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ret Garden
作者: (美)弗·霍·伯内特(Frances Hodgson Burnett)著;张建平译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简介:但是没有人来,当她躺在床上等待时,屋子里好像越来越安静了。她听见地席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朝下一看,只见一条小蛇正在游过来,一双珠子似的眼睛看着她。她并不害怕,因为这是一条无毒的小蛇,不会伤害她,它似乎急于逃出这个房间。她看着它从门底下钻了出去。
“多奇怪,多安静啊,”她说。“听声音好像屋子里只有我和这条蛇。”
几乎紧接着,她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后脚步声到了游廊里。那是男人的脚步声,几个男人进了屋子,低声说着话。没有人来接他们或跟他们说话,他们好像打开了一扇扇门,朝房间里看。
“多荒凉啊!”她听见一个声音说。“那个漂亮的,漂亮的女人!我想那个孩子也挺漂亮的。我听说有个孩子,虽然从来没人见到过她。”
几分钟之后,他们打开了儿童室的门,玛丽正站在儿童室中央。她看上云是个丑陋的、爱发脾气的小家伙,正在皱眉头,因为她感到肚子饿了,而且这样遭人忽视,很没面子。第一个进来的男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军官,她曾见过他跟她爸爸说话。他一脸的倦容和困惑,但是当他看贝玛丽时大吃一惊,几乎要往后一跳。
“巴尼!”他叫道。“这里有个小孩!一个孤零零的小孩!在这样的地方!天哪,她是谁!”
“我是玛丽·伦诺克斯,”小姑娘说,直挺挺地站着。她认为这个人把她爸爸的平房说成“这样的地方!”很粗鲁。“当所有的人都得了霍乱的时候,我睡着了,我刚刚醒来。为什么一个人也不来呀?”
“这就是那个谁也没见到过的孩子!”那个人叫道,转向他的同伴。“她被彻底忘掉了!”
“我为什么被忘掉呢?”冯丽跺着脚说。“为什么一个人也不来呀?”
那个叫巴尼的年轻人很伤心地看着她。玛丽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他在眨眼睛,似乎要将眼泪眨掉。
“可怜的小家伙!”他说。“不会有人来了,这里一个人也没剩下。”
就是以这种奇怪而突然的方式,玛丽发现自己的爸爸和妈妈都没有了;他们在夜里死去并被拖走了,惟一几个活下来的用人也都尽快地离开了这座屋子,他们中甚至没有一个想起家里还有个小姐。所以这里才这么安静。的确,这座平房里除了她自己和那条窸窣爬行的小蛇外,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走进门,发现这个花园四面是墙,这只是几个似平互相贯通、四面是墙的花园中的一个。她看见另一个打开着的绿色的门,里面露出灌木丛和花坛之间的小径,花坛里种着冬季的蔬菜。果树被培养得紧贴着墙,一些花坛上面有玻璃罩。玛丽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只觉得这个地方荒秃秃的,好难看。到了夏天,植物返青,那时候或许好看一点,但是眼下,这里实在没有美丽可言。
不一会儿,一个老头肩扛铲子穿过第二座花园的门走了过来。他看见玛丽时吃了一惊,然后碰了一下帽子。他有一张乖戾的老年人的脸,看见她时丝毫不显得高兴——但当时她对他的花园没有好感,脸上露着那副“犟牛”的表情,见到他自然也很不高兴。
“这算什么地方呀?”她问。
“菜园,”他答道。
“那是什么呀?”玛丽指着另一扇绿色的门问道。
“另一个菜园,”回答很简单。“在墙的那边还有一个,那个菜园的另一边有一个果园。”
“我能进去吗?”玛丽问。
“想去你就去嘛。但是那里没有什么可看的。”
玛丽没有理他。她顺着小径走进第二扇绿色的门。她在那里看见更多的墙、冬季蔬菜和玻璃罩子,但是第二堵墙上又有一扇门,门没有开着。也许这扇门里面就是那座十年没人进去过的花园。她是个从来不懂得什么叫胆怯的孩子,向来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走到那扇绿色的门跟前,转动门的把手。她希望门不要打开,因为她想确认她发现了那座秘密的花园——但是门很容易就打开了,她走进云,里面是个小果园。四周同样有墙,果树被培养得紧贴着墙,冬季枯黄的草地里种着光秃秃的果树——但是到处都见不到绿色的门。玛丽寻找着门,当她走到花园的北端时,注意到这堵墙似乎并不是到果园就结束了,而是超越了果园,好像还围着另一面的一个地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见树梢从墙头伸出来,一只胸脯鲜红的鸟儿栖息在最高的
一根树枝上,突然,它发出了它那冬天的啾鸣,好像看见了玛丽,正在招呼她。
她停下脚步,听它啾鸣,它那欢乐、友好的低声啾鸣使她产生一种愉快的心情——就算一个令人讨厌的姑娘也会感到孤独,这座封闭的大房子、荒芜的大沼泽地和光秃秃的大花园使姑娘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如果她是个感情充沛的孩子,习惯于受到宠爱,她会感到心痛的;但即便她是“犟脾气玛丽”,她还是感至帆独凄凉,这只胸脯鲜亮的鸟儿使这
个苦着小脸的姑娘几乎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听它啾鸣,直到它飞走。它不像印度的鸟儿,她喜欢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见到它。也许它住在那个秘密的花园里,知道花园的一切。
谁都无法想象世界上会有看上去这么可爱、这么神秘的地方。四周高高的培上爬着没有叶子的玫瑰梗,密密的像是编织的地席把墙壁覆盖住。玛丽·伦诺克斯知道这些是玫瑰,因为她在印度时见到过许多玫瑰。地上全都覆盖着枯黄的草,枯草里长出一丛丛灌木,如果这些灌木能活的话,一定是玫瑰丛。那里有许多标准的玫瑰,它们的枝叶很舒展,好像小树。花园里还有别的树,所有的树上都爬满了玫瑰藤,它们长长的卷须拖下来,看上去像是轻轻摇晃的帘子,随处可见它们相互交接,或与伸展出来的枝叶连接,从一棵树爬到另一棵树上,有时它们本身就搭起一座座可爱的桥,正是这种爬藤玫瑰使这个地方看上去那么奇怪,那么可爱。现在这些藤蔓上既没有叶子电没有玫瑰,玛丽不知道它们是死的还是活的,但是它们大大小小灰色、褐色的枝桠像一片迷雾笼罩着一切,墙壁,树木甚至枯草,它们从它们攀附的东西上掉落下来,在地上往前延伸。正是这种缠绕着一棵又一棵树的迷雾般的枝桠使这里显得如此神秘。玛丽原先以为这里肯定跟其他的花园不一样,毕竟它们不像它这么久没人料理;的确,它与她有生以来见到过的任何地方都不—样。
“这里多么安静婀!”她喃喃自语。“多静啊!”
然后她等待了片刻,在一片寂静中谛听着动静。那只飞到了树梢上去的旅鸫像其他一切一样安静。甚至连翅膀都没扑棱;它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玛丽。
“怪不得它这么安静,”她又喃喃自语道。“十年来,我是第一个在这里讲话的人。”
她从门前走开,蹑手蹑脚地走着,好像怕吵醒什么人似的。她很高兴脚下有草,这样她走路时就不会发出声响。她像在童话里似的,走在一条灰色的树木之间的拱廊下面,抬头看着搭成拱廊的枝桠和卷须。
“不知道它们是不是都死掉了,”她说。“这是一座死花园吗?希望它不是。”
如果她是本·威瑟斯塔夫,她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这里的树木是死的还是活的,但是她只能看见这里只有灰色和褐色的大小枝桠,连一点花蕾的影子都没有。
但是她毕竟到了这座神奇的花园的里面,她随时都可以从常春藤下的门里进来,她感到自己像是发现了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园内阳光普照,高悬在米塞尔斯威特庄园的这块特殊地方的蓝色天空似乎比悬在沼泽地上的天空更加明媚,更加柔和。旅鸫从树梢上飞了下来,跟在她后面跳跃,或者从一丛灌不飞到另一丛灌木。它啾鸣个不停,一副忙碌的样子,好像正在向她指点这里的种种。一切都显得奇怪和寂静,她似乎与任何人都相隔千里,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孤独。惟一让她为难的是,她想
知道这些玫瑰是不是都死了,是不是有些可能还活着,随着天气转暖,还会暴出花蕾来。她不愿意这是个死花园。如果这是个活花园,那将是件多么奇妙的事啊,四面八方将会开出多么难以计数的玫瑰啊!
玛丽小姐始终感到,不管她活多久,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花园开始苏醒的第一个早晨。当然,在她看来,这天早晨花园似乎就开始苏醒了。当狄肯开始清理场地准备播种时,她想起了巴兹尔想要取笑她时对她唱的歌。
“有一种像铃铛一样的花吗?”她问道。
“铃兰就像,”他答道,用小铲子挖着土,“还有风铃草,圆叶风铃草。”
“我们就种一点吧,”玛丽说。
“铃兰这里已经有了;我看见了。它们会长得太密,我们得把它们分开一点,但是数量很多。其他的花从种子长到开花要两年时间,不过我可以从我们家的花圃里带一点来给你。你为什么要这些呢?”
于是玛丽给他讲了印度的巴兹尔和他的弟弟妹妹,她多恨他们,以及他们叫她“犟姑娘玛丽”的事情。
“他们常常围着我又跳又唱。他们是这样唱的——
玛丽小姐,脾气很犟,
你这花园成个啥样?
银钟花儿和鸟蛤壳,
还有万寿菊排成一行。
我始终记着这件事,并且常常在想,是不是真的有像银铃铛那样的花儿。”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把小铲子狠狠地插进泥土里。
“我才不像他们那样犟呢。”
狄肯却哈哈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