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
作者: 陈方译注
出版社:广东旅游出版社:广州出版社,2008
简介: 聊斋故事集中在几个主要题材上。第一类是揭露题材。首先揭露封建
朝政,把持国政的尽是丑物,人越丑官越大,当宰相的“双耳皆背生,鼻
三孔”,当大夫的“率狰狞怪异”(《罗刹海市》),权臣贪污舞弊,结党
营私,横行霸道(《续黄粱》),连皇帝也只用心于斗蟋蟀(《促织》),似
如此君臣朝政焉能不昏暗?其次揭露虎狼吏治,整个统治机器全是虎狼把
持,“堂上、堂下,坐者、卧者,皆狼也”,“天下之官虎而吏狼者,比
比也”(《梦狼》)。公堂上毫无公理可言,从冥王到郡司和城隍以至小小
的隶役,无不为非作歹,残民以逞(《席方平》),虎狼吏治实际是迫使百
姓触刑就犯,强化残暴统治。在这种险恶条件下,豪绅恶霸正好仗势欺人
,像金和尚(《金和尚》)、宋御史(《红玉》)、庄公子(《向杲》)之流的
行径实在令人发指。蒲松龄这类揭露性铁笔展现出故事深邃的政治含义。
聊斋故事第二类是科举题材。蒲松龄从其切身感受尽情暴露科举制度
之可恶和科举士子之可笑。作为封建教化体制,科举不过是一个专门割秀
才髀肉的“考弊司”(《考弊司》),把持科举的所谓“司文郎”考官,尽
是“盲于目并鼻盲矣”的目盲鼻塞之辈,从他们眼里不可能选出真正的人
才(《司文良郎》)。科场士子则终生沉溺其中,永远处在王子安式的恍惚
状态(《王子安》),可怜兮兮,郁郁而终,就连变成亡魂也得去应试(《叶
生》),其酸腐庸碌之态实在令人生厌。蒲松龄突发奇想,让老虎把这些社
会寄生虫逐个吞噬(《苗生》),可见他对科举厌恶已极。
聊斋故事第三类是婚爱题材,在全书占据重要比例。里面的男女青年
都强烈追求自由恋爱,青年女子尤其突出,像鸦头、聂小倩、红玉、黄英
等,都积极争取自身的感情幸福。蒲松龄不仅强调他们的性爱追求,而且
更强调他们相互拯救的命运结合及其献身精神。像娇娜和孔雪笠,青凤和
耿去病,连城和乔生,晚霞和蒋阿端,都是同甘共苦,共抗恶俗。他们不
仅是知己,还是知交,蒲松龄强调超越性欲的精神沟通,像娇娜对孔雪笠
,连城对乔生,龙女对马骥(《罗刹海市》),即所谓“腻友”、“良友”
,“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娇娜》)。这些都不能不是《红楼
梦》男女们的先声。
诚然,蒲松龄决非只是讲个故事娱人耳目,而是想通过故事表述态度
和寄寓情怀。所以,他在借鉴史传体叙事的同时,也承袭了史乘的春秋笔
法,借“异史氏日”表达立场。他警告皇帝:“天子一跬步,皆关人命,
不可忽也”(《促织》)。指责官场“花面逢迎,世情如鬼。嗜痂之癖,举
世一辙”(《罗刹海市》)。提拔女子等同名相“唐太宗谓魏征更饶妩媚,
吾于鸦头亦云”(《鸦头》)。慨叹自己功名不立“顾茫茫海内,遂使锦绣
才人,仅倾心于蛾眉之一笑也。悲夫”(《链城》)!这些评论对理解故事
旨义颇具引导性。对于一些带警喻性的寓言故事,像不下苦功学道的劳山
道士,披着画皮的美妖,“借人命以神其术”的卜者(《妖术》),蒲松龄
都有意味深长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