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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潘运告编著
简介: 本书所论著为唐代名家选本。在中国书法绘画理论史上产生过影响,有一定理论价值或史料价值。 盛唐及其以后中晚唐的书论,除张怀瓘单列专辑外,其馀较有价值者几乎都收录于此,其中还包括五代李煜两篇。 张怀瓘的书论,虽也论及唐初以来十余位书法家,但他重心在论述唐以前的书迹。对于体现盛唐书风的大家颜真卿,以及另外两位狂草大家张旭和怀素,还有一位较早一些的草书大家贺知章,不但在他写于开元、天宝间的《书断》、《书估》未予列名,就是在他乾元元年写的《书议》也未涉及。而对盛唐书法家进行论述,给予理论概括的,可说还是此辑。 贺知章晚年自号“四明狂客”,性好饮酒,醉则取笔,其笔纵横,醒后再写,已不可及。他是乘酒兴发“狂”,表现心中的郁闷。窦臯《述书赋下》云:“湖山降祉,狂客风流。落笔精绝,芳嗣寡仇。如春林之绚彩,实一望而写忧。”张旭也往往借助酒兴,进入陶醉境界,变得狂逸不羁。正如《述书赋下》所云:“张长史则酒酣不羁,逸轨神澄,回眸而壁无全粉,挥笔而气有余兴。”其书如龙蛇飞舞,有纵横不尽之势。怀素作书与饮酒更是密不可分。他是个酒豪,常常狂饮大醉,然后挥毫。他作的《自叙》引录窦御史冀的诗,很好地描绘了他醉后作书的神情:“粉壁长廊数十间,兴来小豁胸中气。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 他们都是乘酒醉作书,而且作出了他们书迹的最佳作品,醒后再写,反不可企及。窦臯《述书赋》言及贺知章此一点,怀素《自述》引录许瑶和戴叔伦的诗,也谈到这一点。许瑶诗云:“志在新奇无定则,古瘦漓澌半无墨。醉来信手两三行,醒后却书书不得。”戴叔伦诗云:“心手相师势转奇,诡形怪状翻合宜。人人欲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这可能有些不好理解,何以艺术创作酒醉比清醒更好?细一想来,这与我国古代历来讲求的艺术创作要“虚静”的审美心胸的理论是一致的,与蔡邕《笔论》所云“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的论断也相符合。他们借助酒醉,使自己“虚静”下来,散去胸中的一切“俗念”的羁绊,以使更好地发挥书艺,表现自己的兴致。 他们都是通过草书来表现自己,抒发自己的感兴的。贺知章的草书,“实一望而写忧”;怀素则是“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而张旭在此一点上,韩愈《送高闲上人序》表述得更清楚。其文云:“往时张旭善草书,不治他技。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当然,这种表现自我,是通过意象来进行的,即通过书法家的审美心胸对外界事物的感发,形成为书法意象。正如《送高闲上人序》表述张旭所云:“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 盛唐书风的代表颜真卿,也是通过书法来表现自我的。他那刚毅、端庄的书风,正是他的刚直、忠诚的人格精神的体现。他的正体书迹,与张旭等人的狂草虽有很大不同,但通过意象来表现自我,抒发感兴,则是一致的。陆羽《僧怀素传》所载:张旭草书师“孤蓬自振,惊沙坐飞”;邬彤作草书“竖牵似古钗脚”;怀素学“夏云奇峰”,还学“壁拆之路”;颜真卿就谈到学“屋漏痕”。他们都是通过对外物形象的感受,将其融化为书法意象。 这种重视表现自我、抒发感兴的思想,与唐初以来继承传统,学习古法,就有了明显不同。这种思想,在张怀瓘的《文字论》中已开始有了,只是还不很明确而已。他说:“仆今所制,不师古法,探文墨之妙有,索万物之元精,以筋骨立形,以神情润色……探彼意象,人此规模,忽若电飞,或疑星坠。气势生乎流便,精魄出于锋芒。”他这里提出不要模仿古法,要自己去探索,用“神情”去“润色”,从而形成自己的格局情调。到窦臮《述书赋》,就提出了“自然”的概念。要书法审美意象显得自然,当然不是模仿古人所能达到的。他提出要“生动”,生动如有“神凭”,才可通向自然。他述史籀书道:“籀之状也,若生动而神凭,通自然而无涯。”他又提出了“忘情”的要求。其述韦诞道:“皆迹遗情忘,契入神悟。”述范宁道:“去凡忘情,任朴不失。”述应詹道:“真率天然,忘情罕逮。”他要求作书要“忘情”,并非不要激情,而是要忘掉“俗念”,忘掉世俗的喜怒哀乐之情的羁绊,有一个“虚静”的审美心胸,这样才能对书法意象“契入神悟”,使之显得“真率天然”。因此,从张怀瓘进到窦臮,其理论观点与盛唐书法家的书法创作是完全一致的。 收录此书的,有不少讲作书技法的文字。这反映了唐代书法的繁荣和随之而来的对作书技法的讲求。唐人已不满足于魏晋就有了的“永”字八法的传播,而增进了许多自己作书体验中总结出来的执笔用笔技法。而且他们在谈书艺技法时,往往与自己感受到的书法意象联系起来,把技法融入意象之中。如颜真卿《述张长史笔法十二意》,此“笔法十二意”,钟繇就有了,张旭传授颜真卿时,又谈了他对褚遂良提出的“印泥画沙”的体验,将此意象同用笔相融和,说明下笔有力,深而且稳。这表明,在书艺技法上,他们也是很重视自己的体验的。
作者: 潘运告编著
简介: 魏晋南北朝,都说是艺术觉醒的时代。本文亦认为如此,只是上限要推到东汉末。书法艺术尤应如此。因为通常而论,艺术觉醒要有三条标志:即创作的繁荣,出现有相当功力的作者,对创作有理论的概括和阐释。就书法艺术而言,这三条在东汉末已基本具备。 汉代书体,广泛流行应用的,有小篆、隶书、章草三种。小篆由秦人李斯增损大篆而来,故又名秦篆。隶书亦由秦人程邈增减大篆,去其繁复而创新体。因其简易,主用于徒隶故名隶书。隶书早期尚多篆意,后逐渐演变,出现波势,成为汉隶,即八分是也。卫夫人《笔阵图》所说“凶险可畏如八分”,即指此书。章草始创于汉元帝时史游,称“急就”。章帝时齐相杜度进一步发展,因得章帝爱好而得名。有说章帝好此书而诏杜度用草书上事,后来魏文帝亦令刘廙用草书上事,盖因章奏,后世便谓之章草。章草乃隶书之捷,“务简而便”,然与今草相比,它字字独立,笔画不相连。这是汉人创制的新书体。前两种书,汉代有了新的发展或创新,出现了集秦汉书法之大成的杰出书法家蔡邕;章草亦臻于完美,出现了草书大家崔瑗和被后世誉为“草圣”的张芝。 此外汉代还绍传两种迨为失传的古书体。一是古文,这是自仓颉造字至夏、商、周三代所使用的文字;一是大篆,这是周宣王太史籀整理古文而成的书体。这两种书体均因秦统一六国文字而用小篆,几被泯灭。汉代重新振兴,使之得以绍传,并出现了被张怀瓘《书断》评为妙品的书法大家,古文有杜林、卫密,大篆有蔡邕。 作为理论形态的书论,这是书法艺术觉醒的主要标志,这时也出现了崔瑗的《草书势》、蔡邕的《篆势》、《笔论》和《九势》,阐发草、篆、隶的艺术特征和价值。特别是《九势》和《笔论》两文,一者提出“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的观点,把作书提到本体论的高度,揭示了书法艺术的内在规律和特征;一者提出“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的论断,把作书与抒发情性联系起来,要求作书有一个审美心胸;并要求作书时“沉密神彩,如对至尊”,把书法摆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些都不是把书法作为记事工具所能解释的,这些都表明,书法已摆脱了对文字的依附,成为一种具有独立审美价值的艺术了。 魏晋以后,书法艺术得到进一步发展,涌现出一大批优秀书作和杰出的书家。张怀瓘《书断》评自秦至唐初书,被列为写出神品书二十五人,属魏晋南北朝十五人;被列为写出妙品书九十八人,属魏晋南北朝七十三人。其中就有钟繇、皇象、索靖和王羲之、王献之等书法大家。书论书评也空前多起来,提出了许多新的书法美学观点、范畴和概念。如王羲之《自论书》以“意”论书,强调作书要“有意”;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引入“肥”、“瘦”概念评书;王僧虔《书赋》提出“情凭虚而测有,思沿想而图空”,表述书法创作的想象思维;其《论书》提出“天然”与“功夫”一对概念作为评书标准;其《笔意赞》提出“书之妙道,神彩为上,形质次之”的观点,以与那一时期绘画艺术上的“以形写神”、“气韵生动”的美学观点相呼应。所有这一些,更不是把书法当作记事工具所能解释的;所有这一些都表明,对于书法艺术的审美意识更明确更成熟了。 汉代绘画艺术,已有很高水平,然尚不能得出已开始觉醒的结论。汉代绘画主要有: 一、帛画。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叙画之兴废》载:“汉武创置秘阁,以聚图书;汉明雅好丹青,别开画室,又创立鸿都学以集奇艺,天下之艺云集。及董卓之乱,山阳西迁,图画缣帛,军人皆取为帷囊,所收而西七十余乘,遇雨道艰,半皆遗失。”这是令人非常痛惜的事!那样珍贵的图画缣帛,在兵乱中被军人取为包袱行囊,所剩又半皆遗失。 二、墓中帛画。出土的有长沙马王堆汉墓帛画和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帛画。两者构图十分相似,均分天上、人间、地下冥界三部分,显然都为超度或导引死者灵魂升天而作。两者所画人物、神怪、鸟兽及其具体手法虽有不同,前者色彩浓重,冥界阴森可怖;后者手法朴实,色彩明朗。然两画相似的内容构图,反映了汉人相信人死后灵魂可以升天的文化习俗。 三、壁画。汉代盛行在宫殿、寺观、学校作壁画,以表彰功臣、列女,宣扬经史故事。王延寿《鲁灵光殿赋》所描写的壁画,就是一例。《后汉书·二十八将传》对此也有记载说:“永平中,显宗追思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汉书·苏武传》还记载在麒麟阁画功臣像,《后汉书·蔡邕传》、《皇后纪》及《历代名画记》还记载画孔子及其七十二弟子、列女和经史故事等,都说明汉代盛行作壁画。只是随着历史上不断出现的兵乱战火,使那些以土木结构为主的古代建筑横遭破坏,赖以存在的壁画也就随之倾圯。 此外还有墓室壁画和砖画等。 关于画家,史料记载甚少。据《历代名画记》卷四载,有两位画家功力较深。一位是汉元帝时毛延寿,“画人,老少美恶皆得其真”;一位是汉桓帝时刘褒,“画《云汉图》,人见之觉热;又画《北风图》,人见之觉凉”。至于画论,除杂于其他著述中的只言片语外,专题文字,一篇也无。因此只能把绘画艺术的觉醒放在魏晋以后。 魏晋以后绘画艺术有了长足的发展,涌现出一批很有功力的画家。《历代名画记》以三品九等评画,评上品上有晋王廙、顾恺之和南朝宋陆探微,上品中有南朝梁张僧繇,上品下有晋卫协、史道硕。评为中品、下品者更多。这都是以人物画为主的画家。这时也开始出现山水画,南朝宋宗炳和王微,可说是这一时期山水画家的代表。 作为标志绘画艺术走向觉醒的画论,这时出现了顾恺之的《画论》、《魏晋胜流画赞》等文字,提出“以形写神”和“迁想妙得”这样重大的美学命题,要求着重表现对象的精神面貌和个性特征;同时要求“迁想”,发挥想象力,采取虚构的手法,以达“妙得”其神的目的。这是绘画理论上的重大突破。随后谢赫《古画品录》提出绘画“六法”,把“气韵生动”摆在首位,要求生动地表现对象的生命活力和神情风韵;同时又提出“骨法用笔”、“应物象形”和“随类赋彩”的要求,实际上也就要“神形兼备”。因此,绘画“六法”的提出,进一步丰富了绘画美学思想。 在出现山水画的同时,也出现了宗炳的《画山水序》和王微的《叙画》这样论山水画的文字。前者提出“澄怀味象”的命题,认为山水“质有而趣灵”,因含有“灵”、“道”而显得美,从而揭示了山水和山水画的审美价值。后者认为山水以形“融灵”而“变动”人心,同时进而以此把山水画同地舆图区别开来,明确提出山水画“非以案城域,辨方州,标镇阜,划浸流”的,观赏山水画,“异效《山海》”。这就把山水画的独特审美价值揭示了出来。 艺术的觉醒,首先是人的觉醒。当然,这时的“人”,与后来晚明出现的“自然人性论”的“人”不同。那时“人”的概念较广泛,包括了较下层的市民阶层。晚明名士从“自然人性论”出发讲民主、自由和个性解放,都有这方面的内涵。而魏晋南北朝,上可追溯到东汉未,这时觉醒的“人”,主要指上层士族或士族文人。他们是地主阶级的一部分,是东汉就开始了的与官僚和豪强大地主集团相对立的一个阶层,魏晋以后他们取而代之成了统治者。但也有不少不愿进入统治集团的,如阮籍、嵇康,宗炳、王微;也有做过官又退出统治集团的,如王羲之。 士族文人的觉醒,是以反对儒家名教和谶纬神学的禁锢为前提的。东汉末,以士族势力为主的反对这种禁锢的斗争就很激烈,所以这时蔡邕在书法理论上表现某种觉醒意识,决不是偶然的。魏晋开始,作为那一时代灵魂的哲学——玄学,便提出了两道命题,表示了这种觉醒。一道是王弼的“名教”出于“自然”。这显然是将儒家的“名教”与道家的“自然”相调和;但他又讲“崇本以举末”和“绝仁弃义”,这就表现了他不拘礼法而任“自然”的倾向。另一道是嵇康的“越名教而任自然”。他比王弼更激进,完全撇开“名教”而纯任“自然”。“自然”是玄学的最高概念,与“无”相等而相当道家的“道”。王弼注《老子》说:“自然者,无称之言,穷极之辞也。”又说:“万物以自然为性,故可因而不可为也,可通而不可执也。”即天地万物的生成变化,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外力的干预。这用到人生上,就是反对名教束缚,顺应人的情性。 士族文人以顺应人的情性为逻辑起点,在言行上便表现出重感情,重个性,重精神风度、气质神韵、才情禀赋。由此可以知道,为什么那一时期的书画理论那样鲜明地表现了艺术的觉醒。像王廙《与羲之论学画》提出“画乃吾自画,书乃吾自书”;顾恺之《论画》提出“以形写神”;谢赫《古画品录》提出“气韵生动”;王僧虔《笔意赞》提出“书之要道,神彩为上”,等等,都只不过是这种顺应人之情性的必然引伸。 士族文人顺应情性,还带有全身远祸、逍遥旷达的思想色彩。因为那是我国历史上最动荡不安的时期,兵灾不断,战火频仍,人的生命安全没有保障。特别是那些名士,又特别是那些上层统治集团的人物,生命安全没有保障的感觉就更严重。阮籍著名《咏怀诗》的诗句“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典型地表达了那种危惧心态。东晋宰臣谢安,在他位望通显时致高僧支遁书竟说出如此惆怅之语:“人生如寄耳,顷风流得意之事,殆为都尽,终日戚戚,触事惆怅。”由此可以知道,在那一时期为什么一些士族文人不愿做官,做了官也想着要致仕。他们要远离朝廷,以免祸全身。然他们又都是文人,不免以诗酒和琴棋书画自娱,藉此以抒发情性也。 他们远离朝廷,避开政治,寄身林泉,愉悦在大自然中,这与玄学思想有关,与当时流传的佛教思想也密切相联系。遁世自然是消极的,却开拓了自然美的新领域,则是一个积极成果。古代山水作为人类生存的环境,而使人感到敬畏。《论语·雍也》提出“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也只是将人的道德才能附丽在山水上。汉代帝王封禅祭山不断,使人对山水与敬天事神相联系。魏晋以降,由于士族文人的开拓,山水的美开始被揭示,山水使人感到亲切起来。宗炳《画山水序》所说“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王微《叙画》所说“本乎形者融灵,而变动者心也”,是那一时期士族文人揭示山水自然美的一种表述。 书画艺术的觉醒,还有一个重要条件,就是那一时期朝廷上层人物,特别是皇帝,不少都是书画爱好者,尤爱书法。若从东汉算起,至宋齐梁陈,共四十八帝,就有二十八帝是书法家。当然,这与书法同时又是文字有关。周礼规定:“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汉代尉律亦规定:“学僮十七以上始试,讽籀书九千字乃得为吏;又以八体试。郡移太史并课,最者以为尚书史。书或不正,辄举劾之。”这还是对臣僚子弟的要求,对有权继帝位的皇家子弟的要求自然会更高。所以,这样多君王能书,也就并不足奇。 . 然他们爱书,本身就是一种导向。如汉章帝爱好杜度草书而后世名之曰章草。唐韦续《墨薮·五十六种书》云:“章草书,汉齐相杜伯度援稿所作,因章帝所好名焉。”此书后经崔瑗、张芝的发展,达到完美境地,以至如赵壹《非草书》所写的:“后学之徒竞慕二贤,守令作篇,人撰一卷,以为秘玩。”以至有人专心摹写,“忘其疲劳,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弄得“领袖如皂,唇齿常黑”,一身都是墨。这种爱草书成风,与章帝好此书不无关系。 有的自己好书,还采取措施推动书法创作的繁荣。如汉灵帝就是如此。《后汉书·蔡邕传》载:“帝好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诸为尺牍及工书鸟篆者,皆加引召。”康有为《广艺舟双楫》卷二《本汉第七》亦载:“灵帝好书,开鸿都之观,善书之人鳞集,万流仰风,争工笔札。”“万流仰风,争工笔札”,可见当时书法艺术的繁荣,而这正是 灵帝推动的结果。《蔡邕传》还载:“邕以经籍去圣人久远,文字多谬,俗儒穿凿,疑误后学。”熹平四年,乃与同僚五六人“奏求正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册于碑,使工镌刻, 立于太学门外。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辆,填塞街陌”。 魏太祖曹操更是爱好书法,其书法成就也比汉代几位皇帝高。晋张华《博物志》称崔瑗、张芝善草书之后,“而太祖亚之”。庾肩吾《书品》称他“笔墨雄赡”;张怀瓘《书断》称其章草“雄逸绝伦”。他还与钟繇、邯郸淳、韦诞、孙子荆、关批把等当时书法家有过从,尝一起议用笔。而且,他像在其他方面“不拘一格”用人才一样,还以书法用人。卫恒《四体书势》记载他募求书法家梁鹄的一段佚事云:“梁鹄奔刘表,魏武帝破荆州,募求鹄。鹄之为选部也,魏武欲为洛阳令而以为北部尉,故惧而自缚诣门。署军假司马,在秘书以勤书自效。”这里还发生了有趣的误会。由于梁鹄在汉末曾做选部即吏部的官,魏武便要他做洛阳令,这位置当然很重要;可鹄误以为是北部尉,而北部乃匈奴居住之处也,这不要他去送命吗?“故惧而自缚诣门”。结果署以军假司马,给他军中一个很高的闲职,因他未任过军职,所以实际只在秘书勤书奉献自己。这是魏武为笼络这位书法家而行的一种特殊政策。赵壹《非草书》贬损书法,认为“乡邑不以此较能,朝廷不以此科吏,博士不以此讲试,四科不以此求备,征聘不问此意,考绩不课此字”;实际上魏武就突破了这一点。 那些君王好书,不一定都有人的觉醒意识,但都把书法作为审美的艺术对待,则是应当肯定的。不然就不好解释为什么汉章帝要诏使杜度用草书上事。按规定,是要用当时的正书即隶书或小篆上事。草书,始于打草稿,后臻于成熟,使人一见如睹丽人,形情就大不同了。今天我们不能见到杜度的草书,然见其师弟子崔瑗、张芝的草书确实感到很美,就是章帝自己的草书,也非常漂亮。这可能就是他沼使杜度用草书上事的真意所在。至于魏武爱梁鹄书,后来书评多有记载,如袁昂《古今书评》赞梁鹄书“如太祖忘寝,观之丧目”。显然,魏武感到梁鹄书很美,才会深夜忘寝,观看的以致眼花。而梁武帝好书,还撰写专文,纵论汉魏以来各家书的艺术特色。 把书画艺术作为审美对象,支持乃至推动书画艺术的发展和繁荣,就为书画艺术的觉醒提供了条件,奠定了基础。我们总结那一时期书画艺术之所以能走向觉醒,这是一个重要原因。 [
作者: 何志明,潘运告编著
简介:唐代是诗的时代,因而出现了很多题画诗,不少写的非常精彩。本书选录了李白、杜甫、白居易、元稹四位著名诗人的部分题画诗,以见一斑。我们读这些诗如见其画,这些题画诗以画景当真景,表述诗人赞赏“真”的绘画审美情趣。如李白《求崔山人百丈崖暴布图》:“龙潭中喷射,昼夜生风雷。”杜甫《画鹰》:“e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绦旋光堪摘,轩楹势可 呼。”白居易《画竹歌》:“画茎瘦节节竦”,“画枝活叶叶动”。元稹《画松》:“张璪画古松,往往得神骨。翠帚扫春风,枯龙戛寒月。”他们要求画“逼真”,如李白说的“宛相似”,“使人对此心缅邈,疑入高丘梦彩云”,从而得到乐处,“即事能娱人,从兹得萧散”。为达到“逼真”,杜甫《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提出:“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山。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这是很好的表述,绘画创作,乃至整个文艺创作,确实是“不受相促逼”的。 唐五代画论是很丰富的,这里只作了一个简略的一般评介,目的在于使读者由此而获得一个关于唐五代画论的基本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