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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韩少功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中短篇小说集(1985-1994) 发表文学论文《文学的根》(1985年),高擎“寻根文学”的旗号。以《归去来》(1985年)、《爸爸爸》(1985年)、《女女女》(1986年)等力作.倾力实践“寻根文学”的主张。本书收录二十一篇中短篇小说。
【目录】
自序
归去来
蓝盖子
空城
雷祸
爸爸爸
诱惑
鼻血
史遗三录
老梦
女女女
故人
人迹
谋杀
暗香
真要出事
北门口预言
领袖之死
鞋癖
余烬
山上的声音
红苹果例外
【免费在线读】
一
他生下来时,闭着眼睛睡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一个死人相,把亲人们吓坏了,直到第三天才哇地哭出一声来。
能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时候,他就被寨子里的人逗来逗去,学着怎样做人。很快学会了两句话,一是“爸爸”,二是“×妈妈”。后一句粗野,但出自儿童,并无实在意义,完全可以把它当作一个符号,比方当作“×吗吗”也是可以的。
三五年过去了,七八年也过去了,他还是只能说这两句话,而且眼目无神,行动呆滞,畸形的脑袋倒很大,像个倒竖的青皮葫芦,以脑袋自居,装着些古怪的物质。吃饱了的时候,他嘴角沾着一两颗残饭,胸前油水光光一片,摇摇晃晃地四处访问,见人不分男女老幼,亲切地喊一声“爸爸”。要是你大笑,他也很开心。要是你生气,冲他瞪一眼,他也深谙其意,朝你头顶上的某个位置眼皮一轮,翻上一个慢腾腾的白眼,咕噜一声“×吗吗”,掉头颠颠地跑开去。
他轮眼皮是很费力的,似乎要靠胸腹和颈脖的充分准备,运上一口长气,才能翻上一个白眼。掉头也是很费力的,软软的颈脖上,脑袋像个胡椒碾锤摇来晃去,须甩出一个很大的弧度,才能稳稳地旋到位。他跑起路来更费力,深一脚浅一脚找不到重心,靠整个上身尽量前倾,才能划开步子,靠目光扛着眉毛尽量往上顶,才能看清方向。他一步步跨度很大,像赛跑冲线的动作在屏幕上慢速放映。
都需要一个名字,上红帖或墓碑,于是他就成了“丙崽”。
丙崽有很多“爸爸”,却没见过真正的爸爸。据说父亲不满意婆娘的丑陋,不满意她生下了这么个孽障,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很早就贩鸦片出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他已经被土匪裁了,有人说他还在岳州开豆腐坊,有人则说他沾花惹草,把几个钱都嫖光了,某某曾亲眼看见他在辰州街上讨饭。他是否存在,说不清楚,成了个不太重要的谜。
丙崽他娘种菜喂鸡,还是个接生婆。常有些妇女上门来,在她耳边叽叽咕咕一阵,然后她带上剪刀什么的,跟着来人交头接耳地出门去。那把剪刀剪鞋样,剪酸菜,剪指甲,也剪出山寨一代人,一个未来。她剪下了不少活脱脱的生命,自己身上落下的这团肉却长不成个人样。她遍访草医,求神拜佛,对着木头人或泥巴人磕头,还是没有使儿子学会第三句话。有人悄悄传说,多年前她在灶房里码柴,曾打死一只蜘蛛。那蜘蛛绿眼赤身,有瓦罐大,织的网如一匹布,拿到火塘里一烧,气味臭满一山三日不绝。那当然是蜘蛛精了。冒犯神明,现世报应,有什么奇怪的呢?
不知她听说过这些没有,反正她发过一次疯病,被人灌了一嘴大粪,病好了,还胖了些,胖得像个禾场滚子,腰间一轮轮肉往下垂。只是像儿子一样,间或也翻一个白眼。
母子住在寨口边一栋木屋里,同别的人家一样,木屋在雨打日晒之下微微发黑,木柱木梁都毫无必要地粗大厚重——这里的树反正不值钱。门前有引水竹管,有猪屎狗粪,有经常晾晒着的红红绿绿的小孩衣裤以及被褥,上面荷叶般的尿痕当然是丙崽的成果。丙崽呢,在门前戳蚯蚓,搓鸡粪,抓泥巴,玩腻了,就挂着鼻涕打望人影。碰到一些后生倒树归来或上山去“赶肉”——就是去打野猪,他被那些红扑扑的脸所感动,会友好地喊一声“爸爸——”
哄然大笑。
被他眼睛盯住了的后生,往往会红着脸气呼呼地上来,骂几句粗话,对他晃一晃拳头。要不,干脆在他的葫芦脑袋上敲一丁公。
有时,后生们也互相逗耍。某个后生笑嘻嘻地拉住他,指着另一位开始教唆:“喊爸爸,快喊爸爸。”见他犹疑,或许还会塞一把红薯片子或炒板栗。当他照办之后,照例会有一阵旁人的开心大笑,照例会有丁公或耳光落在他头上。如果他愤怒地回敬一句“×吗吗”,昏天黑地中,头上就火辣辣地更痛了。
两句话似乎是有不同意义的,可对于他来说,效果都一样。
他会哭,哇的一声哭出来。
妈妈赶过来,横眉瞪眼地把他拉走,有时还拍着巴掌,拍着大腿,蓬头散发地破口大骂。如果骂一句,在胯里抹一下,据说就更能增强语言的恶。“黑天良的,遭瘟病的,要砍脑壳的!渠是一个宝崽,你们欺侮一个宝崽,几多毒辣呀。老天爷你长眼呀,你视呀,要不是吾,这些家伙何事会从娘肚子里拱出来?他们吃谷米,还没长成个人样,就烂肝烂肺,欺侮吾娘崽呀……”
“视”是看的意思。“渠”是他的意思。“吾”是我的意思。“宝崽”是“呆子”的意思。她是山外嫁进来的,口音古怪,有点好笑和费解。但只要她不咒“背时鸟”——据说这是绝后的意思,后生们一般不会怎么计较,笑一阵,散开去。
骂着,哭着,哭着又骂着,日子还热闹,似乎还值得边抱怨边过下去。后生们在门前来来往往,一个个冒出胡桩和皱纹,背也慢慢弯了,直到又一批挂鼻涕的奶崽长成门长树大的后生。只有丙崽凝固不动,长来长去还是只有背篓高,永远穿着开裆的红花裤。母亲说他只有“十三岁”,说了好几年,但他的脸相明显见老,额上叠着不少抬头纹。
夜晚,母亲常常关起门来,把他稳在火塘边,坐在自己的膝下,膝抵膝地对他喃喃说话。说的词语,说的腔调,说话时悠悠然摇晃着竹椅的模样,都像其他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你这个奶崽,往后有什么用呵?你不听话,你教不变,吃饭吃得多,穿衣*费布,又不学好样。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可以守屋。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还可以杀肉呢。呵呵呵,你这个奶崽,有什么用啊,睚眦大的用也没有,长了个鸡鸡,往后哪个媳妇愿意上门?……”
丙崽望着这个颇像妈妈的妈妈,望着那死鱼般眼睛里的光辉,觉得这些嗡嗡的声音一点也不新鲜,舔舔嘴唇,兴冲冲地顶撞:“×吗吗。”
母亲也习惯了,不计较,还是悠悠然地前后摇着身子,把竹椅摇得吱呀呀地响。
“你收了亲以后,还记得娘么?”
“×吗吗。”
“你生了娃崽以后,还记得娘么?”
“×吗吗。”
“你当了官发了财,会把娘当狗屎嫌吧?”
“×吗吗。”
“一张嘴只晓得骂人,好厉害咧。”
丙崽娘笑了,笑得眼小脖子粗。对于她来说,这种关起门来的对话,是一种谁也无权夺去的亲情享受。
二
寨子落在大山里和白云上,人们常常出门就一脚踏进云里。你一走,前面的云就退,后面的云就跟,白茫茫云海总是不远不近地团团围着你,留给你脚下一块永远也走不完的小孤岛,托你浮游。
小岛上并不寂寞。有时可见树上一些铁甲子鸟,黑如焦炭,小如拇指,叫得特别焦脆和宏亮,有金属的共鸣声。它们好像从远古一直活到现在,从没变什么样。有时还可见白云上飘来一片硕大的黑影,像打开了的两页书,粗看是鹰,细看是蝶,粗看是黑灰色的,细看才发现黑翅上有绿色、黄色、橘红色等复杂的纹络斑点,隐隐约约,似有非有,如同不能理解的文字。
行人对这些看也不看,毫无兴趣,只是认真地赶路。要是觉得迷路了,赶紧撒尿,赶紧骂娘,据说这是对付“岔路鬼”的办法。
点点滴滴一泡热尿,落入白云中去了。云下面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似与寨里的人没有多大关系。秦时设过郡,汉时也设过郡,到明代“改土归流”……这都是听一些进山来的牛皮商和鸦片贩子说的。说就说了,山里却一切依旧,吃饭还是靠自己种粮。官家人连千家坪都不常涉足,从没到山里来过。
种粮是实在的,蛇虫瘴疟也是实在的。山中多蛇,蛇粗如水桶,蛇细如竹筷,常在路边草丛嗖嗖地一闪,对某个牛皮商的满心喜悦抽上黑黑的一鞭。据说蛇好淫,即便被装入笼子里,见到妖娆妇女,还会在笼中上下顿跌,躁动不已,几近气绝。取蛇胆也不易,据说击蛇头则胆入尾,击蛇尾则胆入头,耽搁久了,蛇胆化水,也就没用了。人们的办法是把草扎成妇人形,涂饰彩粉,引淫蛇抱缠游戏之,再割其胸取胆,那色胆包天的家伙在这一过程中竟陶陶然毫无感觉。还有一种挑生虫,春夏两季多见,人一旦染上虫毒,就会眼珠青黄,十指发黑,嚼生豆不腥,含黄连不苦,吃鱼会腹生活鱼,吃鸡会腹生活鸡。在这种情况下,解毒办法就是赶快杀一头白牛,让患者喝下生牛血,对满盆牛血学三声公鸡叫。
至于满山密密的林木,同大家当然更有关系了。大雪封山时,寄命一塘火。大木无须砍断,从门外直接插入火塘,一截截烧完便算完事。以至这里的火塘都直接对着大门,可减少劈柴的劳累。有一种柟木,长得很直,质地紧密,却虫防蚁,有微香,长至几丈或十几丈才撑开枝叶。古代常有采官进山,催调徭役倒伐这种树,去给州府做宫室的楹栋,支撑官僚们生前的威风。山民们则喜欢用它打造舟船,远远行至辰州、岳州、乃至江浙,由那些“下边人”拆船取材,移作它用,琢磨成花窗或妆匣。下边人把这种树木称为香柟。
人们出山当然有危险。木船或木排循溪水下行,遇到急流险滩,稍不留神就会船毁排散,尸骨不存。这是*条。碰上祭谷神的,可能取了你的人头。碰上剪径的,可能钩了你的车船,剐了你的钱财。这是第二条。还有些妇人,用公鸡血掺和几种毒虫,干制成粉,藏于指甲缝中,趁你不留意时往你茶杯中轻轻一弹,令你饮茶之后暴死于途。这叫“放蛊”。据说放蛊者由此而益寿延年,至少也要攒下一些留给来世的阴寿。当然是害怕蛊祸,此地的青壮后生一般不会轻易远行,远行也不敢随便饮水,实在干渴难忍,视潭中或井中有活鱼游动,才敢前去捧喝两口。
有一次,两个汉子身上衣单,去一个石洞避风雨,摸索到洞里,发现那里有一大堆骷髅,石壁上还有刀砍出来的一些花纹,如鸟兽,如地图,似蝌蚪文,全不可解。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谁知道这是不是一次放蛊的后果?
加上大岭深坑,山路崎岖,大树实在不易外运,于是长了也是白长,派不上多大用场,雄姿英发地长起来,又在阳光雨露下默默老死山中。枝叶腐烂,年年厚积,若有人软软地踏上去,腐积层就冒出几注黑汁和一些水泡,冒出阴湿浓烈的酸臭,浸染着一代代山猪和野豹的嚎叫。这些叫声总是凄厉而攸长。
村村寨寨所以都变黑了。
这些村寨不知来自何处。有的说来自陕西,有的说来自广西,说不太清楚。他们的语言和山下的千家坪的就很不相同。比如把“说”说成“话”,把“站立”说成“倚”,把“睡觉”说成“卧”,把近指的“他”与远指的“渠”严格区分,颇有点古风。人际称呼也特别古怪,好像是很讲究大团结,故意混淆远近和亲疏,于是父亲被称为“叔叔”,叔叔被称作“爹爹”,姐姐成了“哥哥”,嫂嫂成了“姐姐”,如此等等。“爸爸”一词,还是人们从千家坪带进山来的,暂时算不上流行。所以,按照这里的老规矩,丙崽家那个离家远走杳无音信的人,应该是丙崽的“叔叔”。
这当然与他没太大关系。叫爹爹也好,叫叔叔也罢,丙崽反正从未见过那人。就像山寨里有些孩子一样,丙崽无须认识父亲,甚至不必从父姓。如果不是母亲吐露往事,他们可能永远不知自己的骨血与哪一个汉子有关。
但人们还是有认祖归宗的强烈冲动。对祖先较为详细的解释,是古歌里唱的。山里太阳落得早,夜晚长得无聊,大家就懒懒散散地串门,唱歌,摆古,说农事,说匪患,打瞌睡,毫无目的也行。坐得*多的地方,当然是那些灶台和茶柜都被山猪油抹得清清亮亮的殷实人家。壁上有时点着山猪油灯壳子,发出淡蓝色的光,幽幽可怖。有时人们还往铁丝编成的灯篮里添块松膏,待松膏烧得噼叭一炸,铜色火光惶惶一闪,灯篮就睡意浓浓地抽搐几下。火塘里的青烟冒出来,冬天可用来取暖,夏天可用来驱蚊。栋梁壁顶都被烟火熏得黑如焦炭,浑然黑色中看不清什么线条和界限,只有一股清冽的烟味戳鼻。要是火烧得太旺,气流上冲,梁上一根根灰线子不断摇晃,点点烟屑从天而降,翻舞飞腾,*后飘到人们的头上、肩上、或者膝头上,不被人们注意。
德龙*会唱歌,包括唱古歌。他没有胡子,眉毛也淡,平时极风流,妇女们一提起他就含笑切齿咒骂。他天生的娘娘腔,嗓音尖而细,憋住鼻腔一起调,一句句像刀子在你脑门顶里剜着,刮着,挤着,让你一身皮肉发紧。大家紧惯了,还紧出了满心的佩服:德龙的喉咙真是个喉咙呵!
他揣着一条敲掉了毒牙的青蛇,跨进门来,嬉皮笑脸,被大家取笑一番以后,不劳多劝就会盯住木梁,捏捏喉头,认真地开唱:
辰州县里好多房?
好多柱来好多梁?
鸡公岭上好多鸟?
好多窝来好多毛?
这类“十八扯”相当于开场白或定场诗,是些不打紧的铺垫。唱得气顺了,身子热了,眼里有邪邪的光亮迸出,风流情歌就开始登场:
思郎猛哎,
行路思来睡也思,
行路思郎留半路,
睡也思郎留半床。
德成风流,*愿意唱风流歌,每次都唱得女人们面红耳赤地躲避,唱得主妇用棒槌打他出门。当然,如果寨里有红白喜事,或是逢年过节祈神祭祖,那么照老规矩,大家就得表情肃然地唱“简”,即唱历史,唱死去的人。歌手一个个展开接力唱,可以一唱数日不停,从祖父唱到曾祖父,从曾祖父唱到太祖父,一直唱到远古的姜凉。姜凉是我们的祖先,但姜凉没有府方生得早。府方又没有火牛生得早。火牛又没有优耐生得早。优耐是他爹妈生的,谁生下优耐他爹呢?那就是刑天——也许就是晋人陶潜诗中那个“猛志固常在”的刑天吧?刑天刚生下来的时候,天像白泥,地像黑泥,叠在一起,连老鼠也住不下。他举起斧头奋力大砍,天地才得以分开。可是他用劲用得太猛啦,把自己的头也砍掉了,于是以后成了个无头鬼,只能以乳头为眼,以肚脐为嘴,长得很难看的。但幸亏有了这个无头鬼,他挥舞着大斧,向上敲了三年,天才升上去;向下敲了三年,地才降下来。这才有了世界。
刑天的后代怎么来到这里呢?——那是很早以前,很早很早以前,很早很早很早以前,五支奶和六支祖住在东海边上,发现子孙渐渐多了,家族渐渐大了,到处都住满了人,没有晒席大一块空地。怎么办呢?五家嫂共一个舂房,六家姑共一担水桶,这怎么活下去呵?于是,在凤凰的提议下,大家带上犁耙,坐上枫木船和楠木船,向西山迁移。他们以凤凰为前导,找到了黄央央的金水河,金子再贵也是淘得尽的。他们找到了白花花的银水河,银子再贵也是挖得完的。他们*后才找到了青幽幽的稻米江。稻米江,稻米江,有稻米才能养育子孙。于是大家唱着笑着来了。
奶奶离东方兮队伍长,
公公离东方兮队伍长。
走走又走走兮高山头,
回头看家乡兮白云后。
行行又行行兮天坳口,
奶奶和公公兮真难受。
抬头望西方兮万重山,
越走路越远兮哪是头?
据说,曾经有个史官到过千家坪,说他们唱的根本不是事实。那人说,刑天是争夺帝位时被黄帝砍头的。此地彭、李、麻、莫四大姓,原来住在云梦泽一带,也不是什么“东海边”。后因黄帝与炎帝大战,难民才沿着五溪向西南方向逃亡,进了夷蛮山地。奇怪的是,这些难民居然忘记了战争,古歌里没有一点战争逼迫的影子。
鸡头寨的人不相信史官,更相信他们的德龙——尽管对德龙的淡眉毛看不上眼。眉淡如水,完全是孤贫之相。
德龙唱了十几年,带着那条小青蛇出山去了。
他似乎就是丙崽的父亲。
作者: 毛姆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一个证券交易所的经纪人,工作稳定,家庭美满,却迷恋上绘画,像“被魔鬼附了体”,突然弃家出走,到巴黎去追求绘画的理想。他的行径没有人能够理解。经过一番离奇的遭遇后,他*后离开文明世界,远遁到与世隔绝的塔希提岛上。他终于找到灵魂的宁静和适合自己艺术气质的氛围,创作出一幅又一幅使后世震惊的杰作。
毛姆用第1人称的叙述手法,借“我”之口,讲述了这样一个一心追求艺术、不通人情世故的怪才的故事,探索了个性与天才的关系、艺术家与社会的矛盾等引人深思的问题,也引发了人们对摆脱世俗束缚、逃离世俗社会寻找心灵家园这一话题的思考。
作者: 司汤达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红与黑》是十九世纪欧洲批判现实主义的奠基作品。小说围绕主人公于连个人奋斗的经历与*终失败,尤其是他的两次爱情的描写,广泛地展现了十九世纪初法国的社会风气,强烈地抨击了复辟王朝时期贵族的反动、教会的黑暗和资产阶级新贵的卑鄙庸俗,利欲熏心。
在这部小说中,除了对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的塑造、匀称的艺术结构和白描手法的运用,司汤达表现出了卓越的心理描写才能,尤其爱情心理描写,更是丝丝入扣,动人心弦,令人拍案叫绝。故而有评论家称司汤达为“现代小说之父”。
【目录】
敬告读者
上 卷1
章 小城2
第二章 市长6
第三章 穷人的福星9
第四章 父与子14
第五章 讨价还价18
第六章 烦闷26
第七章 缘分34
第八章 小小风波43
第九章 乡野一夕50
第十章 立巍巍壮志发区区小财58
第十一章 长夜悠悠61
第十二章 出门访友65
第十三章 网眼长袜71
第十四章 英国剪刀76
第十五章 鸡叫80
第十六章 新的84
第十七章 首席助理89
第十八章 国王驾幸维璃叶94
第十九章 多思则多忧106
第二十章 匿名信114
第二十一章 与主人的谈话118
第二十二章 一八三〇年的作风131
第二十三章 长官的苦恼142
第二十四章 省会155
第二十五章 神学院162
第二十六章 世界之大或富人所缺169
第二十七章 涉世之初179
第二十八章 迎神赛会183
第二十九章 初次提升190
第三十章 野心家204
下 卷221
章 乡村情趣222
第二章 初见世面233
第三章 步241
第四章 拉穆尔府245
第五章 敏感的心灵与虔诚的贵妇257
第六章 说话的腔调260
第七章 风湿痛266
第八章 抬高身价的荣耀是什么274
第九章 舞会上284
第十章 玛葛丽特王后293
第十一章 少女的王国301
第十二章 难道是个丹东305
第十三章 焉知不是阴谋311
第十四章 少女的心思320
第十五章 莫非是个圈套326
第十六章 半夜一点钟331
第十七章 古剑337
第十八章 伤心时刻342
第十九章 滑稽剧场347
第二十章 日本花瓶356
第二十一章 秘密记录362
第二十二章 争论367
第二十三章 教士,林产,自由375
第二十四章 斯特拉斯堡383
第二十五章 洁妇的操守389
第二十六章 精神之恋396
第二十七章 教会里的美差400
第二十八章 《曼侬 莱斯戈》403
第二十九章 闲愁万种407
第三十章 滑稽剧场的包厢411
第三十一章 教她有所畏惧415
第三十二章 老虎420
第三十三章 弱小者的苦难425
第三十四章 工于心计的老人430
第三十五章 晴天霹雳436
第三十六章 可悲的细节441
第三十七章 在塔楼里448
第三十八章 权势人物453
第三十九章 深谋远虑459
第四十章 静退464
第四十一章 审判468
第四十二章474
第四十三章480
第四十四章485
第四十五章493
导读
【免费在线读】
“我不愿作弄可怜的夏斯•裴纳神甫,请他到这儿来,他会三天吃不下饭的,”于连对傅凯说,“不过,还得清你帮忙,替我找一位詹森派教士,*好是彼拉神甫的朋友,又不是阴一套阳一套的人物。”
傅凯已等得要失去耐心,就等他开口说这句话。凡内地舆情认为该办的事,于连都不失体统,一一照办。虽则忏悔师所选非人,但仰仗弗利赖神甫,于连在地牢还受到圣公会保护;假如脑筋活一点,说不定还能逃脱。但地牢里空气恶浊,影响所及,他的智力日见衰退。在此情形下,见瑞那夫人再度到来,他感到格外欢欣。
“在你左右,是我要尽的*项本分事儿,”她吻着他说,“我这是从维璃叶逃出来的……”于连对瑞那夫人无需顾面子,便把自己种种软弱的表现统统告诉了她。她善心待他,堪称亲昵。
晚上,一离开监狱,她便把那位缠住于连不放的教士,请到她姑母家。因为教士一心想赢得贝藏松上流少妇的信赖,所以瑞那夫人轻而易举,就礼聘他前去布雷修道院,念一台“九日经”。
其间,于连真叫爱得过分,爱得发狂,几非语言所可形容。
瑞那夫人的姑妈,是有名的,而且是有钱的,虔诚苦修的信徒。仗着金钱的力量,利用甚至滥用这位姑妈的势力,瑞那夫人获准一天可见于连两次。
听到这个消息,玛娣儿特醋兴大发,说活都语无伦次了。弗利赖神甫已向她摊牌:凭他的声誉,即使不顾一切仪制习俗,她与她相好的相会,也只能办到每天以一次为限。玛娣儿特派人去盯瑞那夫人的梢,好知道她的行踪,连一点儿小事都瞒不过去。弗利赖神甫凭他机灵的脑袋,穷形极状,要向玛娣儿特证明:于连实属薄情,有负于她的一片深情。
尽管有这种种磨难,拉穆尔小姐反倒更爱他了,几乎每天跟他大闹一场。
于连希望直到*后,对这位姑娘都力求坦诚以待;他也别有苦衷,谁叫他连累了她的芳誉。但他对瑞那夫人一发不可收拾的狂热,时刻都占着上风。他的理由本不怎样,当然无法使玛娣儿特相信,她那位情敌的狱中相会会是无伤大雅的。于连心下自忖:“这场戏就要结束了。如果瞒而不紧,这也是可以得到谅解的一个理由。”
拉穆尔小姐这时得知匡泽诺侯爵的死讯。大阔佬特•泰磊先生,对玛娣儿特的久不露面,故意说三道四;匡泽诺找上门去,要他收回前言。特•泰磊出示他收到的匿名信,信里充满了精心编制的细节,使可怜的侯爵不能不看到事实真相。
特•泰磊还说了几句露骨的风凉话。匡泽诺又痛苦又气愤,非要他赔偿名誉损失,但百万富翁宁可选择决斗一途。得胜的是愚俗:一个*值得爱慕的巴黎青年,可怜还不到二十四岁,就此死于非命。
这个噩耗,对于连衰弱的心灵,产生一种病态的怪异影响。
他对玛娣儿特说:“可怜的匡泽诺待我们一向很开通很正路。早在令堂大人的客厅里,由于你的失慎,他本该忌恨我,可以挑起事端的;因为轻蔑在先恼恨在后,常会使人奋不顾身……”
于连为玛娣儿特的未来所做的种种设想,因匡泽诺一死而随之改变。他费了几天工夫向她证明,应该把特•吕茨子爵列入考虑范围。“此人胆小,但不太虚假,无疑会加入追求者的行列。他的抱负,比起可怜的匡泽诺虽稍逊一筹,但更坚韧不拔,况且他家没有封地,娶于连•索雷尔的寡妇当无碍难。”
玛娣儿特冷冷答道:“娶一个漠视一切伟大热情的寡妇!因为她也算活够了,才过了半年,就有幸看到她的情人不喜欢她而喜欢另一个女人,而推原论始,这个女人还是他俩一切不幸的祸根。”
“你这样说可不公平。瑞那夫人来探监,是为巴黎那位替我办特赦的律师,提供某种独特的说法;律师可拿谋杀犯受到被害人悉心照料一事做一番文章。这能产生相当的影响。有朝一日,你会看到我成了哪出戏里的主角……”
一种狂暴而又无法报复的妒忌,一种持续而又无望的厄运,(因为,即使于连得救,又何从赢得他心?)一种眼见情人薄幸而又爱得更深的羞愧与痛切,使拉穆尔小姐陷于闷闷不乐、默默无语的境况;弗利赖神甫大献殷勤也罢,傅凯直言不讳也罢,都无法使她脱出沉闷状态。
至于于连,除了陪玛娣儿特的时光以外,就完全生活在爱的氛围里,几乎不去想日后的事。这种极其强烈、不加矫饰的痴情,自具一种奇效,使瑞那夫人也跟他一样无忧无虑,甜蜜快活起来。
于连对她说:“从前,我们一起在苇儿溪树林散步时,我本可以感到非常欢快的,但是我那勃勃野心把我的魂引向了虚无缥缈之境。你迷人的玉臂就在我唇边,可惜我非但没握住,反让不着边际的憧憬把我引了开去。我一门心思想的,就是为创下偌大家业,该如何面对数不清的争斗……不,要是你不来探监,我到死都不会明白什么叫幸福。”
这种平静的生活,却为两桩事所搅扰。于连的忏悔师,虽然是方正的詹森派,也没能躲过耶稣会的阴谋,甚至不知不觉成了他们手中的工具。
一天,忏悔师来对于连说,除非堕入自杀这种可怕的罪过,否则他应竭尽所能,以获得恩赦,须知僧侣在巴黎的司法界很有势力,这里倒有个简单可行的办法:就是公然改换教派……
“公然!”于连紧盯了一句,“好啊!你的狐狸尾巴给我抓住了,我的神甫,你也像传教士那样演戏……”
詹森派教士郑重其事地答道:“以你的年龄,你天生的动人仪容,你那甚至无法解释的犯罪动机,为营救你拉穆尔小姐所做的可歌可泣的努力,总之这一切,直至被害女子对你那份石破天惊的情谊,把你造就成一个贝藏松年轻女子心目中的英雄。她们为了你,把什么都忘了,连政治都忘了……
“你改宗易教,会在她们心里引起强烈震动,留下深刻印象。这样,对教会就大有用处;难道因为耶稣会也会采取同样做法这样一个肤浅的理由,我就迟疑不决了?事实上,这个特殊的案例,即使逃过他们贪婪的魔掌,他们也还会节外生枝,从中作梗的!但愿事情不至于到这一步……你幡然改宗赢得的眼泪,足可抵消十版伏尔泰反宗教著作所产生的腐蚀作用。”
于连冷不丁儿答道:“我要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我这个人还剩下什么呢?我曾有不可一世之慨,我不愿责备自己;我那时的行为,是照那时的世风时尚。眼下我只能活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总之,时到如今再做出什么低三下四的事来,我会不胜痛惜的。”
另外一桩事,使于连别有一番感慨,那是来自瑞那夫人的。不知是哪位会想花头的女友,居然劝动这天真而羞怯的妇人,说她有责任亲赴圣克卢宫,叩见查理十世。
瑞那夫人已跟于连有过一次分离,牺牲不可谓不小。有过这番经历,抛头露面的难堪已算不得什么,而换了别的时候,她会觉得比死还可怕。
“我要去觐见国王,我要傲然宣称:你是我的情人,一个人的生命,尤其像于连这样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超乎一切考虑之上。我会说,你是妒性发作,才来谋害我性命的。已经有过好些先例,不少可怜的年轻人,犯了这类案子,由于陪审团法外施仁,或国王宽大为怀,而救得一命……”
“我不想再见你了,我要他们关上牢门不放你进来,”于连嚷道,“你如果不肯发誓,担保决不做出任何使我俩当众出丑的事,我明天就会在绝望之下自杀而死!到巴黎去,决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告诉我,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人生短暂,剩下的日子也已不多,还不快快活活的!把你我的存在隐蔽起来吧,再说,我的罪行也太彰明较著了。拉穆尔小姐在巴黎很有影响,应该相信,凡是人力所能办到的,她都已尽了力。在内地这里,所有有钱有势的人都跟我作对。你这样奔走下去,只会招惹他们,
尤其是那些温和派,生活对他们原是便易不过的……不要授人以柄,让马仕龙、瓦勒诺以及无数好心人,笑话咱们。”
地牢里空气恶劣,于连已觉得难以忍受。幸亏通知他行刑的那天,阳光灿烂,万物欣然,于连觉得胆气很足。露天下走过去,不无爽快之感,就像漂泊已久的海员重新踏上陆地一样“来吧,一切都很好,”他心里想,“勇气,我一点儿也不缺。”
这脑袋里,从没像在将落未落之际那么充满诗意。从前在苇儿溪树林里所领略到的那些美好瞬间,这时正挟持*后之力,朝他意识奔凑而来。
整个过程,简单而又得体,在他这方面也没有丝毫做作。前夕之前夕,他对傅凯说:“说到情绪,我无法担保。地牢这么丑陋,这么潮湿,关得我发躁发狂,神志不清。至于恐惧,不,我决不会吓得面如土色。”
他事先已做好安排,请傅凯在*后一天的早晨,把玛娣儿特和瑞那夫人带走。他特别叮嘱:“让她俩乘一辆车走。把驿马赶得风驰电掣,狂奔不止。不是夫人倒在小姐身上,两人抱成一团,就是小姐瞪着夫人,彼此不共戴天。不管是哪一种情形,都能分散这两个可怜女子的心思,不去想她们可怕的痛苦。”
于连曾先期要瑞那夫人发誓活下去,可以照料玛娣儿特的儿子。
“谁知道?说不定人死后还有后知,”一天他对傅凯说,“俯临维璃叶的高山上有个小山洞,我挺乐意安息——姑且这么说吧——在那个山洞里。我曾跟你说过,有好几次,晚上躲在那里,远眺法兰西*富饶的省份,不禁壮怀激烈:那时,真是意气风发……总之,那个山洞,于我特别亲切。不容置疑:山高洞幽,连哲人的灵魂都会不胜歆羡……哎!贝藏松那批好心的圣公会教士,会把什么都用来换钱的。你倘善于办事,他们会把我的遗骸卖给你的……”
这桩伤心的交易,傅凯居然做成了。他在自己房里,守灵志哀,以度寂寞长夜。顿然间大惊失色,看见玛娣儿特走了进来。几个钟头之前,他刚把这位小姐留在离贝藏松几十里远的地方。拉穆尔小姐目光昏沉,神情迷惘。
她说:“我要见见他。”
傅凯既没勇气说话,也没勇气起立,只指了指地板上一件蓝色幔斗:于连的遗体就裹在里面。
她扑下去,跪在地上。博尼法斯•特•拉穆尔与玛葛丽特•特•纳瓦拉生死相恋的故事,无疑给了千金小姐超人的勇气。她双手微颤,去揭幔斗。傅凯赶忙别转眼睛。
他听到玛娣儿特在房里疾步走来走去。拉穆尔小姐点起几支蜡烛。等傅凯有胆量去看的时候,见她已把于连的头颅放在她面前一张大理石小几上,正吻着他的前额……
玛娣儿特伴送已故的情人,一直到他生前选定的墓地。棺木有众多教士护送过去,但无人知晓,她独自坐在披盖黑纱的马车里,膝上捧着一颗人头,那是她深爱者的。
半夜时分,一行人登上汝拉山一个高峰。小山洞里点着无数白烛,晶莹雪亮;二十名教士在做法事,追荐亡灵。送殡的行列途经好些小山村,村民被这古怪的丧仪所吸引,纷纷跟上山来。
玛娣儿特身穿长长的丧服,出现在众人之间。祈祷完毕,向人群抛撒了数以千计的五法郎大银币。
她单独和傅凯留了下来,她要亲手埋葬情人的头颅。傅凯悲痛已极,几欲发狂。这个荒凉的山洞,在玛娣儿特筹措下,不惜用重金购置意大利石雕,装点起来。
瑞那夫人信守诺言,没用任何方法自寻短见。但在于连死后三天,她搂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人间。
作者: 弗兰兹·卡夫卡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城堡》讲述了一场孤独的追寻。“卡”在一个冬日的黄昏来到城堡山下的村庄,自称城堡聘用的土地测量员。很快他就收获了两个素不相识的“老助手”。不久,他被告知自己的被聘是一系列误会所致。他开始谋求进入城堡,为自己的遭遇寻求一个明确的解释。他费尽周折,却毫无进展。在不断碰壁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一些人,他们出场时形象性格各异,退场时却仿佛都失去了表情。城堡无比真实又十分虚幻。城堡山下的村庄仿佛为“卡”一个人准备的舞台。在作者停笔的地方,“卡”仍在继续他的追寻。
《变形记》是一则看似荒谬实则并不悖理的对人性的追问。推销员格雷郭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甲壳虫。起初,家人尚将他看作一个得了怪病的亲人,慢慢地便失去了耐性,*终完全拿他当一只丑陋可怕的甲壳虫对待了。或许可以说,卡夫卡天马行空的幻想撕碎了家庭生活温情的面纱,但事情似乎不止于此:坚定地把一只大甲壳虫当作至亲之人对待,多么坚韧的神经才可以?血缘、亲情、人性能穿透和跨越的极限在哪里?
作者: 陈保平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这部散文集收入作者多年来的散文创作,内容多样,包括书评、影评、剧评、时评,访谈等等。共一百余篇。既有篇幅凝练的短文、短评,也有长篇的深度文化访谈与行业趋势分析。体现了作者对社会文化各方面的积极关注与独立思考。
作者: 约翰·高尔斯华绥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小说通过对一个资产阶级家族兴亡史的描写,反映了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英国资产阶级走向堕落和腐朽的历史。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一些英国资产阶级的典型人物,揭露了他们的丑恶灵魂。描述细致深入,语言简洁确切,笔调含蓄讥讽,表面看似冷漠,实则爱憎分明。
《有产者》是“福尔赛世家”三部曲的*部,代表了约翰•高尔斯华绥的创作高峰,充分反映了他作为一个现实主义作家的艺术成就。
作者: 弗兰兹·卡夫卡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城堡》讲述了一场孤独的追寻。“卡”在一个冬日的黄昏来到城堡山下的村庄,自称城堡聘用的土地测量员。很快他就收获了两个素不相识的“老助手”。不久,他被告知自己的被聘是一系列误会所致。他开始谋求进入城堡,为自己的遭遇寻求一个明确的解释。他费尽周折,却毫无进展。在不断碰壁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一些人,他们出场时形象性格各异,退场时却仿佛都失去了表情。城堡无比真实又十分虚幻。城堡山下的村庄仿佛为“卡”一个人准备的舞台。在作者停笔的地方,“卡”仍在继续他的追寻。
《变形记》是一则看似荒谬实则并不悖理的对人性的追问。推销员格雷郭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甲壳虫。起初,家人尚将他看作一个得了怪病的亲人,慢慢地便失去了耐性,*终完全拿他当一只丑陋可怕的甲壳虫对待了。或许可以说,卡夫卡天马行空的幻想撕碎了家庭生活温情的面纱,但事情似乎不止于此:坚定地把一只大甲壳虫当作至亲之人对待,多么坚韧的神经才可以?血缘、亲情、人性能穿透和跨越的极限在哪里?
作者: 李开云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全面二孩”政策下,围绕二胎,一出出当代都市家庭轻喜剧正在上演。
小说以章嘉泽绞尽脑汁游说、哄骗妻子宋雅竹生二胎为主线,以夫妻二人在编剧、广告业的事业发展,在买房、请保姆等生活细节上的波折为辅线,生动活泼地讲述了一个当代“囧爸”的心路历程。
【目录】
*卷
1 摔门而去 2 孤立无援3 同床共枕4 闺蜜毒舌5 小鸟依人6 夫妻隐私……
第二卷
24 一切正常25 各种努力26 逃出地狱27 眼眶湿润28 不同选择29 国际潮流……
第三卷
138 巨大惊喜139 患难与共140 主动转变141 二胎备战142 喜出望外……
第四卷
182 预料之中183 解决之道184 秘密败露185 满面愁容186 命运反转……
第五卷
229 夫复何求230 幸福团聚231 墓园祭拜232 身外之物……
【免费在线读】
*卷
1 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宋雅竹摔门而去。卧室里,已经熟睡的章一诺从睡梦中惊醒,打了一个激灵,吓得章嘉泽赶紧俯下身去,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将5岁的章一诺护在身下。章一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迷迷糊糊之中,咂吧了两下嘴唇,这才重新酣睡。
那一刻,章嘉泽有一种想要跑出门去把宋雅竹给拉回来的冲动,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他相信,宋雅竹只是一时的冲动,用不了多久,*多一个小时,她就会像往常一样回家。
然而,这一次,章嘉泽却估算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夜,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只有楼下麻将馆搓麻将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大约十多分钟后,章嘉泽轻轻地从床上下地,踩着拖鞋,轻轻地将卧室的门关上,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从茶几上抓过手机,给妻子宋雅竹打电话。
“嘟嘟——”一直响了七八声,宋雅竹依然没有接电话。章嘉泽不屈不挠,直到听筒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电话自己挂断了,章嘉泽还是不死心,按了重拨键,继续拨打起来。
这一次,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章嘉泽的怒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哟呵,你倒好!都33岁的人了,还玩儿起离家出走了!你以为你是小孩,想走就走?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是成年人了吗?不知道自己是妻子是妈妈了吗?你还有一点责任感没有?哼,摔门而去!手机关机!茫茫人海,大千世界,还给我玩儿起了消失!明天是周一,章一诺早上7点半就要起床上幼儿园,而更要命的是,自己明天早上天不亮就要出发到上海的影视公司,参加签约编剧岗位面试,你明明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明明知道做一名编剧是我的梦想,你明明知道这轮面试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拼来的,宋雅竹啊宋雅竹,你倒好,你把门一摔,手机关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好,你有种,你有种就别再回来!”
章嘉泽越想越生气,气得咬牙切齿,气得直跺脚,但又怕声音太大吵醒了章一诺,只得硬生生地将火气给压了回去。
章嘉泽手里捏着明天前往上海市的动车票,茶几上摆着一封已经拆开的面试通知书,“好啊,宋雅竹,你明明知道女儿明天一早要上幼儿园,明明知道我明天一早就得搭动车去上海,现在,你却给我玩儿起了消失!你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这个时候玩消失!宋雅竹啊宋雅竹……”
如果民政局这大半夜的还上班的话,他一定会马上抱起章一诺,大海捞针也要把宋雅竹给找出来,马上就去办离婚!
只可惜,即使离婚,也得等天亮再说,而且也得等他面试回来后再说。因为在章嘉泽看来,离婚固然重要,但当一名编剧的梦想对他来说,更为重要。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倒流到宋雅竹摔门而去的那一刹那,章嘉泽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去,将宋雅竹给拽回来。然而,世间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能倒流。
墙壁上的挂钟,不紧不慢地响着。章嘉泽抓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先前的火气也没那么大了。现在,他必须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2 孤立无援
章嘉泽依然不死心,又抓起手机,按下了重拨键,听筒里传来的,依然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看来,宋雅竹是铁了心不开机了。
章嘉泽想要给宋雅竹的几个好姐妹打电话,问问宋雅竹是不是到她们那里去了,可是翻遍手机,章嘉泽发现自己虽然跟宋雅竹的几个姐妹也算熟识,但却没有她们的手机号码。章嘉泽平日里没有翻看妻子手机的习惯,所以也没有保存她那些好姐妹的手机号码。
章嘉泽想要给岳父岳母打电话,然而,岳父刚刚出国考察生意上的项目了,岳母虽然退休,但却患有高血压,身体不好,况且这会都十点半了,恐怕早就睡觉了,也不便打扰。更重要的是,章嘉泽不希望让岳父岳母知道他们夫妻俩在闹矛盾。
章嘉泽又将自己*要好的几个朋友在脑海里筛了一遍,然而,真正能托付家事的朋友也就那么一两个,何况朋友们也都当爹了,该上班的得上班,该带孩子的得带孩子,和自己的家也不在同一片区域,所以,很快,章嘉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难道要带着章一诺去上海参加面试?
这似乎是眼下*比较可行的办法。
然而,这意味着明天一早就必须得把女儿从睡梦中叫醒,这是章嘉泽不愿意做的。章嘉泽曾经不止一次地对宋雅竹说,中国现在的教育就应该实行改革,改革的*个措施就是:让学生睡到自然醒。上学的时间改在早上9点,或者9点半,而不像现在,学生必须得8点钟到校。在城市里,除了环卫工,就是学生起得*早了。“学生的觉都睡不好,还怎么学习?身体才是根本啊!以后我家一诺啊,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觉一定要让她睡够,她啥时候醒了就啥时候上学去!”每当章嘉泽这样说的时候,妻子宋雅竹就在一旁数落他:“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你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都像你一样当宅男不用上班?家长们必须赶在上班时间之前把孩子送到学校,孩子上学的时间自然就偏早了!”章嘉泽想了想也是,于是他就用无限怜爱、无限柔软的目光看着女儿一诺,憨笑着说道:“还是我家一诺*幸福!”
带上女儿去面试,除了需要牺牲女儿的睡眠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顾虑,那就是这样做是否会影响自己在考官们面前的形象?“考官会觉得我是一个有爱心、有责任心、有奉献精神的男人,我带着孩子去面试,会给我加分。”另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说:“带上孩子去面试,说明你没有很好地处理家庭矛盾,将家庭中的个人矛盾带到工作中去,必将影响你的工作。”思前想后,权衡再三,章嘉泽认为,天底下没有哪一个老板会愿意雇用一个带着孩子去面试的求职者。成为一名编剧是章嘉泽内心深处多年来的梦想,自己辛辛苦苦写了四五年的网络小说,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不就是希望在电视、电影上看到编剧是自己的名字么?现在,当梦想就要实现的时候,他不敢拿自己的梦想去冒险。看来,带着女儿去面试这条路行不通。
夜渐渐地深了。
章嘉泽的眉头也锁得更紧了。
章嘉泽双手枕在脑后,仰头靠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心想自己要是有一个兄弟姐妹该有多好,不管多晚,不管多累,只要一个电话,兄弟姐妹都会赶过来帮忙;他进而想到,章一诺长大后,难保不出现自己今天晚上这样亟需帮助却找不到朋友帮忙的情况,到时候一诺找谁帮忙去?以前是政策不允许,现在国家明确放开二胎了,可以大胆地生了,但偏偏宋雅竹却一口咬定不管怎样,她是不会再生的了。生孩子这事儿,总不能章嘉泽一个人完成吧?
“不行!自己这辈子没有兄弟姐妹也就算了,但不能让一诺也孤苦伶仃啊!宋雅竹啊宋雅竹,这个二胎我要定了!”章嘉泽这样想着的时候,对于今天晚上的难题,他的心底里慢慢地想出一个办法来。
3 同床共枕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尽了,但无一具备可行性。章嘉泽一面对妻子宋雅竹如此不负责的行为感到愤愤不平,一面又埋怨自己不该惹宋雅竹生气。“早不惹她生气,晚不惹她生气,自己咋偏偏这个时候惹她生气呢?嗨,虽然当时嘴上一时爽快了,但这后果可是自负啊。”章嘉泽无奈地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登录文学网站的后台,看了看今天网络小说的销售情况,今天更新了一万字,销售额才不到40块钱。地球人都知道,这书算是扑街了,而且扑得很惨。看着稀稀拉拉的几个订阅数据,章嘉泽恨不能立即将这书烂尾。
“祸不单行。”章嘉泽小声嘀咕了一句,见QQ头像在不停地闪烁,用鼠标点开一看,编辑发来的:“你这书的数据很差啊,今天刚上首页头条推荐,明天就得下推荐了。上架之前的悬念埋得不够深,不能吸引观众订阅VIP章节,你好好反思一下,想想办法。”
章嘉泽长叹了一口气,哎,订阅本就如此惨淡,如果没了推荐,这书就算是彻底完蛋了。他随手在对话框里回了编辑一句:“我再想想。”
其实他知道,所谓的“想想”,只不过是敷衍之词,这句话的潜台词是“算了,太监掉算了”。
关掉QQ对话框,发现还有一个QQ头像在闪烁,点开一看,是小区的业主QQ群。虽然现在已是深夜十点半,但小区业主QQ群里却非常活跃。章嘉泽浏览了一下,有人说自家的狗丢了,发动大家帮忙找找;有人说物业管理太烂,小区都入住三四年了,还没成立业委会;有人说有人乱停车占道,缺乏公德心……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想起自己面临的窘境,章嘉泽忽然灵机一动,在QQ群里发了一句:
“群里有愿意接送小孩上幼儿园的没?接送一次200元。”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三四个邻居接话。章嘉泽知道,200元的丰厚报酬起了效果。他就是想气气宋雅竹,哼,你不接送小孩是吧,那我就自己找人接送了,我给别人两千块钱的报酬也跟你没半点关系!
经过十多分钟的网络聊天,接送章一诺上学、放学的任务总算解决了。接这个任务的就是楼下麻将馆的老板,网名叫“水仙”,章嘉泽与水仙约定好:明天早上5点,水仙必须到章嘉泽家;章嘉泽5点20分出门,打专车前往火车站,搭乘*班开往上海的动车;水仙早上7点半叫章一诺起床,穿衣洗漱完毕后,7点50分照顾章一诺吃早饭,8点15分出门上幼儿园,8点30分到达幼儿园;下午5点半到幼儿园接孩子放学,直到章嘉泽回来,把章一诺接回家。
两人互留了手机号码,接送章一诺的事情总算解决了,章嘉泽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一半。章嘉泽的家在二楼,一楼是麻将馆,虽然隔得很近,但章嘉泽却从不打麻将,加上长期宅在家里,所以对麻将馆的这个老板水仙,章嘉泽却是从来没有交往过。“她会认真负责吗?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把女儿交给一个陌生人,虽然章嘉泽心里十分担心,但眼下除此之外已别无他法,哎,一切都等过了明天再说吧。
章嘉泽又把章一诺明天要穿的衣服、袜子、鞋子、书包、水杯等一一找好,这才洗漱完毕,躺上床睡觉的时候,已是午夜12点了。
一夜未睡好,凌晨5点,章嘉泽被手机的震动准时叫醒。虽然睡意正浓,但今天将面临诸多挑战,他必须全力以赴。
章嘉泽立即给水仙打电话,想必水仙也正在睡觉,毕竟麻将馆要到凌晨一两点才关门,手机响了很久,水仙才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不到五分钟,章嘉泽刚漱口完毕,水仙就敲门进来了。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呵,不得不说,水仙算得上是一个美女,比起青春少女来,水仙给人一种成熟的美感。
章嘉泽将水仙带到卧室,指着床上依然熟睡的章一诺说:“孩子还在睡觉,离天亮还早,你也上床睡会吧。你7点半的时候准时叫她起床就是了。”
水仙凌晨2点才睡觉,这会正困得不行,听了章嘉泽的话,轻轻地挨着章一诺躺了下来,章嘉泽轻轻地关上卧室的门,退了出去。
收拾停当,章嘉泽蹲在厕所里正在拉大号,忽然听到锁孔转动的声音,章嘉泽一愣。紧接着,门开了,是高跟鞋的声音,不用看,章嘉泽就知道是妻子宋雅竹回家了。
“你总算还知道赶在章一诺上学和自己出门之前回来,哼!”章嘉泽对宋雅竹的火气顿时消了很多,不管怎么说,宋雅竹还知道及时回来,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只是,宋雅竹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有了备用方案。
章嘉泽的大号还没拉完,忽然,卫生间的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紧接着,宋雅竹的吼叫声如春雷滚过耳际:
“姓章的,你给我滚出来!说,你什么时候跟这个女人勾搭上的?老娘不在家,你竟然把小三都请到家里来同床共枕了!你给我滚出来!”
章嘉泽只觉得菊花一紧,脑袋嗡的一声,本能地提着裤子站了起来,这才想起连屁股都没擦,又重新蹲下去,胡乱地擦了几下,这才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
4 闺蜜毒舌
其实,这一夜,不光是章嘉泽没睡安稳,妻子宋雅竹更是一夜没睡。
摔门而去之后,宋雅竹给闺蜜孟芙蓉打了个电话,孟芙蓉和宋雅竹是高中同学兼大学同学,两人比亲姐妹还亲。不等宋雅竹说什么事儿,孟芙蓉从宋雅竹说话的语气里就知道好朋友遇到烦心事儿了。
“说吧,咱在哪里见?”孟芙蓉在电话里问道。
宋雅竹叹了口气:“就你小区门口的咖啡馆吧。”
刚给孟芙蓉打完电话,丈夫章嘉泽的电话就来了。正在气头上的宋雅竹一看来电显示,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刚才不是挺牛的吗?不是振振有词的吗?咋我这才刚走,你就打电话来了?你既然如此牛掰,还有什么不能应付的?”宋雅竹这样想着,等电话铃声一结束,她就按了关机键。
“脸色咋这么差?怎么,小两口又吵架了?”身材高挑、留着短发、穿着紧身牛仔裤、白衬衣的孟芙蓉在咖啡馆只见了宋雅竹一眼,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束着长发的宋雅竹,圆圆的脸蛋上闪过一丝苦笑:“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那当然,我是谁啊?”孟芙蓉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很快又做出认真倾听状,“来吧,给姐姐我讲讲你怎么欺负你家男人了?”
一句话逗得宋雅竹先前的火气小了一半:“你呀,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他那边?”
孟芙蓉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两口儿平时可是很少吵架斗嘴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好像火药味儿还比较浓?”
宋雅竹言简意赅:“他还想要一个。”
孟芙蓉立刻瞪大了眼睛:“你……你们想要二胎了?”
宋雅竹立刻纠正孟芙蓉道:“什么我们?是他,他想要二胎!”
孟芙蓉吃了一口甜点,先前紧张的神情也随之轻松下来:“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儿呢,不就是生个二胎吗?”
宋雅竹一脸的为难状:“瞧你说得这么轻松,‘不就是个二胎’,可你知道要是再要一个的话,得花多少时间?花多少钱?你看看我们家这个状况,章嘉泽都宅了5年了,成天在网上写小说,收入饥一顿饱一顿,哪有那个经济实力?他都写了整整5年了,也没写出一部火的小说,也没改编什么影视,更没成为他一心想成为的编剧。再说了,我在生完一诺以后,就患过产后抑郁症,一年多才走出抑郁症的阴影,现在在职场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们集团正准备派一名平面设计师出国进修,我们领导的意思,是在我和方欣之间选一个,你说,在这节骨眼上,我能要二胎吗?我看,这就是章嘉泽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一点儿也不为我考虑!”
孟芙蓉不紧不慢地品着甜点,也不插话,直到宋雅竹说完了,她才接过话茬说道:“你给我说句心里话,你想要二胎吗?”
宋雅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我当然是不想要了!”
孟芙蓉接着说道:“其实吧,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想生二胎的理由,都不算是什么理由。你在怀一诺的时候,经济条件就很好了吗?时间和精力就很充裕了吗?我看也未必啊。”
宋雅竹两手一摊:“但那不一样啊,一诺是我们的*个孩子,人生总得有一个孩子才算圆满吧?”
孟芙蓉抬着头,透过玻璃窗,望着远处的街景,幽幽地说道:
“有的人不要孩子,甚至不结婚,比如我们的大学同学别紫晴,至今都没有结婚,我看她也没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圆满。所以啊,人生圆满不圆满,不在于结婚不结婚,不在于要不要孩子,不在于有几个孩子,只要你自己觉得圆满,那它就是圆满的。”
宋雅竹瞪大了眼睛,像打量着一个陌生人似的,定定地看着孟芙蓉:“我说,孟大小姐,你啥时候出家的?说话咋变得这么深奥难懂了?”
孟芙蓉提高了语速,快言快语道:“我出家个屁!不瞒你说,我孟芙蓉正在进行新的造人行动。”
这话一出,宋雅竹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栽倒下去。
5 小鸟依人
大学毕业后,孟芙蓉去了市里一所大学做辅导员,然后又考了研究生,在大学里教英语,是标准的知识女性,比起宋雅竹的温柔、小鸟依人来,孟芙蓉显得更为干练。孟芙蓉的丈夫丁光辉是一家广告公司老板,两人的儿子丁源隆今年5岁,与章一诺是幼儿园同学。
孟芙蓉与宋雅竹几乎无话不谈,但对于孟芙蓉刚才所说的“正在造二胎”,宋雅竹还是*次听说。
宋雅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们在造人?难道你们也想要二胎?”
孟芙蓉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怎么?哪条法律规定了我不能要二胎?”
宋雅竹一脸的不解:“芙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正准备读博吗?还当辅导员,哪里有时间带孩子啊?”
孟芙蓉平静地说道:“我读我的博,当我的辅导员,孩子自己在肚子里长着,咱互不相干,何来没有时间之说?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啊。”
宋雅竹顿了顿,说道:“那生了孩子后呢?你怎么办?”
孟芙蓉说:“生了孩子后有产假啊,大半年呢。”
宋雅竹不相信似的说道:“那也总不能你一个人带孩子啊?多累啊,你看我们带一诺那会,买菜做饭得一个人,带孩子得两个人才行,即使这样,还累得跟一条狗似的。”
孟芙蓉说道:“嗨,有你说得那么难吗?一诺现在也不5岁多了吗?只要有了孩子,你过一天,孩子不照样过一天?”
宋雅竹像不认识孟芙蓉似的,瞪大了眼睛,对孟芙蓉说道:“芙蓉,我发现你变了。”
“怎么了?”
宋雅竹说道:“以前,你是一个特别喜欢逛街、喜欢享乐的人,现在你怎么都一门心思扑在相夫教子上了?那个丁光辉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孟芙蓉“噗嗤”一笑:“他给我灌什么迷魂汤?现在政策也允许生二胎,我从小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哥哥姐姐或弟弟妹妹,只可惜啊……现在有这个机会了,我当然想给源隆再多留一个亲人。”
宋雅竹微微地皱着眉头:“你这话咋跟我家那个呆子一模一样呢?你们这都是怎么了?难道我落伍了?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孟芙蓉这才微笑着说道:“什么潮流,理不就是这么一个理吗?”
*次,好姐妹没有跟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宋雅竹不禁显得有些微微的失落。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的情况与孟芙蓉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宋雅竹抱怨道:“哎,你们倒是可以要一个,你们家老丁那么会挣钱,都开上奥迪了,我们家还是福克斯代步车一个,你的工作又稳定,福利也好,再生个孩子,压力也不大;不像我们,那呆子一直不肯去上班,成天在网上写小说,也没写出个啥成绩,我呢,这两年也习惯了,懒得再说他,由他去吧。我这平面设计的工作,虽然待遇还算可以,但压力山大啊,经常加班,经常受到领导批评……哎……”
孟芙蓉接过话茬,说道:“车辆不都是用来代步的么?在城里,*贵的车和*便宜的车都只能开30码。我家那个会挣钱?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听他说啊,现在的小老板都是给员工打工,每个月的工资都得按时一分不少地发啊。我这工作稳定?你说现在天底下有*稳定的工作吗?你是没进入我们这一行,不知道我们的压力啊,各种课题、各种考核、各种论文……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儿了。依我看哪,你家那呆子就是一个宝。”
听到这话,宋雅竹忍不住将一口正在喝着的茶给喷了出来,笑得岔了气。孟芙蓉赶紧扯过纸巾替她擦着。
孟芙蓉不解地问道:“你……你这是咋了?”
宋雅竹好半天才恢复正常,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后你可不许在我喝水的时候讲笑话啊。”
孟芙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没讲笑话啊。你想想看,现在这社会,还有几个人有梦想?大家的梦想都是赚钱,一心为了赚钱。有的人为了赚钱,良心也不顾了,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所以啊,我说你家那呆子竟然为了自己的理想,坚持写作5年,而且还将继续坚持下去,你想想看,这样的人是不是宝贝?”
宋雅竹说道:“理想能当饭吃?就他那熊样,要不是老娘养他,他早就饿死了。追求理想无可厚非,但总得满足基本的吃饭穿衣这些吧?”
孟芙蓉说:“他让你娘儿俩饿着了?让你娘儿俩风餐露宿了?”
宋雅竹说:“那倒还不至于,但……”
不等宋雅竹说完,孟芙蓉就说道:“这不就对了吗?照我看来啊,你们再要一个二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了,这生二胎也不是啥坏事嘛。”
宋雅竹看了看孟芙蓉:“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今天就找错了人,我应该找别的朋友倾诉的。”
孟芙蓉开怀大笑:“哈哈,你呀,你那些问题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都是小菜一碟,我和丁光辉现在遇到的问题,才是天大的问题。”
宋雅竹压低嗓门,不解地问道:
“你们到底咋了?出啥问题了?老丁在外面有小三了?”
6 夫妻隐私
孟芙蓉说道:“那倒不至于,我太了解我家老丁了,他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
宋雅竹问:“那是为啥?”
孟芙蓉一脸悲伤地说道:“我们准备三四个月了,都怀不上。也不知道谁出问题了。”
这下轮到宋雅竹真的吃惊了:“啥?你们都准备三四个月了?我咋不知道呢?”
孟芙蓉说:“咋了?我和老丁准备要个孩子,还需要你来掺和一下么?”
宋雅竹连忙摆了摆手:“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孟芙蓉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咱俩不也两个多月没见了吗?这种事情,没成功之前怎么好随便乱说呢?我原本是想等怀上了再告诉你的,可你说……我们都努力三四个月了,为啥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宋雅竹关切地问道:“要不去医院看看?查查到底是谁的原因?”
孟芙蓉说道:“我已经去查过了,医生说一切正常,还提醒我说,如果想要二胎可得抓紧了,女人要是过了35岁,再要二胎可就不好了。”
宋雅竹点点头:“那这么说来,就是你家老丁的问题了。给你家老丁说说,让他去医院看看啊。”
孟芙蓉摇了摇头:“没用,我小心翼翼地提起过一次,老丁说因为商场上太累,等休息一段时间后就会好起来的。”
宋雅竹心想,这都三四个月了,难道就一直很累?不过,这涉及夫妻之间的隐私,宋雅竹也就不便多问了。
这世间就是这样,有人想要二胎却怀不上,比如孟芙蓉;有人怀得上二胎却不想要,比如宋雅竹。
闺蜜间的这场聊天,让宋雅竹的心情比原来轻松多了,朋友就是这样,每当宋雅竹心情低落的时候,她总能在孟芙蓉这里释放和好转;孟芙蓉始终像个大姐姐一样,给宋雅竹开导和关心。宋雅竹的烦心事儿算是基本解决了,虽然她还没决定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但至少心情没有先前那么郁闷了;只是孟芙蓉的烦心事却没有得到解决,让宋雅竹的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孟芙蓉。
“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大半夜的,耽误你俩的造人计划。”宋雅竹说道。
孟芙蓉立即接过话茬:“假惺惺!人可以再造,谁叫宋雅竹只有你一个呢!”
这话说得宋雅竹心里暖融融的,是啊,好姐妹就是这样,在*需要帮助、*谷的时候,好姐妹总能*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宋雅竹不知道,要是生活中真的没有了孟芙蓉,她的这些烦心事儿该找谁倾诉去。
想到这里,宋雅竹说道:“咱俩都在这咖啡馆唠嗑大半夜了,要不出去走走?”
孟芙蓉说道:“好啊,去哪里?又去买东西啊?”
宋雅竹抬头一看,透过玻璃窗,发现前面是一家电影院,于是随口说道:“要不去看场电影?”
“好啊,你还别说,我还真的很久都没进过电影院了呢!”
两人进了电影院,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看着电影,好像又回到了她们的大学时光。从电影院出来,两人依然兴致勃勃,孟芙蓉又提议去吃消夜。
这一顿,直吃到凌晨四点多才接近尾声。
“怎么样?到我那儿住去?”孟芙蓉挽着宋雅竹的手臂,说道。
宋雅竹拢了拢耳边的秀发,说道:“算了吧,我就不耽误你和老丁的造人计划了。再说我家那个呆子一早还得去上海,我特地请了一天假,今天得接送孩子。”
孟芙蓉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宋雅竹的鼻子:“这就对了嘛,乖,回去听话,好好过日子。”
那一刻,宋雅竹的心头一暖,鼻头一酸,她不敢正视孟芙蓉的眼睛,怕孟芙蓉看到她眼里隐含的泪花。多少年了,她和孟芙蓉还如此心灵相通,相互关心。她越来越觉得这份姐妹情谊的珍贵。
当宋雅竹的火气已经消散,觉得呆子想要一个二胎的想法也不像先前那样不可理喻,急匆匆地回到家里的时候,赫然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那一刻,宋雅竹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眩晕过去。这个呆子!老娘辛辛苦苦在外面上班挣钱,他倒好,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养起了小三,不但养起了小三,还把小三都带到自家的床上来了,天呐……
7 自认倒霉
在洗手间听到妻子的吼叫,章嘉泽的脑袋也是“嗡”的一声。
宋雅竹一夜没睡,这时候正是她头脑昏沉、意志困顿的时候。
当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宋雅竹几乎没加思索,就条件反射似的认为这个陌生女子是小三。
所以,她那股怒火腾的一下油然而生。
章嘉泽提着裤子从洗手间出来,心想这女人要是发起脾气来,真是毫无由头,毫无道理。章嘉泽也有些生气了,但这生气多少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是啊,妻子没在家,床上却躺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这……
“你手机关机也就算了,一晚上不回来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人帮我接送章一诺,你现在忽然冒出来,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血口喷人,你还有一点点公德心吗?”章嘉泽一本正经地问道。
但宋雅竹可管不了那么多,作为一个女人,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谁知道你俩这一夜都做了什么?鬼才知道!都躺在同一张床上了,还说没有啥?你骗鬼呢!我看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好不容易消去火气,现在因为家里不明不白地多了一个陌生女子,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章嘉泽是真的生气了,夫妻之间,*重要的是彼此信任。现在,宋雅竹一回家,就一口咬定家里来了小三,他章嘉泽是那样的人吗?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点信任哪?
夫妻俩正闹着的时候,水仙整了整衣衫,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夫妻俩为她如此大动干戈,她还怎么睡得着?
水仙心想,自己答应来接送他家小孩,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当然,200元钱的酬劳也是促使她答应来做这件事情的一个原因,但天地良心,她不是那种一心钻在钱眼里的人,况且这酬劳标准,是章嘉泽自己主动提出,而非自己要求的。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却引发了他们的夫妻矛盾。听那个女人一口一个小三,水仙的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哎,自己这是倒霉透顶了!
水仙一边扣着扣子,一边从卧室里走出来,正眼也没瞧宋雅竹,对章嘉泽说道:“好了,你们有人接送小孩了,也不需要我了,我就回去了。”
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章嘉泽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对不起水仙,想想看,昨天晚上要不是水仙肯答应接这个活儿,愿意接送章一诺,他今天能如期前往上海去参加影视公司的面试吗?耽误了章一诺的上学还可以勉强忍受,但是耽误了自己的梦想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他章嘉泽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艰苦修炼这么多年,为梦想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能轻易放弃吗?
抱着愧疚的心情,章嘉泽一个劲地对水仙说“对不起”,一边从兜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水仙:“来,这是给你的酬劳。”
水仙本能地予以拒绝:“算了算了,都是一个小区的,况且我也没做什么,无功不受禄。”
在章嘉泽看来,虽然水仙并没有实质性地接送章一诺,但是,她所起到的作用跟接送了章一诺是一样的,要是没有水仙答应接送章一诺,章嘉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今天还能不能如期去参加面试,还得打一个很大的问号。
“不不,既然我事先已经说了,就得给你。”章嘉泽坚持把两百元钱塞给水仙。
水仙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过了钱:“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是我不好意思。”章嘉泽满含歉意地说道。
这一切,宋雅竹从头到尾都看在了眼里。她冷笑一声,恍惚明白了什么似的,对章嘉泽失望地说道:“好啊,看来我高估她了,原来还以为她是小三,现在才发现我错了——”
章嘉泽一边穿着皮鞋准备出门,从家到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再晚就搭不上动车了,动车可不等人,一边对妻子说道:“你当然错了!”
宋雅竹接着说道:“原来她就是个小姐!还两百块一次!好啊,你你……你真不愧是个写小说的,你接着编啊?接着编!你骗鬼,接送一次小孩用得着两百块?”
宋雅竹越想越生气,自己只不过一夜未归,丈夫竟然背着自己找小姐!这日子真没办法过了。
听到这里,章嘉泽的脑袋又是“嗡”的一声,这日子咋就过得这么窘呢?
8 夺门而逃
眼看再不出发就赶不上动车了,章嘉泽懒得跟爱吃醋的宋雅竹理论,匆匆忙忙穿好鞋,夺门而逃。
身后,传来宋雅竹歇斯底里地吼叫:“章嘉泽,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说清楚!”
章嘉泽在走廊里自言自语道:“跟你这个醋坛子还能说清楚吗?哼!”
他知道,只要宋雅竹回家,章一诺上学、放学的事情他就放心了,现在,他只需全力以赴,去参加面试就行了,至于宋雅竹要求他“说清楚”,在章嘉泽看来,那简直都不值一提,芝麻大一点事,你让我怎么说清楚?压根儿就没有的事,你还非得让我说清楚!宋雅竹啊宋雅竹,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爱吃醋的毛病啊?
这座城市的早高峰还没有来到,黑夜的影子渐渐褪去,在黎明的光辉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露出城市的轮廓。
章嘉泽知道,在这个黎明,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无数的机会在奔流。当然,这些机会只会降临在少数人头上,只有更少的人会抓住这些机会。
又一个黎明来临,只是,对于章嘉泽而言,新的一天意味着什么?命运会将他推向何方?
动车缓缓地驶出站台,被密封的车厢里,几乎听不到噪音。列车在轨道上平稳地行驶,章嘉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昨天夜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煎熬,不过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虽然还不知道妻子将会跟他闹到什么地步,但现在,章嘉泽对此已经懒得去想了。他微闭着双目,享受着这一趟前途未卜的旅程。
人生,岂非也像这趟列车,将我们每个人载向未知的世界?
车窗外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章嘉泽微闭着双目,感觉到光线强烈,渐渐地,这些光线幻化成镁光灯,而他,正站在一片令人目眩的闪光中,接受各路媒体记者的拍照、提问和采访。他的身边,站着陈道明、胡歌、黄晓明、林志玲、刘晓庆等一大群男女明星。
“请问章嘉泽先生,对于你的处女作电影上映,你有何感想?”
“请问章先生,电影创下华语电影票房纪录,打破《捉妖记》,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请问章先生,下一步你想进军好莱坞吗?”
……
对于众多记者的提问,章嘉泽不知从何回答起,他嗫嚅着嘴唇,想说话却发现喉头发紧,嗓子里发不出声来。镁光灯闪烁成一片灯光的海洋,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灯光刺得他无法睁开。
忽然,章嘉泽只觉得身子一阵摇晃,好像地震了一般,先前刺眼的光线不见了,他使劲动了动眼皮,一个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
“下车了下车了!上海站到了!”
章嘉泽睁开眼一看,列车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站台上,车厢里空空如也,乘客们早就不知什么时候下车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哈喇子,这才明白刚才那一切只不过南柯一梦而已。
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章嘉泽抬眼望去,早上的阳光正好洒在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美得令人心悸,只是,等待着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安排?
9 感动莫名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宋雅竹之所以拒绝了好友孟芙蓉的邀请到她家去住,是因为宋雅竹知道,那个呆子今天要去上海参加面试,家里就没人送一诺上学了,所以她必须赶在章嘉泽出门之前回家。宋雅竹再怎么生气,也能知道事情的轻重。
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家里的床上竟然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这怎能不让宋雅竹气愤之极?那呆子虽然极力否认,但凭借女人的直觉,宋雅竹依然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不说别的,就说接送一次小孩用得着200块吗?章嘉泽和这个女人背后,肯定有不可见人的秘密!
宋雅竹强忍内心的悲痛,昏昏沉沉地将章一诺叫醒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又吃了早餐,将她送到了幼儿园。
“妈妈拜拜——妈妈下午见——”临别时,章一诺回过头,对着宋雅竹甜甜地笑着,挥舞着小手,稚嫩的童音就是世界上*美的音乐。阳光打在女儿的身上,一股莫名的暖流涌遍宋雅竹的全身,她竟然有了感动落泪的冲动。
昨天晚上,跟孟芙蓉分手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感觉。
*好的姐妹,*亲的女儿,都是生命中让人感动的因子。宋雅竹目送着女儿蹦蹦跳跳地走向幼儿园的大门,她多想将生命中这些让人感动的瞬间连串起来,让这些温暖陪她走过漫漫黑夜,给她独行的力量和勇气。
她想起刚怀着女儿的那段日子,吐得特别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三四个月后,终于不吐了,肚子慢慢地大了起来,走路上厕所都不方便,那个呆子总是喜欢把耳朵贴在腹部,倾听女儿的一举一动;
她想起有一次走路不小心,脚下一滑,她一屁股跌坐在地,吓得她和呆子的脸色都变了,呆子急急忙忙将她送到医院,还好,一切正常,夫妻俩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想起临盆的那天,她事先毫无征兆,呆子刚刚将她送到医院,孩子就产下了;
她想起*次与女儿见面,女儿被那个呆子抱在怀里,他抱孩子的姿势一点也不专业,被护士一顿好批,也难怪,她和呆子都没有育儿的经验。看着那个微微地睁着小眼睛、脸上还带着皱纹的小生命在怀里,宋雅竹觉得,人生就此圆满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要陪女儿好好走完自己的这一生;
她想起女儿的*个微笑、*次喊妈妈、冒出的*颗牙、迈出的*步路……
时间过得真快,这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可是,这个她亲自孕育的小生命,现在已经5岁了,已经可以对她说“拜拜”了,已经可以蹦蹦跳跳地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朋友圈和小天地了,这一切,怎能不让做妈妈的欣喜和感动?天底下所有的妈妈,难道不都是这样的?她一直都在追求设计的美感,生命本身,岂非就是一件*美的艺术品?“对不起,请让一让。”也不知在幼儿园门口站了多久,宋雅竹忽然被身后的声音叫醒,她回头一看,一个菜贩用自行车驮着满满一大筐蔬菜,想必这些都是供应给幼儿园食堂的吧?
宋雅竹从回忆中回到现实,阳光依然那么热烈,只是,在感动之余,今天,她的内心还充满了无限的伤感。
这份伤感因为章嘉泽而起。
那个她曾经*爱的人,那个她曾经**爱的人,现在怎么也学得这般势利和庸俗,甚至有些恶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宋雅竹啊宋雅竹,你真是个傻瓜,天底下*的傻瓜!”宋雅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10 失魂落魄
一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宋雅竹就觉得好像忽然被人抽掉了筋骨似的,整个人都瘫软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前面的绿化带旁边有一张椅子,宋雅竹捂着胸口,急急忙忙地迈着步子,走到椅子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望着眼前嫩绿的草坪,宋雅竹像是一条被遗弃在沙滩上的鱼,她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经过三四次深呼吸,宋雅竹才觉得好过一点。
宋雅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她想起跟章嘉泽一起恋爱的点点滴滴,想当初跟章嘉泽谈恋爱那会,家里没有一个不反对的,说章嘉泽穷,在农村长大,以后有了孩子,爱情可就不是两人的事儿了,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儿了,以后的麻烦多着呢!但宋雅竹不听劝,说这都啥年代了,恋爱自由,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章嘉泽穷一点没关系,只要有梦想,只要肯奋斗,她愿意跟他一辈子,古语不是说得好吗?“莫欺少年穷”。
那时,他们爱得卑微而热烈,一件普通的玩意儿就可以让他们升腾起焰火,诸如地摊上买来的小玩偶,学校食堂门口的一份小吃,生日时的一句问候……现在想来,并非那个人有多美好,而是那个时节,他们的心,因为空白如洗,而轻易获得了初次而永恒的战栗。
可现在……章嘉泽穷点也就算了,她宋雅竹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不是那种一心钻在钱眼里的人,她相信穷只是暂时的,通过这几年两人的奋斗,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虽然父母都很有钱,但今天的房子、车子无一不是宋雅竹和章嘉泽白手起家,一手挣来的。想起这一点,她就感到无比的欣慰;但现在,章嘉泽却偏偏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这……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事实。
“章嘉泽有了别的女人,章嘉泽跟别的女人上了床。”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里生根,就像是吃了激素一般,开始疯狂地生长,很快就从一颗种子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紧紧地缠绕在她的脑海里,无论怎样也挥之不去。
宋雅竹被这个念头堵得发慌,觉得心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一般。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如果有可能,她真想一直这样坐下去。就让时光凝固在这一刻吧!
“哦哦……”忽然,一阵孩童们的嬉闹声传来,宋雅竹抬眼望去,幼儿园的门里,一个一个的小孩从教室里跑向外面的操场,这些孩子像刚刚长出羽毛的雏鸟,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宋雅竹忽然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眼帘,没错,那就是章一诺!穿着今天早上宋雅竹亲手为她穿上的小西装,正蹦蹦跳跳地跟一个扎着辫子的同学玩耍。宋雅竹一惊,生怕孩子看到她这样失魂落魄的面容,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像做贼一样溜掉了。
其实幼儿园离家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可是宋雅竹却并不确定是否现在就回家去,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她的脑海里,*个想到的人不是父母,而是孟芙蓉。
对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她很想听听好朋友的意见。可是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情;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会的孟芙蓉,一定正在睡梦中,她实在不忍心打扰。
一想到孟芙蓉正在睡觉,宋雅竹也觉得困得不行,一阵深深的倦意袭来,现在,她只想回家,睡觉。
匆匆忙忙回到家,打开卧室的门,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就浮现出那个陌生的女人躺在自己床上的情景,宋雅竹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又急急忙忙地把卧室门关上,转而去了女儿的房间。
女儿的房间温馨而充满童趣,墙壁上的手绘作品是宋雅竹亲手绘上去的。女儿胆小,虽然5岁了,还是不愿意分床而睡,所以这间儿童房就基本空置下来了。宋雅竹躺在女儿的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只是,这场危机该如何结束?
11 水落石出
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3点。当宋雅竹从睡梦中忽然惊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安静得好像时光凝固了一般,有那么两秒钟,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所处何时,等她回过神来时,她的*个念头就是:该没有耽误接孩子吧?
宋雅竹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3点多了!幸好没有错过接章一诺放学的时间!宋雅竹急忙翻身起床,洗漱梳理一番,才觉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眼看离接章一诺放学还有一个小时,宋雅竹心头的那块巨石依然没有落地,梗在心头,让人发慌。她从这间屋走到那间屋,百无聊赖,想着孟芙蓉这会也该睡醒了吧?她摸出手机,几次想要拨打,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中国有句俗话,叫“家丑不可外扬”,宋雅竹觉得自己与孟芙蓉之间亲如姐妹,倒不存在家丑不家丑的问题,她只是觉得,老是这样打扰别人,只会徒增别人的烦恼,对于解决这件事情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宋雅竹来到书房,平日里,这是呆子长期伏案写作的地方,一张书桌,满满一墙壁的书柜,书柜里装满了书,书桌上摆放着呆子写作用的笔记本电脑。呆子的梦想就是用稿费换一台苹果笔记本,但好几年过去了,他的这个梦想依然没有实现。
章嘉泽早上走得匆忙,所以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还开着,宋雅竹百无聊赖地走过去,动了动鼠标,原本黑着的显示屏亮了。
一股好奇心驱使着宋雅竹在电脑面前继续看下去,她赫然发现,章嘉泽的QQ没有退出,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章嘉泽的QQ,在*的聊天记录里,她看到了章嘉泽与水仙在网络上的对话。
宋雅竹一连看了两遍这段聊天记录,发现章嘉泽和这个叫水仙的女子的确是在小区业主群里认识的,而且从聊天记录来看,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交谈的内容都非常正规,甚至是非常有礼貌。
直到这时候,宋雅竹才知道,自己错怪章嘉泽了,正如章嘉泽所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的确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宋雅竹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烫,她用手摸了摸脸颊,今天早上对水仙说了很多冒犯的话,水仙没有当场发火已经算是相当的大度了。
事情真相大白,宋雅竹顿时觉得心情好转起来。她退出书房,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嗨,宋雅竹啊宋雅竹,你这也太神经质了吧?”
原来,章嘉泽真的没有那些事儿,真的跟那个女人是清白和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自己。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样疑神疑鬼了?”宋雅竹摸着自己的额头,在心里问自己。
宋雅竹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索性不去想了。
硝烟散尽,宋雅竹决定今天晚上多买点菜,她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地在家里做过一顿饭了。脑子里还想到了红酒、烛光晚餐。对,就这么办!自从有了女儿之后,她和章嘉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浪漫地吃过一顿晚餐了。她要让女儿也体会体会什么叫浪漫。
宋雅竹的心情,几乎是瞬间从地狱跃升到了天堂。
她拨通了章嘉泽的电话,亲昵地问道:
“老公,你那边怎么样了?”
12 考试开始
章嘉泽提前10分钟赶到上海麦地影视集团,这栋豪华气派的现代化办公大楼,蓝色的玻璃幕墙映衬着蓝天白云,仰头望去,有些眩晕。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老上海的气息。当年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的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如今都随雨打风吹去。那些被作家和编剧们虚构出来的上海滩的故事,更是吸引了无数的读者和观众。章嘉泽记得,《新上海滩》是他小时候*喜欢看的电视剧。
许文强英俊潇洒,反应敏捷而又重感情,优柔寡断。他向往平静,但他本身的能力和际遇却一次又一次将他卷进了生死旋涡。他讲义气顾大局识大体,他有他的理想和他的价值观,而且他一直在以他的做事准则影响周围的人。他能够准确地判断时势,但却控制不了自己清高、外冷内热的感情。在章嘉泽看来,许文强的永恒魅力在于他的完美,他的人生悲剧也在于完美。在那个风云际会的时代,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年代,他就像一个殉道士,虽然悲怆,却折射着不可言说的光芒。那时候看电视中的许文强,章嘉泽一个*深刻的感受就是:帅!太TMD帅了!帅得让男人嫉妒。
章嘉泽也喜欢冯程程,冯程程集诚实、坚强、爱心、智慧、善良、温柔、勇气与气质于一身,细腻的柔情打动着许文强的内心,也打动着在一旁看电视剧的章嘉泽。在阴暗血腥的上海滩,她显得那么清新,那么明亮。或许这样的程程,更能打动和抚慰许文强那颗孤冷沧桑的心吧?只是,自己的冯程程又在哪里呢?结婚以前,章嘉泽从来没发现宋雅竹是一个喜欢吃醋的女人,或许天下没有不吃醋的女人,但是宋雅竹的醋意也太浓了吧?这种醋意归根结底,是一种不信任感。“你还爱我吗?”如今已演变成“你还相信我吗?”,信任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难。
章嘉泽还喜欢兄弟情谊。《新上海滩》中的丁力,虽然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但绝不是简单的粗人,他“胸怀大志”,虽然没有文化,但他懂人情,懂规矩,在外边他可以拼命,但是对感情他始终小心,直到许文强和冯程程分开,他才问一句“强哥,我可以喜欢程程么”。他的*眼决定了他必然要和冯程程结婚,这是时代和性格给他的赏赐。既透露着可爱的憨气,又酝酿着凌厉的杀气;既有义薄云天的兄弟情谊,又有为爱而生的痴情——这样的丁力亦正亦邪,让人为之心动。
上海,就是这样一座融合了历史的帮派文化与现实的现代化的大都市。
如今,章嘉泽也踏上这片土地了,今天,他就是许文强,他就是自己人生的主角。等待着他的,将是怎样的安排?
这家影视公司的内部,比这栋大楼的外部还要气派豪华,面积足够大,装修足够奢华,前台小姐足够有气质、有身材、有吸引力。
“明星。”*眼看到这个接待他的前台小姐,章嘉泽的脑海里就闪现出了这两个字。这家影视公司不会让一个明星来做前台吧?可是看这位小姐的身材、气质、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那都是十足的明星范儿啊!
章嘉泽轻轻地擦了擦鼻子,确认没有流出鼻血后,被前台小姐带到一间明亮豪华的会议室,桌子上摆放着一台台苹果笔记本电脑,像章嘉泽一样前来参加笔试的人大约有十多个。章嘉泽扫了一眼,有的胡子拉碴还留着长发,有的稚气未脱像是中学生,想必这些能够来参加面试的人,都有各自的绝技吧?
十点整,一个主考官模样的男子走进来,宣布考试开始。章嘉泽一愣:试卷都没发,这就考试开始?题在哪里?
13 考官答疑
章嘉泽疑惑地想要举手询问考官,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偷偷观察着旁边的那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像是一位中学生,这样的中学生也有资格来应聘编剧?只见那个小姑娘熟练地打开面前的苹果笔记本电脑,然后又动了动手指,桌面上一套试卷跳了出来,小姑娘开始皱眉思索。小姑娘这一连串的动作,让章嘉泽看得呆了。这上海滩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章嘉泽也点了两下电脑,幸好屏幕亮了。看了看电脑桌面,桌面上有一个名为“编剧笔试卷”的文件,想必就是这个了。章嘉泽打开这个文档,开始认真答题。
题答到一半,忽然听到前排的椅子响,那个长着络腮胡留着长发的考生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出了考场。
章嘉泽不解地抬头望去,心想答题也不至于发怒吧?正疑惑时,只见苹果电脑的显示屏上,滚动着一行粗大的红字:
“什么狗屁考题?滚出!”
章嘉泽心里一动,且不说他不知道如何在电脑的显示屏上打出这一行字来,单说这份勇气就值得赞赏啊。看来这大上海不但藏龙卧虎,而且还十分有个性。
在章嘉泽看来,试卷上的几道考题都不算太难,洋洋洒洒,好歹也回答了几千字。
上午考完后,留下来的考生每人领了一个盒饭,下午两点,开始了面试。
面试的地点依然在会议室,只不过改变了桌椅摆放的位置。面试是单独轮流进行,章嘉泽是*个进入考场的,五六个考官围坐在圆桌旁,章嘉泽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那阵势好像警察盘问犯人。
一个考官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章嘉泽想了想,说道:“我……我想有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
此话一出,考场里响起了轻微的吃吃的笑声。
另一个考官问:“你看过的印象*深的电视剧?”
“《新上海滩》。”
“为何?”
“我想当编剧界的许文强。”
考官问:“在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和许文强之间,你作何选择?”
章嘉泽犹豫了一会:“许文强。”
考场里又是一阵吃吃的笑。
考官问:“假如我们有一个项目,是借鉴韩国某部大IP电视剧,想要移植到国内来,把故事背景和人物设置都换成国内的,你能胜任吗?”
章嘉泽说:“我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其原因在于:韩国与中国有很大的文化差异,如果只是单纯的复制和移植,很难在中国的观众中生根发芽。我更倾向于原创本土的作品。”
考官们一阵沉默。
考官问:“你觉得你做编剧的优势在哪里?”
章嘉泽说:“编剧其实是更讲求团队协同作战的工作,因为很多灵感、桥段需要碰撞,在交流和碰撞的时候讲求协同作战,在写作的时候则需要单兵作战。我以前都只是写网络小说,没有写过剧本,但我相信勤能补拙,像我这样的菜鸟,从公司的角度说,就是一坨小鲜肉。”
现场的气氛开始缓和下来,先前的紧张感随着章嘉泽这些自嘲的话语而不知不觉地缓解了。
考官的*后一问:“请问你对待遇有何要求?”
章嘉泽说:“根据我的贡献和成绩来确定我的待遇即可,没明确要求。”
这话一出,考官们面面相觑,主持人宣布面试结束,请在休息室等候考试成绩。
在休息室等候的时间里,章嘉泽忐忑不安。他想起了5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等候在产房外,等候一个小生命的降临,心情也跟现在一样,满怀期待又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过了很久,终于,那个漂亮、气质高雅的前台小姐朝他走过来,脸上带着微笑,说道:“章先生,请跟我来。”
章嘉泽的心跟着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答案即将揭晓,怎能不让他心潮澎湃?是生,还是死?
14 星腾计划
前台小姐带着章嘉泽,径直在挂有一块“董事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口停下,章嘉泽心里一惊,现在要直接见董事长了?
跟随前台小姐走了进去,房间宽敞而豪华,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宽大的真皮沙发旁边,摆放着清一色的古典红木家具。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高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光头男,穿着金光闪闪的唐装,胖嘟嘟的脸蛋,矮矮的鼻梁,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光头男的背后,挂着一幅书法作品,龙飞凤舞,章嘉泽一个字也没认出来。
“冯董,您好!这位就是章嘉泽先生——”前台小姐微笑着介绍。
这个叫冯董的人立即抬起头来,站起身,满脸堆笑,冲章嘉泽伸出胖乎乎的大手:“章先生你好,请坐请坐——”
前台小姐躬身对冯董说道:“冯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冯董盯着前台小姐挺拔的胸部说道:“好好。”
前台小姐走后,冯董咧开大嘴,对章嘉泽说道:“恭喜章先生,你被我们录用了!”
此话一出,章嘉泽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我们看了你之前在网上发表的作品,结合你今天的表现,我们觉得你非常适合我们的签约编剧一职。目前我们已经将你纳入我们公司的星腾计划。”
章嘉泽不解地问道:“星腾计划?”
“哦对,就是我们培养具有潜力的新人的计划,造星运动,就是把你包装成著名编剧啦。”
“造星运动?”
“对,凡是纳入我们造星计划的新人,我们将每个人投入100万元的宣传经费,借助网站、电视、路牌、杂志、广播等等宣传媒介,不遗余力地宣传。”
章嘉泽的心,忍不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没想到,自己奋斗了多年的目标,终于就这样实现了!机会,他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
冯董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工作,办理入职手续,明天开始,讨论剧本。”
听到这里,章嘉泽有些面露难色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冯董……我还没给家里人说,我……”
冯董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啊——这个也对,行,你回去给家里人说一下,安排安排,布置布置,给你两天的时间够了吧?”
章嘉泽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够了够了。”
冯董看着章嘉泽,继续说道:“哦对了,你等会找前台小江去领一个笔记本,顺便有些纪律性的东西需要你签一下字,这个你都去找小江办吧。”
章嘉泽答:“好,好的。”
冯董拿起桌上的电话,随意按了几个数字,对着听筒里说道:“你给小章办一下相关手续和物品。”
挂上电话,冯董对章嘉泽说道:“好吧?”
章嘉泽听出这话的意思,立即站起身来,告别了冯董,来到前台。
前台小江对章嘉泽的态度比先前更加热情了,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对章嘉泽说道:“章先生,请跟我来——”
章嘉泽跟着小江进了一间宽大的房间,小江让他在椅子上坐一会,然后转身去忙了,章嘉泽望着小江的背影,浮想联翩。
不大一会儿,小江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包,递给章嘉泽道:“章先生,这是一个笔记本,请你在物品领用单上签字。”
章嘉泽一惊,刚才冯董说的“笔记本”,他以为是纸质笔记本,可没想到,竟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更让章嘉泽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是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
这么说来,自己的梦想就这样轻易实现了?
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
紧接着,小江又递过来一张打印纸,说:“这是我们的领用物品纪律,按照我们的纪律,如果你以后离职,是需要全新归还这台电脑的。”
章嘉泽根本没加多想,就在打印纸的下方签了字。
他根本就没动脑子想一想,那用过的电脑,还能全新归还吗?
15 如愿以偿
章嘉泽抱着一台梦寐以求的高档笔记本电脑,站在车流汹涌的马路边,浑身被一阵幸福的暖流包围着。笔记本电脑,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就是工具,就是武器,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这就好比一个狙击手,终于拥有了高精尖的武器,能不让人感到兴奋和幸福吗?
追求了多年的梦想,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这种感觉无法言说,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抬眼望去,天高云淡,在章嘉泽的眼里,雄伟的玻璃幕墙也没了先前的冷冰和严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亲切与平易近人。
“世界很大,我章嘉泽的人生,就从这里出发。”章嘉泽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脸上抑制不住的笑。
“呜呜呜呜——”恰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一看,是妻子宋雅竹打来的。
章嘉泽已经忘记了先前与妻子的不快,在他看来,事业上的成功才算是真的成功,家庭里的那点鸡毛蒜皮的琐事,又算得了什么?
“喂——”没等章嘉泽说话,宋雅竹就在电话那端亲昵地说道,“老公,你那边怎么样了?”
在那一瞬间,章嘉泽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宋雅竹还冲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让他“说清楚”,怎么这才大半天,宋雅竹的语气就变得如此亲昵了?那一瞬间,章嘉泽还以为自己在度蜜月呢!
章嘉泽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在电话里冷冰冰地问道:“啥事儿?说!”
宋雅竹一听这语气分明还残留着火药味,愣了愣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嘲地笑着说道:“哟呵,我说你……你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章嘉泽懒得在电话里给妻子解释,哼,你还问我怎么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了你倒先问起我怎么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怎么了吧!
章嘉泽继续冷冰冰地道:“不说我就挂电话了啊。”
宋雅竹本来满怀欣喜,准备晚上来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喝点红酒,放松放松,可没料到一片好心却换来丈夫这样冷冰冰的态度,这……看来早上的确是把丈夫的心伤透了。
宋雅竹知道,这呆子还在生自己的气呢。虽然明知是自己错怪了丈夫,但眼下丈夫这冷冰冰的态度,让自己说点什么好呢?呆子啊呆子,你总得给我一个台阶下吧,哪怕你只是简单地或者开玩笑似的给我一个台阶,我就好下来啊,你现在的姿态如此高冷,让我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宋雅竹也知道自己错了,的确错怪章嘉泽了,但如果让她向章嘉泽承认错误,她又觉得的确做不到,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如果章嘉泽的态度不这样高冷,温和一点,她说句自己错了的话也就很自然了,可是……
章嘉泽还在等待着宋雅竹的话,电话里,一阵难堪的沉默。
夫妻之间,有些隔阂,本可以一口气、一句话解决的,却为了面子,为了虚假的自尊,硬生生的撑到*后,既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对方。
章嘉泽在电话里不说话,宋雅竹是真的忍不住了,先前的笑容没了,语气也有些冷淡:“我……我就是想问问你那边结果怎样……”
章嘉泽该如何回答?本来章嘉泽今天面试成功,是一件大喜事;宋雅竹消除了对章嘉泽的误会,她单方面地与丈夫重归于好,对双方而言,都是非常高兴的事情,但婚姻现实生活中,又为何如此残忍和冷酷?
为什么我们可以对一个陌生人宽宏大量,却对我们身边*亲近的人不愿后退半步?
16 热血上涌
章嘉泽觉得,如果再这样冷战下去,对夫妻双方都不太好。这就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刺猬,既不能离得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虽然这件事情从头到脚都是宋雅竹的错,但作为一个男人,没必要跟她如此较真,几年的婚姻生活告诉他,如果想要宋雅竹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见宋雅竹在电话里的语气从亲昵转向失落,章嘉泽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于是说道:“我这边……还好……”
宋雅竹进一步问道:“还好是什么意思?”
章嘉泽想给宋雅竹一个惊喜,故意不在电话里透露详情,只是说道:“我大概晚上9点到家。”
宋雅竹说:“好,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宋雅竹进行着思想斗争。晚上9点,已经错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如果等章嘉泽回家吃饭,自己忍一忍,倒可以等,只是女儿章一诺肯定不能等这么久,这么想着的时候,宋雅竹很快就有了主意。
当章嘉泽提着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回到家的时候,屋里黑漆漆一片,他顺手去摸开关,发现灯竟然不亮。“奇怪,小区很少停电,今天怎么停电了?”
走过一个转角,章嘉泽抬头一看,餐厅里,餐桌上烛光摇曳,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章嘉泽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宋雅竹盘着头发,看那样子应该是才洗过澡,手里端着一钵鱼头豆腐汤,脸上带着微笑从厨房走出来。章嘉泽心想,哟呵,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方出来了?只是屋里黑漆漆的,烛光摇曳着,使得宋雅竹无法将目光聚焦到章嘉泽提着的电脑包上。
“今天怎么停电了?”章嘉泽低声说道,“小区很少停电啊。”
宋雅竹避而不答:“饿了吧,快洗手吃饭。”
对于妻子这么晚了还等着自己一起回来吃晚饭,章嘉泽内心感到无比的温暖。宋雅竹通过这场烛光晚宴,表达了她此前对丈夫的误解烟消云散。
章嘉泽放下电脑包,洗了手,直奔卧室。卧室里,章一诺已经进入了梦乡,看着女儿睡得如此香甜,他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女儿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又替女儿掖了掖被角,这才走出来在餐桌前坐下来。
宋雅竹舀好一碗鱼汤,递给章嘉泽:“来,先喝汤。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又长进了?”
章嘉泽闷头喝汤,没有言语。
终于,章嘉泽忍不住地问道:“你早上还对我横眉冷眼,咋晚上就让我如沐春风了?谁给你灌迷魂汤了?”
宋雅竹尴尬地笑了笑:“啥迷魂汤不迷魂汤的?嗨……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章嘉泽追问:“你昨天晚上没睡好跟迷魂汤有啥关系?”
宋雅竹一愣,只好回答道:“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今天早上才……”
章嘉泽放下碗筷,他觉得有必要严肃地对妻子表达自己的立场了:
“你没睡好,所以早上回来就指鹿为马?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了,你这分明就是对我的不信任,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宋雅竹知道自己错了,于是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吃菜吃菜,我早就饿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直到现在”,你有天大的火气也该消散了吧!
吃完晚饭,章嘉泽走进书房,这才发现早上走得匆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忘了关掉,他看了看显示屏,自己与水仙的QQ聊天记录赫然映入眼帘。章嘉泽立刻明白了,妻子是看了自己与水仙的QQ聊天记录,才发现他们之间其实根本就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章嘉泽站起身来,正准备冲出去,警告宋雅竹不要偷看他的私人物品,却见妻子正走进来,此时已经换了一套睡衣,敏感部位若隐若现。宋雅竹像蛇一样地缠了上来,章嘉泽只觉得热血上涌……
17 新的矛盾
“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本来章嘉泽和宋雅竹之间就谈不上什么“仇恨”,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随着宋雅竹看了章嘉泽的聊天记录后真相大白,夫妻俩重归于好。趁章一诺熟睡的机会,夫妻俩来了一场“床上健身运动”。
随着运动的结束,夫妻俩的误会和隔阂也随之消除。躺在床上,章嘉泽睡不着——他惦记着那台苹果笔记本电脑。章嘉泽起床,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尽管对操作系统非常陌生,但凭借“度娘”的帮助,章嘉泽知道怎么建文档、怎么打字了,在他看来,只要能打字就行。
还别说,新电脑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这台电脑就像是他的根据地,他要通过这块根据地,打更多的胜仗,创作数量更多质量更好的作品;这台电脑就像是他的试验田,通过这块试验田,他得检验检验自己的收成到底怎么样;这电脑就是一片浩瀚的蓝海,从此以后,他可以在此自由地搏击和遨游。
“咦,苹果笔记本?啥时候买的?”宋雅竹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走进书房,看见章嘉泽正在鼓捣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颇有些惊讶地问道。
先前的傲气和故意冷淡没有了,章嘉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但同时语气却比较平淡地回答道:“麦地影视集团送的。”
宋雅竹原本还以为这呆子藏私房钱买电脑了,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放下了,不由得惊喜地道:“哟?不错啊,你不是一直都想有一台么?这下终于实现了。看来影视公司的面试很成功啊。”
章嘉泽说道:“是啊,写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迈出成功的一步了。本来今天老大让我在上海不回来,直接投入剧本写作的,可我说这太突然了,我总得先回来安排安排吧?”
“在上海?怎么,你要到上海上班?”
章嘉泽说道:“嗯,是的。但我想不用长期在上海坐班吧,只是偶尔需要讨论的时候,再过去——你知道剧本写作单靠某个人的智慧是比较有限的。”
宋雅竹说:“偶尔过去?那孩子怎么办?谁来接送孩子上学放学?”
谁来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的问题,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难题。宋雅竹好不容易在职场上有所起色,眼下正是她和另外一个同事方欣竞争*激烈的时候,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所闪失,那么出国培训这样一个天大的良机就会拱手送给方欣,如果真是那样,宋雅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而章嘉泽又即将到上海去工作,虽然不是长期在上海坐班,但这种不确定性无法满足章一诺上学放学的接送需要啊。
章嘉泽没有回话,他知道,妻子肯定不会因此退出职场做一个全职太太,他也不希望妻子辞职在家,那样一来,意味着家里的收入来源就会减少很大一部分。
宋雅竹的爸爸还在商界打拼;妈妈杨晓梅虽然退休,但有高血压,身体非常不好;找一个保姆吧,一是花钱,二是把孩子交给别人来带不放心。
眼下*的办法,只有请章嘉泽的母亲黄秋容来带孩子了。
黄秋容今年56岁,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她和丈夫章勇男只抚养了章嘉泽一个儿子,只生养一个儿子在农村是比较罕见的,但不知为什么,自从生下章嘉泽后,黄秋容就再也没有生育。好不容易把章嘉泽抚养成人,供章嘉泽上完大学,如今黄秋容和章勇男都已快60岁了,但好在两人身体都还健康。章嘉泽曾经无数次劝说父母,让父母搬到城里来一起住,但黄秋容和章勇男都说不习惯,还是农村舒适。就连章一诺刚出生那会,黄秋容都没来带过孙女,还是宋雅竹让自己的母亲杨晓梅来带了一段时间,此后又找过一个保姆。
这一次,章嘉泽会说服母亲黄秋容来带孩子吗?
18 农民进城
当黄秋容听儿子说要她到城里来接送孙女上学时,内心是一百个不情愿。
黄秋容有自己的想法:她一辈子在农村生活习惯了,这山洼里的一草一木她都了如指掌,该什么时候点豆,什么时候栽秧,什么时候下镰刀,她都一清二楚,农事就像血液一样,已经融入她的身体了。
多年的劳动习惯使她一日不劳动就浑身不自在;更重要的是,村子里有她熟悉的人,谁家的伢仔出生了,谁家的老太婆去世了,就连谁家的母猪生小猪了,她都一清二楚;农村有新鲜的空气,有宽敞的空间,有来去自如的气息。哪像那城里?
在黄秋容看来,城里人都冷冰冰的,自私自利,哪怕是门对门的邻居,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也说不上两句话;还有那城市里的房屋,哪里像是人住的?小得跟鸽子笼似的,低矮的楼层,每家每户的窗户都装着防盗网,人住在里面感觉就像是坐牢一样;还有城里人吃的那些菜,葱没葱味,蒜没蒜味,全是从蔬菜大棚里长出来的,连天都没见着呢;不说别的,就连上个厕所、打个屁都浑身不自在……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可是……儿子在电话里几乎是哀求黄秋容去接送孙女。章嘉泽在电话里说得很简单:“每天早上把章一诺送到幼儿园,下午去接她回家,然后等宋雅竹下班就可以了,章一诺现在都5岁了,不用把屎把尿,就是玩耍!”
儿子要上班,儿媳也要上班,没人接送孙女上学放学,黄秋容对儿子说:“那你请个保姆吧,只是接送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钱。你们少在外面吃两顿饭,这钱就省下来了。”
章嘉泽说道:“现在的人贩子多着呢!您就忍心让自己的亲孙女让人贩子给拐了去?”
黄秋容就忍不住地叹气:“人人都说城里好,依我看哪,那城里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咱这十里八村的,从未听说过什么人贩子,哎,你们这城里啊……复杂啊……”
“妈,我也不经常在上海上班,只是偶尔过去两天,您说找个保姆吧,又不划算;再说,您和爸爸的年纪都大了,也该轻松轻松了,那地里还能挖出金娃娃不成?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人还累死累活的。您和爸爸都来吧,到我这儿来,我这儿比家里轻松,还能帮我解决问题。”
*终,禁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黄秋容不得不脱下沾满黄泥的鞋,带着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和一张长满皱纹的脸,来到了城里。
黄秋容来的时候,担心儿子儿媳孙女没吃上土特产,还特地把家里那只身材魁梧的大公鸡给一并捎带来了。这只大公鸡喂了快两年了,足有七八斤重,大红冠子花外衣,去年过年的时候,她都没舍得杀呢。
让黄秋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与儿媳的矛盾,就从这只大公鸡开始。
19 同病相怜
初到城里,黄秋容还保留着农村人的生活习惯。天刚黑不久,晚上七八点,黄秋容就忍不住哈欠连天想睡觉,但这个时候孙女在小区楼下的儿童游乐场跟伙伴们玩儿得正高兴呢,黄秋容催促了好几次,孙女章一诺哪肯跟着奶奶回家?直到九点多钟,伙伴们陆续被大人领回家,章一诺才不情愿地跟着奶奶回家。
刚一回家,黄秋容就感觉气氛不对。儿媳宋雅竹绷着脸,不冷不热地对她打了个招呼;儿子章嘉泽倒还热情,给黄秋容端茶递水,又聊了会儿家常。母子俩正在沙发上聊天,忽然听到宋雅竹在屋里大声说道:“臭死人了!”
黄秋容刚开始还以为是儿媳在批评孙女,玩太疯,身上发臭,没想到过了不到一分钟,宋雅竹就从屋里走出来,冲章嘉泽说道:“你明天一早去把那只公鸡给杀了!”
黄秋容一惊,“雅竹,这是怎么了?我还琢磨着再喂几天呢,杀了怪可惜的。”
宋雅竹冷冰冰地说道:“瞧这一屋子,满是鸡屎味!章嘉泽,你现在就去,把厕所处理了,然后把鸡拿到阳台上去,别放在厕所里了,还怎么上厕所啊?”
听儿媳这么一说,黄秋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
黄秋容的心,因为儿媳的一番话,而变凉了。
“黄秋容啊黄秋容,你看看你,当初就不该答应儿子来城里带孙女,你瞧瞧,现在屁股还没坐热,儿媳就不高兴了。她有什么资格说鸡屎臭?那鸡屎有不臭的吗?城里人就是矫情,闻不得一点怪味!这鸡屎味儿啊,咱农村人都闻习惯了!你们城里人吃过这正宗的土鸡肉吗?那些用饲料喂养出来的鸡,一点鸡肉味都没有,还配说这鸡臭,我呸!”黄秋容的内心,忍不住激情澎湃,思绪越想越宽,但她终于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脸色都没变,脸上还挂着微笑。
听完宋雅竹的话,章嘉泽皱起了眉头。黄秋容虽然对儿媳一百个不满意,但此时此刻,为了家庭和睦,为了长远考虑,她还是对儿子说道:“嘉泽,雅竹叫你呢,快去吧。”
章嘉泽这才站起身来,悄悄地拉了一下宋雅竹的衣服,把妻子拉进屋里,然后又轻轻地把卧室的门关上,小声地对妻子说:
“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咱妈今天*次到我们家,你说话就不能温柔一点?我看你要是把我妈气走了,你找谁带小孩去!”
宋雅竹两手一摊,也很委屈地说:“那鸡屎就是臭,我说错了吗?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章嘉泽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感觉自己快要成夹心饼干了。不过,一切为了家庭和睦,他还得两头讨好,两头劝说,两头忍着。这真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啊。
章嘉泽挽起袖子,先把那只大公鸡给拎到阳台上去,又找出一个纸箱,把鸡放在纸箱里,这样就不会到处乱拉了。然后忍着刺鼻的臭味,把厕所给清理干净了。
黄秋容一夜没睡踏实。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刚睡踏实,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黄秋容睁眼一看,外面客厅的灯亮着,宋雅竹在客厅里不耐烦地来回走动,对章嘉泽有些发怒地说道: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儿,这才凌晨三四点,这公鸡就叫个不停,嗓门这么大,让人还怎么睡啊?”
黄秋容一惊,怎么又是为鸡的事儿?这公鸡它不打鸣那还叫公鸡吗?想想咱那个村子,每天凌晨三四点,公鸡的打鸣声此起彼伏,那才叫睡得一个踏实和安稳呢!看儿媳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黄秋容想拿出一点长辈的威风,但又觉得实在不妥,只好硬生生地把一肚子的怒气给咽了下去。
透过卧室半开着的门向外望去,章嘉泽小声地说道:“你小声点!妈还在睡觉呢,可别把妈给吵醒了。”
宋雅竹委屈地道:“这公鸡的打鸣声十里八里之外都听得一清二楚,谁还睡得着?你去,马上给我把这鸡杀了!”
黄秋容一听说要杀鸡,这才急急忙忙地披衣下床,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问道:“怎么了这是?”
宋雅竹觉得在公婆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下去,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妈——这公鸡打鸣的声音这么大,这根本睡不着啊,我一早还得上班去呢。”
黄秋容面露难色:“哎呀,你看我这是老糊涂了,我就说杀了再带来吧,那个老头子非让我捉活鸡来,说这活鸡啊现宰杀吃着才香,还说可以喂一段时间再杀,这老头子……”
黄秋容把这一切都推给“老头子”,老头子,当然就是指章嘉泽的父亲章勇男了。其实,只要明白人就能听出黄秋容这是话里藏话呢!既把矛头推给“老头子”,又摆明了这鸡为什么不能杀的道理。
宋雅竹说道:“我也知道你们二老是为我们好,是担心我们没吃着土鸡,这才大老远地给捎来,可是这……咱这城里真不是喂鸡的地方啊,您看昨天晚上把厕所搞得臭烘烘的,今天早上又打鸣,这……”
听儿媳这么一说,黄秋容的语气就软了三分,她咂吧了一下嘴,说道:“那就只有宰杀了。”
母亲和妻子相争,终于有一方做出了让步,章嘉泽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于是说道:“好好,等天一亮,我就拿到农贸市场去宰杀。”
黄秋容知道这鸡是保不住了,只好说道:“嗨,拿到农贸市场去干啥?杀个鸡还用得着去农贸市场?”
在黄秋容看来,拿去农贸市场还不得花钱吗?自己在农村啥活儿没干过?就杀个鸡还用得着花钱请别人?别说杀鸡,就是杀猪杀羊,她黄秋容照样不含糊。在村子里,谁人不知道她黄秋容是个能人?
黄秋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看也不用等到天亮了,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吧,我现在就把鸡给杀了,你们快去睡会儿吧,雅竹天亮还得上班呢。”
既然鸡已经保不住,迟杀也是杀,早杀也是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现在就杀了吧!
宋雅竹和章嘉泽见母亲这么说,都默默地回房间关上门继续睡觉了。
躺在床上,宋雅竹隐隐约约地听到鸡的扑腾声,知道那是婆婆在杀鸡,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厨房里,黄秋容一手拿菜刀,一手捉鸡,对着鸡说道:“大花啊,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想起这鸡的悲惨遭遇,联想到自己也跟着受的委屈,不觉同病相怜,一行热泪悄然滚落而下。
这鸡从孵出来,到现在,两年多了,鸡的点点滴滴全都在黄秋容的脑海里记着呢。虽然鸡难逃一死,但当真的要终结一个鲜活的生命时,黄秋容还是有些心软。
落了两行泪,黄秋容把心一横,动作麻利地结束了大花鸡的生命。
黄秋容一边打理这鸡,一边想着,这公鸡的羽毛金黄金黄的,可以给孙女做几个鸡毛毽,孙女一定会很喜欢的;这土鸡肉加上农村的红薯粉,炖起来特别香,儿子儿媳肯定爱吃……
这鸡来到城里还不到24小时,已经引发了两起矛盾:鸡屎发臭、打鸣扰民。黄秋容想,这下总该平息了吧!是啊,这鸡都已经杀了,难道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现实远比小说更精彩,可别说,由这只鸡引发的更大的矛盾,还在后面呢!
20 马戏表演
今天本来是周日,但是宋雅竹因为前天周五章嘉泽到上海去面试,自己请了一天假接送章一诺,加上工作上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更重要的是,眼下正是她和竞争对手方欣比拼的关键时期,所以,宋雅竹今天需要到公司去加班,处理一些手头上的事务。
章一诺今天不上幼儿园,明天周一,章嘉泽就要前往上海,开始自己的编剧生涯了。所以,章嘉泽决定带着女儿章一诺到动物园去玩儿。
这样一来,家里就只剩下黄秋容。
“也好,儿子儿媳孙女都出去了,自己在家做饭,等他们晚上回家来一起吃自己炖的鸡!”这样想着的时候,黄秋容忘掉了先前的不快,开始着手准备炖鸡。
章嘉泽和女儿章一诺正在动物园玩儿得高兴,忽然电话铃响了,章嘉泽拿出手机一看,是家里的座机打来的,他急忙接起电话。只听黄秋容在电话里大声说道:“咱家的天然气灶咋坏了呢!”
章嘉泽一惊:“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咋就坏了呢?”
黄秋容说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就不过在灶上烤了一下鸡而已……”
章嘉泽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埋怨道:“哎呀我的妈呀,您咋能在灶上烤鸡呢?”
黄秋容说道:“我们农村可是一直在灶上烤鸡的!把鸡表面的细毛烤掉,这样才好吃……”
章嘉泽说道:“那是不是烤得流油了?”
黄秋容说道:“对啊对啊……”
章嘉泽长叹一口气:“哎,那油把天然气灶的出气孔给堵住了,当然不能燃了……您等着,我回来看看……”
章一诺不干了,马上就有一场马戏表演,这可是章一诺*喜欢看的了,正在兴致上,却被爸爸要求马上回家,章一诺哪里肯答应?
章嘉泽蹲下身子,苦心劝慰:“一诺,奶奶在家需要帮助,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助啊?”
章一诺用力地点点头:“要!”
章嘉泽说:“好,那我们现在就赶紧回家,帮助奶奶去!”
章一诺用力地摇摇头:“不!”
章嘉泽一愣,心想这孩子怎么这样,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两圈,搓着手,无计可施。
章一诺的目光越过面前的栅栏,盯着场内的马戏表演,眼神里满是惊喜,完全忘了爸爸刚才说的事儿。
女儿正玩儿得高兴,章嘉泽不忍心打扰女儿的兴致,但想起家里的老母亲正无助地等着自己回家,说不定老母亲今天连午饭都没吃呢,哎,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妻子和母亲的夹心饼干,现在却成了女儿和母亲的夹心饼干,这夹心饼干难做啊!
章嘉泽左右权衡了一下,在母亲和女儿之间,他觉得只有暂时牺牲女儿的兴致了。
主意已定,章嘉泽说服无效,只好动用武力,抱上章一诺就走。
章一诺哪里肯依,又是蹬腿又是挠胳膊,哇哇大哭,章嘉泽的劝慰完全没有半点效果。章嘉泽只能任由女儿哭闹。
回到家,章一诺还抽抽嗒嗒地,脸上挂着泪痕:“我要看马戏,我要看马戏呀——”
黄秋容满面愁容:“哟,我的乖孙女,你这是怎么了?来,奶奶抱抱——”
章一诺停住哭声,看了看奶奶,过了两秒钟,又哇哇大哭:“我要看马戏呀——哇哇——马戏,马戏……”
黄秋容问道:“马戏是什么样的呀?你给奶奶讲讲,奶奶没看过马戏呢。”
21 天然气灶
章一诺一听,果然止住了哭声,于是给奶奶描绘起马戏的场景来。但这一招无异于雪上加霜,章一诺越是把马戏团的场景讲述得绘声绘色,她就越是想去看看那些精彩的马戏。所以,讲到*后,章一诺哭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黄秋容没辙,只好趴在沙发上,装着动物园里的猴子,给孙女做鬼脸,假装马戏表演。章一诺一看,破涕为笑,自己装着动物园里的猩猩,跟奶奶玩起了马戏表演。一来二去,祖孙俩玩儿得不亦乐乎。
玩儿到*后,章一诺突发奇想,让奶奶跟着自己学跳舞。
黄秋容那一把老骨头,只好跟着孙女学跳舞的姿势,一会弯腰,一会劈腿,一会下蹲,一会旋转,直把黄秋容折腾得满头大汗,幸亏章嘉泽及时出来制止章一诺,才没出现什么意外。随着兴趣的转移,章一诺的哭声总算是止住了。
章嘉泽满手油污地从厨房出来,对母亲说道:“那农贸市场有专门杀鸡的,还给洗、烤、剁……”
黄秋容说道:“那不得花两块钱吗?”
章嘉泽说道:“现在这样,岂止是两块钱的问题?天然气灶坏了,喊厂家上门维修,至少得50块!今天晚上还得出去下馆子,至少得200块!”
黄秋容张了张嘴,这才没有说话了。
哎,没想到一只公鸡竟然惹出这么多麻烦来。拉屎、打鸣、弄坏天然气灶,这一出接一出的,要是在农村,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来?哎,就这城里人娇贵!
黄秋容脸上的皱纹皱得更深了。
趁宋雅竹还没回家,章嘉泽立即给物管公司打电话,希望物管派人上门来维修,但物管说这事儿不归他们管,得找正规的天然气公司管才行。无奈之下,章嘉泽只好给天然气公司打电话,天然气公司说今天周末,只负责处理燃气的紧急情况,维修天然气灶得等到周一上班才行。
章嘉泽忍不住长叹了一声,看来今天这事儿还没有结束。再过三个小时,宋雅竹下班回到家,要是看到家里现在这个情况,自然少不了又要责怪母亲,而母亲刚从乡下来到城里,依然保留着农村的生活习惯……哎,这事儿啊,只能怨自己,把母亲独自一人留在家里,母亲可从来都没用过天然气灶,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哪怕是事先教教她怎么用也好啊。
物管解决不了,燃气公司不给解决,这事儿要想在两三个小时之内搞定,看来几乎没有什么希望了。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章嘉泽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不是还有燃气灶的生产厂家吗?这厂家总得负责维修吧,而且厂家也有维修天然气灶的资质。章嘉泽找出当初购买天然气灶的发票和保修单,按照保修单上的售后电话打过去,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天然气灶的售后工作人员就骑着摩托车赶到了。维修工人疏通了气孔,很快,就恢复了使用。
谢天谢地,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但是,心细的章嘉泽立即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记得母亲给宋雅竹说过,晚上回来吃鸡,可要是宋雅竹下班回来,发现家里的鸡压根儿都没炖好,她肯定会质问,婆婆黄秋容在家一整天,为何连一只鸡都没炖好?如果追问这背后的原因,该作何解释?
现在,尽管天然气灶已经修好,但要想在一个小时内炖好一只鸡,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如何才能在一个小时内炖好一只鸡?
作者: 裘山山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本书是作家裘山山的非虚构作品。作者从父母留下的几百封家书入手,在记忆回放中勾连起了一个四口之家镌刻在书信中的时代印记。在没有现代通讯和网络的年代,一封封书信将一个家分散在四面八方的格局连成了一个整体,并在若干年后的重新检视中,发现了许多一度被忽视,却很重要的细节。作品图文并茂,配原汁原味的老照片若干,立体地展现了一段记录在书信中的家庭历史,也以点带面展现了一个时代的特色。
作者: 泰戈尔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泰戈尔经典诗选》收录了泰戈尔主要的四部诗集:《吉檀迦利》是以形象化的艺术手法表现诗人的宗教哲学思想;《新月集》是一部以儿童生活和情趣为主旨的散文诗集;《园丁集》则采用象征主义等手法,细腻而含蓄地表现出恋爱中的种种情绪;《飞鸟集》包括三百多首清丽的无标题小诗,短小的语句道出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引领世人探寻真理和智慧的源泉。
作者: 韩少功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作者: 吴冠军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本书延续了作者所一贯秉持的努力:反对学术抽象化、“黑话”化、“工业”化。这是上个世界九十年代中期以来中国学界日益呈现的一个面貌,学术变成“专学”,学者变为“专家”。
本书旨在指出:学问有两个进路。首先,是从日常生活所遭遇的存在性问题出发,从日常现实的各类现象出发,在自己的观察、思考和分析中,慢慢形成理论,而故纸堆中的先贤智慧,也正是在当下生命之语境内被得到重新“激活”。另一条进路,则是今天大多数专业学者所采取的,直接学习各种术语、概念、黑话,以学科内某一组抽象的概念、术语或成说作为学问的出发点,用更多的概念解释一个概念,*后,学问变成一个“黑话王国”、成为一门门“专学”。我们看到,在今天的学界,后一进路已呈压倒性趋势,而前者,实际上才是学问的原生态。学术原本是一种lifestyle,一种生活的方式。
本书便是这样一项努力:旨在重新恢复学术的鲜活性(freshness)和直接性(directness)。书中收入作者近年来的文字,而浸透在所有这些文字里面的,则是牟宗三先生所说的“生命的学问”。在这本书里,国学抑或西哲的种种概念,都不再是纸面上的枯干符号,而是活在作者的生命里。
【目录】
自序
观看
看电视(Ⅰ)
“取经女儿国”/3
看电视(Ⅱ)
《权力的游戏》与政治哲学/90
看画展
“满城尽吃黄金屎”/113
吃喝
喝咖啡
从咖啡到战争/125
吃辣鸡翅
肠胃不适的精神分析/152
玩乐
猜谜语
这个谜语太黄色/163
唱卡拉OK
K房里的“风月宝鉴”/172
玩桌游
“三国杀”与政治哲学/230
打牌
牌桌上的法律与民主/246
人名对照/337
影视作品译名对照/343
作者: 狄更斯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主人公科波菲尔是个遗腹子,继父对他和母亲横加虐待。母亲不久去世,科波菲尔沦为孤儿。他找到姨婆,在她的监护下开始新的生活。世事变迁,亲情友爱令人欢欣,风波和伤痛予人磨练,科波菲尔*终成为一名成功作家,并与至亲爱人幸福结合。
小说采用*人称叙事,融入了作者本人的许多生活经历,具有强烈的自传色彩,语言诙谐风趣,情节曲折,画卷宏大,展示了十九世纪中叶英国的广阔画面。在查尔斯•狄更斯诸多长篇小说作品中,《大卫•科波菲尔》被他称为“zui宠爱的孩子”。
作者: 司汤达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红与黑》是十九世纪欧洲批判现实主义的奠基作品。小说围绕主人公于连个人奋斗的经历与*终失败,尤其是他的两次爱情的描写,广泛地展现了十九世纪初法国的社会风气,强烈地抨击了复辟王朝时期贵族的反动、教会的黑暗和资产阶级新贵的卑鄙庸俗,利欲熏心。
在这部小说中,除了对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的塑造、匀称的艺术结构和白描手法的运用,司汤达表现出了卓越的心理描写才能,尤其爱情心理描写,更是丝丝入扣,动人心弦,令人拍案叫绝。故而有评论家称司汤达为“现代小说之父”。
【目录】
敬告读者
上 卷1
章 小城2
第二章 市长6
第三章 穷人的福星9
第四章 父与子14
第五章 讨价还价18
第六章 烦闷26
第七章 缘分34
第八章 小小风波43
第九章 乡野一夕50
第十章 立巍巍壮志发区区小财58
第十一章 长夜悠悠61
第十二章 出门访友65
第十三章 网眼长袜71
第十四章 英国剪刀76
第十五章 鸡叫80
第十六章 新的84
第十七章 首席助理89
第十八章 国王驾幸维璃叶94
第十九章 多思则多忧106
第二十章 匿名信114
第二十一章 与主人的谈话118
第二十二章 一八三〇年的作风131
第二十三章 长官的苦恼142
第二十四章 省会155
第二十五章 神学院162
第二十六章 世界之大或富人所缺169
第二十七章 涉世之初179
第二十八章 迎神赛会183
第二十九章 初次提升190
第三十章 野心家204
下 卷221
章 乡村情趣222
第二章 初见世面233
第三章 步241
第四章 拉穆尔府245
第五章 敏感的心灵与虔诚的贵妇257
第六章 说话的腔调260
第七章 风湿痛266
第八章 抬高身价的荣耀是什么274
第九章 舞会上284
第十章 玛葛丽特王后293
第十一章 少女的王国301
第十二章 难道是个丹东305
第十三章 焉知不是阴谋311
第十四章 少女的心思320
第十五章 莫非是个圈套326
第十六章 半夜一点钟331
第十七章 古剑337
第十八章 伤心时刻342
第十九章 滑稽剧场347
第二十章 日本花瓶356
第二十一章 秘密记录362
第二十二章 争论367
第二十三章 教士,林产,自由375
第二十四章 斯特拉斯堡383
第二十五章 洁妇的操守389
第二十六章 精神之恋396
第二十七章 教会里的美差400
第二十八章 《曼侬 莱斯戈》403
第二十九章 闲愁万种407
第三十章 滑稽剧场的包厢411
第三十一章 教她有所畏惧415
第三十二章 老虎420
第三十三章 弱小者的苦难425
第三十四章 工于心计的老人430
第三十五章 晴天霹雳436
第三十六章 可悲的细节441
第三十七章 在塔楼里448
第三十八章 权势人物453
第三十九章 深谋远虑459
第四十章 静退464
第四十一章 审判468
第四十二章474
第四十三章480
第四十四章485
第四十五章493
导读
【免费在线读】
“我不愿作弄可怜的夏斯•裴纳神甫,请他到这儿来,他会三天吃不下饭的,”于连对傅凯说,“不过,还得清你帮忙,替我找一位詹森派教士,*好是彼拉神甫的朋友,又不是阴一套阳一套的人物。”
傅凯已等得要失去耐心,就等他开口说这句话。凡内地舆情认为该办的事,于连都不失体统,一一照办。虽则忏悔师所选非人,但仰仗弗利赖神甫,于连在地牢还受到圣公会保护;假如脑筋活一点,说不定还能逃脱。但地牢里空气恶浊,影响所及,他的智力日见衰退。在此情形下,见瑞那夫人再度到来,他感到格外欢欣。
“在你左右,是我要尽的*项本分事儿,”她吻着他说,“我这是从维璃叶逃出来的……”于连对瑞那夫人无需顾面子,便把自己种种软弱的表现统统告诉了她。她善心待他,堪称亲昵。
晚上,一离开监狱,她便把那位缠住于连不放的教士,请到她姑母家。因为教士一心想赢得贝藏松上流少妇的信赖,所以瑞那夫人轻而易举,就礼聘他前去布雷修道院,念一台“九日经”。
其间,于连真叫爱得过分,爱得发狂,几非语言所可形容。
瑞那夫人的姑妈,是有名的,而且是有钱的,虔诚苦修的信徒。仗着金钱的力量,利用甚至滥用这位姑妈的势力,瑞那夫人获准一天可见于连两次。
听到这个消息,玛娣儿特醋兴大发,说活都语无伦次了。弗利赖神甫已向她摊牌:凭他的声誉,即使不顾一切仪制习俗,她与她相好的相会,也只能办到每天以一次为限。玛娣儿特派人去盯瑞那夫人的梢,好知道她的行踪,连一点儿小事都瞒不过去。弗利赖神甫凭他机灵的脑袋,穷形极状,要向玛娣儿特证明:于连实属薄情,有负于她的一片深情。
尽管有这种种磨难,拉穆尔小姐反倒更爱他了,几乎每天跟他大闹一场。
于连希望直到*后,对这位姑娘都力求坦诚以待;他也别有苦衷,谁叫他连累了她的芳誉。但他对瑞那夫人一发不可收拾的狂热,时刻都占着上风。他的理由本不怎样,当然无法使玛娣儿特相信,她那位情敌的狱中相会会是无伤大雅的。于连心下自忖:“这场戏就要结束了。如果瞒而不紧,这也是可以得到谅解的一个理由。”
拉穆尔小姐这时得知匡泽诺侯爵的死讯。大阔佬特•泰磊先生,对玛娣儿特的久不露面,故意说三道四;匡泽诺找上门去,要他收回前言。特•泰磊出示他收到的匿名信,信里充满了精心编制的细节,使可怜的侯爵不能不看到事实真相。
特•泰磊还说了几句露骨的风凉话。匡泽诺又痛苦又气愤,非要他赔偿名誉损失,但百万富翁宁可选择决斗一途。得胜的是愚俗:一个*值得爱慕的巴黎青年,可怜还不到二十四岁,就此死于非命。
这个噩耗,对于连衰弱的心灵,产生一种病态的怪异影响。
他对玛娣儿特说:“可怜的匡泽诺待我们一向很开通很正路。早在令堂大人的客厅里,由于你的失慎,他本该忌恨我,可以挑起事端的;因为轻蔑在先恼恨在后,常会使人奋不顾身……”
于连为玛娣儿特的未来所做的种种设想,因匡泽诺一死而随之改变。他费了几天工夫向她证明,应该把特•吕茨子爵列入考虑范围。“此人胆小,但不太虚假,无疑会加入追求者的行列。他的抱负,比起可怜的匡泽诺虽稍逊一筹,但更坚韧不拔,况且他家没有封地,娶于连•索雷尔的寡妇当无碍难。”
玛娣儿特冷冷答道:“娶一个漠视一切伟大热情的寡妇!因为她也算活够了,才过了半年,就有幸看到她的情人不喜欢她而喜欢另一个女人,而推原论始,这个女人还是他俩一切不幸的祸根。”
“你这样说可不公平。瑞那夫人来探监,是为巴黎那位替我办特赦的律师,提供某种独特的说法;律师可拿谋杀犯受到被害人悉心照料一事做一番文章。这能产生相当的影响。有朝一日,你会看到我成了哪出戏里的主角……”
一种狂暴而又无法报复的妒忌,一种持续而又无望的厄运,(因为,即使于连得救,又何从赢得他心?)一种眼见情人薄幸而又爱得更深的羞愧与痛切,使拉穆尔小姐陷于闷闷不乐、默默无语的境况;弗利赖神甫大献殷勤也罢,傅凯直言不讳也罢,都无法使她脱出沉闷状态。
至于于连,除了陪玛娣儿特的时光以外,就完全生活在爱的氛围里,几乎不去想日后的事。这种极其强烈、不加矫饰的痴情,自具一种奇效,使瑞那夫人也跟他一样无忧无虑,甜蜜快活起来。
于连对她说:“从前,我们一起在苇儿溪树林散步时,我本可以感到非常欢快的,但是我那勃勃野心把我的魂引向了虚无缥缈之境。你迷人的玉臂就在我唇边,可惜我非但没握住,反让不着边际的憧憬把我引了开去。我一门心思想的,就是为创下偌大家业,该如何面对数不清的争斗……不,要是你不来探监,我到死都不会明白什么叫幸福。”
这种平静的生活,却为两桩事所搅扰。于连的忏悔师,虽然是方正的詹森派,也没能躲过耶稣会的阴谋,甚至不知不觉成了他们手中的工具。
一天,忏悔师来对于连说,除非堕入自杀这种可怕的罪过,否则他应竭尽所能,以获得恩赦,须知僧侣在巴黎的司法界很有势力,这里倒有个简单可行的办法:就是公然改换教派……
“公然!”于连紧盯了一句,“好啊!你的狐狸尾巴给我抓住了,我的神甫,你也像传教士那样演戏……”
詹森派教士郑重其事地答道:“以你的年龄,你天生的动人仪容,你那甚至无法解释的犯罪动机,为营救你拉穆尔小姐所做的可歌可泣的努力,总之这一切,直至被害女子对你那份石破天惊的情谊,把你造就成一个贝藏松年轻女子心目中的英雄。她们为了你,把什么都忘了,连政治都忘了……
“你改宗易教,会在她们心里引起强烈震动,留下深刻印象。这样,对教会就大有用处;难道因为耶稣会也会采取同样做法这样一个肤浅的理由,我就迟疑不决了?事实上,这个特殊的案例,即使逃过他们贪婪的魔掌,他们也还会节外生枝,从中作梗的!但愿事情不至于到这一步……你幡然改宗赢得的眼泪,足可抵消十版伏尔泰反宗教著作所产生的腐蚀作用。”
于连冷不丁儿答道:“我要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我这个人还剩下什么呢?我曾有不可一世之慨,我不愿责备自己;我那时的行为,是照那时的世风时尚。眼下我只能活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总之,时到如今再做出什么低三下四的事来,我会不胜痛惜的。”
另外一桩事,使于连别有一番感慨,那是来自瑞那夫人的。不知是哪位会想花头的女友,居然劝动这天真而羞怯的妇人,说她有责任亲赴圣克卢宫,叩见查理十世。
瑞那夫人已跟于连有过一次分离,牺牲不可谓不小。有过这番经历,抛头露面的难堪已算不得什么,而换了别的时候,她会觉得比死还可怕。
“我要去觐见国王,我要傲然宣称:你是我的情人,一个人的生命,尤其像于连这样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超乎一切考虑之上。我会说,你是妒性发作,才来谋害我性命的。已经有过好些先例,不少可怜的年轻人,犯了这类案子,由于陪审团法外施仁,或国王宽大为怀,而救得一命……”
“我不想再见你了,我要他们关上牢门不放你进来,”于连嚷道,“你如果不肯发誓,担保决不做出任何使我俩当众出丑的事,我明天就会在绝望之下自杀而死!到巴黎去,决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告诉我,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人生短暂,剩下的日子也已不多,还不快快活活的!把你我的存在隐蔽起来吧,再说,我的罪行也太彰明较著了。拉穆尔小姐在巴黎很有影响,应该相信,凡是人力所能办到的,她都已尽了力。在内地这里,所有有钱有势的人都跟我作对。你这样奔走下去,只会招惹他们,
尤其是那些温和派,生活对他们原是便易不过的……不要授人以柄,让马仕龙、瓦勒诺以及无数好心人,笑话咱们。”
地牢里空气恶劣,于连已觉得难以忍受。幸亏通知他行刑的那天,阳光灿烂,万物欣然,于连觉得胆气很足。露天下走过去,不无爽快之感,就像漂泊已久的海员重新踏上陆地一样“来吧,一切都很好,”他心里想,“勇气,我一点儿也不缺。”
这脑袋里,从没像在将落未落之际那么充满诗意。从前在苇儿溪树林里所领略到的那些美好瞬间,这时正挟持*后之力,朝他意识奔凑而来。
整个过程,简单而又得体,在他这方面也没有丝毫做作。前夕之前夕,他对傅凯说:“说到情绪,我无法担保。地牢这么丑陋,这么潮湿,关得我发躁发狂,神志不清。至于恐惧,不,我决不会吓得面如土色。”
他事先已做好安排,请傅凯在*后一天的早晨,把玛娣儿特和瑞那夫人带走。他特别叮嘱:“让她俩乘一辆车走。把驿马赶得风驰电掣,狂奔不止。不是夫人倒在小姐身上,两人抱成一团,就是小姐瞪着夫人,彼此不共戴天。不管是哪一种情形,都能分散这两个可怜女子的心思,不去想她们可怕的痛苦。”
于连曾先期要瑞那夫人发誓活下去,可以照料玛娣儿特的儿子。
“谁知道?说不定人死后还有后知,”一天他对傅凯说,“俯临维璃叶的高山上有个小山洞,我挺乐意安息——姑且这么说吧——在那个山洞里。我曾跟你说过,有好几次,晚上躲在那里,远眺法兰西*富饶的省份,不禁壮怀激烈:那时,真是意气风发……总之,那个山洞,于我特别亲切。不容置疑:山高洞幽,连哲人的灵魂都会不胜歆羡……哎!贝藏松那批好心的圣公会教士,会把什么都用来换钱的。你倘善于办事,他们会把我的遗骸卖给你的……”
这桩伤心的交易,傅凯居然做成了。他在自己房里,守灵志哀,以度寂寞长夜。顿然间大惊失色,看见玛娣儿特走了进来。几个钟头之前,他刚把这位小姐留在离贝藏松几十里远的地方。拉穆尔小姐目光昏沉,神情迷惘。
她说:“我要见见他。”
傅凯既没勇气说话,也没勇气起立,只指了指地板上一件蓝色幔斗:于连的遗体就裹在里面。
她扑下去,跪在地上。博尼法斯•特•拉穆尔与玛葛丽特•特•纳瓦拉生死相恋的故事,无疑给了千金小姐超人的勇气。她双手微颤,去揭幔斗。傅凯赶忙别转眼睛。
他听到玛娣儿特在房里疾步走来走去。拉穆尔小姐点起几支蜡烛。等傅凯有胆量去看的时候,见她已把于连的头颅放在她面前一张大理石小几上,正吻着他的前额……
玛娣儿特伴送已故的情人,一直到他生前选定的墓地。棺木有众多教士护送过去,但无人知晓,她独自坐在披盖黑纱的马车里,膝上捧着一颗人头,那是她深爱者的。
半夜时分,一行人登上汝拉山一个高峰。小山洞里点着无数白烛,晶莹雪亮;二十名教士在做法事,追荐亡灵。送殡的行列途经好些小山村,村民被这古怪的丧仪所吸引,纷纷跟上山来。
玛娣儿特身穿长长的丧服,出现在众人之间。祈祷完毕,向人群抛撒了数以千计的五法郎大银币。
她单独和傅凯留了下来,她要亲手埋葬情人的头颅。傅凯悲痛已极,几欲发狂。这个荒凉的山洞,在玛娣儿特筹措下,不惜用重金购置意大利石雕,装点起来。
瑞那夫人信守诺言,没用任何方法自寻短见。但在于连死后三天,她搂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人间。
作者: 阿龙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建于五十年代初期的红星机械厂,作为隶属于中央部委的大厂,可谓是平泉市的“一座小型城市”,它的起步、发展、辉煌,折射出中国国有企业的斑斓图谱。然而,面对市场经济改革的形势,这辆巨型战车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关键时刻——企业基层的民心、资产重组的压力、技术力量的转化、经营细节的落实,一切都如履薄冰。
随着一位新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上任,种种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当下的国企改革又将何去何从?究竟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才被局势拖累?
一切,只有时间才能检验出答案……
【免费在线读】
二十多年前,平泉行署所在地平泉市不过是一座市区人口不足二十五万的小城市,*豪华的建筑是建于市中心的平泉饭店,楼高不过五层而已。那时候天总是蔚蓝,人们的视力也很好,站在平泉酒店的主楼楼顶,不仅可以看见挤满自行车流的狭窄街道、像火柴盒一般密密麻麻的平房,还可以看见城南波光粼粼的樾河,像缎子般缠在城市的脖子上。
如果往西看,在城市的西部,是一片茂密的浓绿,与城市灰色的主色调迥然不同,那就是红星机械厂所在。建于五十年代初期的红星机械厂是平泉市的骄傲,那是一座隶属于中央部委的大厂,其产值曾占据平泉市工业产值的半壁江山。这所国营大厂占地面积极广,差不多占据了当时平泉市区六分之一的地盘。那时候征地很容易,一纸文书下达,好几个村庄便被推平了,村民们或者被招入厂里转为工人,或者迁到别处,一座雄壮宏伟的企业便矗立在城市的西郊。
红星厂的职工在市民面前总带着难以掩饰的优越感。从那个红色的时代,怀揣建设祖国梦想的人们从四面八方奉调来到平泉,组建了红星机械厂,职工自然带着各色各样的方言口音,在平泉慢慢形成为一种特色方言——融合了东北口音的普通话(红星厂的建厂元勋多来自东北),平泉市民称其为红星话。走在街上,只要一开口,红星人便可轻易辨识出彼此。
那天下午,六名红星子弟不约而同地登上了平泉饭店的顶楼平台。他们实际是两伙人,却同为红星子弟中学同一年级的同学。不过,由于家庭背景和学习成绩,他们彼此并非朋友。孙敦全、陶唐、周鸿友及徐德光是一伙,罗少兴和唐一昆是另一伙。前者是好学生,有望在一星期后的现代科举中蟾宫折桂。姑父是平泉饭店经理的周鸿友将三位发小约至饭店狠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后登上了主楼顶部的平台,来了一番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对他们未来的人生做了尽情的展望和畅想。
他们四人中,徐德光的功课*为出色,一直“盘踞”在年级前三岿然不动,稳稳的清华北大跑不了。周鸿友和陶唐都是理科生,按照老师的分析,重点大学应当没有问题。孙敦全是*的文科生,目标盯住了南京大学,因为他听说南大的历史系是*强的,而他一直喜欢历史。但老师认为实现他的目标有些困难。
罗少兴和唐一昆是另一类人。他俩已经放弃了高考,他们也是来平泉饭店吃饭并探讨前程的,不过和那几位的理想完全不一样。唐一昆脑子里总是盘算着各种在罗少兴看来严重不靠谱的赚钱念头,倒卖一种叫838的计算器,晚上跑到工人俱乐部广场卖呼啦圈……十八岁的唐一昆已经有了两年做生意的经历,并且确确实实赚了些钱。今天这顿饭,自然是唐一昆掏的腰包。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倒卖国库券很容易挣钱!如果本钱足够大而且信息灵通,其中的利润极为惊人。他约了好朋友罗少兴吃饭,是想让罗少兴也参一股。他知道罗少兴家里殷实,而且颇有些有来头的亲戚。
变故不经意间就发生了,谁也难以预料。当陶唐听到平台另一边的唐一昆和罗少兴开始评论吕绮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吕绮是班上*漂亮的女生,也是陶唐暗恋了两年半的女神。
罗少兴正在评论本年级的漂亮女生,他对唐一昆的审美观嗤之以鼻,“周丽华算个屁!除了皮肤白,哪点比得上吕绮?瞧她那张大饼脸就恶心,还嗲声嗲气,便论白净,吕绮也不比她差。”
“闭上你的臭嘴!”嘴里喷着酒气的陶唐怒气冲冲地冲到罗少兴跟前,一把薅住了罗少兴的衣领,“你再说吕绮一句试试?”
“老子爱说谁就是谁,要你管?”罗少兴挣了一下没挣脱,“陶唐,别惹老子翻脸哦。”他和陶唐其实很熟,两人原来经常在一起打篮球。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了陶唐脸上,立现几个鲜红的指印。
陶唐反应极快,一拳捣在了罗少兴肚子上。
“XX的敢动手!”唐一昆扑上去踹了陶唐一脚。
架就这样打起来。二对四,实际是二对二,罗少兴对陶唐,唐一昆对孙敦全。胆小的徐德光和周鸿友只是拉架。
四个少年没想到搞出了命案。混战中,拉架的徐德光被挤下了半人高的护栏,像个麻袋直直摔在了饭店主楼前的水泥广场上,当场殒命。一个极有希望考入国内*名校的尖子生的生命就这样意外凋谢了。
这就是当时轰动平泉的“702”案件。结果是罗少兴以过失伤人罪被判刑三年。陶唐被拘留十天,错过了当年的高考。
一晃二十五年过去了。“702”案件在平泉人心中早已淡忘,除掉不幸罹难的徐德光,其余五个当事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如今,周鸿友已是平泉市主管市政规划、交通、城建的副市长,成为平泉市的实权人物。
早早展露商业天赋的唐一昆果然做成了一番惊人事业,自南下岭南倒卖电子计算器始,唐一昆一手创办年销售总额数百亿的东湖实业集团。他的东湖实业营销规模和利税已是省内民营*,唐一昆雄踞平泉市食物链的**。
因“702”案件延迟了一年上大学的陶唐毕业后进入燕京某部委机关,几经升迁,如今是由中央某部委改制成立的辉煌集团总部政研室主任。如果算级别,比周鸿友只高不低。不过在当今,国资委直管的央企,至少在表面上与公务员级别脱钩了。
因“702”事件入狱的罗少兴蹲了三年大狱才获释,出狱后,先是在唐一昆资助下做起了小买卖,几年后卷入一起涉黑贩枪大案再次入狱,老婆也因此与他离婚了,这一次又蹲了三年,再度自由后彻底投靠了唐一昆,现在是东湖房地产公司的保安部主管。
比起上述几位,当年也算意气风发的孙敦全混得就差多了。可能是怯场的缘故,也可能是“720”事件的影响,孙敦全的*次高考砸了锅。别说是南大了,连大专线都没够上,只好选择复读。他听了陶唐的建议,和陶唐一同到市八中复读了一年,尽管文理殊途,却加深了彼此的友谊。不过,陶唐在次年考入复旦,但孙敦全的成绩依然很不理想,刚过本科线。他有些心灰意懒了,随便上了一所师专,毕业后回到红星一中当了历史教师,却看不惯校长的做派,屡屡和校长发生冲突。那时红星子弟中学尚未移交地方,于是校长借故将其赶出学校,交回公司人事部门,他被下放车间当了两年镗工。因为孙敦全的文章写得好,他被调入宣传部做了厂报编辑,却因此变得愤世妒俗,总是和领导搞不好关系,*后他终于利用减员增效的政策领了一笔安置费和公司解除了劳动关系,成为了一名自由撰稿人。孙敦全先是利用在厂报建立的关系给《平泉晚报》文艺副刊写些豆腐块文章混饭吃,后来发现当网络写手也是不错的职业,竟然写出三部颇受欢迎的历史类网络小说。不过,他的家仍在红星,妻子曾是他在红星一中的同事,如今该中学已经整体移交市教育局。
“702”事件还有一个主角——吕绮,事件因其而起她却不必负任何责任,如今她已是红星公司发展规划部的副主任,虽然比不上“702”事件的几位主角大红大紫,但在红星子弟中也算成功人士。
作者: 狄更斯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主人公科波菲尔是个遗腹子,继父对他和母亲横加虐待。母亲不久去世,科波菲尔沦为孤儿。他找到姨婆,在她的监护下开始新的生活。世事变迁,亲情友爱令人欢欣,风波和伤痛予人磨练,科波菲尔*终成为一名成功作家,并与至亲爱人幸福结合。
小说采用*人称叙事,融入了作者本人的许多生活经历,具有强烈的自传色彩,语言诙谐风趣,情节曲折,画卷宏大,展示了十九世纪中叶英国的广阔画面。在查尔斯•狄更斯诸多长篇小说作品中,《大卫•科波菲尔》被他称为“zui宠爱的孩子”。
作者: 约翰·高尔斯华绥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小说通过对一个资产阶级家族兴亡史的描写,反映了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英国资产阶级走向堕落和腐朽的历史。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一些英国资产阶级的典型人物,揭露了他们的丑恶灵魂。描述细致深入,语言简洁确切,笔调含蓄讥讽,表面看似冷漠,实则爱憎分明。
《有产者》是“福尔赛世家”三部曲的*部,代表了约翰•高尔斯华绥的创作高峰,充分反映了他作为一个现实主义作家的艺术成就。
【目录】
作者序言
*篇
*章老乔里昂家的大团圆
第二章老乔里昂去听歌剧
第三章斯威辛家的晚宴
第四章索姆斯的建房计划
第五章索姆斯家事难言
第六章詹姆斯亲自出马
第七章老乔里昂一时冲动
第八章博西尼的设计方案
第九章安姑奶奶命归黄泉
第二篇
*章新建别墅的进展
第二章琼的伤心之夜
第三章斯威辛驱车兜风
第四章詹姆斯亲临看察
第五章索姆斯与博西尼书信往来
第六章老乔里昂祖孙同游动物园
第七章蒂莫西家的午后
第八章罗杰家的舞会
第九章里士满的黄昏
第十章对福赛特这类人的剖析
第十一章博西尼险中圈套
第十二章琼登门造访
第十三章新居锦上添花
第十四章索姆斯独坐楼梯上
第三篇
*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插曲
麦坎德夫人的见证
公园之夜
植物园里的幽会
走进炼狱
开庭
索姆斯道出实情
琼的胜利
博西尼惨死轮下
艾琳无奈暂归
导读
【免费在线读】
*章 老乔里昂家的大团圆
有幸参加福赛特家族家庭盛会的人都目睹过那个令人陶醉又发人深省的场面。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如日中天的上层中产阶级家庭的无限风光。不过这些幸运者当中,凡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一种毫无金钱价值的本领,自然是福赛特家族的人不屑一顾的),都能看出这一景象不单有欢乐的一面,而且还说明了人性中一个颇难解释的现象。简单地说,他从这一家人的聚会中,察觉到了一股神秘而又坚韧的力量,居然能使这样一个家庭—一个各房之间没有一丝好感,任何三个人之间都毫无同情心可言的家庭—成为如此强大的一个社会单位和如此鲜明的一个社会缩影。他隐隐约约看到了社会发展走过的道路,多少领略到了宗法社会的生活、野蛮部落的集聚和民族的兴亡是个什么样子。他也好比一个看着一棵树种下去后不断生长的人,有一天发现它长得欣欣向荣,枝繁叶茂,却多少招摇得让人生厌。在这一过程中,无数不够结实,不够茁壮,不够坚强的树木纷纷死去,而这棵树则成了坚毅、超拔和成功的象征。
一八八六年六月十五日下午四时光景,正巧在斯坦厄普门老乔里昂•福赛特家做客并注意观察的人,一定会亲眼目睹福赛特家族*辉煌的一刻。
这是一次“大团圆”,庆祝老乔里昂的孙女琼•福赛特小姐与菲利普•博西尼先生喜定终生。全家的人都到了,一个个身着盛装,绚丽夺目—纤巧的手套、牛皮的背心、各种羽饰、长短大衣,应有尽有。这一天就连安大姑奶奶也来了。她老人家现在已难得离开她弟弟蒂莫西家那间绿色客厅的一角,成天坐在一只浅蓝色花瓶中一束染了颜色般的蒲苇下看书打毛线,周围挂满了福赛特家三代人的肖像。是的,今天就连安姑奶奶也来了,她那笔直的腰板和威严沉着的面孔活生生地体现了这一家巧取豪夺,毫不心慈手软的家风。
福赛特家只要有人订婚,结婚或有人出世,全家都必定到场。要是有人死了……不,福赛特家还没有死过人,他们是不会死的。由于死亡有悖于他们的信条,所以他们都防死于未然,就像神经过敏,生怕别人抢占自己财产的人那样本能地提防着这一手。
这一天,福赛特家族的人在大批宾客中来回穿梭。他们一个个异乎寻常地衣冠楚楚,显得神气十足,信心万分,却又时刻保持警觉,仿佛今天这副打扮本身就是一种示威,连索姆斯•福赛特脸上经常挂着的那副对什么都嗤之以鼻的表情也跑到了其他家人的脸上。显然,他们处于一种戒备状态。
他们这一态度表明他们的潜意识中有一种要和某样东西较量一番的冲动,使得老乔里昂家的这次“大团圆”成了福赛特家族史上的一场心理大战,也拉开了他们这出家庭戏剧的序幕。
福赛特家的人确实对某件事情十分反感,不是个别人,而是全家所有的人。这种反感今天表现为衣着穿戴更加一丝不苟,相互之间格外亲密无间,家族荣誉显得分外重要,当然还有人人脸上那副高傲和不屑的表情。险情*能使一个社会,一个群体或任何个人显露出自己的本性,而福赛特一家今天就嗅到了险情。面临危险的预感使他们个个厉兵秣马,严阵以待。这是他们*次全家上下一起意识到一种无名的不安。
靠在钢琴上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人,宽阔的胸膛上穿了两件西装背心,别了一枚红宝石胸针,而在一般的场合他只穿一件缎子背心,别一枚钻石别针。缎子硬领托着他那张剃了胡须,像皮革一样发青的四方脸,加上一对青灰色的眼睛,使他显得高贵端庄。这是斯威辛•福赛特。他的孪生兄长詹姆斯则在窗口,为的是多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他们的大哥老乔里昂管这兄弟俩叫‘一肥一瘦一对宝’。跟又高又大的斯威辛一样,詹姆斯也身高六尺有余,只是骨瘦如柴,似乎天生就要他来和弟弟搞个折衷和平衡似的。他永远拱着背,此时正没精打采地望着大家,仿佛在想心事,一对灰色的眼睛似乎全神贯注地盯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伤心事,半天才向周围发生的事情扫上一眼。他的脸上有两道平行的褶皱,加上刮得干干净净的上唇与鼻子之间的距离较长,所以他那张两侧留着络腮胡子的脸便显得更加瘦削。他的双手不停地摆弄着一件瓷器。离他不远的是他的独生子索姆斯,正在听一位身穿棕色衣服的女士说话,苍白的脸上也剃尽了胡须。他已开始谢顶,但头发依然很黑。他的下巴向一侧微微翘起,鼻子做出前面所说的那副对什么都不屑的表情,仿佛对一个自知吞咽不下去的鸡蛋耿耿于怀。他的背后是他的堂弟乔治,是老五罗杰•福赛特的儿子。此人身材高大,胖乎乎的脸看上去酷似奎尔普a。这时他正琢磨着说一两句挖苦人的俏皮话,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今天这次聚会本身就有点蹊跷,让福赛特家的这几位都有些局促不安。
紧挨着坐成一排的是三位老太太,她们是大姑奶奶安、三姑奶奶赫斯特(她们是福赛特家的两位老姑娘)和二姑奶奶朱莉(朱莉亚的简称)。朱莉在已非青春妙龄的时候糊里糊涂地嫁给了塞普蒂默斯•斯摩尔,一个体质十分虚弱的人。如今她已守寡多年,只好和她的大姐三妹一起住在贝斯沃特街,那是老六,也是她*小的弟蒂莫西的家。三位老太太每人手里摇着一把扇子,脸上化了淡妆,还戴了醒目的羽饰和胸针,可见今天这次聚会*非同小可。
老乔里昂是这个大家庭的老大,今天作为主人,理所当然地站在房间中央一盏大吊灯下。他已八十高龄,一头白发非常好看,高高的额头像个大园屋顶,深灰色的眼睛略小,两撇大白胡子一直垂到刚劲有力的下巴下才向左右分开。他有一族之长的气概,尽管两颊瘦削,太阳穴也不够饱满,但一点也不显老。他的腰总是挺得笔直,一双机警敏锐又镇定自若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因此他没有小人那种犹疑猥琐的样子。多少年来,事无巨细,都由他一言定夺,时间一长,这就成了他不争的权利。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事情用得着惶惶不安或摆出不以为然的架势。
老乔里昂的四个弟弟—詹姆斯、斯威辛、尼古拉斯和罗杰今天也在场,老乔里昂和他们之间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也有许多相似之处,而那四个兄弟之间虽各有特点,却也十分相似。
在这五张相貌和神情各异的脸上,还是可以在表面差异的背后发现一些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的下巴,看上去都是那么坚定有力。这是这个家族的一个印记,虽然它的历史悠久得无法追溯,遥远和长久得无从说起,但这正是这一家财运亨通的标志和保证。
在年轻的一代中,无论是身材高大、粗壮如牛的乔治,脸色苍白、行动吃力的阿奇博尔德,还是脾气稍犟,但犟得讨人喜欢的小尼古拉斯,或者是一本正经,虚饰坚定的尤斯塔斯,他们的脸上也都有这一印记,也许没有那么明显,但*错不了。这一特征标志着这家人身上具备一种不可磨灭的精神。
这天下午,这几张相貌迥异又十分相似的脸上都不时流露出将信将疑和不敢掉以轻心的神情,而他们要防备的对象正是他们今天聚集在这里要认识和打交道的那个人。
他们都听说菲利普•博西尼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不过福赛特家的姑娘过去也跟这样的人订过婚,甚至结过婚。因此,他们不完全是因为这一点而感到不安。其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这种不安从何而来,只是家里流传着一些事情,无疑给这种不安平添了一层迷雾。据说博西尼曾按规矩拜见过三位姑奶奶—安、朱莉和赫斯特。那天,他戴了一顶灰色的,软绵绵的帽子,还不是新的,而是一顶脏兮兮的,已经走了样的帽子。
三位老太太见了,都说:“真少见,天哪,太怪了!”赫斯特的眼睛本来有点近视,当她走过光线较暗的小门厅时看见椅子上有样东西,心想自己家的猫咪汤咪有几个不太象话的伙伴,准是哪只不要脸的野猫又溜进来了,于是她“嘘”了一声,想把它赶下椅子,可是那玩意儿一动也不动,令她非常纳闷。
就像一名艺术家总要刻意寻找能够集中体现一处景色、一个地方或一个人的全部特征的重要细节一样,福赛特家这些不自觉的“艺术家”凭直觉抓住了这顶帽子。这就是他们找到的,能够说明整个问题的重要细节。他们每人都这样问过自己:“让我想想,我会戴那种帽子去进行这种拜访吗?”回答都是“不会的!”有几个喜欢发挥的还要添上一句:
“这种事我连想都想不到!”
乔治听说这件事后咧着嘴笑了。戴这样的帽子去做客显然是恶作剧嘛!他本人就精于此道。
“真是太放肆了!”他说,“简直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土匪!”
于是“小土匪”这个绰号便传开了,*后大家都喜欢用它来暗指博西尼。
琼的三位姑奶奶事后就这顶帽子的事还说了琼几句。她们说:“亲爱的,我们觉得你不该让他戴那样的帽子。”
琼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跟往常一样满不在乎地回答道:“那有什么了不起,菲尔从来不知道身上穿的是什么。”
谁能想到竟有如此荒唐的回答!一个人居然不知道自己穿着什么?不可能!不像话!
那么这位竟有本事跟老乔里昂既定的继承人琼小姐订婚的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他是个建筑师,但这并不等于说他就有理由戴那种帽子。福赛特家虽然没有一个是干这一行的,但有人认识两位建筑师。他们是决不会在伦敦的社交季节戴着那种帽子去做礼节性拜访的。
作者: 泰戈尔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泰戈尔经典诗选》收录了泰戈尔主要的四部诗集:《吉檀迦利》是以形象化的艺术手法表现诗人的宗教哲学思想;《新月集》是一部以儿童生活和情趣为主旨的散文诗集;《园丁集》则采用象征主义等手法,细腻而含蓄地表现出恋爱中的种种情绪;《飞鸟集》包括三百多首清丽的无标题小诗,短小的语句道出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引领世人探寻真理和智慧的源泉。
作者: 阿龙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建于五十年代初期的红星机械厂,作为隶属于中央部委的大厂,可谓是平泉市的“一座小型城市”,它的起步、发展、辉煌,折射出中国国有企业的斑斓图谱。然而,面对市场经济改革的形势,这辆巨型战车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关键时刻——企业基层的民心、资产重组的压力、技术力量的转化、经营细节的落实,一切都如履薄冰。
随着一位新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上任,种种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当下的国企改革又将何去何从?究竟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才被局势拖累?
一切,只有时间才能检验出答案……
【免费在线读】
二十多年前,平泉行署所在地平泉市不过是一座市区人口不足二十五万的小城市,*豪华的建筑是建于市中心的平泉饭店,楼高不过五层而已。那时候天总是蔚蓝,人们的视力也很好,站在平泉酒店的主楼楼顶,不仅可以看见挤满自行车流的狭窄街道、像火柴盒一般密密麻麻的平房,还可以看见城南波光粼粼的樾河,像缎子般缠在城市的脖子上。
如果往西看,在城市的西部,是一片茂密的浓绿,与城市灰色的主色调迥然不同,那就是红星机械厂所在。建于五十年代初期的红星机械厂是平泉市的骄傲,那是一座隶属于中央部委的大厂,其产值曾占据平泉市工业产值的半壁江山。这所国营大厂占地面积极广,差不多占据了当时平泉市区六分之一的地盘。那时候征地很容易,一纸文书下达,好几个村庄便被推平了,村民们或者被招入厂里转为工人,或者迁到别处,一座雄壮宏伟的企业便矗立在城市的西郊。
红星厂的职工在市民面前总带着难以掩饰的优越感。从那个红色的时代,怀揣建设祖国梦想的人们从四面八方奉调来到平泉,组建了红星机械厂,职工自然带着各色各样的方言口音,在平泉慢慢形成为一种特色方言——融合了东北口音的普通话(红星厂的建厂元勋多来自东北),平泉市民称其为红星话。走在街上,只要一开口,红星人便可轻易辨识出彼此。
那天下午,六名红星子弟不约而同地登上了平泉饭店的顶楼平台。他们实际是两伙人,却同为红星子弟中学同一年级的同学。不过,由于家庭背景和学习成绩,他们彼此并非朋友。孙敦全、陶唐、周鸿友及徐德光是一伙,罗少兴和唐一昆是另一伙。前者是好学生,有望在一星期后的现代科举中蟾宫折桂。姑父是平泉饭店经理的周鸿友将三位发小约至饭店狠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后登上了主楼顶部的平台,来了一番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对他们未来的人生做了尽情的展望和畅想。
他们四人中,徐德光的功课*为出色,一直“盘踞”在年级前三岿然不动,稳稳的清华北大跑不了。周鸿友和陶唐都是理科生,按照老师的分析,重点大学应当没有问题。孙敦全是*的文科生,目标盯住了南京大学,因为他听说南大的历史系是*强的,而他一直喜欢历史。但老师认为实现他的目标有些困难。
罗少兴和唐一昆是另一类人。他俩已经放弃了高考,他们也是来平泉饭店吃饭并探讨前程的,不过和那几位的理想完全不一样。唐一昆脑子里总是盘算着各种在罗少兴看来严重不靠谱的赚钱念头,倒卖一种叫838的计算器,晚上跑到工人俱乐部广场卖呼啦圈……十八岁的唐一昆已经有了两年做生意的经历,并且确确实实赚了些钱。今天这顿饭,自然是唐一昆掏的腰包。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倒卖国库券很容易挣钱!如果本钱足够大而且信息灵通,其中的利润极为惊人。他约了好朋友罗少兴吃饭,是想让罗少兴也参一股。他知道罗少兴家里殷实,而且颇有些有来头的亲戚。
变故不经意间就发生了,谁也难以预料。当陶唐听到平台另一边的唐一昆和罗少兴开始评论吕绮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吕绮是班上*漂亮的女生,也是陶唐暗恋了两年半的女神。
罗少兴正在评论本年级的漂亮女生,他对唐一昆的审美观嗤之以鼻,“周丽华算个屁!除了皮肤白,哪点比得上吕绮?瞧她那张大饼脸就恶心,还嗲声嗲气,便论白净,吕绮也不比她差。”
“闭上你的臭嘴!”嘴里喷着酒气的陶唐怒气冲冲地冲到罗少兴跟前,一把薅住了罗少兴的衣领,“你再说吕绮一句试试?”
“老子爱说谁就是谁,要你管?”罗少兴挣了一下没挣脱,“陶唐,别惹老子翻脸哦。”他和陶唐其实很熟,两人原来经常在一起打篮球。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了陶唐脸上,立现几个鲜红的指印。
陶唐反应极快,一拳捣在了罗少兴肚子上。
“XX的敢动手!”唐一昆扑上去踹了陶唐一脚。
架就这样打起来。二对四,实际是二对二,罗少兴对陶唐,唐一昆对孙敦全。胆小的徐德光和周鸿友只是拉架。
四个少年没想到搞出了命案。混战中,拉架的徐德光被挤下了半人高的护栏,像个麻袋直直摔在了饭店主楼前的水泥广场上,当场殒命。一个极有希望考入国内*名校的尖子生的生命就这样意外凋谢了。
这就是当时轰动平泉的“702”案件。结果是罗少兴以过失伤人罪被判刑三年。陶唐被拘留十天,错过了当年的高考。
一晃二十五年过去了。“702”案件在平泉人心中早已淡忘,除掉不幸罹难的徐德光,其余五个当事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如今,周鸿友已是平泉市主管市政规划、交通、城建的副市长,成为平泉市的实权人物。
早早展露商业天赋的唐一昆果然做成了一番惊人事业,自南下岭南倒卖电子计算器始,唐一昆一手创办年销售总额数百亿的东湖实业集团。他的东湖实业营销规模和利税已是省内民营*,唐一昆雄踞平泉市食物链的**。
因“702”案件延迟了一年上大学的陶唐毕业后进入燕京某部委机关,几经升迁,如今是由中央某部委改制成立的辉煌集团总部政研室主任。如果算级别,比周鸿友只高不低。不过在当今,国资委直管的央企,至少在表面上与公务员级别脱钩了。
因“702”事件入狱的罗少兴蹲了三年大狱才获释,出狱后,先是在唐一昆资助下做起了小买卖,几年后卷入一起涉黑贩枪大案再次入狱,老婆也因此与他离婚了,这一次又蹲了三年,再度自由后彻底投靠了唐一昆,现在是东湖房地产公司的保安部主管。
比起上述几位,当年也算意气风发的孙敦全混得就差多了。可能是怯场的缘故,也可能是“720”事件的影响,孙敦全的*次高考砸了锅。别说是南大了,连大专线都没够上,只好选择复读。他听了陶唐的建议,和陶唐一同到市八中复读了一年,尽管文理殊途,却加深了彼此的友谊。不过,陶唐在次年考入复旦,但孙敦全的成绩依然很不理想,刚过本科线。他有些心灰意懒了,随便上了一所师专,毕业后回到红星一中当了历史教师,却看不惯校长的做派,屡屡和校长发生冲突。那时红星子弟中学尚未移交地方,于是校长借故将其赶出学校,交回公司人事部门,他被下放车间当了两年镗工。因为孙敦全的文章写得好,他被调入宣传部做了厂报编辑,却因此变得愤世妒俗,总是和领导搞不好关系,*后他终于利用减员增效的政策领了一笔安置费和公司解除了劳动关系,成为了一名自由撰稿人。孙敦全先是利用在厂报建立的关系给《平泉晚报》文艺副刊写些豆腐块文章混饭吃,后来发现当网络写手也是不错的职业,竟然写出三部颇受欢迎的历史类网络小说。不过,他的家仍在红星,妻子曾是他在红星一中的同事,如今该中学已经整体移交市教育局。
“702”事件还有一个主角——吕绮,事件因其而起她却不必负任何责任,如今她已是红星公司发展规划部的副主任,虽然比不上“702”事件的几位主角大红大紫,但在红星子弟中也算成功人士。
作者: 韩少功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8月
简介:
【目录】
关于社会与历史
完美的假定
多义的欧洲
国境的这边与那边
第二级历史
喝水与历史
哪一种大众
主义向人的还原
自我机会高估
货殖有道
人情超级大国
民主:抒情诗与施工图
张家与李家的故事
关于人生与道德
看透与宽容
词语新解
处贫贱易,处富贵难
夜行者梦语
性而上的迷失
伪小人
作揖的好处
个狗主义
人之四种
心想
乏味的真理
熟悉的陌生人
遥远的自然
爱的歧义
佛魔一念间
重说道德
关于文学与文化
本质论浅议
留给“茅草地”的思索
学生腔
也说美不可译
文学中的“二律背反”
从创作论到思想方法
文学的根
东方的寻找与重造
信息时代与文学
好作品主义
灵魂的声音
无价之人
道的无名与专名
偏义还是对义
Click时代的文学
文学传统的现代再生
强奸(的)学术
岁末扔书
公因数、临时建筑以及兔子
饿他三天以后
读书拾零
感觉跟着什么走
好“自我”而知其恶
写作三题
批评者的“本土”
文体与精神分裂症
从循实求名开始
扁平时代的写作
群体寻根的条件
读书卫生须知
心灵之门
当机器人成立作家协会
重要译名双语比照
【免费在线读】
主义向人的还原
以前只听说过“文学是人学”,似乎其他学问就与人没有什么关系。这一点当然大可怀疑。
世界上存在过没有角色的演出么?存在过人不在场的主义么?有一个美国学者库恩(Thomas Sammual Kuhn),是研究自然科学史的。他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里,发现日心说取代地心说,广义相对论取代牛顿引力论,如此等等,并非仅仅取决于客观逻辑过程——当时的新理论并不比旧理论多一些实证根据。事实上,科学革命的实现,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整个社会文化心理环境的变化,甚至受制于科学家的个人经历和个性因素。
这样,他把科学的革命归因于人心演变,差不多就是把科学也当成了“人学”或半个“人学”。既如此,与人、人性、人生血缘更为亲近的各种人文社会科学,还有什么理由目中无“人”和笔下无“人”??社会科学是一种又一种抽象,具体地说,是对一些大活人身上某些现象的抽象。但抽象的同义语也就是不同程度的简化,就是去象而得义、去义而得言、去小言得大言的不断简化过程。比如把中国的痞子、西方的痞子、古代的痞子、现代的痞子、学术的痞子、市井的痞子、盗亦有道的痞子、穷凶极恶的痞子……统统拿来取同而去异,抽象出一个“痞子主义”或“玩世主义”或“虚无主义”。在近年来文化界有关讨论中,有人以此来指涉一切反道统、反体制的文化态度,于是我们便常常听到所谓“痞子”的合理性。有些人的立论是:与专制主义比较而言,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宁要痞子不要贪官;我们并不赞成痞子,但所谓痞子们对极“左”的颠覆和瓦解作用却不可否定。
这种说法也许不无学理价值,不乏一定的现实根据。可惜的是,一旦把主义还原为人,“痞子主义”这个笼统的概念就大而无当,不大管用了。一旦我们到九十年代中国随便嗅一嗅,随便瞥一眼,就可以发现九十年代不是八十年代,更不是以前老一辈的年代,就可以发现今天现实中大凡痞子,既与贪官有所区别,但更多时候又与贪官是一回事而不是两回事。在这种情况下,所谓“两害相权”云云纯属书生们的虚构。
今天的痞子已经不大有草寇罗宾汉和窃贼时迁的道义(他们非利而不为),也少有美国嬉皮士们的边缘性(他们正在或已经学会了走门子攀上官家)。在专制主义遗毒犹存的社会土壤里,痞子和贪官的作恶,在大多数情况下离不开相互勾结,利益上有惊人的一致性;而且俗称“官匪一家”更体现于他们文化心理上的同质:一个没有流氓心态的官员决不会成为贪官,一个没有贪官心态的平民也决不会成为流氓。贪官只不过是在朝的流氓,流氓不过是在野的贪官。如此而已。
一个欲“痞”心切的青年曾公开宣称:“要是现在‘四人帮’上台,我肯定要投靠上去!”在这一类可爱的坦白面前,所谓痞子/贪官的二元对立论,所谓二元格局里孰高孰低的百般计较,有多少现实依据可言?有多少学问的智慧可言?
与这个问题相关的,是所谓世俗主义。世俗主义的传统内涵,来源于欧洲几个世纪以前世俗社会对宗教专制的反抗,恰恰是人文精神的题中之义,闪耀着启蒙的光辉,是今人值得借鉴的思想遗产之一。针对中国“文革”对人性的禁锢,重新肯定世俗人生以及人的正当欲望,也是社会走向进步和开明的重要标志。但如果以世俗主义来打杀人文精神,来讥嘲道义、理想以及知识分子的精神承担,这就好比自己同自己的影子大打出手决一死战,学理上的逻辑混乱已让人生疑。把主义还原成人以后,更可看得几分明白:在今天的现实里哪有什么老少咸宜奸忠共享的“世俗”!以权谋私是“世俗”,打工谋生也是“世俗”;车匪路霸是“世俗”,守法经商也是“世俗”;嫖娼纳妾是“世俗”,谈情说爱也是“世俗”;弄虚作假尔虞我诈是“世俗”,勤奋工作发明创造也是“世俗”……一句话,有掠夺者的“世俗”,也有劳动者的“世俗”,不可混为一谈。提倡道义、理想以及知识分子的精神承担,正是要抗击前一种有害社会亦即有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小“世俗”,而保护后一些有利于社会亦即有利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大“世俗”,这一道理难道还需要费尽口舌地反复唠叨吗?还有什么特别费解之处似乎须有博士或博士后的文凭才能明了吗?
可以设想,在一个连道义原则和精神尺度都在知识分子眼里被视为羞耻、禁忌、废物的社会里,在一个无序状态因此而愈演愈烈的社会里,堂皇而笼统的“世俗”论会遮蔽什么?社会权力和利益的分配结果,将会有利于广大劳动者,还是将有利于少数掠夺者?
劳动者与掠夺者云云,这样原则上说说,比笼统的“世俗”论多了几分清醒,但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有关学理即使到了这一步仍会有隔靴之虞。是的,把掠夺者与劳动者两分,是一种必要而有益的抽象。然而在今天的现实情境里,如此抽象两分的事物,在很多人那里常常兼备于一身——这也是我们并不少见的现实经验。所谓“掠夺”,所谓“抢”,是以权谋利的俗称。贪官如王宝森者流的“抢”,当然很好理解。但一个普通教师也是可以“抢”的,比如乱收学费并且索要学生家长厚礼——虽然他在另一方面却是辛辛苦苦的劳动者,甚至被医院里的什么人“抢”过。一个普通的个体摊贩也是可以“抢”的,比如造假贩假并买通监管人员而逍遥法外——虽然他在另一些方面也可能是一个守纪守法的劳动者,甚至被供电部门、交通部门的什么人“抢”过。权有大小之分,恶有重轻之别。这是事情的一方面。但抽象两分的事物,在大活人们那里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腐败现象的义愤指责,常常掩藏着内心深处的羡慕。对社会公道的热情呼唤,又常常不过是*虚无、*实惠、*虚伪地将其为我所用以售其私。很多劳动者一有掠夺的机会并不心慈手软,而很多掠夺者在掠夺之外也常常有劳动的酸甜苦辣。
这是九十年代中国的重要国情的另一面。
把人分成左、中、右的方法并非时时都有合理性。社会之善,不仅仅是指标准善人,而是指大多数人善心善行的一面;社会之恶,不仅仅是指标准恶人,而是指大多数人恶心恶行的一面。如果只是在书本上改造社会,把学理上的概念两分构想为现实中的队列两分,进而把抗击掠夺的正义仅仅理解为“阶级斗争”,虽然可能打掉几个贪官,大快人心于一时,缓解社会矛盾于一时,但治标并不能治本,除病并不能断根,仍然可能留下无数贪官再生的后患。这是历史上一次又一次的经验教训所在。
主义还原到人之前,主义是满好论(抡)的,落到具体的人身上,情形就十分复杂了,问题也就丛生不绝了。
半个世纪以前,中国人为了自救引入了各种各样的主义,只有在一批革命者清理了教条束缚之后,真正认清了中国的国情之后,才有理论与实践的有效结合,才获得了翻天覆地的成功。自那以后,半个世纪以后的中国,“立国、立人”(鲁迅语)的任务仍未完成。可以相信,这片土地上的很多知识分子,眼下正在再一次面临着如何有效利用各种思想资源的问题,面临着如何克服教条混战而成为一个实践者的问题,面临着在实践中获得把握问题、解决问题的学术智慧的问题。要谈主义,更要谈问题,要把主义从天上请到地上,在不断问题化的过程中变成有血有肉的真知。
毫无疑问,人是一切问题的问题,是*、*深刻的国情。主义如不能向人还原,就只能永远是华丽的文字游戏。
1997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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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发表于1997年《天涯》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