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gue Grandma:In Searching of the Fashionable Life of the Old Shanghai
作者: 蒋为民主编;王青等撰稿
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2003
简介:但那是流行,是规矩。于是他们也只好系好领带,穿上白帆布的西装了。
我们在周仲英老先生的相册中看到一张他和朋友在夏天的留影。果然穿的都是笔挺的洋装,鞋子擦得锃亮,领带系得非常漂亮。据他讲,那时候穿惯西装的人都是这样的。
对于西装的搭配,男士们丝毫不比女士来得马虎。在沪剧演员邵滨孙老师的家里,他拿出了几件当年演出时穿的西装,以及装点“门面”的领带、皮带等小物件,他还告诉了我们他多年来穿西装的“常胜法宝”——要懂得合理的整体搭配,不仅在小饰品上要有独到之处,还需要从头到脚的巧妙搭配。难怪俗语都说“西装革履”,所以,穿西装时皮鞋也很重要,皮鞋要与西装的色彩及风格整体统一。邵老师告诉我们,系领带、穿皮鞋在当初也有相当的学问。
“系领带是有几种样子的,要系宽领结的,就绕得多,绕三绕;要系小的(领结)就一下子。有时拉紧,有时就很随意地这样挂着。”
“像皮鞋,从前都是真皮的。蹩脚的皮鞋走路有‘吱咯吱咯’的声音,如果走到有地毯的地方、很静的地方,难听嘛.”
剪裁得体的西装,的确能让人产生肩宽体壮的感觉。但再怎么装扮,也都只是表面现象,很多人为了使西装穿起来“卖相”更加挺括,很注重由外而内的保养,经常到健身房去锻炼身体。把胸肌、三头肌、两边的肌肉都练出来,周先生当时就常去锻炼。
“西装穿出去,衬头就可以不要。那么瘦的人就不行了,有些瘦的人——上海人说像排骨一样——他西装穿出去,瘪瘪的。裁缝师傅只能用衬头帮他衬出来。”
对于西装的品评无形中为老上海培养了一大批摩登的绅士。而这些绅士的气质、素养,又为上海的文明注入J,新鲜的内容。
长期以来,西装大体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这并不代表男人不修边幅、不爱美。解放前的上海,年轻时髦的男士们一般都备有一套乃至几套西装,或许“跟上潮流”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所希望的是在变幻莫测的潮流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流行。
如今,也许真的是习惯成自然了,经过了大半个世纪的流转,西服依旧长盛不衰。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也已两鬓飞霜,可精神矍铄的他们至今还保持着那种对衣着一丝不苟的态度。从他们的身上,我们感受到了一种永不落伍的魅力。
珠宝情怀
女人对首饰的爱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原始社会的女人虽然衣不蔽体,但也喜欢用石子、贝壳、兽骨等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而我们中国的女子对首饰的注重由来已久,世纪三四十年代,摩登的上海女性已经非常到地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服饰上佩载不同的首饰,让珠宝和自己的青春一起闪亮,也让珠宝有了今天的这些温暖的回忆。
胡蕴蕾老人坐在我对面的藤椅上,身体稍稍地倚着椅背,她的额头上留着岁月轻轻抚过的痕迹。
“已经快70岁了呢,不知不觉啊。”老人的脸上泛岁月的礼物——只会给予那些历尽浮
华却已心如止水者。看着这恬淡的笑容,我忽然想起了一句古语——“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那个时候吗?”长者的本已被时光拨弄得黯淡的目光里慢慢现出光彩来,略有些苍白的脸颊也浮出了红润,“那个时候啊……”我说不清她的话语究竟蕴含了多少情感,是向往,是追忆,是感慨?她的语气淡然、超然,却又怅然、惘然,让人听r心里不由得一颤。
那个时候啊………
那个时候,时髦女子的高跟鞋在南京路的大马路E“吱吱”作响,法国梧桐的树叶因为对秋风的爱恋而飘然落下,将霞飞路(今淮海中路)变作金色,来自异国的巨轮用低沉的嗓音唤醒沉睡中的城市,城隍庙的青烟缭绕着毪去,化作绚烂的晚霞。
我面前的老人在那时还只是个孩子,就像诞生她的城市,朝气蓬勃,充满自信。她出生在这个古老的国度,怀着对一切新奇事物的渴望,注视着周遭的一切,学习着一切。她的城市追逐着世界的脚步,因为开放而对国人显得神秘。它永远是世人瞩目的焦点,就像镖盘的靶心。它在一千个人的心中留下一千种不同的印象,但是它却从不在意,在它的字典里永远只有两个字——希望。
它,叫做“上海”。
胡蕴蕾老人要告诉我的,就是关于那个时候的这座城市的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珠宝的故事。
1852年,在七海的南市小东门方浜路上,一家名为“老风样”的首饰店鸣锣开张。老板、伙计像他们的同时代人一样让鞭炮在门前炸响、飞散,向着骑着黑虎的神明祈求着生意的兴隆。太史公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谋生的方式,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在l50年后的学者的眼中竟然成了一段历史的开创者——他们所经营的老凤祥银楼乃是上海第一家首饰店,开启了上海珠宝行业150年的历史。
新开埠的商业都市,独此一家的珠宝商店,“老凤祥”在最初的岁月里便日日高朋满座,顾客盈门。生意仿佛滚雪球般做大起来。老凤祥的分店一家家开出来,自然让人见了眼热,便渐渐有了竞争对手的加入,便渐渐有了合作的伙伴,上海也便渐渐从只有一家珠宝店到有了整个的珠宝行业。
在现在上海的延安路从瑞金路到成都路一段的地方,当年有十几家收购黄金的铺面,这里收购到黄金以后经过简单的处理便送到霞飞路、南京路、马思南路(现思南路),那里都是上海银楼汇集的地方。可以想见,当年这里的珠宝在橱窗、柜台里是怎样地用自身的价值炫耀着这座新兴都市的财富,用精致的手工展现着诞生它们的古老国度的文化底蕴。在归于它们最终的主人之前,它们灿烂地照耀着橱窗外上海最为繁华的一隅;在归于他们最终的主人之后,它们又随着主人的脚步将这种灿烂的光华带到匕海的每一个角落。
最初,上海的珠宝业也和内地的同行们一样,致力于经营传统的黄金、白银、珍珠、玉石生意。首饰的种类也相当的有限:耳环、手镯、凤钗、配块、扇坠,诸如此类。然而上海并不同于内地的城市,它是中国近代史上最早开放的口岸,是西洋文化在近代中国最早留下自身印记的地方。隆鼻深目的白种人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不仅仅带来了金钱、枪炮、鸦片,也带来了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面对这些崭新的物品,“好奇而又灵巧”的上海人,先是惶惑不解地窥探,而后便是卓越地模仿。中国的银楼里渐渐地出现了钻石、翡翠,也摆出了国人从未见过的胸饰、别针。上海人对这一切安之若素,欣然接受,仿佛随意地将来自异域的葡萄雕饰在铜镜背面的西汉前辈。
胡蕴蕾老人拥有她的第一件首饰的时候还只是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她的母亲将一串珍珠穿r线束在她的辫子上。这样的装饰在当时时而言的是十分别致,也是大胆的,因为在中国的传统观念中,白色并不是吉祥喜庆的颜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接受了西方文化的上海人对于婚礼中新娘穿白纱这一点始终都不能认同,因为白色是在丧葬礼仪中使用的颜色,是孝子们的孝服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