秋堂、陈曼生、赵次闲、钱叔盖的印章,先编成《西泠四家印谱》,后又增补各家印至500方,遂成《西泠八家印谱》。迄今为止,还是最权威的本子。丁仁刻印自辑《鹤庐印存》四册,足窥其铁笔涯略,丁仁集印除西泠八家印之外,兼集浙中印人的书法、文人画、尺牍、书籍等,显见得是一种文化的视角。至于他创立西泠印社之功勋卓著之外,还建造丁敬像、邓石如像,并刻印人画像等,还集拓《杭郡印辑》《丁丑劫余印存》等,又对商甲骨契文情有独钟,其甲骨文书联曾广为时贤所瞩目。此外,丁仁在上海还在印刷方面有煌煌业绩——欧体仿宋聚珍活体铅字的发明者,即是丁仁。中华书局出版《四部备要》《二十四史》《古今图书集成》,所用的皆是这套字模。概言之,丁仁以世家子的地利人和之便,在创社、集印、制谱又刻印这些方面,无愧为创社四君子之首,且许多贡献还具有开创性质。 王在西泠印社四君子中,是以地道的篆刻创作家享誉于时。若论创作而能进入近代印学史篆刻史,四君子中唯有王有开宗立派之功[5]。王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其父王同伯为光绪丁丑进士,历任杭郡各书院山长。王自幼承家学,喜篆刻,又与丁仁同事沪杭铁路局,再与唐醉石同供职于国民政府印铸局,为制“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印”等,篆刻家而以职业为之,王在当时可称典范。也正是在印铸局之时,他与陈宝琛、陈叔通、罗振玉、马衡等皆为挚友,从而形成了王初创西泠印社之后的又一个高峰。金潜庵办湖社有《湖社月刊》,王为顾问; 马衡等参与整理清宫内文物,王又与容庚、沈尹默、丁佛言共事其间。直到30年代,他由京返沪、设帐课徒,以铁线篆与浙派正宗面貌盛行天下,对已有的西泠八家印风,有存亡继绝之大功,而对于近代印风,则有开辟风气之力。特别是在40年代之后,由于吴昌硕、黄士陵、赵叔孺相继谢世,他成为当然的印坛领袖,其门生子弟遍布天下,北京有顿立夫、徐之谦; 上海有吴朴堂、高式熊、江成之、徐家植、秦康祥; 杭州有韩登安,可谓集一门之盛。在民国以降的百年间,能自成一军并且帐下名士俊彦如云的,除吴昌硕、赵叔孺之外,王是声势最大者。又加之他享高寿至81岁,长期生活于沪上而遥领西泠,有印社的体制在,自然也为印风与门派的强盛增色不少。此外,王用功极勤,存世印章也最多,仅《福庵印稿》存印在12000方左右,而他手订的自治印谱《麋砚斋印存》有20巨册,以80年的历史长度,几万方篆刻印蜕,表明王在篆刻界拥有四君子中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艺术宗匠的影响与威望。在100年印史中,是不会没有他的重要地位的。 叶铭与吴隐的情况稍有不同。他们均非书香出身,也没有朝廷功名。甚至,他们也还算不上一般意义上的“士子”——叶铭与吴隐,都是“刻碑”的工匠职业出身[6],而刻碑的“刻工”,自然是无法跻入士林。但也正因为有一手刻碑的手艺,总是文墨艺事,故尔又能有机会“与诸君子游”,于是也才有可能在创办西泠印社方面作为中坚并且有足够的见识与手段。 叶铭在西泠印社初创时筹建“山川雨露图书室”,“以供同人研究印学和集会栖息之所”,其后丁仁、吴隐、王相继赴沪赴京发展,而叶铭则据守西泠,虽仍以刻碑为业,却为孤山上的景观建置不遗余力,40年如一日,担任督造守护之责。四位创始人中,若论与西泠印社朝夕相守、精心建设、悉心维护之功,无人能出叶铭之右。而他本人在40年间也不断钻研铁笔,有了大量的创作印谱,如《松石庐印汇》《铁华庵印集》《逸园印辑》,及手摹《周秦玺印谱》等。至于理论研究方面,叶铭不似王只关注古文字学部分而多作《说文部首检异》《麋砚斋作篆通假》之类,反而对文献检证与编撰花费了大量精力,从而体现出了相当的文人士大夫风采。比如,叶铭曾修纂过最早一部《西泠印社小志》,是现存《西泠印社志稿》的底本,可谓是为印社史保存了最早的第一手史料。而他又编著《金石家传略》《说文目》《叶氏印谱存目》等,都是较为正宗的著述家风范。而最值得称道的,是他辑《再续印人传记》以继周亮工《印人传》、汪启淑《续印人传》两先贤的著作,上起元明、下止近世,共得551人,后又增补50人; 其后又屡作扩展,共集得历代印人计1886人,合为《广印人传》16卷。可以说: 在历代印人研究方面,叶铭的《广印人传》不但足以在四君子中鹤立鸡群,即在近代印学史中也无匹敌者。尤以一个刻碑为生的匠人而有如此学术业绩者,诚为大难事也,即此一项,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名家。 吴隐的情况最为特殊,在创社四君子中也最特立独行。 作为以刻碑为业的职业工匠,吴隐有过许多令本行人艳羡的业绩,如《创建长山书院碑记》《葛府君家传》等,年纪轻轻即已在这一行中崭露头角。他还在21岁时与叶铭(也是21岁)合刻《重修姜村席村二堰碑记》,足见两人原有很好的私谊。吴隐在刻石方面另有一项创举,即是将古今名家楹联三百缩刻于石,名《古今楹联汇刻》,风行于世,又适见出他是一个绝顶聪敏的才俊之士。从少年时家贫而在杭州碑铺学艺镌刻以求谋生,到自出新意刻古今楹联,又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在艺术上安分守己的人物。此外,他早早地就赴上海谋生,刻碑刻到大都市去,又见出他有着从商必需的精明头脑。故尔西泠印社在倡议与创办时,他是“由沪归”、“由沪遥通声闻,以张其事”,而叶铭是在杭州本地,一主一客,立场已有所不同也[7]。 吴隐刻印不多,好像也并不在意能否当个篆刻家。虽有《遁庵印存》《吴石潜摹印集存》,但论印则未见出色。他的贡献,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一)创制优质印泥,为当时的印学研究风潮推波助澜,提供了一流的物质条件。“潜泉印泥”“美丽砂印泥”的成为名牌,自与吴隐的经商才能分不开。(二)创办印刷企业,出版了几百种名家印谱与古铜印谱,且质量上乘,广为时人所爱。又出版大规模的典籍《遁庵印学丛书》《遁庵金石丛书》,将古来的印学古籍“一网打尽”,普及印学功不可没。(三)为西泠印社的孤山社址建设出力出资尤多,使西泠印社能有今天这样的景观建筑规模。而这三项,皆是印社四君子中其他三位所不拥有的业绩。从一个刻碑的工匠到拥有印社中最宏大的“文化产业”,吴隐以他出众的才华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十分独特的范例。 至此,对于创社四君子的煌煌业绩,我们大致可以作一归纳以清眉目: 丁仁有定位之功,王有标示之绩,叶铭有守护之劳,吴隐有联络之力。这四位名家,对西泠印社而言,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试想想: 即使是吴昌硕这样的大师,纵有通天之力,又岂能同时兼顾四者? (三)西泠印社的中坚力量 在有社长名衔的六位巨匠大师,和有创始人身份的四君子之外,西泠印社还有一大批热心社务,钻研印学的艺术家与社会活动家们。其中,有“副社长”身份的前辈们,如方介堪、方去疾、王个、傅抱石、潘天寿、钱君、诸乐三等,自然是此中的首选人士; 而另一些没有这一名分的,如张鲁庵、韩登安,尚健在的在解放前入社的高式熊、江成之先生,则又是此中的重镇。当然,像傅抱石、潘天寿、王个、诸乐三等都有刻印的记载甚至有印学著述的记载,但通常我们多以画家视之而不是以篆刻家视之,因此作为印社的“中坚”,可暂时置而不论,留待后议。而对于专以印学名于世的方氏诸昆仲、钱君与张鲁庵、韩登安或还有秦康祥、阮性山等,当然还有健在的高式熊、江成之先生,则当然应在我们首论之列。 先来看印社史上十分引人注目的方氏三兄弟现象。 据方去疾的回忆[8],丁亥(1947)春温州永嘉方氏一门“亲戚兄弟五人同为西泠印社社员,在当时传为佳话”(《九十年的变迁——代序》)。五人为谢磊明(外舅)、叶墨卿(表兄)、方介堪、方节庵、方去疾五人。五人中方介堪与方去疾后均出任西泠印社副社长。这当然更是“佳话中的佳话”。 方氏三兄弟中,方介堪年最长,方节庵次之,方去疾最小,后二“方”为胞兄弟。方介堪自幼即以鬻印自给,20多岁赴沪,入吴隐在上海开设的“西泠印社”书肆任出版部主任。又投入赵叔孺门下专攻铁笔,后又至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教授篆刻课。其印风也开始由博而专,对古玉印的印风进行了深入研讨,还辑《古玉印汇》及《介堪手刻晶玉印》,在上海时,几乎每年皆辑自刻印成谱。直至晚年深居东瓯,还日日治印不稍懈,故尔称方介堪为正宗的印人、篆刻家,是最恰当的定位。方节庵与方介堪为堂兄弟,亦同时由温州到上海,入西泠印社书肆学艺。而以印谱出版为最主要的业绩。其后,由于西泠印社书肆出版部吴熊无心此道,发展受到限制,于是方节庵于1935年自立门户,创办“宣和印社”,出版了《介堪手刻晶玉印》《谢磊明印存》《胡邻印存》《吴昌硕印存》《缶庐印存》《徐星洲印存》等,其中尤以《晚清四大家印谱》为最有影响。此外,宣和印社精制“节庵印泥”,也广为时人所推许[9]。可惜方节庵于1951年方39岁时英年早逝。与方介堪相比,方节庵显然不以创作见长,但他的出版印谱之精,制作印泥之优,却是斐声印坛的。方去疾是三兄弟中最小的一位。在解放前的西泠印社活动中,因为年龄他还不可能有所作为。1947年方氏三昆仲同时参加天下第一社“西泠印社”之时,他也还只是一个年轻人。但在后50年之间,方去疾利用他在出版社的专业地位,和在上海书法篆刻研究会中的影响与威望,不断组织各种篆刻专业创作活动与普及印学活动。比如他组织刻《农业学大寨印谱》,倡导简化字入印,汇辑《新印谱》各集,又精心编选出一部在80年代作为篆刻学习最权威的启蒙教材《明清篆刻流派印谱》。在持续不懈地从事篆刻艺术事业的40年之间,他几乎成了上海篆刻界的领袖,还当选为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可以说: 方去疾的“后发效应”,使他在占地利之便、又取独擅之胜方面,比起方介堪、方节庵来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至少在中国篆刻史的20世纪80-90年代之际,若论篆刻的代表人物,是首先会想到方去疾的。 方氏三兄弟,或再加上谢磊明、叶墨卿,在中国100年篆刻史上的地位与作用,还有待于我们去重新认识与发掘——只要看到三兄弟中除早逝的方节庵之外,其余二“方”在1978年双双当选西泠印社副社长,即可明了他们在印人心目中的威望。他们作为一个“集团”性的存在,或可与建社初期的杭州高氏家族相媲美。杭郡高义泰绸布庄高家有六兄弟,世有“高氏三绝”之称,一是高时丰,善画松;二是高野侯,善画梅;三是排行第六的高络园,善画竹。其余四是高时衮,五是高时敬,也皆长于丹青。但一、二、六三昆仲皆为西泠印社中人,或为社员或为社友,于篆刻铁笔皆独步于时。如知名者有《乐只室印谱》《方寸铁斋印存》等,而各名家印谱中,高氏为序跋者又甚多,当然也是一个明确的“集团性”的存在。只不过相比之下,仁和高氏昆仲只是把自身的活动定位在文人风雅、铁笔自娱的层次上,而永嘉方氏则以弘扬、发展印学为己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形成重大影响并发挥主导性作用,因此永嘉方氏三兄弟明显地更具有历史的厚重感。 再来看处于百年印社史中期的另一个“群体”——以张鲁庵、秦康祥、高式熊为核心的“中青年”群体。 早在1948年初,寓居上海的王福庵与门生子弟多有交流往还。由张鲁庵、秦康祥二位发起,准备为西泠印社篆刻一部四册《西泠印社同人印传》。王福庵闻讯大为高兴。遂确定名单,由张鲁庵提供印石与连史纸、印泥; 秦康祥负责文字编写等文案工作; 而由高式熊负责篆刻。其间文字订讹、印稿审核、印谱成书样式、边款小传刻镌,均由三人合力完成后交王福庵提出修改意见,最后定稿。《西泠印社同人印传》中,除有社籍登录者外,还出现了一些于印社支持资助有贡献者的名册,共计有220方之多。应该说: 这是一份绝顶珍贵的、并且在40年代(即早于《西泠印社志稿》)即已成形的系统史料[10]。 50年代初,高式熊在《西泠印社同人印传》的基础上,又刻镌成一套以西泠印社景点名胜(斋馆楼阁)为题材的印谱,意在以景配人,相得益彰,取名曰《西泠胜迹印谱》,可见在上海,这个群体一直活跃在印坛上,尽管限于当时的时势,活动范围不可能太大也罢。 除了刻成套的以西泠印社为主题的印谱之外,上海的这个“群体”所做的另一件大事,是编撰《西泠印社志稿》。 早在印社开10周年成立大会的稍后,1915年之际,叶铭、丁仁、王即共同撰写过一部《西泠印社志》,共分“建置”“掌故”“人物”“艺文”“规则”“藏”“志余”等,但此志编成后未及印行,原稿即告散佚。其后,叶铭曾编成过《西泠印社小志》,流传亦不广。直到1957年,由王福庵主持,秦康祥、孙智敏等上海“群体”曾共同整理原有资料,终于由秦康祥执笔,完成了迄今为止最为权威的一部《西泠印社志稿》。共分六卷: (一)志地,(二)志人,(三)志事,(四)志文,(五)志物,(六)志余。卷前有王高足吴朴双勾赵之谦书风“西泠印社志稿”六字,孙智敏作序,后有王与秦康祥二跋。从《志稿》所涉的内容来说,当然不可能是1947年才入社的张鲁庵、高式熊等青年才俊们所能经历与把握的。且张、高等均热心篆刻自身的内容,不太注重文字材料与文献; 而秦康祥却是于文字文献有特殊的嗜好。他虽然也是1947年入社,却一直承担着文献整理的许多工作。比如刻《西泠印社同人印传》,边款所刻的人物传文字,即是由秦康祥任其职的。且秦氏作执笔时,叶铭也寓居上海,“晨夕盘桓、备闻绪论,缘是尽读社中金石文字”(《志稿》跋)。有这样的条件,秦康祥在王、叶铭二翁的指导下编成的这一部《西泠印社志稿》,自然有较高的可信度。当时的上海“群体”中,除王、叶铭外,应该列出姓名的有张鲁庵、秦康祥、高式熊之外,或许还有孙智敏、吴朴等。而方氏昆仲虽然当时也在上海,但因为是与吴隐、吴熊等交往,身在西泠印社上海书肆(或自办宣和印社),却反而未能参与这一群体,尽管方氏昆仲也是在1947年丁亥由王、叶铭介绍入西泠印社的也罢。 上海有一个以张鲁庵、秦康祥、高式熊为核心的,又有王指导的“群体”之外,在杭州,也有一个同出于王之门的“群体”在活动。这个杭州“群体”的努力,直接导致了西泠印社后50年的兴旺发达。它的核心人物,是韩登安与阮性山、沙孟海。 若论入社时间,韩氏昆仲韩登安与韩君左,是早在1933年时即加入西泠印社。早岁学徒,得叶铭与高野侯指点,从17岁开始即每年辑成《登安印存》持久不衰,直到1933年,才赴上海拜王为师。但由于年辈关系,王一直不以弟子视韩登安。由于学徒时有过工艺的积累,故韩登安在印钮、边款方面都有独创。而在印文方面,他以说文篆入印,而独以大印多字为胜,1979年行世的韩登安刻《毛主席诗词刻石》印谱,每印刻一首诗,共计35印,最多每印要刻114字; 如此绝技,恐怕当世难觅第二人。 韩登安是在40-50年代之间,由于西泠印社主持乏人而成为总干事的。当时王、叶铭等因抗战避居上海,社长马衡又远客京师。在杭州西泠印社孤山社址必须有人主持,故有沙孟海先生在《西泠印社85周年碑记》中所述: 是“马先生远客京师,韩登安先生以总干事处理日常社务”。在抗战结束后几年战争之时,韩登安竭尽全力,在1947年补行西泠印社四十周年纪念活动之时出了大力。此后又是解放,一段时间内西泠印社被禁止活动,处于停顿状态,直到1956-1957年之际,才又恢复西泠印社活动,而改由政府直接领导。当时成立筹委会共有成员七人,张宗祥、潘天寿、沙孟海、陈伯衡、阮性山、诸乐三、韩登安,又以韩氏充秘书之职,具体主持印社日常事务。正是在他的努力下,西泠印社才会在1963年的60周年大庆之际重新展现出煌煌大国气象,从而真正为篆刻史作出了存亡继绝的历史性贡献。那么,我们可以为韩登安的社史经历作一概括: 作为一名老社员,他是“受命于危难之际”,在抗战后期和解放初期这两个印社正处于停顿、形同虚设甚至面临解散或自然消亡之关键时刻,以天下为己任,凭着一己的努力,又广泛联络同道,争取社会各方支持,奔走呼号,尽心尽责,这才保住了西泠印社的一脉香火。从而使西泠印社再次走出困境,走向一个蓬勃的未来。而韩登安自己也在这一时期积极恢复印泥制作生产,又专心刻成《西泠印社胜迹留痕》印谱,这部印谱以“志地”而足以与高式熊镌刻的《西泠印社同人印传》的“志人”相辉映,从而成为西泠印社中期在篆刻创作方面的“双璧”。 此外,在当时的杭州“群体”中,除政府派出的领导干部如王树勋等作用也很大之外,沙孟海是以学术形象介入西泠印社——几次大活动,都指定他担任主讲,如著《印学形成的几个阶段》,如撰述《印学史》,如在吴昌硕印章捐献西泠印社时重点谈吴昌硕的篆刻艺术,如社庆六十周年时承担“篆刻艺术的源流及其发展”的报告题目;而阮性山则在联络各处动员向西泠印社捐献文物书画、丰富社藏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11]。根据现存资料,在韩登安这个“群体”中,无论涉及印泥生产、筹备社庆、恢复景观等甚至发展新社员,还是争取领导支持、递交各种申请报告诸方面,一定会有几个人的身影。韩登安以外,沙孟海、阮性山、诸乐三、朱醉竹等,皆是此中的核心人物。相比之下,张宗祥、潘天寿等要么是德高望重的老辈,要么是身居要职,虽有兴致却无暇分身; 相比之下,总是以这个工作班子为实务而有具体的工作成效。 讨论完方氏三兄弟、上海群体与杭州群体之后,我们还想提出一个于西泠印社后50年至关重要的人物——他并不是社长理事,甚至也不以篆刻开宗立派,与印社的社长、创始四君子们也没有个人的渊源。但正是这位社员,对西泠印社恢复活动之后的六十周年大庆直到今天的印社建设,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最至关紧要的大作用。这位社员,就是张鲁庵。 穷毕生精力,这位杭州“张同泰”药行、益元参行名号的贵公子只钻研印学,除了自己亦攻铁笔,有印谱传世之外,他以个人之力收聚购集的古印谱达460多种,所收藏的古印章也有1500余方。其中传世最珍贵的海内孤本印谱,即不下十数种。在他暮年时即有将印谱捐献国家之愿,经过西泠印社长老曹漫之等的多方协调,这批印谱与古印终于在1962年由上海送至杭州,入藏西泠印社。由张鲁庵遗孀叶宝琴遵其遗愿捐献印社的,共计秦汉铜印305方,名家印作1220方,印谱433种约2000余册,其中明代精拓印谱与各种孤本、善本等,约有33部200余册。印谱的捐献事迹在海内外被争相报道,从此,“天下第一名社”西泠印社又多了一个标志性的记录: 印谱所藏天下第一。我们完全可以想到: 有着一个风景秀雅的孤山社址,有着一批海内外堪称一流的名家大师,有着100年的社史记录,如果缺少一流的收藏,该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 但是现在,张鲁庵以他的无私捐献,及时地填补了这一缺项,这又是一种何等伟大的情怀与壮举! 眼见得在政府领导下,西泠印社从萧条走向辉煌,大有希望。在此之前,吴东迈、王个向西泠印社捐献了吴昌硕的画41件、书法35件、篆刻32件、手写诗稿2本、手刻端砚1件、生前用物48件、诗集版片279块,作为对1957年成立的孤山吴昌硕纪念室陈列品的展示、兼纪念吴昌硕诞辰120周年。一时间,社中诸贤无不奔走相告,各种捐献鱼贯而至…… 这就是西泠印社的中坚力量!有这样一批无私奉献的社员,西泠印社无往而不胜! 同样地,有一批领袖级名人出任社长,有像创社四君子的精诚合作的业绩,还有一批默默无闻埋头苦干不求酬报不求闻达的社员,西泠印社100年的社史是怎么被谱写至今的,其中缘由不已经是一清二楚了吗? 五、西泠印社与近现代文化名人 与社长们、创社人与中坚人物们对西泠印社的大贡献相比,还有许多热心之士的作用,在西泠印社史研究中也不可忽视——如果说: 领袖级大师与中坚力量们的努力,是从篆刻艺术内容或西泠印社社史内部着手的话,那么许多文化名人、政府官员等的热心襄赞极力推助,则不妨被看作是来自西泠印社社外的提携与声援。一个西泠印社的存在不是孤立的,它是有篆刻界与文化界的支持作为支撑的。而篆刻史本身也还不是孤立的,它又是由整个社会结构(包括政治、经济、文化各界)来加以支持与定位的。看不到西泠印社史100年历程中来自社外、篆刻界之外的支持与声援,我们就不能说是具有真正的历史观念与历史视角的。一部西泠印社史,不应该少却这些文化名人、社会贤达的名字。 (一)西泠印社史中的学术名流 与篆刻作为艺术的学科定位相比,“学术”主要是指非艺术创作的那些内容。比如古文字、古文献、金石学、古器物学、历史学等的内容。通常而言,与篆刻艺术创作紧密相连的篆刻艺术或印学理论,当然也不应该被主要包括在我们这个“学术”之内,而最多不过是点缀而已。 据此看来,则西泠印社第二任社长马衡,本来即是学术中人。他除了有《凡将斋印谱》《庐印稿》以示篆刻家的身份之外,更多的业绩却是地道的学者派头的。撰《中国金石学概要》,任北京大学教授兼研究所国学门考古研究室主任主讲金石学,对汉魏石经用功最深,于石鼓文、度量衡、铜器研究均有新发明,又从汉代简牍上溯古典书籍形制而撰有《中国书籍制度变迁之研究》。此外,还为抢救清代大内档案收入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出力独多,在任职北大时还兼图书部主任,古迹古物调查会(后又改名考古学会)会长; 其后进入故宫博物院先任古物陈列馆长,1932年又任故宫博物院院长……所有这些工作,都是并非一个艺术家所能胜任的。作为一个学者的马衡所拥有的形象,远胜于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形象。即使是在谈篆刻时,马衡也仍然不失一个纯正学者的风范,比如他在《说文月刊》(1944)上发表《谈刻印》一文时,即明确指出: “余尝闻之人曰: 某人善刻印,今之金石家也。一般人以为刻印即是研究金石。其实,金石二字岂是一支铁笔(刻字刀)与几方印石之谓?依此解释,未免浅视金石学矣。”在讨论篆刻时却如此地扬金石学之学问而抑刻印之技艺,显见得骨子里有一个学者意识在发挥强烈作用。拥有像这样的学术眼光,再来担任西泠印社社长,我以为不但不会导致篆刻创作价值的被忽视,相反还会极大地提升篆刻艺术应有的品质并予它以一个恰当的定位,这就是学者的功用。 张宗祥当然也是此中的佼佼者。精于典籍版本目录校勘之学,又为文渊阁四库全书的增补抄存使之“完璧”立下汗马功劳,又担任京师图书馆馆长、浙江图书馆馆长,作为一个学界名流,他的书法篆刻只是一种“余技”而已。这样的定位当然使张宗祥更贴近于学界本色而不同于一般的篆刻艺术家。那么相对而言他更近于马衡而不是吴昌硕。 在西泠印社百年史的前半期,印社社员中能以学者称之的,如黄宾虹、经亨颐、陈伯衡、葛书徵、马一浮、邵裴子等,皆各展所长,以学术立身,于印社的社会影响与地位的建立功莫大焉。 黄宾虹在现在,是被当作伟大的画家来对待的。但在民初30-40年代之时,他的山水画并不被时风认可,而他主编《美术丛书》三集共数百卷,撰写《古画微》等理论著作,甚至自己编印《宾虹草堂藏古玺印选》之类,却是被时贤反复称颂的。其中,尤以黄宾虹发起并参加“南社”志在反清的政治态度以及与名流志士的结交; 以及他在上海时报、神州国光社、商务印书馆、有正书局期间,编印《国粹学报》《神州大观》等所拥有的影响; 还有他执教上海美专、新华艺专、昌明艺专、北平艺专、国立艺专的经历与桃李遍天下的声势,所有这些因素综合起来,才是一个学术功底深湛的文人士子的黄宾虹。在西泠印社中,黄宾虹应该是一个于古玺印有深厚研究,但同时又具有深广的学术交往的一代学界、艺界名流。这与单纯的以篆刻为专业的社员相比,是有着明显区别的——在四君子看来: 他还是“槛外人”,但却是有分量的、受人尊重的“槛外人”。 经亨颐亦是“南社”社员,早岁即能治印,参加西泠印社也很早。但他的主要成就是在教育。留日回国后即为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教务长,又兼任校长并任浙江省教育会会长,再赴国民政府任教育行政委员,代理中山大学校长。但这些后兼的学校教职都不足以概括经氏的教育成就。他的行踪中最为关键的,一是任浙江两级师范的教务长与校长,因为正是在这一期间,浙江聚集了李叔同、夏尊、陈望道、马叙伦、姜丹书等教师,又培养出了如陈建功、潘天寿、丰子恺等优秀人才。二是创办上虞春晖中学,更是聚集了一大批名师如朱自清、朱光潜、刘薰宇、夏尊、丰子恺等,成为当时文化人聚集的名校。以至于当时有北“南开”、南“春晖”的社会声誉。由是,作为民国初年由政治家转为教育家的一个典范,经亨颐是近代教育史上一个十分重要的存在。 陈伯衡在解放后的西泠印社恢复活动与60周年大庆筹备委员会中有记载,但过去对他的生平经历一直语焉不详。在清末到民国时期,他是官场文牍方面的专门高手。又任西湖博物馆历史文化专员、浙江省通志馆通纂、浙江省文管会委员。他的学术,主要集中在金石学特别是碑版之学方面。有《历代篆书石刻目录》《枫树山房帖目补编》《金石述闻》《两浙碑碣志》《石墨楼金石见闻录》等,而其功力最深的,则是碑版拓本“黑老虎”方面的造诣,可称得上是两浙地面上首屈一指的人物。而对地域文献中记载的摩崖书迹,屡以地方志乘及笔记等先作印证,再亲临考察,每有新的心得,而不同于一般耳食之徒。民国时余绍宋编《东南日报》副刊《金石书画》,依靠陈伯衡的支持,每期皆刊发他的“石墨楼藏拓”,连载数月仍不消歇,曾被传为艺林佳话。故尔陈伯衡很早即加入西泠印社,在50年代之所以出任西泠印社筹委会委员,想来应该也是基于这个金石碑版之学的理由而不会是篆刻艺术创作或印学研究的理由——它是学术的、而不是艺术的。 葛书徵是平湖世家,祖传“传朴堂藏书”家业,内分“守先阁藏书楼”与“爱日吟庐书画楼”两部分。后日益增扩规模,藏书达到40万卷,其中宋版书,孤本善本书籍约有4000多种,其父与商务印书馆张元济为儿女亲家,故商务印书馆刻印之书,每取“传朴堂藏书”为之,于此可见平湖葛氏的威名。至于其藏书画,由名画家陆廉夫整理编目,亦有两种目录传世。有这样的典籍与书画收藏,于印章收藏自然也是一个大项。葛书徵在印章收藏方面的规模,可以以他所辑的六种原钤印谱为证。1925年辑成《传朴堂藏印菁华》12册,后又辑成吴让之赵之谦所刻的《吴赵印存》10册,1939年又与丁辅之、高络园、俞序文等合辑成著名的《丁丑劫余印存》20卷,计273家1900方印,后在1944年又与胡淦辑成《明清名人刻印汇存》12卷,这些印谱均为选印精工、钤拓精良、装订精美的传世名谱,作为一个西泠印社早期社员,葛书徵的典籍收藏、书画收藏特别是印章收藏,堪称是无与伦比——与吴隐等出版印谱是借印编谱不同,葛书徵的印谱均出家藏而无重复之例,这一点是尤为珍贵的。60年代初,年已老迈的葛书徵还向西泠印社捐出明清名家刻印43方,其后,葛氏夫人又将“传朴堂”所藏吴昌硕刻田黄印数方再次捐献印社,表现出一个老社员的崇高风范。考虑到葛氏自己不擅刻印而只是集拓印章,我们也将之归为广义上的学术范围中一并论列。 马一浮是一代国学大师。在西泠诸学子中鹤立鸡群,称得上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大学者。马一浮精研佛理、淹贯典籍,又寓居西湖广化寺,专事攻读文澜阁《四库全书》,此外,马一浮又曾赴上海习英文法文,与谢无量、马君武共办《翻译世界》,再赴美国、日本、德国,大量攻读西方名哲的经典著作,还自学拉丁文、西班牙文等,成为一个博通七国文字、又精于各国哲学历史的超一流学界泰斗,梁启超誉为“千年国粹,一代儒宗”,沙孟海推为“现代中国硕果仅存的一位博古通今、学贯中西的大儒”。传世著作,有《泰和会语》《宣山会语》《复性书院讲录》《濠上杂注》《老子道德经注》《蠲戏斋佛学论著》等,且以六艺(诗、书、礼、易、乐、春秋)、四学(玄、义、禅、理)自许。即以其所涉范围,已是宏大无比,一般人断然无法企及; 倘再要论其深邃洞明,则更是超乎侪辈,从而成就一个盖世无双的马一浮。马氏在民国时期隐于市,建国后任上海市文管会委员、全国政协委员、浙江省文史研究馆馆长。在西泠印社,则交往契厚者为李叔同与丰子恺。而在西泠印社于50年代恢复活动、筹备印社六十大庆之时,在张宗祥、韩登安、阮性山、沙孟海们讨论事宜时,也时时可窥马一浮热心参与的身影——这是一个学富五车的身影,是西泠印社亟需要的一种特殊的身影。 邵裴子作为西泠印社老社员,外界知之不多。其实他早即中举,又公费赴美国斯坦福大学,毕业回国后任浙江高等学堂教习、教务长、校长,第三中山大学筹备委员,浙江大学文理学院院长,浙江大学副校长、校长,浙江文物管理委员会主任,浙江省文史馆副馆长。在浙江教育史上,他是以创办浙江大学而被载入史册的。作为教育界的元老,他又有藏书与藏印的嗜好。藏书宏富,后捐献浙江师范学院即杭州大学前身; 而藏印则全部由后人捐献浙江省博物馆。建国后,邵裴子以地方文化领袖的名份参加西泠印社活动,以其声望崇高,而为印社贡献甚多,特别是在印社于50年代恢复活动、到60年代举行社庆期间,协调省市领导与西泠印社的关系,求得社会各界的支持等等方面,有过十分重要的作用与影响。故在当时西泠印社恢复活动之初,是以张宗祥、马一浮、邵裴子合称“湖上三老”,是以他们为年长的一辈,而以韩登安、阮性山与沙孟海、诸乐三为较后的一辈的。 印社六十大庆以后直到世纪末的40多年之中,学术界的名流大师仍然不断加盟印社,使西泠印社的学术氛围得以进一步持续与发展。比如罗福颐、谢稚柳、商承祚、徐无闻、顾廷龙、郭绍虞、陈从周等已故社员,皆在学术界有着鲜明的学术形象与专攻范围。如罗福颐在印谱学与古玺印学方面、谢稚柳在书画鉴定与书画史方面、商承祚在古文字学方面、徐无闻在春秋战国文字方面、顾廷龙在典籍与图书馆学与目录版本之学方面、郭绍虞在古典文学批评史与诗话词话研究方面、陈从周在古代园林建筑方面,无不是顶尖的学术领袖一代权威,他们曾经活跃于西泠印社的身影,与社长中如马衡、张宗祥、沙孟海、赵朴初及启功先生等相呼应,使西泠印社拥有了一个学术的铜墙铁壁。可以说: 只要学术不倒,西泠印社作为“天下第一社”在历史上就不会倒。 在西泠印社的百年史中,还有一些学界名流,是未有正式加入西泠印社成为社员的身份,但却由于各种关系而与西泠印社有过联络或往还的。据社史记载: 早期西泠印社史中,有王国维、鲁迅、余绍宋、杨守敬、朱孝臧、李瑞清、沈曾植、冯君木等,还有一位外国闻人印度泰戈尔,中后期的学者则有郭沫若等文化界的大师名流。他们的学术活动中都有关于西泠印社的记载,对我们而言,是难得的珍贵史料。兹分别论述之: 首先是王国维。王氏为一代学术泰斗,近代新史学的开山。王国维曾在寓居上海时到过西泠印社,是近代学人中较早关注西泠印社者。他与印社的缘分,大约应该与他置身于上海文人墨客之圈有关系。他还为西泠印社留下过一首诗: 是为陈豪(止庵)所作《西泠印社图》作题。【壬戌】 踏弩飞云事事新,行都社事记纷纶。 如今百技都消歇,管领湖上归印人。 把臂龙泓共入林,缶翁图像写倭金。 何由更复吾邱魄,湖水西泠深复深。 估计应该是在沪上或杭州期间,应友人约为此图作题。在当时,许多并不专攻篆刻的大学者们,都因此而留下了咏西泠印社的篇章。比如李瑞清题“遁庐”,沈曾植作“缶翁像赞”,朱孝臧作“《西泠印社图》咏”,冯君木作“与诸子会饮西泠印社”等,皆属此类。兹各引诗句如下: 李瑞清题“遁庐”: 天地有正气 山水函清晖 集文信国谢康乐句,戊午十一月清道人 沈曾植作“缶庐像赞”: 缶庐之画, 发挥其诗, 诗度他方, 未绣弓衣, 画合天倪, 云垂涛泻, 安吉一灯, 分光日下, 怀铅和墨, 人人家家, 不会翁诗, 践尔乃差。 金容,我来自东,苦铁为铜, 铅泪在胸, 攻金朝仓, 筑亭王震, 注视翘勤, 礼翁若圣。 圣阿弥陀, 邻洞炳然, 代身阳迈, 长侍佛前。 朱孝臧也有咏《西泠印社图》: 微闻汉印关兵象, 心尽雕龙老斫轮。 留得西泠干净土, 家风梦篆有斯人。 冯到过杭州西泠印社孤山社址。他有两首记实诗,颇具史料价值: 与李霞城(镜第)、赵芝室(家荪)、陈玄婴、叶叔眉(秉良)、胡君诲(良箴)、何秋荼、家仲肩(堪)、王幼度(积之)会饮湖上西泠印社,林亭水石,布置绝胜。赋诗记之。【壬戌】 五步林亭十步楼,真堪席作敖游。 婵嫣佳境心能造,离合山光目与谋。 弹指空中思往日,题名石上贺兹邱。 习池会饮都非偶,潦倒清尊惜白头。 湖上杂诗,孤山瞻吴缶庐遗像: 【己巳】 良金范象孤山陲,手掬寒泉一荐之。 忽忆小楼灯皎皎,茗瓯清对夜阑时。 杨守敬也是一代学宗,他在上海与吴隐有交往,还为陈豪的《西泠印社图》作跋: 山阴吴石潜精篆刻,……尝以其秦汉印选及《西泠八家印谱》赠我,知其与杭州丁辅之结社有年。又出其《西泠印社图》属题,亦余旧友陈君兰洲笔也。余刻日归鄂,不及作诗文,倚装书此志之,宣统元年五月十一,杨守敬。 之所以不厌其烦详引这些诗文,首先当然是基于作者的身份: 王国维是近代史学开山,在甲骨文、上古史研究方面,独步百年,后无来者,而于哲学、美学、词学、中国戏曲史、文字学等,都有开创性的建树。李瑞清曾为两江师范学堂总督,是创办新教育的开风气者,又以遗老身份在上海,以书法名家。沈曾植为清季大儒,在西北史地、音韵训诂、佛道医、古代刑律、版本目录之学及乐律之学皆有一代宗师之称。冯君木()是沙孟海的老师,一手汉魏风格的古文享誉沪渎,在1925年即组上海修能学社任社长,诗文皆为时所称。至于杨守敬,更是于北碑书风极有钻研,在日本掀起北碑旋风,被称为“日本书道近代化之父”。而编《古逸丛书》,撰《日本访书志》,皆是于古籍目录版本、金石考据舆地之学极有贡献的大家。朱孝臧则为一代词宗,其《村丛书》和精湛的词学研究,包括整理词籍与创作词篇,都是词学界的泰山北斗。有这样的一个学术群体在关注着西泠印社,当然是印社介入学术界的重要标志。 其次,关注这些诗文的理由,还在于它们本身牵涉的内容。比如李瑞清、沈曾植、王国维、朱孝臧、杨守敬,个人的题诗反映出不同的角度——朱孝臧与冯君木是契交,而沈曾植、李瑞清则是与吴昌硕的私人关系。冯君木又是与吴昌硕交友极密的、甚至是他介绍年轻的沙孟海投师吴氏门下的。至于杨守敬,与沪上的文人集团有些往来但不密切,故尔显然稍稍隔了一层,反倒是由吴隐而了解西泠印社。此外,大抵对西泠印社的题录,是针对陈豪的《西泠印社图》而作的题咏。陈氏为杭州人,是应丁仁之约画成此图的,时年68岁。画时正逢印社初创两年之后。《西泠印社图》后并有金蓉镜、胡、吴昌硕、程兼善、金鉴、盛庆蕃、张祖翼、金尔珍、高保康、章澍等题咏。有如高时丰(存道)所言,“印社会集很多,不胜枚举,均有记录,当以此卷为最先”。那么,把此卷携到上海,请
作者: 废名著;陈子善编订
出版社: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简介:《谈新诗》是废名三十年代在北京大学中文系开设现代文艺课时的讲义,共十二章。四十年代由黄雨编定,并由周作人作序,于1944年11月列为"艺文社艺文丛书"之五,由北平新民印书馆出版。1946年返回北大之后,作者又续写四章,但生前未公开发表。1984年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将前后两部分合并,删去初版本的序跋和附录,增加作者1934年写的《新诗问答》一文,出版了《谈新诗》增删本。 作为现代作家讨论新诗的唯一的专著,《谈新诗》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废名在书中纵论古今,将新诗从内容到形式与旧体诗进行比较,并结合自己的写诗体会,对"五四"至三十年代代表性新诗人胡适、沈尹默、刘半农、鲁迅、周作人、康白情、"湖畔"四诗人、冰心、郭沫若、卞之琳、林庚、冯至等创作的成败得失作了细致的剖析,还发掘了鲜为人知的诗人朱英诞,进而对新诗的发展前景提出己见。全书解读独具只眼,行文冲淡悠远,发人所未言。
作者: 上海书画出版社
出版社:上海书画出版社 2001年06月
简介:
《郑文公碑》分上下二碑,上碑在山东省平度市天柱山之阳,无碑额,二十行,每行五十字;下碑在山东省掖县云峰山之阴,五十一行,每行二十九字,上下碑的内容基本相同。《郑文公碑》传为北魏光州剌史道昭所书,他为了传述其父郑羲的功德而于魏永平四年刻于摩崖上。下碑有『荥阳郑文公之碑』碑额七字。
郑道昭(四五五——五一六),郑羲次子,字僖伯,自称『中岳先生』,据〈魏书〉载其『少而好学,综览群言』,『好为诗赋』。历官中书侍郎、给事黄门黄侍郎、国子监祭酒、秘书监及光、青二州刺史。孝明帝熙平元年卒,赠镇北将军、相州刺史,谥《文恭》,其任光州刺史期间,『政务宽厚,不任威刊,为吏民所爱』。其所书《郑文公碑》以古相淳厚的篆法为主,参以方笔隶意,笔调凝炼,如古松蟋屈,体势开阔雄健,神采奕奕。包贡臣《艺舟双辑》赞其书『篆势、分韵、草情毕具』,以至去天柱、云峰观摩刻石者按踵,而购得拓片者相以为荣。清叶昌炽评其书曰:『郑道昭云峰《上、下碑》及《论经诗》诸刻,上承分篆,华北方之乔方之乔野,如筚路蓝缕进入文明,其笔力之健,可更更剸犀兕,搏龙蛇,而游刃于虎,全以神运,唐初欧虞褚薛诸家,皆在笼罩之内,不独北朝书第一,自有真书以来,一人而已』。此虽过誉之论,但亦可以看出此碑影响之大。近代著名书家沈尹默先生则全谓:『通观全碑,但觉气象渊穆雍容,骨势开张洞达,若逐字空之,则宽和而谨束,平实而峻肆,朴茂而疏宕,沉友而清丽,极正书之能事。』可见《郑文公碑》在北魏书法中的重要地位。
《郑文公碑》传无宋拓本。乾隆年间,桂馥寻踪访碑,始有拓本传世,今选用初拓本影印出版社,公诸同好,或可裨益于志于楷法者深造而登堂奥之妙。
作者: 张海 著
出版社:河南美术出版社 2014-5-1
简介:《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为贯彻《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适应新时期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要求,继承与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教育部组织专家研究制定了《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其《附录3 临摹范本推荐》推荐了18种临摹范本、《附录4 欣赏作品推荐》推荐了30种欣赏作品,这些范本和作品涵盖了最具代表性的书家和作品,也是本套丛书《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命名的主要依据。该丛书主要特点为:一、针对性强、品种齐全。目前市场碑帖品种很丰富,但依据《纲要》精神编写、并将48种碑帖编成丛书的,《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应该是第一套,这套丛书的面市为师生提供了一次就能看完全部品种的机会。二、原色印制、尽呈权威。这48种碑帖可分为拓片、墨迹长卷和作品集三种形式。其中拓片尽最大可能选用公认的善本,如《九成宫醴泉铭》为高士奇、赵怀王所藏明驸马李祺本,属现存善本之最;墨迹长卷除正文外还前后跋尽多的呈现,且一律经折装订保持其原貌;作品集选用的作品均为作者代表作,如《毛泽东作品》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独家授权,也是对广大青少年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好教材。丛书编写历时两年,数易书稿,更换版本,精编精校,设计精美,彩色印刷。既注重学生书写技能培养,提高书写水平,还注重书法文化教育,使学生了解字体演变,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美。本丛书由中国书协主席张海担任主编,16开,单册10~45元不等,全套定价1200元,彩色印刷,读者即可全套购买,也可单册订购。本丛书全部品种为:欧阳询《化度寺碑》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褚遂良《雁塔圣教序》褚遂良《大字阴符经》颜真卿《多宝塔碑》颜真卿《颜勤礼碑》柳公权《玄秘塔碑》柳公权《神策军碑》赵孟頫《三门记》\n赵孟頫《妙严寺记》\n王羲之《兰亭序》颜真卿《祭侄文稿》苏轼《黄州寒食诗帖》赵孟頫《洛神赋》\n《乙瑛碑》《礼器碑》《史晨碑》《曹全碑》《泰山刻石》皇象《急就章》《石门颂》《西狭颂》《张迁碑》钟繇《宣示表》陆机《平复帖》王羲之《得示帖》王献之《中秋帖》王珣《伯远帖》《张猛龙碑》智永《真草千字文》《等慈寺碑》孙过庭《书谱》钟绍京《灵飞经》张旭《古诗四帖》怀素《自叙帖》黄庭坚《松风阁》米芾《蜀素帖》赵孟頫《道德经》\n王铎作品吴昌硕作品于右任作品鲁迅作品沈尹默作品郭沫若作品毛泽东作品林散之作品沙孟海作品启功作品一、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教育部推荐、最具权威性二、涵盖中国历代及现当代名家名作——从李斯《泰山刻石》、王羲之《兰亭序》、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到毛泽东、启功作品等,中国书法发展演变史尽在其中三、篆、隶、草、楷、行五体兼备,名作集萃——针对教育部“初识篆、隶、草、楷、行五种字体”的要求,于浩如烟海的书法瑰宝中,选取最精华作品四、张海主编、中央文献研究室独家授权——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亲任主编,其中《毛泽东作品》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独家授权,是对广大青少年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好教材五、全国惟一、版本最优、整幅墨迹册页折装、原色印刷——惟一一套涵盖最全的是全国惟一一套教育部《中小学书法指导纲要》涵盖最全的书法观止。
作者: 夏时著
出版社:湖南美术出版社,2010
简介: 当然,欧阳询的开拓、包容与建设不仅体现在书法创作上,还体现在书论的总结与推广上。他在创作实践和教学实践的基础上,系统总结了楷书结构规律,成为书法史上最有影响的“结构大师”(陈振濂语)。这些规律的总结便集中体现在他的《传授决》《结字三十六法》《用笔论》《八诀》四篇书论中。在这些书论中,他既提出了“停匀”、“合度”、“折中”、“准程”等具有中和美的美学观念,更提出了“附丽”、“包裹”、“朝揖”、“回抱”等具体方法,为后人学书解决结构问题开了一方便门径。 欧阳询以其独特而巨大的成就,对唐及唐以后书法艺术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甚至影响及于海外。唐代以来,很多书法家都从欧阳询的书法、书论中汲取营养,以充实和丰富自己的创作,而且其中还出现了一大批杰出书家。唐代有褚遂良、欧阳通、柳公权、裴休,五代有杨凝式,宋代有蔡襄、李建中、米芾,元代有赵孟頫,明代有祝允明、文徵明,清代有何绍基,近代以来有沈尹默、白蕉、启功等。欧阳询书风还深刻影响着日本、朝鲜节坛,如日本“三笔三迹”便深受欧阳询的影响。当然,后世学欧书之杰出者都是在汲取欧书精华的基础上,融合自家个性才取得成功的。 欧阳询之所以取得如此杰出成就,原因有三:一是尽毕生心力提高综合素养;二是尽毕生心力勇登楷书高峰;三是尽毕生心力敢于开宗立派。纵观中国书法史,与欧阳询并峙者唯王羲之、虞世南、颜真卿数人而已。欧阳询这位个性独特、成就辉煌的硕德大儒可以说是中国书法史上的“楷圣”,是中国书法史上的巍峨大山之一。
作者: 陈振濂主编;王义骅卷主编
出版社: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
简介: 《中国行书大字典(上下)》以部首为单元从简到繁按序排列,共收有单字字头七千余字,范字达五万余条。从魏晋隋唐,到五代两宋;从明清的传世作品,到晚清民国的名家手迹;从历代名碑名帖,到名家的手札书翰,均收罗详尽、汇于一书。《中国行书大字典(上下)》是目前国内图书市场同类书中收字最多,集范字最丰富的大型工具书之一。《中国行书大字典(上下)》编制精良,凡字头属繁体字或异体字的,我们均在字下以小字括注的方式注上规范的简化字,方便读者参照。 行书是汉字中最为实用的书体,也是书法艺术最为灿烂、书家最多、受众最广的书体。且不说代表书圣王羲之最高艺术水准的《兰亭序》便是行书字体,汉隶之后的历朝历代,只要是书家,不管其擅长何体,总能写出一手漂亮的行书,故以唐楷名世的颜真卿写出了天下第二行书《祭侄稿》,大文豪苏东坡无意为书不经意间却写出了天下第三行书《黄州帖》,其后的黄庭坚、米芾、赵孟頫、文徵明、王铎……直至今日百姓们熟悉的书家诸如沈尹默、沙孟海、启功等都以一手出众的行书深受人们的敬慕。行书之所以大受欢迎,大概是由其[不真不草]的书体特征所决定的,正如清初书法家宋曹所指出的:[所谓行者,即真书之少纵略,简易相间而行,如云行水流,秾纤问出,非真非草,离方遁圆。]人们可以率意而为,倾情笔端,故形貌千姿百态,风格别出心裁。如此行书自是书艺璀璨,书家争妍。为了方便读者汲取行书精华,我们推出了这本由浙江大学和中国美术学院教授、西泠印社副社长陈振濂先生主编,并由青年知名书法家王义骅先生担任分卷主编的厚重的搜罗百家、涵概古今的《中国行书大字典》希望通过此书,能为广大书法爱好者提供书法学习和创作的便利。
作者: 张海 著
出版社:河南美术出版社 2014-5-1
简介:《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为贯彻《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适应新时期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要求,继承与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教育部组织专家研究制定了《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其《附录3 临摹范本推荐》推荐了18种临摹范本、《附录4 欣赏作品推荐》推荐了30种欣赏作品,这些范本和作品涵盖了最具代表性的书家和作品,也是本套丛书《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命名的主要依据。该丛书主要特点为:一、针对性强、品种齐全。目前市场碑帖品种很丰富,但依据《纲要》精神编写、并将48种碑帖编成丛书的,《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应该是第一套,这套丛书的面市为师生提供了一次就能看完全部品种的机会。二、原色印制、尽呈权威。这48种碑帖可分为拓片、墨迹长卷和作品集三种形式。其中拓片尽最大可能选用公认的善本,如《九成宫醴泉铭》为高士奇、赵怀王所藏明驸马李祺本,属现存善本之最;墨迹长卷除正文外还前后跋尽多的呈现,且一律经折装订保持其原貌;作品集选用的作品均为作者代表作,如《毛泽东作品》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独家授权,也是对广大青少年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好教材。丛书编写历时两年,数易书稿,更换版本,精编精校,设计精美,彩色印刷。既注重学生书写技能培养,提高书写水平,还注重书法文化教育,使学生了解字体演变,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美。本丛书由中国书协主席张海担任主编,16开,单册10~45元不等,全套定价1200元,彩色印刷,读者即可全套购买,也可单册订购。本丛书全部品种为:欧阳询《化度寺碑》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褚遂良《雁塔圣教序》褚遂良《大字阴符经》颜真卿《多宝塔碑》颜真卿《颜勤礼碑》柳公权《玄秘塔碑》柳公权《神策军碑》赵孟頫《三门记》\n赵孟頫《妙严寺记》\n王羲之《兰亭序》颜真卿《祭侄文稿》苏轼《黄州寒食诗帖》赵孟頫《洛神赋》\n《乙瑛碑》《礼器碑》《史晨碑》《曹全碑》《泰山刻石》皇象《急就章》《石门颂》《西狭颂》《张迁碑》钟繇《宣示表》陆机《平复帖》王羲之《得示帖》王献之《中秋帖》王珣《伯远帖》《张猛龙碑》智永《真草千字文》《等慈寺碑》孙过庭《书谱》钟绍京《灵飞经》张旭《古诗四帖》怀素《自叙帖》黄庭坚《松风阁》米芾《蜀素帖》赵孟頫《道德经》\n王铎作品吴昌硕作品于右任作品鲁迅作品沈尹默作品郭沫若作品毛泽东作品林散之作品沙孟海作品启功作品一、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教育部推荐、最具权威性二、涵盖中国历代及现当代名家名作——从李斯《泰山刻石》、王羲之《兰亭序》、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到毛泽东、启功作品等,中国书法发展演变史尽在其中三、篆、隶、草、楷、行五体兼备,名作集萃——针对教育部“初识篆、隶、草、楷、行五种字体”的要求,于浩如烟海的书法瑰宝中,选取最精华作品四、张海主编、中央文献研究室独家授权——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亲任主编,其中《毛泽东作品》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独家授权,是对广大青少年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好教材五、全国惟一、版本最优、整幅墨迹册页折装、原色印刷——惟一一套涵盖最全的是全国惟一一套教育部《中小学书法指导纲要》涵盖最全的书法观止。
作者: 张海 著
出版社:河南美术出版社 2014-5-1
简介:《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为贯彻《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适应新时期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要求,继承与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教育部组织专家研究制定了《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其《附录3 临摹范本推荐》推荐了18种临摹范本、《附录4 欣赏作品推荐》推荐了30种欣赏作品,这些范本和作品涵盖了最具代表性的书家和作品,也是本套丛书《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命名的主要依据。该丛书主要特点为:一、针对性强、品种齐全。目前市场碑帖品种很丰富,但依据《纲要》精神编写、并将48种碑帖编成丛书的,《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应该是第一套,这套丛书的面市为师生提供了一次就能看完全部品种的机会。二、原色印制、尽呈权威。这48种碑帖可分为拓片、墨迹长卷和作品集三种形式。其中拓片尽最大可能选用公认的善本,如《九成宫醴泉铭》为高士奇、赵怀王所藏明驸马李祺本,属现存善本之最;墨迹长卷除正文外还前后跋尽多的呈现,且一律经折装订保持其原貌;作品集选用的作品均为作者代表作,如《毛泽东作品》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独家授权,也是对广大青少年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好教材。丛书编写历时两年,数易书稿,更换版本,精编精校,设计精美,彩色印刷。既注重学生书写技能培养,提高书写水平,还注重书法文化教育,使学生了解字体演变,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美。本丛书由中国书协主席张海担任主编,16开,单册10~45元不等,全套定价1200元,彩色印刷,读者即可全套购买,也可单册订购。本丛书全部品种为:欧阳询《化度寺碑》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褚遂良《雁塔圣教序》褚遂良《大字阴符经》颜真卿《多宝塔碑》颜真卿《颜勤礼碑》柳公权《玄秘塔碑》柳公权《神策军碑》赵孟頫《三门记》\n赵孟頫《妙严寺记》\n王羲之《兰亭序》颜真卿《祭侄文稿》苏轼《黄州寒食诗帖》赵孟頫《洛神赋》\n《乙瑛碑》《礼器碑》《史晨碑》《曹全碑》《泰山刻石》皇象《急就章》《石门颂》《西狭颂》《张迁碑》钟繇《宣示表》陆机《平复帖》王羲之《得示帖》王献之《中秋帖》王珣《伯远帖》《张猛龙碑》智永《真草千字文》《等慈寺碑》孙过庭《书谱》钟绍京《灵飞经》张旭《古诗四帖》怀素《自叙帖》黄庭坚《松风阁》米芾《蜀素帖》赵孟頫《道德经》\n王铎作品吴昌硕作品于右任作品鲁迅作品沈尹默作品郭沫若作品毛泽东作品林散之作品沙孟海作品启功作品一、中国最具代表性书法作品——教育部推荐、最具权威性二、涵盖中国历代及现当代名家名作——从李斯《泰山刻石》、王羲之《兰亭序》、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到毛泽东、启功作品等,中国书法发展演变史尽在其中三、篆、隶、草、楷、行五体兼备,名作集萃——针对教育部“初识篆、隶、草、楷、行五种字体”的要求,于浩如烟海的书法瑰宝中,选取最精华作品四、张海主编、中央文献研究室独家授权——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亲任主编,其中《毛泽东作品》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独家授权,是对广大青少年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好教材五、全国惟一、版本最优、整幅墨迹册页折装、原色印刷——惟一一套涵盖最全的是全国惟一一套教育部《中小学书法指导纲要》涵盖最全的书法观止。
作者: 《文史知识》编辑部 编
出版社:中华书局 2016年1月
简介: 沈尹默、费新我、启功、陈玉龙、陈祖范、欧阳中石、张顺芝、蒋文光、王玉池 、秦永龙、葛鸿桢、刘涛、陈振濂、李永忠、陈建裕、王春南、洪丕模、伊葆力、张希广、陈志平等二十位书法艺术界名家为您解读书法艺术的独特魅力。
作者: 徐岱著
出版社:浙江大学出版社,1999
简介: 众所周知,浙江是一个文化大省,人杰地灵,具有悠久的人文社会科学学术传统,历史上出现过不少大家,以下仅举其大者。汉有王充,宋有陈亮、叶适,宋代还有另一大学者沈括,明有王阳明,明末清初有黄宗羲,晚清有龚自珍。鲁迅在中国旧社会的“冠盗”和“奴才”的包围之中,发出“今索诸中国,为精神之战士者安在”的呐喊,他的思想经历了从革命民主主义者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的过程,并最终成为一个伟大的思想家和文学家,代表了中华民族新文化的发展方向。其他如近代的蔡元培、章太炎、王国维、茅盾、吴晗、马一浮等人,都是十分杰出的大学者。我发现,历代浙江学者对传统和现实持着很强的批判精神,理论思维方面具有不可拘束的创新欲望和能力,那些大学者往往是开一代风气者。这不能不说是浙江人文传统的特色和优长。 百年浙大,人文科学传统也是蔚为大观,从求是书院开始,有许多杰出的学者曾在浙大任教或求学,如陈独秀、蒋方震、钱穆、张荫麟、郁达夫、马叙伦、沈尹默、张宗祥、钱基博、汤用彤、马一浮、郑晓沧、马寅初、王季思、夏承焘、常书鸿、丰子恺、夏衍、谭其骧、王蘧常、姜亮夫,等等。他们以其杰出的人伦和学术思想,以及多方面的才干,不仅为浙大奠定了雄厚的人文传统,而且具有全国甚至国际性的影响。浙大文科的优秀传统和强大实力,他们有首创之功。目前浙大人文学科的老中青专家教授,正是继承了他们的血脉。 “江山代有才人出”。改革开放、恢复高考制度以后,浙江涌现出一批学术上卓有成就、在海内外产生一定影响的中青年学者。他们在各自的研究领域逐渐成长为学科带头人,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学术群体,并将在跨世纪的文化接力中发挥中坚力量。这是一个十分可喜的现象。为这一批中青年学者出自选集,把他们推向全国、推向世界,既是对他们学术生命的一次检验和考察,也是对浙江学术界的一个促进,从而激励更多的年轻学者急起直追,汇成学术上奔流不息的钱江大潮。 但是,促使我深思的却是一个更大也更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关乎浙江学术界,尤其是浙江大学的学术命脉是否得以延续和光大。这就是:如何继承浙江优秀、绵长的人文传统,推动学术进步,形成当代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中的浙江学派。希望与所有浙江中青年学者共勉,也希望他们为此作出扎实而有成效的努力,在不远的将来出现一批大师级的人物,并以此为核心,形成具有全国和国际影响的学派。 我相信,以浙江大学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人员为龙头,加上全国浙江学者的努力,上述历史使命的完成是可以期待的。现在我校出版社所推出的这一套丛书应该是一个好的开端。
作者: 白砥著
出版社:荣宝斋出版社,2005
简介: 书法是文化,但仍是一门手艺。手艺亦能称技艺,似乎稍为好听一点,再高上去,可以称得上艺术,那就更中听了。但必须是书法,是对汉字进行过艺术加工并成功的作品,而不是指汉字。因为书法是以汉字汉文为载体的艺术,这一性质,在张扬汉字文化的今日,这门手艺有被无限拔高的倾向。 汉字是伟大的,它是汉民族文化之根髓。古人论到汉文字多有神圣神秘之说。《淮南子·本经》: 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那是指造字,不是指书法,即使如此,王充在《论衡·书虚》篇中已然不信:夫言天雨粟,鬼夜哭,实也;言其应苍颉作书,虚也。许慎《说文解字》叙:黄帝之史苍颉,见鸟兽蹄迒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离也,初造书契,百工以乂(段注:乂,治也),万品以察。卫衡《四体书势》亦有此说,苍颉名后还多了一位沮诵。但都是指文字而言,不是论艺术。唐代孙过庭《书谱》言道:岂知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阳虚阴惨,本乎天地之心。这当然是讲书艺了,但孙氏并没离开手艺空谈,他接下去说:夫运用之方,虽由己出,规模所设,信属目前,差之一毫,失之千里,苟知其术,适可兼通。心不厌精,手不忘熟。若运用尽于精熟,规矩闇于胸襟,自然容与徘徊,意先笔后,潇洒流落,翰逸神飞。讲的全是技艺(术)。他还提出“执、使、转、用”等技法概念。又云:“方复会其数法,归于一途,编列众工,错综群妙,举前言之未及,启后学于成规,窥其根源,析其枝派。贵使文约理赡,迹显心通;披卷可明,下笔无滞。诡词异说,非所详也。”说明只有通过复杂高超的技法,才使视觉艺术品作为心灵的交流成为可能。孙氏的理论细到对点画提出了苛刻的要求,这就是学书法的人必须要记住的两句话:一画之间,变起伏于峰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又如:“留不常迟,遣不恒疾;带燥方润,将浓遂枯”等语,均未脱离手艺而言,句句都指向书写本体。因为他认为只有“具变态于毫端”,才能“合情调于纸上”。当然《书谱》的确如沈尹默先生指出的“它有一点毛病,就是词藻过甚,往往把关于写字最紧要的意义掩盖住了,致使读者注意不到,忽略过去”。但岂止《书谱》如此,即使荒诞不经记着“昔秦丞相斯见周穆王书,七日兴叹,患其无骨”这种无稽之谈的传卫夫人《笔阵图》,也还是有“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笔”,“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这样精辟的语句。至明季项穆《书法雅言》,实为古书论中独具严密理论体系之作,自然也免不了一些套话,如篇首即言:“河马负图,洛龟呈书,此天地开文字也。羲画八卦,文列六爻,此圣王启文字也。”亦指文字而言。一旦论及书艺,即十分出色当行。虽持论过高,如独以晋人为宗,而排苏轼、米芾等,然皆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大抵抒其心得,撰为是书,终身一艺,研求至深。凡十七篇,曰:书统、古今、辨体、形质、品格、资学、规矩、常变、正奇、中和、老少、神化、心相、取舍、功序、器用、知识。富辩证,极雄辩,洋洋洒洒,取譬设喻,引人入胜,而均紧扣书法本体。若其论“形质”云:穹壤之间,齿角爪翼,物不俱全,气禀使然也。书之体状多端,人之造诣各异,必欲众妙兼备,古今恐无全书矣。又云:人之于书,得心应手,千形万状,不过曰中和,曰肥,曰瘦而已。若而书也,修短合度,轻重协衡,阴阳得宜,刚柔互济。犹世论相者,不肥不瘦,不长不短,为端美也,此中行之书也。若专尚清劲,偏乎瘦矣,瘦则骨气易劲,而体态多瘠。独工丰艳,偏乎肥矣,肥则体态常妍,而骨气每弱。犹人之论相者,瘦不露骨,肥不露肉,乃为尚也。使骨气瘦峭,加之以沉密雅润,端庄婉畅,虽瘦而实腴也。体态肥纤,加之以便捷遒劲,流丽峻洁,虽肥而实秀也。瘦而腴者谓之清妙,不清则不妙也。肥而秀者谓之丰秀,不峻则不秀也。若其论“正奇”云:书法要旨,有正与奇。所为正者,偃仰顿挫,揭按照应,筋骨威仪,确有节制是也。所谓奇者,参差起复,腾凌射空,风情姿态,巧妙多端是也。奇即连于正之内,正即列于奇之中。正而无奇,虽庄严沉实,恒朴厚而少文;奇而弗正,虽雄爽飞妍,多谲厉而乏雅。奈夫赏鉴之家,每指毫端弩奋之巧,不悟规矩法度之逾。临池之士,每炫技于形势猛诞之微,不求于性情骨气之妙。等等。无不明畅醇雅,浑厚和平,悉从心底流出,未尝为钩棘诡亢之言以惊世取誉,自然从容矩度中。穆论虽宗过庭,然严密而详赡远超孙过庭,无剽袭苟且之弊。《书法雅言》实为古书论中书法美学集大成之作。论技法之精到,首推清初笪重光之《书筏》。今能见者仅两三页,故有疑其非全文者。王文治以为“其论书之深入三昧处,直与孙虔礼先后并传,《笔阵图》不足数也”。可谓推崇至极,却非过誉。即今所能见到之两三页千把字,便可终身受用不尽。实在太精炼,句句精,字字精,若引用将一引到底,但总得引几句与同道一起拜读:笔之执使在横画,字之立体在竖画,气之舒展在撇捺,筋之融结在纽转……趣之呈露在勾点,光之通明在分布,行间之茂密在流贯,形势之错落在奇正……数画之转接欲折,一画之自转欲圆……法在用笔之合势,不关手腕之强弱也。匡廓之白,手布均齐;散落之白,眼布匀称……出色当行,不徒非空头理论家所能撰,恐怕连读懂都有困难。继孙过庭、项穆、笪重光后,有包世臣之《艺舟双楫》、刘熙载之《书概》,皆能至博大,尽精微,既能从哲学高度宏观,亦能从技巧角度微观,无不对“手艺”抱有亲切之感,始终不离书法本体而言,真正之书论也。至现代丰子恺先生乃发宏论曰:书法是中国艺术的最高代表。宗白华先生称书法可以表现人格、思想、感情。更有华裔法籍学者、艺术家熊秉明先生谓:中国文化的核心是中国哲学,书法是中国文化核心之核心。这三位皆是中西文化兼通,又均为我所钦佩的人物。特别是后者,因有《中国书法理论体系》一书,以西方的方法论分析传统的中国书论,给中国书法界注入了新鲜血液,使习惯于传统思维,而文化素养普遍较为低下的书法界敬畏有加,奉若神明,一时声誉鹊起,洛阳纸贵,影响之大,远超他著。故其“核心之核心”说亦经典视之矣。丰氏、宗氏发言之当时,对书法无甚影响,因当时没有所谓“书坛”。倒是有了书坛后,借二氏之说弄得影响大起来。熊氏之说一出,遂使书法之地位,在书坛扶摇直上(请注意“在书坛”三字)。书法这一手艺,似乎可以承载一切中华文化的重量,包揽全部文化之美,例如王蒙在“二○○四文化高峰论坛”(由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举办)的发言《为了汉字文化的伟大复兴》,无一字言及书法,却被转载于2004年第十期《中国书法》“书法与文化”栏。转载原无不可,但包揽在书法名下,窃以为未当。书法地位的提高,对于以教书法为职业之我辈,当属好事,理应高兴而雀跃之。笔者的确也曾兴高一阵,但不久,却不能随波而成杞人了。脱离书法本体大谈文化之风大炽,手艺的性质被鄙夷视之。“技巧再高也是低层面的”,“停留在技巧层面上”等外行话出现率很高。谓“技巧很简单的,一学就会”的人也不少。更有甚者,居然在报刊公开声称,一切技巧对他已不成问题,这种狂妄之言而实际却是外行之语。一些不写毛笔字的学者,大谈书法文化,高深莫测,青年人始听得胆战心惊,继则一头雾水。书法艺术承载不起一切文化的重量,不擅写字的理论家大量产生,且据要路津,书法本体压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是喜是忧,君且拭目待之。在这种背景下,白砥君的《书法空间论》由荣宝斋出版社隆重推出,窃以为有其特别重要的意义。白砥,本名赵爱民,以笔名白砥闻世。浙江绍兴人。1987年入中国美术学院(当时称浙江美术学院)攻读书法硕士学位,师从沙孟海、刘江、章祖安,为沙孟海先生的关门弟子(不计私淑沙先生者)。1996年复从上海考入中国美院书法专业。从余攻读书法理论研究方向博士学位,1999年通过答辩,获美术学·书法理论博士学位,为中国美院书法专业第一代博士。《书法空间论》即为其参加答辩的学位论文,被院答辩委员会评为优秀学位论文,今作修改补充后出版。白砥笔力强,主要缘其勤学苦练;书法空间意识强,则主要源自天赋。其论文选题,一是因乎性之所近,技之所长;二是由于智慧。后者具体地说,即白砥认识到书法之空间构成(结字、布白、行气等)与作品之独具面目关系至大;而古人给我们留下的追求、发掘的空间也大。我即时时与其谈及维钊师、毛泽东二位之书法空间意识。白砥在攻硕期间已具相当强的构筑书法空间的能力,并明显体现于自己的作品,以后遂在书坛崭露头角。故其博士学位论文,皆绍于古人,从己之实践经验流出,不作泛泛而谈,以独具系统而详赡论,《书法空间论》实为第一部专论书法空间的抛砖之作。在上述王蒙的发言稿最后,谈到爱中餐时说:“美味的中餐毕竟首先要出现在餐桌上,而不是出现在我的讲演里的”,并以此话作为结束。今仿效王文格式以为结束语曰:“高雅的书法文化毕竟首先要出现在书法杰作上,而不是出现在理论家的文章里。”并允许我再加上一句:如何能使自己的作品成为杰作,读一读白砥君的《书法空间论》,或许稍有助益。
作者: 苏炜著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简介:《天涯晚笛》,“民国时代最后一位才女”张充和的口述实录故事。 民国时期,她身处灿若星辰的一众名家贤士之间,她的知交师友中有胡适之、沈尹默、章士钊、闻一多、沈从文、卞之琳、张大千,等等。她的昆曲、诗词、书法造诣皆秀逸超凡,成就件件文坛轶事,汪曾祺赞她唱腔“娇慵醉媚,若不胜情,难可比拟”,欧阳中石称她书法非常精到“在那个时代已是佼佼者”。抗战年月,这位正当韶年、俏皮聪慧的“张家四小姐”,在一群“国粹”长者中间穿梭来去,恰如烽火战场间绽放的春兰秋菊,受到众星捧月般的疼爱和娇宠。 她为姐夫沈从文写诔文,“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传诵一时;她因诗人卞之琳起争议,“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至少是有点一厢情愿吧”,文坛哗然;她看林徽因,永远是众人的中心,没有别人说话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的,我未必喜欢呀”;她说自己的同事朱自清,他和冰心早期的写作,都有点“酸的馒头”(sentimental,即感伤,滥情)…… 本书作者苏炜是张充和的耶鲁晚辈与居所近邻,多年来时相登门求教,学习书法、诗词。《天涯晚笛》即为张充和自本世纪以来向苏炜断断续续口述的人生故事,其中披露珍贵影像一百多幅,包括杨振声、查阜西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八卦墨”和“寒泉琴”,又特别附录“合肥四姊妹”的张家谱系图,厘清跟张爱玲不是一族的亲戚,其中主要篇什均经张充和亲自审阅修改。
作者: 溥奎
出版社:吉林美术出版社 2009年01月
简介:
清朝前期,书法发展的主流是在帖学风尚影响下对董其昌、赵孟頫、米芾等书家墨迹的崇拜和临习,此应是投当时皇帝所好,为做官的捷径。康乾之世,“馆阁体”盛行,“乌、光、方”的楷体充斥书坛,书风转趋丰圆。乾嘉年问,有些书者另辟蹊径,刻意创新者从赵书的笼罩中挣脱出来,向汉、唐问法,使得当时书坛有了一些生机,成为清代碑学的先导。
戊戌维新之后,中国的知识份子睁开眼睛看世界,东西方文明正面冲突,书法也进入彷徨待变时期。进入20世纪的现代书法以于右任,李叔同,沈尹默、邓散木、林散之为代表,他们个性鲜明的书法美——或平淡、或萧散、或秀逸、或儒雅、或高古,博采众长,独出机杼,自觉地追求作为书法艺术独立的、与日常书写无关的艺术性,尚艺书风成为该时期的主旋律。
本编按《辞海》部首检字法编排,在真书首文集中取之4000左右古汉字字头,45000多个字型图象来表现草书字源的墨迹。
作者: 沈尹墨著
简介:沈尹默先生,是我国著名的书法家、诗人,工正行草书,尤以行书擅场。他崇尚晋代二王一派的书法艺术,并广集历代名书家所长,得其神韵而创立了独特而典雅的个人风格。沈尹默先生精于用笔,于笔势、笔法多有阐发,其倡导的理论及书法艺术,对近代书法界有深刻影响。 本书将沈先生在五六十年代散布于不同报刊或单本印行的论书文字捡摘切实可行的,对学书者有较大帮助的,编辑成册,并选配部分先生的书法作品,及先生在文中提到的名家作品图影,作为对本书内容的补充,以期对读者更深入了解先生思想有所帮助。
作者: 《写字》编辑部编;(元)鲜于枢书
出版社:百家出版社,2005
简介: “羲之俗书趁姿媚,数纸尚可博白鹅。继周八代争战罢,无人收拾理则那。” 韩愈《石鼓歌》不仅讴歌石鼓字体独特、笔画奇古的艺术价值,而且抒发石鼓不被重视,长期埋没的感叹。设喻贴切,寓意委婉的《石鼓歌》被元代大书家鲜于枢多次书写,表现其对石鼓文及韩愈诗的激赏。 鲜于枢和赵孟钍窃代崇尚魏、晋古法,共倡复古书学主张的代表书家,对后世影响很大。“世人尽学鸺亭面,欲换俗骨无仙丹”前人对学习魏、晋传统的不易早有论述。锶让我们看几则前人对鲜于、赵学习古法的评述?br] 先看对赵孟畹钠缆邸?br] 沈尹默曾说: “从赵(孟睿┭王(羲之),是一种不易走通的路……因为赵有习气,笔一沾染便终身摆脱不掉。? 陈子庄说: 一王一羲之一有着古隶的根底,秀丽中有着拙厚之处,……赵一孟钜蛔ㄑ王字中的秀丽,并推向极端,因此显得媚俗。锸于枢则不然?br]赵孟钏担?“伯机书,笔笔皆有古法,是为至宝。”“仆与伯机同学草书,伯机过仆远甚,仆极力追之而不能及。伯机已矣,世乃称仆能书,所谓无佛处称尊耳。” 元代王祎说:“渔阳鲜于公草法盖本于右军、大令父子,至其展为大体,则自其法而变者也。” 明代吴宽说:“困学多为草书,其书从真行来。故落笔不苟,而点画所至,皆有意态,使人 观之不厌。”
作者: 顾随 著
出版社:河北教育出版社 2014-6-1
简介: 此次出版的十卷本《顾随全集》,总字数近四百万字,囊括了现今所辑得的顾随先生一生的全部著作文字,读者可借此窥知先生德业文章之全貌。 卷一为《词?曲?诗》,卷二为《小说?散文?日记?译作》,卷三为《论著》,依论词、曲、诗、文、小说、佛学、书法为序。卷四为《讲义》,含顾随先生讲 “佛典翻译文学”、“古典文学批评”、“毛泽东诗词”三种及“唐代诗歌”中的三两节、《离骚》与《项羽本纪》两个短章。卷五、卷六为《传诗录》,顾随自一九二九年起执教于大学讲坛,讲授中国古典文学。本卷及以下两卷(卷六、卷七)所辑均据叶嘉莹、刘在昭等弟子当年的听课笔记整理编订而成,故定名为“传诗录”、“传文录”。传诗录两卷,辑入的是顾随讲授古典诗歌的实录整理稿,包括讲授先秦之《诗经》、楚辞,魏晋之三曹、陶潜以及唐诗、唐宋词、宋诗、元曲、静安词、《人间词话》等专题以及古典诗歌综述等。卷七为《传文录》,辑入的是顾随讲授中国古典散文的实录整理稿,包括讲授《论语》《中庸》《文赋》《昭明文选》《史记》等。卷八、卷九为《书信》。卷八收录顾随自一九二一至一九五九年近四十年间致卢伯屏、卢季韶信函四百八十九通。卷九辑入顾随给周作人、冯至、台静农、周汝昌、张中行、叶嘉莹、史树青等的书信共二百四十一通,依致师长、友朋、弟子、家人之序排次。卷十为《书法》。顾随精于书法艺术,曾师从书法大师沈尹默先生,草楷皆工,是现代书法名家。本卷影印他的部分手迹。编为文稿、诗稿、书信、日记、临池、书翰、写经等部分。以上十卷本的文字,均据原印本或手稿、原手抄稿做了细致的校订工作。
出版社:上海书画出版社,2006
简介:曾经在中国文化界产生过重大影响的海派书法代表性书法家的作品,首次分别结集出版。上海书法家协会花费数年时间编写的《海派代表书法家系列作品集》已由上海书画出版社正式出版,为研究海派书法艺术的发展提供了一份翔实、完整、系统的“文本”。《海派代表书法家系列作品集》从群星灿烂的海派书法大家中精选了最具代表性的十位,分别是吴昌硕、沈曾植、李叔同、沈尹默、王蘧常、来楚生、潘伯鹰、白蕉、谢稚柳、陆俨少。时间跨度从10世纪后期到20世纪前期,每人一集。 经过编写组不懈的努力,全书最后共征集到作品5000余件、拍片3600余张,共收入原作图版1675件,印章1100余枚,10位书法家各时期的生活照片100余张。这些作品和图片绝大部分以前都未经发表。而文字部分也有100万字,很多手稿有相当高的学术研究价值。各集还配有资深专家的评析、介绍文章。
作者: 王亚法著
出版社:学林出版社,2005
简介:封面题签何浩天 序言爸爸啊我将擦干眼泪。为你欢笑/张心庆/1 第一回贤张母临街摆画摊 雏正权当众描凤图/1 第二回翻校墙同窗结旅伴 夜露宿众生落匪巢/7 第三回儒生充黑笔师爷 雅贼窃诗学涵英/12 第四回抱凶讯昆仲走东瀛 失幼雁十弟蹈大江/15 第五回抵上海李征五接风 钦曾熙张八弟易名/19 第六回痛定思痛皈依佛门 忍无可忍拳挥船家/24 第七回巧邂逅同窗耍计 听规劝回蜀成亲/30 第八回小有天清道人慷慨赠画 秋英会张大千进退两难/34 第九回莽大千落笔惊座 假石涛蒙过慧眼/39 第十回附庸风雅程麻子求中堂 移花接木张大千造假画/44 第十一回设圈套得计笑俗物 画并蒂未遂成谶语/55 第十二回走天津萍水相逢识范氏 登客厅跟踪追击出顾某/60 第十三回扮日商夤夜谒溥仪 接家书火速离天津/66 第十四回才子才女信誓旦旦 难兄难弟其乐融融/72 第十五回殿春簃叶恭绰说敦煌 常州城谢玉岑赴幽冥/78 第十六回何香凝夜访网狮园 徐悲鸿延聘张大千/87 第十七回宴危巢大千议俦俪 游秦淮稚柳话六朝/92 第十八回不辞而别离南京 一气之下赴北平/98 第十九回宝古斋吃进石涛赝品 徐云荪进出无名业火/105 第二十回于右任电话息讼事 听鹂馆启牖闻炮声/113 第二十一回怜弱女无辜遭缧绁 待上宾原为勒藏画/120 第二十二回展虎图叹离乱世道 投酒肉施金蝉脱壳/127 第二十三回文丞相祠哭先贤 范氏客厅识船王/133 第二十四回八先生掷笔戒画虎 三少奶下厨求墨宝/139 第二十五回百蟹宴张大千饕餮 瓯湘馆沈尹默唱酬/149 第二十六回德国医生不辨假凤虚凰 野鸡小报有播流言蜚语/156 第二十七回瓜子店后院叹浩劫 小洞天里间叙高谊/166 第二十八回迎八先生老道礼重 送白乌鸦樵夫情深/177 第二十九回观神灯晏济元谈科学 题画跋谢无量惹风波/188 第三十回黄凝素下跪赔罪 张善子上山辞别/199 第三十一回马文彦书寄范振绪 熊佛西雨访上清宫/210 第三十二回大千上敦煌 善子返道山/221 第三十三回塔尔寺里绘佛帧 念慈堂中忆先母/229 第三十四回游文殊山初探石窟 出嘉峪关再说前朝/246 第三十五回暮换骡车出安西 夜宿戈壁听狼嗥/257 第三十六回刘鼎臣家晤高朋 破寺庙里访老僧/267 第三十七回认认真真编洞窟 热热闹闹度中秋/282 第三十八回马步芳赴宴专使公署 张大千写生鲁萨尔镇/296 第三十九回慧眼足可鉴真伪 绘画原为救挚友/308 第四十回自古盛名必招谤 从来浮生有定数/323 第四十一回榆林河边救孤雁 军统哨卡遭搜查/334 第四十二回初展兰州旗开得胜 誉传上海洛阳纸贵/344 第四十三回游广元皇泽寺叹古今 住贲园严谷声说家世/354 第四十四回徐家场画双燕劳飞图 三庆会演二鹤并驾戏/364 第四十五回昭觉寺里绘佛 不忍池畔栽荷/374 第四十六回颐和园老家人说劫波 旧王府张大千买宝图/386 第四十七回挚友上门诉贫寒 师生相逢说当今/395 第四十八回红粉嘱托痛断肠 名旦说笑乐翻天/407 第四十九回诲人不倦师生情 高山流水朋友义/419 第五十回岂料一别成永诀 有情千秋长相忆/434 年谱一九四九年后编年/443 后跋俏皮话兼作后跋/张之先/462 作者后跋/4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