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艺术探索
作者: 徐丹晖著
出版社: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9
简介:零度和偏离是法国新修辞学和比利时列日学派修辞中的最重要概念,希杰把它改造后用于中国的修辞学体系,并提出了正负偏离及各种偏离形式之间的相互转化,具有开创性意义。他把语言学中的一切规则规范当作一种理想的零度状态,正偏离就是对零度状态的艺术化偏离,负偏离“是一种语言上的失误,是不合于得体性原则的偏离。”正偏离的固定格式最终形成为辞格。可见王希杰先生在四个世界的底色上,用一根零度和偏离 1——0——-1的轴心把各层次的修辞现象,修辞活动串连起来,实现了微观和宏观结合、复杂和简单结合、动态和静态结合的三结合原则。胡裕树先生说:“他追求的是一种多层次的修辞关系网络中常数和变量之间的对应模式。”的确一语中的。
从转换生成语法理论和潜意识心理学理论中受到启发,为了展示修辞现象的无限生成能力,他引入了显性和潜性的概念,并探寻潜语言显性化和显语言潜性化的种种条件。他重视聚合手段,认为在组合的话语结构中还存在一个巨大的潜在聚合场以供选择,因此提出建立语言预测学和修辞预测学。这反映了他近年来反复提到的“开发语言资源”的重要观点,是方法论上的重大突破。
在这个理论体系中,王希杰还区别了一系列边界不明的概念和问题。比如修辞学和语用学的区别,他使用一个简单的公式:“语用学=修辞学 阐释学”就分析得清清楚楚了。对于修辞学的最高原则得体性原则,他认为是凌驾于准确性、鲜明性、生动性之上的原则。因为在一些场合,只要适应得体性原则,模糊、呆板、枯燥也会产生良好的修辞效果。他对于语体定义、风格定义的概括也是极有说服力的。
其次,他的理论体系非常缜密全面。他处处运用辩证法,考虑到任一现象的矛盾双方和促成某一现象的所有因素。比如在长期的“辞论中心说”之后,有人开始轻视辞格研究,对这种矫枉过正的局面,他指出:“修辞格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还是修辞学中最重要的内容。”他首次提出了“负辞格”、“病格”、“潜辞格”并指出修辞格的中性化特征。他敏锐地观察到,修辞格也是创造汉字的常用手法之一。他也对消极修辞学进行了一些探索工作;他主张建立负修辞学,以便克服交际中的言语失误,避免话语表达效果的降低,使得修辞理论和实践紧密联系起来。这些大胆的探索和主张都是有积极意义的。
再次,他的理论体系强调开放性、生成性。修辞学是一门边缘学科,可以广泛吸收其他学科的学术成果,同时修辞学内部处于不断运动变化之中,这都构成了修辞学体系开放的性质。王希杰也强调体系的经济和简化原则,“《修辞学通论》要求它的最基本概念具有能产性,在这些最基本的概念上可以派生出二级、三级概念”,几个简单的概念就能把复杂的体系囊括起来,这种极强的生成能力是体系科学化程度高低的重要标志之一。同时,他的体系展示了潜性修辞向显性修辞转化的条件,指出修辞现象“由潜向显”的生成过程是修辞学研究的重要对象。
二、严谨的科学方法论
面对修辞学长期滞后于其他学科,难以跨越自身束缚的局面,王希杰力图从方法论上寻找突破。他继承了望道先生希杰先生的思路异常开阔、活跃,他虽然脚踩修辞学本体的罗盘,却时刻不忘它与周边学科的密切联系,除了哲学和逻辑学的方法之外,他还借鉴了信息论、控制论、系统论等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他把言语行为模式中信息的编码、解码过程应用于修辞研究中;他首次提出了“息变格”、“息余格”、“息缺格”等概念;他构建的理论体系中各元素相互制约,相互依存都体现了三论的原理;他还把各学科中都存在的“同一性”、“示差性”等基本概念引入修辞学中来说明同义手段的选择。他把语言学和文学联系起来,提出了意象格等。总之,他凭借自己丰富的多学科知识,为语言学注入了强大的科学动力,力求做到修辞学的科学性和人文性的完美结合。
就语言本身的研究而言,希杰先生除了沿用传统的归纳法之外,他还大胆使用了演绎的科学方法。“老实说,归纳法、演绎法,就其名称而言,稍有科学常识的人真是熟而又熟,但一旦经王先生用之于辞格的研究,可谓惊人之笔一语似奇峰突出,带出万千景”。”虽然传统的归纳法具有种种优势,但也有不少缺憾:跟在事实之后,缺乏前瞻性;分类难免交叉;缺乏逻辑上的形式标记等等。所以当他致力于语言运用中一切可能的潜在偏离形式时,他必须运用演绎法,建立起偏离的矩阵,或者称之为“元素周期表”,“用来检测现在存在的言语事实,解释可能出现的修辞现象,并预言修辞规律规则发展的大趋势”。在此基础上。他主张建立语言预测学、修辞预测学,用以指导人们的语言实践活动。爱因斯坦曾说过,“科学成功的前提是敢于否定前人的理论,大胆地进行或然性假设,并一步步去证实它。”因此,王希杰的理论已向科学活动大大地迈进了一步。
王希杰把乔姆斯基所创建的转换生成语法应用于修辞学中,为同义手段的研究打开了新的天地。凡是从同一深层结构投射、衍生、变化而来的表层的修辞方式、修辞手法等都属于同义手段。而修辞就是在由正偏离域、负偏离域所构成的同义手段中进行选择的。希杰先生之所以能点“铁”成金,缘于他深厚的语言学理论和语法学理论的功力。
《通论》中还应用了语言学常用的“理想化”方法,即采用真空分析的方法,把不纯净的物质从分析中去除,简化一切研究过程,这是一种“可靠的非常富有成果的认识事物的形式”,用理想化的方法,他得出两个重要的概念“零度和偏离”,这对建立新的修辞学理论体系是十分重要的。
科学方法论的运用推进了修辞学由静态的研究走上了动静结合的研究道路,“修辞学是语言运动学或叫语言动力学中的一个最重要组成部分”,从零度到正负偏离的转化,显性、潜性修辞相互转化,同义手段的动态选择,语体的交叉渗透,辞格的分化、组合等等,一切的元素都开始流动起来,在他的体系中相互作用,使这个体系具有了巨大的涵盖性和弹性。
三、丰厚的古今中外语言材料
读希杰先生的书,处处能触摸到他脉搏的跳动。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语言学有着深深的热爱和眷念之情,他的字里行间无不融铸了艰辛的努力和殷切的期待。他引用俄国诗人纳德松的话说:“人生最大的痛苦是语言的痛苦”,而他正是经历了这种痛苦,克服了“文字障碍”,最终完成这部著作的。因此读过此书的读者定能从书中受到感染,对语言学投注更多的关切目光,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也是希杰先生最大的心愿。另一方面,他广泛涉猎多学科知识,博闻强记,在书中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极为自然洒脱。每解释一个带有争议性的定义时,他都会引用五到十个不同角度的定义,而后提出自己的见解。他的语言生动形象,情趣盎然,能够把修辞学家和修辞家兼于一身,实属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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