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找到 17 项 “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相关结果
- 全部分类
- 全部
- 文学
- 历史
- 哲学/宗教
- 法律
- 政治/社会
- 医学
- 教育/心理学
- 艺术/传媒
- 研究生考试
- 资格认证考试
- 公开课
- 语言
- 经济金融
- 管理学
- IT/计算机
- 自然科学
- 工学/工程
- 体育
- 行业资料
- 音乐
- 汽车机械制造
- 文档模板
- 创业
- 农学
- 生活
- 数据库教程
- 民族
作者: 余华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河边的错误》收录了余华极具代表性的四部中篇小说。
本书以一种冷静的笔调描写死亡、血腥与暴力,并在此基础上揭示人性的残酷与存在的荒谬。
一个被河溪环绕的小镇上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杀人案,警察马哲奉命去调查,不料案件陷入困境,整个小镇都被恐慌的气氛所笼罩……
——《河边的错误》
出身贫寒的柳生在昌盛之时上京赶考,在一座大宅的阁楼内邂逅小姐惠,并相约赶考后再见。数月后,落榜的柳生重回旧地,赫然发现当初的阁楼以不复存在……
——《古典爱情》
两个男人在咖啡馆里旁观了一场凶杀案,被警察收走身份证,数日后寄还身份证时错误地将两人身份证互换,两人因此互相通信,并在信中推理咖啡馆凶杀案的缘由,却不料导致了另一场凶杀……
——《偶然事件》
文革期间,中国某个小镇上的一个历史教师在被红卫兵带去写交代材料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年轻的妻子和幼小的女儿在家里无助的等待。若干年后,妻子改嫁他人。多年之后的初春一个疯子来到了这座已经开始平静,甚至有点安逸的小镇……
——《一九八六年》
【目录】
代序:命运的看法比我们更准确
河边的错误
古典爱情
偶然事件
一九八六年
【免费在线读】
命运的看法比我们更准确
(代序)
我曾经被这样的两句话所深深吸引,*句话来自美国作家艾萨克·辛格的哥哥。这位很早就开始写作,后来又被人们完全遗忘的作家这样教导他的弟弟:“看法总是要陈旧过时,而事实永远不会陈旧过时。”第二句话出自一位古老的希腊人之口:“命运的看法比我们更准确。”
在这里,他们都否定了“看法”,而且都为此寻找到一个有力的借口:那位辛格家族的成员十分实际地强调了“事实”;古希腊人则更相信不可知的事物,指出的是“命运”。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事实”和“命运”都要比“看法”宽广得多,就像秋天一样;而“看法”又是什么?在他们眼中很可能只是一片树叶。人们总是喜欢不断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几乎成了狂妄自大的根源,于是人们真以为一叶可以见秋了,而忘记了它其实只是一个形容词。
后来,我又读到了蒙田的书,这位令人赞叹不已的作家告诉我们:“按自己的能力来判断事物的正误是愚蠢的。”他说:“为什么不想一想,我们自己的看法常常充满矛盾?多少昨天还是信条的东西,今天却成了谎言?”蒙田暗示我们:“看法”在很大程度上是虚荣和好奇在作怪,“好奇心引导我们到处管闲事,虚荣心则禁止我们留下悬而未决的问题”。
四个世纪以后,很多知名人士站出来为蒙田的话作证。1943年,IBM公司的董事长托马斯·沃森胸有成竹地告诉人们:“我想,5台计算机足以满足整个世界市场。”另一位无声电影时代造就的富翁哈里·华纳,在1927年坚信:“哪一个家伙愿意听到演员发出声音?”而蒙田的同胞福煦元帅,这位法国高级军事学院院长,*次世界大战协约国军总司令,对当时刚刚出现的飞机十分喜爱,他说:“飞机是一种有趣的玩具,但毫无军事价值。”
我知道能让蒙田深感愉快的证词远远不止这些。这些证人的错误并不是信口开河,并不是不负责任地说一些自己不太了解的事物。他们所说的恰恰是他们*熟悉的,无论是托马斯·沃森,还是哈里·华纳,或者是福煦元帅,都毫无疑问地拥有着上述看法的权威。问题就出在这里,权威往往是自负的开始,就像得意使人忘形一样,他们开始对未来发表看法了。而对他们来说,未来仅仅只是时间向前延伸而已,除此之外他们对未来就一无所知了。就像1899年那位美国专利局的委员下令拆除他的办公室一样,理由是“天底下发明得出来的东西都已经发明完了”。
有趣的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未来却牢牢地记住了他们,使他们在各种不同语言的报刊的夹缝里,以笑料的方式获得永生。
很多人喜欢说这样一句话:“不知道的事就不要说。”这似乎是谨慎和谦虚的质,而且还时常被认为是一些成功的标志。在发表看法时小心翼翼固然很好,问题是人们如何判断知道与不知道?事实上很少有人会对自己所不知道的事大加议论,人们习惯于在自己知道的事物上发表不知道的看法,并且乐此不疲。这是不是知识带来的自信?
我有一位朋友,年轻时在大学学习西方哲学,现在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有一个十分有趣的看法,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说:“我的大脑就像是一口池塘,别人的书就像是一块石子;石子扔进池塘激起的是水波,而不会激起石子。”*后他这样说:“因此别人的知识在我脑子里装得再多,也是别人的,不会是我的。”
他的原话是用来抵挡当时老师的批评,在大学时他是一个不喜欢读书的学生,现在重温他的看法时,除了有趣之外,也会使不少人信服,但是不能去经受太多的反驳。
这位朋友的话倒是指出了这样一个事实:那些轻易发表看法的人,很可能经常将别人的知识误解成是自己的,将过去的知识误解成未来的。然后,这个世界上就出现了层出不穷的笑话。
有一些聪明的看法,当它们被发表时,常常是绕过了看法。就像那位希腊人,他让命运的看法来代替生活的看法;还有艾萨克·辛格的哥哥,尽管这位失败的作家没有能够证明“只有事实不会陈旧过时”,但是他的弟弟,那位对哥哥很可能是随口说出的话坚信不已的艾萨克·辛格,却向我们提供了成功的范例。辛格的作品确实如此。
对他们而言,真正的“看法”又是什么呢?当别人选择道路的时候,他们选择的似乎是路口,那些交叉的或者是十字的路口。他们在否定“看法”的时候,其实也选择了“看法”。这一点谁都知道,因为要做到真正的没有看法是不可能的。既然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同样可以行走,一个具备了理解的人如何能够放弃判断?
是不是说,真正的“看法”是无法确定的,或者说“看法”应该是内心深处迟疑不决的活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看法就是沉默。可是所有的人都在发出声音,包括希腊人、辛格的哥哥,当然也有蒙田。
与别人不同的是,蒙田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怀疑主义的立场,他们似乎相信“任何一个命题的对面,都存在着另外一个命题”。
另外一些人也相信这个立场。在去年,也就是1996年,有一位琼斯小姐荣获了美国俄亥俄州一个私人基金会设立的“贞洁奖”,获奖理由十分简单,就是这位琼斯小姐的年龄和她处女膜的年龄一样,都是38岁。琼斯小姐走上领奖台时这样说:“我领取的绝不是什么‘处女奖’,我天生厌恶男人,敌视男人,所以我今年38岁了,还没有被破坏处女膜。应该说,这5万美元是我获得的敌视男人奖。”这个由那些精力过剩的男人设立的奖,本来应该奖给这个性乱时代的贞洁处女,结果却落到了他们*的敌人手中,琼斯小姐要消灭性的存在。这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对那些好事的男人来说,没有性肯定比性乱更糟糕。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然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
由此可见,我们生活中的看法已经是无奇不有。既然两个完全对立的看法都可以荣辱与共,其他的看法自然也应该得到它们的身分证。
米兰·昆德拉在他的《笑忘书》里,让一位哲学教授说出这样一句话:“自詹姆斯·乔伊斯以来,我们已经知道我们生活的*伟大的冒险在于冒险的不存在……”这句话很受欢迎,并且成为了一部法文小说的卷首题词。这句话所表达的看法和它的句式一样圆滑,它的优点是能够让反对它的人不知所措,同样也让赞成它的人不知所措。如果摹仿那位哲学教授的话,就可以这么说:这句话所表达的*重要的看法在于看法的不存在。
几年以后,米兰·昆德拉在《被背叛的遗嘱》里旧话重提,他说:“……这不过是一些精巧的混帐话。当年,20世纪70年代,我在周围到处听到这些,补缀着结构主义和精神分析残渣的大学圈里的扯淡。”
还有这样的一些看法,它们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指出什么,也不是为说服什么,仅仅只是为了乐趣,有时候就像是游戏。在博尔赫斯的一个短篇故事《特隆·乌尔巴尔,奥尔比斯·特蒂乌斯》里,述者和他的朋友从寻找一句名言的出处开始,*后进入了一个幻想的世界。那句引导他们的名言是这样的:“镜子与交媾都是污秽的,因为它们同样使人口数目增加。”
这句出自乌尔巴尔一位祭师之口的名言,显然带有宗教的暗示,在它的后面似乎还矗立着禁忌的柱子。然而当这句话时过境迁之后,作为语句的独立性也浮现了出来。现在,当我们放弃它所有的背景,单纯地看待它时,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句话里奇妙的乐趣所深深吸引,从而忘记了它的看法是否合理。所以对很多看法,我们都不能以斤斤计较的方式去对待。
因为“命运的看法比我们更准确”,而且“看法总是要陈旧过时”。这些年来,我始终信任这样的话,并且视自己为他们中的一员。我知道一个作家需要什么,就像但丁所说:“我喜欢怀疑不亚于肯定。”
我已经有十五年的写作历史,我知道这并不长久,我要说的是写作会改变一个人,尤其是擅长虚构述的人。作家长时期的写作,会使自己变得越来越软弱、胆小和犹豫不决;那些被认为应该克服的缺点在我这里常常是应有尽有,而人们颂扬的刚毅、果断和英勇无畏则只能在我虚构的笔下出现。思维的训练将我一步一步地推到了深深的怀疑之中,从而使我逐渐地失去理性的能力,使我的思想变得害羞和不敢说话;而另一方面的能力却是茁壮成长,我能够准确地知道一粒钮扣掉到地上时的声响和它滚动的姿态,而且对我来说,它比死去一位总统重要得多。
*后,我要说的是作为一个作家的看法。因此,我想继续谈一谈博尔赫斯,在他那篇迷人的故事《永生》里,有一个“流利自如地说几种语言,说法语时很快转换成英语,又转成叫人捉摸不透的萨洛尼卡的西班牙语和澳门的葡萄牙语”的人,这个干瘦憔悴的人在这个世上已经生活了很多个世纪。在很多个世纪之前,他在沙漠里历经艰辛,找到了一条使人超越死亡的秘密河流和岸边的永生者的城市(其实是穴居人的废墟)。
博尔赫斯在小说里这样写:“我一连好几天没有找到水,毒辣的太阳,干渴和对干渴的恐惧使日子长得难以忍受。”这个句子为什么令人赞叹,就是因为在“干渴”的后面,博尔赫斯告诉我们还有更可怕的“对干渴的恐惧”。
我相信这就是一个作家的看法。
作者: F.S.菲兹杰拉德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纽约长岛的一座豪华公馆内经常笙歌达旦。这是主人盖茨比精心安排的盛宴,为了一位不曾到来的宾客——他的心上人戴茜。五年前,并不富裕的军官盖茨比与富家千金戴茜相爱了,金子般熠熠生辉的戴茜令他迷醉。但当他从战场归来时,戴茜已经嫁入富贵人家。
为了挽回爱情,盖茨比努力奋斗,不惜贩卖私酒赚钱。他买下那座豪华公馆,因为戴茜就住在海湾对面;他举办盛宴,只盼戴茜能有一天逛到他的公馆来。他沉浸在与戴茜重逢的梦中,没想到他的梦带有巨大的创造力,甚至已经超越了戴茜,超越了一切。他终于与戴茜重逢,却并没有触碰到梦中的爱情……
本书还收录了《一颗像里茨饭店一样大的钻石》,这是一篇关于财富的魔幻小说。主人公约翰受邀到同学珀西家做客,发现那竟是一座建在钻石山上与世隔绝的豪华宫殿。约翰享受了梦幻般的富足生活,却偶然得知从来没有外人活着离开过这里……
两篇小说相辅相成,引发了人们关梦想、财富、爱情的思考。
【目录】
译 序
了不起的盖茨比
像里茨饭店一样大的钻石【免费在线读】
他一刻不停地看着戴茜。我想,他是在衡量他深爱的那双眼睛里的反应,据此对房子里每一件物品重新估价。有时,他也目光迷乱地环顾四周,盯着他的财物看,仿佛她的存在既然是真实而且令人惊骇的,周围的一切在她面前便不再是真实的了。有一次他摔倒了,差一点儿滚下一段楼梯。
他的卧室是所有房间里*简朴的一间,只有一处例外——梳妆台上有一套色泽已经变暗的纯金梳妆用品做装饰。戴茜欣喜地拿起发刷,将头发刷刷整齐。盖茨比见了便坐下,遮住眼睛笑出声来。
“这是*好笑的事情,老兄,”他非常快活地说,“我忍不住……我想忍来着……”
看得出来,他已然经历了两种状态,现在正进入第三种。先是局促不安,然后是缺乏理性的快乐,接下来便是不敢相信她就在眼前,在惊疑中耗尽心力。他满脑子想着这一天已经想了那么久,自始至终坚守着这个梦想,咬紧牙关等待着,可以说,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强烈程度。现在由于反作用力,他就像一只发条上得太紧的钟,要停转了。
他歇了一分钟,恢复了一下精神,然后打开两只笨重而别致的衣橱给我们看。里面装着他的大量西装、晨衣和领带,还有一打一打像砖块一样摞起来的衬衣。
“我在英国找了个人帮我买衣服。春秋两季开始的时候,他挑选一些衣物寄给我。”
他取出一叠衬衣,一件一件地丢到我们面前,薄亚麻布的、厚丝绸的、细法兰绒的,一件件抖散开落下来,五颜六色胡乱摊在桌子上。我们在那儿欣赏着,他接着搬,那个柔软精美的小山堆越升越高——条纹的、涡卷形花纹的、方格子珊瑚色的、苹果绿的、淡紫色的、浅橘色的,一件件衬衣上都绣着靛蓝色的花押字。突然,戴茜发出一个绷紧了的声音,将脑袋埋进衬衣堆里,号啕大哭起来。
“那么美的衬衣,”她抽泣着说,声音闷在厚厚的布堆里,“真伤心,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这么美的衬衣。”
看过房子以后,我们本来还要去看庭园、游泳池、水上飞机和仲夏的花草。可是在盖茨比的窗外,雨又下起来了,所以我们站成一排,眺望着海湾里波纹荡漾的水面。
“如果不是有雾气,我们能看见海湾对面你家的房子,”盖茨比说,“你家码头的末端一直有一盏绿灯,整夜都亮着。”
戴茜突然一下子挽住了他的胳膊,可他似乎依然沉浸在自己方才所说的情景里。可能他忽然意识到,那盏绿灯的巨大意义现在已经永远消失了。将他和戴茜隔开的距离曾是那样的遥阔,与之相比,那盏灯曾经似乎离她很近,几乎触得到她,仿佛月亮旁边的一颗星星。现在,它又只是码头上的一盏绿灯了。他醉心的东西里面少了一样。
…………
我走过去告辞的时候,看见那种惶惑的神情又回到了盖茨比脸上,似乎他对眼前幸福的性质隐隐地产生了一点儿怀疑。差不多已经五年了!即使在那一个下午,一定也有一些时刻戴茜与他的梦想相距甚远——并不是她本人的错,而是因为他的梦幻有巨大的活力。他的梦幻超越了她,超越了一切。他带着具有创造力的激情投身到那梦幻之中,一直不断地给它增添内容,把飘到他眼前的每一根鲜艳的羽毛捡起来装点它。再多的激情与生气,也抵不过一个男人在他幽灵般的心底里积聚起来的渴念。
看得出来,就在我注视着他的时候,他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他的手伸过去将她的手握住,她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便把身子转过去对着她,情绪一阵激动。我觉得她声音里*能抓住他的东西是那种波动起伏、能让人发热病的温情,因为那是再怎样做梦都无法超越的——那声音是一支不朽的歌。
他们已经把我忘了,不过戴茜还是仰起脸来瞟了我一眼,并伸出了手;而盖茨比此时此刻已经根本不认识我了。我又望了他们一眼,他们也回望我一眼,仿佛隔得很远似的。他们的心已经被生命之火占据。于是我走出房间,走下大理石台阶,走进雨中,留下他们两人在一起。
作者: 宫玉芳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本书是草木虫雀的观察记,作者希望以静观的态度、白描手法和平实的笔调,记录草木生长、鸟类和昆虫行为、情态及内心感受,于陶情怡性中展示生命世界的丰繁和生命的力与美。作者以自己特殊的方式亲切地接近大自然,接近大自然的生灵,他将自己视为它们之中的家人,体会它们微弱真实的情感,被它们打动,与它们共鸣,因此快乐着,也悲伤着。他的生命如自然生灵一样鲜活动人,通过他笔下无尘的文字呈现在读者的眼前,他和他笔下的万物一样质朴而纯净。
作者: 杰克·伦敦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在阿拉斯加淘金热期间,生活在温暖南方的杂交狗巴克,被偷着贩卖到北方,几经周折成为一只拉雪橇的苦役犬。失去了主人的庇佑,生存变得异样艰难,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去面对恶劣的环境、残忍的竞争和愚蠢的主人,慢慢地“他”变得聪明、坚强而又狡猾,并显示出强烈的生存欲望;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激发出“他”深藏在骨子里的原始野性。
“他”在智慧与力量的较量中夺取了狗王之位,却仍无法摆脱劳累致死的厄运,在奄奄一息之际,得遇恩主。面对野性与文明的纠葛,“他”彷徨不定。后恩主遇害,在野性的召唤下,“他”坚定地走向荒野,回归自然,从一只文明社会的宠物狗变成荒野时代的群狼之首。
小说写的是狗,象征的是人的世界,在残酷的生存法则下,人们对求生本性的渴望和对自由的追求。
本书是杰克·伦敦的小说精选集,收录了《野性的呼唤》《叛逆》等8部经典作品。他的作品文风犀利,情节多变,展现对美好生命和自由的向往。【目录】
野性的呼唤
叛 逆
强者的力量
北极酒
一千打
“唷!唷!唷!”
疑犯从宽
墨西哥人
【免费在线读】
一 进入荒野
古老的渴望在心中骚动,
习惯的束缚令内心烦乱;
又一次从冬日的睡眠中,
唤醒了原始野性的种子。
巴克不读报纸,否则他就会知道厄运即将降临。这场厄运不仅仅会降临到他自个儿头上,还会降临到每一只从皮吉特湾到圣迭戈这些沿海地区的狗身上,这些狗肌肉结实,皮毛厚长。这全是因为在北极黑暗天地里探索的人们,发现了一种黄色的金属,而轮船公司和运输公司对这一发现大肆宣传,导致成千上万的人涌向北国。这些人都需要狗,而且他们所需要的都是强壮的狗,它们不仅要长着强筋铁骨,能干苦力,而且还需长着厚厚的皮毛,能抵御冰雪风霜。
巴克住在阳光普照的圣克拉拉谷的一幢大房子里。人们称它为“法官米勒家”。它远离大路,绰约坐落于树木之中,透过树木,能隐隐约约看见围绕在房子四周的那条宽阔阴凉的走廊。几条砾石铺成的车道,弯弯曲曲,穿越宽阔平展的草坪,通向这幢房子。
车道上方,高大的白杨树,枝叶交织成荫。房后比房前要空旷得多。那里有宽敞的马厩,有十多个马夫和男仆住在里面,还有几排爬满藤蔓的供佣人住的小屋,有一排望不到尽头的整齐外屋,那里还有长长的葡萄架、绿茵茵的草地、果园和浆果地。还有就是用于喷水井喷水的抽水机及那个大水泥储水池。法官米勒家的男孩子们上午跳入水里,他们在炎热的下午去那里纳凉。
巴克就统治着这一大片领地。他在这里出生,并且他一生的四年光阴都生活在这里。不错,这里还有其他一些狗。在偌大的一块地方不可能没有别的狗,但是他们都算不了什么。他们来了,又走了,他们不是住在拥挤不堪的狗窝里,就是终日住在黑乎乎的屋子角落里,学着日本哈巴狗嘟嘟的样子,或者说是学着墨西哥的无毛狗伊莎贝尔的样子,而这些都是稀奇古怪的畜生,难得将脸伸到屋外,也难得下地走动。此外,那里还有一群狐梗,至少不下二十只。嘟嘟与伊莎贝尔在一队拿着扫帚和拖把的佣人的保卫下从窗子里向外望着他们,而这群狐梗则朝着他们恐吓地咆哮一阵。
但是,巴克既不是家狗,也不是整天待在窝里的狗。这整个王国都是他的天下。他与法官的儿子们一同跳入储水池里游泳,一块儿去打猎;他陪伴法官的女儿莫莉和艾丽斯在晨曦中或清晨时分进行长距离的散步;在寒冬腊月的晚上,他躺在法官的脚边,法官坐在书房熊熊的炉火前;他有时驮着法官的孙儿们,有时与他们在草地上打滚,当他们到马厩院子的水龙头那里去疯狂冒险时,他一步不离地看护着他们,他甚至护卫着他们到更远的地方去玩耍,到小牧场,到浆果地里。
他趾高气扬地从那群狐梗中间走过,至于嘟嘟与伊莎贝尔,他就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因为他就是国王——是法官米勒家一切地上走的与天上飞的生物之王,其中也包括人类。
作者: 斯蒂芬·茨威格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人类群星闪耀时》是历史上杰出的传记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传世之作,截取拿破仑、歌德、托尔斯泰、西塞罗、列宁、威尔逊等伟人的历史性时刻,以独特的视角,展开14个历史特写,刻画14位时代英雄,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14个精彩瞬间。
一个被遗忘的小门,毁了一座帝国文明;一秒钟的犹豫,葬送了拿破仑的伟大事业;一次执着的尝试,缩短了世界的距离;一辆封闭的列车,改变了世界的格局……一幕幕不起眼的事件,一个个震荡世界的瞬间,当历史的车轮注定系于他们的一念之间,他们,或是被命运高高举起,载入历史的殿堂,供后人敬仰;或是被狠狠嘲弄,抛入平庸遗恨的行列,淹没于历史的车辙。偶然的选择,必然的结果,当强烈的个人意志与不可抗拒的历史宿命相碰撞,擦出炽热的火花,照亮整个人类文明的天空。
《人类群星闪耀时》不同于一般的历史人物传记,作者从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点回顾历史关键性的时刻,选取独特的历史视角,开创了人物传记写作的新思路。【目录】
不朽的逃亡者
拜占庭的陷落
亨德尔的复活
一夜天才
滑铁卢决定胜利的一瞬
玛丽恩巴德哀歌
黄金国的发现
壮丽的瞬间
飞越大洋的*句话
逃向上帝
南极争夺战
封闭的列车
西塞罗之死
梦的破灭【免费在线读】
滑铁卢决定胜利的一瞬
拿破仑
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
命运之神向强者和强暴者迎面而来。她多年奴隶般地俯首听命于恺撒、亚历山大、拿破仑等人;因为她喜爱同她一样不可捉摸的强力人物。
然而有时,虽然任何时代都极为罕见,她会出于一种奇特的心情,投入平庸之辈的怀抱。有时——而这则是世界*令人惊讶的瞬间——命运之线掌握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手里一分钟之久。这时,参与英雄豪杰们的世界游戏所要承担的重任总是使这种人感到惊骇甚于感到幸福,他们几乎总是颤抖着与投向他们的命运失之交臂。极少有人能抓住机遇而平步青云。因为大事系于小人物仅仅一秒钟,谁错过了它,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恩惠降临在他身上。
格 鲁 希
拿破仑这头被擒的雄狮挣出了厄尔巴岛的樊笼,这消息犹如呼啸的炮弹一样射进维也纳会议期间的一切舞会、偷情、阴谋和争吵;信使不断飞马报告消息:他占领了里昂,赶走了国王,部队狂热地举着旗帜归附他,他进入巴黎,在杜伊勒里宫中,莱比锡和二十年残杀生灵的战争均属徒劳了。
仿佛被一只兽爪攫住似的,方才还在互相抱怨、争吵不休的各国大臣赶忙聚在一起,匆匆抽调一支英国军队,一支普鲁士军队,一支奥地利军队,一支俄罗斯军队,再次联合起来,以*终击败这个篡位者:帝王们合法的欧洲从来没有比在这*初震惊的时刻更加团结一致了。威灵顿从北面向法国推进,在他的侧翼,普鲁士军队在布吕歇尔的统率下掩护他向前移动,施瓦尔岑贝格在莱茵河畔备战,而作为后备队的俄国军团正步履沉重地缓缓横穿德国而来。
突然,拿破仑看清了致命的危险。他知道没有时间了,不能坐待这群猎狗聚集在一起。他必须赶在俄国人、英国人、奥地利人组成欧洲联军和他的帝国没落之前将他们分割开来,各个击破。他必须迅速采取行动,否则国内的不满分子将会鼓噪闹事,他必须在共和党人壮大势力并同保皇党人联手之前,在富歇这个狡诈善变的两面派同他的对手和影子塔列兰结成同盟,并从背后给他致命一击之前打赢这场战争。他必须利用军队狂热的情绪,以*的干劲向敌人发起进攻;每一天都是损失,每小时都有危险。因此,他匆匆忙忙把赌注压在战斗*惨烈的战场上,押在比利时。
六月十五日凌晨三点,拿破仑大军——现在也是他仅有的一支军队——的先头部队越过边界。十六日,法军在林尼村附近与普鲁士军队遭遇,击退普军。这是冲出樊笼的雄狮的*次猛烈打击,一次可怕的,但还不是致命的打击。普军受重创但未被消灭,向布鲁塞尔方向退却。
此时,拿破仑缩回拳头,准备第二次打击,锋芒指向威灵顿。他不容许自己喘口气,也不让敌人有喘息之机,因为敌人的力量每天都得到加强;他必须让他背后的国家,让流尽鲜血的不安的法国人民在胜利的捷报声中像痛饮火热的劣质烧酒似的陶然沉醉。
十七日,他率领全军进抵四臂村高地,冷静而意志坚强的威灵顿在那里严阵以待。这一天,拿破仑的作战部署比任何时候考虑得都更周密,他的命令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他不仅考虑进攻,而且也考虑危险,即受到重创而未被消灭的布吕歇尔军有和威灵顿军会师的可能。为此,他分出一部分兵力步步进逼普军,以阻断普军与英军会合。
他把追踪普军的命令交给格鲁希元帅。格鲁希是个中等资质的男子,为人诚实、正直、勇敢、可靠,是个受过多次考验的骑兵将领,但也只是个骑兵将领而已。他不是缪拉那样刚烈而有魅力的猛将,不是圣西尔和贝尔蒂埃那样的战略家,不是内伊那样的英雄。没有古代武士的铠甲装饰他的胸膛,没有神话环绕他的身影,没有显著的特质使他在拿破仑传奇的英雄世界里获得荣誉和一席之地:倒是他的不幸和厄运使他出了名。
作者: ﹝法﹞阿尔贝·加缪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本书收录了加缪的《局外人》与《鼠疫》两部作品。
《局外人》讲述了一个叫默尔索的小职员因过失杀人被指控,*终却因为他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流泪而被判处死刑的故事。在这部小说中,加缪以一个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局外人”的视角,用客观、冷静的语调,通过默尔索经历的一场假借法律之名的道德审判,深刻地揭示了这世界的荒谬性。
《鼠疫》讲述的是,在一座十几万居民的小城市里,鼠疫突然来袭,夺去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并改变了整座城市的行政管理、社会秩序、道德良心。当这座城市的居民由一开始的冷漠自保转变成一致抗击鼠疫时,鼠疫却突然消失了。在这部小说中,突然肆虐而又突然消失的鼠疫代表的也正是一种荒谬。
从《局外人》到《鼠疫》,同样是面对荒谬,但个体的反抗变成了群体的反抗;默尔索冷漠消极的反抗变成了鼠疫城中居民们积极的反抗。虽然反抗的*终结果都不甚理想,但却能从中窥见加缪的哲学思想并引人思考。
世界和人生都是荒谬且无意义的。然而我们不能就此放弃,始终要寻求真实,奋力反抗。
【免费在线读】
局外人
*部
一
妈妈今天死了。也许是昨天,我还真不知道。我收到养老院发来的电报:“母去世。明日葬礼。敬告。”这等于什么也没有说。也许就是昨天。
养老院坐落在马伦戈,距阿尔及尔有八十公里的路程。我乘坐两点钟的长途汽车,这个下午就能抵达,也就赶得上夜间守灵,明天傍晚可以返回了。我跟老板请了两天假,有这种缘由,他无法拒绝。看样子他不大高兴,我甚至对他说了一句:“这又不怪我。”他没有搭理。想来我不该对他这样讲话。不管怎样,我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倒是他应该向我表示哀悼。不过,到了后天,他见我戴了孝,就一定会对我有所表示。眼下,权当妈妈没有死。下葬之后就不一样了,那才算定案归档,整个事情就会披上更为正式的色彩。
我上了两点钟的长途汽车。天气很热,我一如往常,在塞莱斯特饭馆吃了午饭。所有人都为我感到非常难过,而塞莱斯特还对我说:“人只有一个母亲。”我走时,他们都送我到门口。我有点儿丢三落四,因为我还得上楼,去埃马努埃尔家借黑领带和黑纱。几个月前他伯父去世了。
怕误了班车,我是跑着去的。这样匆忙,跑得太急,再加上旅途颠簸和汽油味,以及道路和天空反光:恐怕是这些缘故,我才昏昏沉沉,差不多睡了一路。我醒来时,发觉自己靠在一名军人身上,而他朝我笑了笑,问我是否来自远方。我“嗯”了一声,免得说话了。
从村子到养老院,还有两公里路,我徒步前往。我想立即见妈妈一面。可是门房对我说,先得见见院长。而院长碰巧正有事儿,我只好等了一会儿。在等待这工夫,门房一直说着话,随后我见到了院长:他在办公室接待了我。院长是个矮小的老者,身上佩戴着荣誉团勋章。他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我,然后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弄得我不知该如何抽回来。他查了一份档案材料,对我说道:“默尔索太太三年前住进本院。您是她*的赡养者。”听他的话有责备我的意思,我就开始解释。不过,他打断了我的话:“您用不着解释什么,亲爱的孩子。我看了您母亲的档案,您负担不了她的生活费用。她需要一个看护。而您的薪水不高。总的说来,她在这里生活,更加称心如意些。”我附和道:“是的,院长先生。”他又补充说:“您也知道,她在这里有朋友,是同她年岁相仿的人。她跟他们能有些共同兴趣,喜欢谈谈从前的时代。您还年轻,跟您在一起,她会感到烦闷的。”
这话不假,妈妈在家那时候,从早到晚默不作声,目光不离我左右。她住进养老院的头些日子,还经常流泪,但那是不习惯。住了几个月之后,再把她接出养老院,她还会哭天抹泪,同样不习惯了。这一年来,我没有怎么去养老院探望,也多少是这个原因。当然也是因为,去探望就得占用我的星期天——还不算赶长途汽车,买车票,以及步行两个小时。
院长还对我说了些话,但是我几乎充耳不闻了。*后他又对我说:“想必您要见见母亲吧。”我什么也没有讲就站起身来,他引领我出了门,在楼梯上,他又向我解释:“我们把她抬到我们这儿的小小停尸间了,以免吓着其他人。养老院里每当有人去世,其他人两三天都惶惶不安。这就给服务工作带来了很大不便。”我们穿过了一座院落,只见许多老人三五成群地在聊天。在我们经过时,他们就住了口,等我们走过去,他们又接着交谈。低沉的话语声,就好像鹦鹉在聒噪。到了一幢小房门前,院长就同我分了手:“失陪了,默尔索先生。有什么事儿到办公室去找我。原则上,葬礼定在明天上午十点钟,我们考虑到,这样您就能为亡母守灵了。*后再说一句:您母亲似乎经常向伙伴们表示,希望按照宗教仪式安葬。我已经全安排好了,不过,还是想跟您说一声。”我向他表示感谢。妈妈这个人,虽说不是无神论者,可是生前从未顾及过宗教。
我走进去。南屋非常明亮,墙壁刷了白灰,顶上覆盖着玻璃天棚。厅里摆放着几把椅子和几个呈X形的支架。正中央的两个支架上放着一口棺木,只见在漆成褐色的盖子上,几根插进去尚未拧紧的螺丝钉亮晶晶的,十分显眼。一个阿拉伯女护士守在棺木旁边,她身穿大褂,头戴色彩艳丽的方巾。
这时,门房进来了,走到我身后,估计他是跑来的,说话还有点儿结巴:“棺木已经盖上了,但我得拧出螺丝,好让您看看她。”他走近棺木,却被我拦住了。他问我:“您不想见见?”我回答说:“不想。”他也就打住了,而我倒颇不自在了,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过了片刻,他瞧了瞧我,问道:“为什么呢?”但是并无责备之意,看来只是想问一问。我说道:“我也不清楚。”于是,他捻着白胡子,眼睛也不看我,郑重说道:“我理解。”他那双浅蓝色眼睛很漂亮,脸色微微红润。他搬给我一把椅子,自己也稍微靠后一点儿坐下。女护士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这时,门房对我说:“她患了硬性下疳。”我听不明白,便望了望女护士,看到她眼睛下方缠了一圈绷带,齐鼻子的部位是平的。看她的脸,只能看到白绷带。
等护士出去之后,门房说道:“失陪了。”不知我做了什么手势,他就留下来,站在我身后。身后有人会让我不自在。满室灿烂的夕照,两只大胡蜂嗡嗡作响,撞击着玻璃天棚。我感到睡意上来了。我没有回身,对门房说:“您在这儿做事很久了吧?”他接口答道:“五年了。”就好像他一直在等我问这句话。
接着,他又絮叨了半天。当初若是有人对他说,他*后的归宿就是在马伦戈养老院当门房,他准会万分惊讶。现在他六十四岁了,他还是巴黎人呢。这时,我打断了他的话:“哦,您不是本地人?”随即我就想起来,他引我到院长办公室之前,就对我说起过我妈妈,他曾说起从前他在巴黎生活,难以忘怀。在巴黎,他守在死者身边,有时能守上三四天。这里却刻不容缓,想想怎么也不习惯,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就得去追灵车了。当时他妻子还说他:“闭嘴,这种事情不该对先生讲。”老头子红了脸,连声道歉。我赶紧给解围,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倒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很有趣。
在小陈尸间里,他告诉我,他是由于贫困才进了养老院。他自觉身板硬朗,就主动请求当了门房。我向他指出,其实他也是养老院收容的人。他矢口否认。他说话的方式已经让我感到惊讶了:他提起住在养老院的人,总是称为“他们”“其他人”,偶尔也称“那些老人”,而其中一些人年龄并不比他大。自不待言,这不是一码事儿。他是门房,他有权管理他们。
这时,女护士进来了。天蓦地黑下来,在玻璃顶棚上面,夜色很快就浓了。门房打开灯,灯光突然明亮,晃得我睁不开眼睛。他请我去食堂吃晚饭,可是我不饿。于是他主动提出,可以给我端来一杯牛奶咖啡。我很喜欢喝牛奶咖啡,也就接受了。不大工夫,他就端来了托盘。我喝了咖啡,又想抽烟,但是不免犹豫,不知道在妈妈的遗体旁边是否合适。我想了想,觉得这不算什么。我递给门房一支香烟,我们便抽起烟来。
……
作者: 杰克·伦敦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一切,总算剩下了这一点——他们经历了生活的困苦颠连;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就是胜利,尽管他们输掉了赌博的本钱。”
一个伤痛缠身、在途中被朋友抛弃的淘金者,独自跋涉在荒无人烟的雪野里。寒风夹着雪花袭来,没有食物,他只能抑或走、抑或爬地穿过沼泽、丘陵和小溪,艰难前行着。如此窘迫的处境,却遇到了一匹狼,一匹没力气猎取食物的病狼,一匹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吃掉他的狼。两个生灵拖着垂死的躯壳在雪野里做着殊死的搏斗。仗着求生的愿望,他不畏艰辛,拼死抗争,终于以坚强的意志和毅力战胜死亡,奏响了一曲对人类精神和生命的赞歌。
本书是杰克·伦敦的小说精选集,收录了《热爱生命》《女人的刚毅》《黄金谷》等12部中短篇小说。杰克·伦敦的文笔干净利落,生机勃勃,兼具浪漫和现实主义色彩,他擅长将主人公置于严酷的生存环境之中,着力表现人与自然、动物与自然*残酷的生存斗争,以及人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赞美勇敢、坚毅和爱等高贵品质。
【目录】
热爱生命
寂静的雪野
为赶路的人干杯
北方的奥德赛
有伤疤的人
女人的刚毅
老头子同盟
意 外
黄金谷
马普希的房子
有麻风病的顾劳
一块牛排
【免费在线读】
他走到了一个山谷,那儿有许多松鸡从岩石和沼地里呼呼地拍着翅膀飞起来。它们发出一种“咯儿——咯儿——咯儿”的叫声。他拿石子打它们,但是打不中。他把包袱放在地上,像猫捉麻雀一样地偷偷走过去。锋利的岩石穿过他的裤子,划破了他的腿,直到膝盖流出的血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血迹,但是在饥饿的痛苦中,这种痛苦也算不了什么。他在潮湿的苔藓上爬着,弄得衣服湿透,身上发冷,可是这些他都没有觉得,因为他想吃东西的念头那么强烈。而那一群松鸡却总是在他面前飞起来,呼呼地转,到后来,它们那种“咯儿——咯儿——咯儿”的叫声简直变成了对他的嘲笑,于是他就咒骂它们,随着它们的叫声对它们大叫起来。
有一次,他爬到了一只一定是睡着了的松鸡旁边。他一直没有瞧见,直到它从岩石的角落里冲着他的脸蹿起来,他才发现。他像那只松鸡起飞一样惊慌,抓了一把,只捞到了三根尾巴上的羽毛。当他瞅着它飞走的时候,他心里非常恨它,好像它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随后他回到原地,背起包袱。
时光渐渐消逝,他走进了连绵的山谷,或者说是沼泽地,这些地方的野物比较多。一群驯鹿走了过去,大约有二十多头,都待在可望而不可即的来复枪的射程以内。他心里有一种发狂似的、想追赶它们的念头,而且相信自己一定能追上去捉住它们。一只黑狐狸朝他走了过来,嘴里叼着一只松鸡。这个人喊了一声。这是一种可怕的喊声,那只狐狸吓跑了,可是没有丢下松鸡。
傍晚时,他顺着一条小河走去,由于含有石灰而变成乳白色的河水从稀疏的灯芯草丛里流过去。他紧紧抓住这些灯芯草的根部,拔起一种好像嫩葱芽,只有木瓦上的钉子那么大的东西。这东西很嫩,他的牙齿咬进去,会发出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味道很好。但是它的纤维却不容易嚼。它是由一丝丝的充满了水分的纤维组成的,跟浆果一样,完全没有养分。他丢开包袱,爬到灯芯草丛里,像牛似的大咬大嚼起来。
他非常疲倦,总希望能歇一会儿——躺下来睡个觉;可是他又不得不继续挣扎前进——不过,这并不一定是因为他急于要赶到“小棍子地”,多半还是饥饿在逼着他。他在小水坑里找青蛙,或者用指甲挖土找小虫,虽然他也知道,在这么远的北方,是既没有青蛙也没有小虫的。
他瞧遍了每一个水坑,都没有用,*后,到了漫漫的暮色袭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个水坑里有一条独一无二的、像鲦鱼般的小鱼。他把胳膊伸下水去,一直没到肩头,但是它又溜开了。于是他用双手去捉,把池底的乳白色泥浆全搅浑了。正在紧要的关头,他掉到了坑里,半身都浸湿了。现在,水太浑了,看不清鱼在哪儿,他只好等着,等泥浆沉淀下去。
他又捉起来,直到水又搅浑了。可是他等不及了,便解下身上的白铁罐子,把坑里的水舀出去。起初,他发狂一样地舀着,把水溅到自己身上,同时,因为泼出去的水距离太近,水又流到坑里。
后来,他就更小心地舀着,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虽然他的心跳得很厉害,手在发抖。这样过了半小时,坑里的水差不多舀光了。剩下来的连一杯也不到。可是,并没有什么鱼。他这才发现石头里面有一条暗缝,那条鱼已经从那里钻到了旁边一个相连的大坑——坑里的水他一天一夜也舀不干。如果他早知道有这条暗缝,他一开始就会用石头把它堵死,那条鱼也就归他所有了。
他这样想着,四肢无力地倒在潮湿的地上。起初,他只是轻轻地哭,过了一会儿,他就对着把他团团围住的无情的荒原号啕大哭;后来,他又大声抽噎了好久。
他升起一蓬火,喝了几罐热水让自己暖和暖和,并且照昨天晚上那样在一块岩石上露宿。*后他检查了一下火柴是不是干燥,并且上好表的发条。毯子又湿又冷,脚脖子疼得在颤动。可是他只有饿的感觉,在不安的睡眠里,他梦见了一桌桌酒席和一次次宴会,以及各种各样的摆在桌上的食物。
醒来时,他又冷又不舒服。天上没有太阳。灰蒙蒙的大地和天空变得愈来愈阴沉昏暗。一阵刺骨的寒风刮了起来,初雪铺白了山顶。他周围的雾气愈来愈浓,成了白茫茫一片,这时,他已经升起火,又烧了一罐开水。天上下的一半是雨,一半是雪,雪花又大又潮。起初,一落到地面就融化了,但后来越下越多,盖满了地面,淋熄了火,糟蹋了他那些当作燃料的干苔藓。
这是一个警告,他得背起包袱,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至于到哪儿去,他可不知道。他既不关心“小棍子地”,也不关心比尔和狄斯河边那条翻过来的独木舟下的地窖。他完“全给吃”这个词儿管住了。他饿疯了。他根本不管他走的是什么路,只要能走出这个谷底就成。他在湿雪里摸索着,走到湿漉漉的沼地浆果那儿,接着又一面连根拔着灯芯草,一面试探着前进。不过这东西既没有味,又不能把肚子填饱。后来,他发现了一种带酸味的野草,就把找到的都吃了下去,可是找到的并不多,因为它是一种蔓生植物,很容易给几英寸深的雪埋没。
那天晚上,他既没有火,也没有热水,他就钻进毯子里睡觉,而且常常饿醒。这时,雪已经变成了冰冷的雨。他觉得雨落在他仰着的脸上,给淋醒了好多次。天亮了——又是灰蒙蒙的一天,没有太阳。雨已经停了。刀绞一样的饥饿感觉也消失了。他已经丧失了想吃食物的感觉。他只觉得胃里隐隐作痛,但并不使他过分难过。他的脑子已经比较清醒,他又一心一意地想着“小棍子地”和狄斯河边的地窖了。
他把撕剩的那条毯子扯成一条条的,裹好那双鲜血淋淋的脚。同时把受伤的脚脖子重新捆紧,为这一天的旅行做好准备。等到收拾包袱的时候,他对着那个厚实的鹿皮口袋想了很久,但*后还是把它随身带着。
雪已经给雨水淋化了,只有山头还是白的。太阳出来了,他总算能够定出罗盘的方位来了,虽然他知道现在他已经迷了路。在前两天的游荡中,他也许走得过分偏左了。因此,他为了校正,就朝右面走,以便走上正确的路程。
现在,虽然饿的痛苦已经不再那么敏锐,他却感到了虚弱。他在摘那种沼地上的浆果,或者拔灯芯草的时候,常常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觉得他的舌头很干燥、很大,好像上面长满了细毛,含在嘴里发苦。他的心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他每走几分钟,心里就会猛烈地怦怦地跳一阵,然后变成一种痛苦的一起一落的迅速猛跳,逼得他透不过气,只觉得头昏眼花。
中午时分,他在一个大水坑里发现了两条鲦鱼。把坑里的水舀干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他比较镇静,就想法子用白铁罐子把它们捞起来。它们只有他的小指头那么长,但是他现在并不觉得特别饿。胃里的隐痛已经愈来愈麻木,愈来愈不觉得了。他的胃几乎像睡着了似的。他把鱼生吃下去,费劲地咀嚼着,因为吃东西已成了纯粹出于理智的动作。他虽然并不想吃,但是他知道,为了活下去,他必须吃。
黄昏时候,他又捉到了三条鲦鱼,他吃掉两条,留下一条作第二天的早饭。太阳已经晒干了零星散漫的苔藓,他能够烧点热水让自己暖和暖和了。这一天,他走了不到十英里路;第二天, 只要心脏许可,他就往前走,只走了五英里多地。但是胃里却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它已经睡着了。现在,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带,驯鹿愈来愈多,狼也多起来了。荒原里常常传出狼嚎的声音,有一次,他还瞧见了三只狼在他前面的路上穿过。
又过了一夜,早晨,因为头脑比较清醒,他就解开系着那厚实的鹿皮口袋的皮绳,从袋口倒出一股黄澄澄的粗金沙和金块。他把这些金子分成了大致相等的两堆,一堆包在一块毯子里,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藏好,把另外那堆仍旧装到口袋里。同时,他又从剩下的那条毯子上撕下几条,用来裹脚。他仍然舍不得他的枪,因为狄斯河边的地窖里有子弹。
这是一个下雾的日子。这一天,他又有了饿的感觉。他的身体非常虚弱,他一阵一阵地晕得什么都看不见。现在,对他来说,一绊就摔跤已经不是稀罕事了。有一次,他给绊了一跤,正好摔到一个松鸡窝里。那里面有四只刚孵出的小松鸡,出世才一天光景——那些活蹦乱跳的小生命只够吃一口,他狼吞虎咽,把它们活活塞到嘴里,像嚼蛋壳似的吃起来。母松鸡大吵大叫地在他周围扑来扑去。他把枪当作棍子来打它,可是它闪开了。他投石子打它,碰巧打伤了它的一个翅膀。松鸡拍击着受伤的翅膀逃开了,他就在后面追赶。
那几只小鸡只引起了他的胃口。他拖着那只受伤的脚脖子, 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追下去,时而对松鸡扔石子,时而粗声吆喝。有时候,他只是一瘸一拐,不声不响地追着,摔倒了就咬着牙,耐心地爬起来,或者在头晕得支持不住的时候用手揉揉眼睛。
这么一追,竟然穿过了谷底的沼地,发现了潮湿苔藓上的一些脚印。这不是他自己的脚印——他看得出来,一定是比尔的。不过他不能停下,因为母松鸡正在向前跑,他得先把它捉住,然后回来察看。
母松鸡给追得筋疲力尽;可是他自己也累坏了。它歪着身子倒在地上喘个不停,他也歪着倒在地上喘个不停,只隔着十来英尺,然而没有力气爬过去。等到他恢复过来,它也恢复过来了,他的手才伸过去,它就扑着翅膀,逃到了他抓不到的地方。这场追赶就这样继续下去。天黑了,它终于逃掉了。由于浑身软弱无力,他绊了一跤,头重脚轻地栽下去,划破了脸,包袱压在背上。他一动不动地过了好久,后来才翻过身,侧着躺在地上,上好表,在那儿一直躺到早晨。
又是一个下雾的日子。他剩下的那条毯子已经有一半做了包脚布。他没有找到比尔的踪迹,可是没有关系。饿逼得他太厉害了——不过——不过他又想,是不是比尔也迷了路。走到中午的时候,累赘的包袱压得他受不了。于是他重新把金子分开,但这一次只把其中的一半倒在地上。到了下午,他把剩下来的那一点也扔掉了,现在,他只有半条毯子、那个白铁罐子和那支枪。
一种幻觉开始折磨他。他觉得有十足的把握,他还剩下一粒子弹。它就在枪膛里,而他一直没有想起。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始终明白,枪膛里是空的。但这种幻觉总是萦回不散。他斗争了几个钟头,想摆脱这种幻觉,后来他就打开枪,结果面对着空枪膛。这样的失望非常痛苦,仿佛他真的希望会找到那颗子弹似的。
经过半个钟头的跋涉之后,这种幻觉又出现了。于是他又跟它斗争,而它又缠住他不放,直到为了摆脱它,他又打开枪膛打消自己的念头。有时候,他越想越远,只好一面凭本能自动向前跋涉,一面让种种奇怪的念头和狂想,像蛀虫一样地啃他的脑髓。但是这类脱离现实的遐思大都维持不了多久,因为饥饿的痛苦总会把他刺醒。有一次,正在这样瞎想的时候,他忽然猛地惊醒过来,看到一个几乎叫他昏倒的东西。他像酒醉一样地晃荡着,好让自己不致跌倒。在他面前站着一匹马,一匹马!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霎时间金星乱迸。他狠狠地揉着眼睛,让自己瞧瞧清楚,原来它并不是马,而是一头大棕熊。这个畜牲正在用一种好战的好奇眼光仔细察看着他。
这个人举枪上肩,把枪举起一半,就记起来。他放下枪,从屁股后面的镶珠刀鞘里拔出猎刀。他面前是肉和生命。他用大拇指试试刀刃,刀刃很锋利,刀尖也很锋利。他本来会扑到熊身上,把它杀了的。可是他的心却开始了那种警告性的猛跳。接着又向上猛顶,迅速跳动,头像给铁箍箍紧了似的,脑子里渐渐感到一阵昏迷。
他的不顾一切的勇气已经给一阵汹涌起伏的恐惧驱散了。处在这样衰弱的境况中,如果那个畜牲攻击他,怎么办?他只好尽力摆出极其威风的样子,握紧猎刀,狠命地盯着那头熊。它笨拙地向前挪了两步,站直了,发出试探性的咆哮。如果这个人逃跑,它就追上去,不过这个人并没有逃跑。现在,由于恐惧而产生的勇气已经使他振奋起来。同样地,他也在咆哮,而且声音非常凶野,非常可怕,发出那种生死攸关、紧紧地缠着生命的根基的恐惧。
那头熊慢慢向旁边挪动了一下,发出威胁的咆哮,连它自己也给这个站得笔直、毫不害怕的神秘动物吓住了。可是这个人仍旧不动。他像石像一样地站着,直到危险过去,他才猛然哆嗦了一阵,倒在潮湿的苔藓里。
他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前进,心里又产生了一种新的恐惧。这不是害怕他会束手无策地死于断粮的恐惧,而是害怕饥饿还没有耗尽他的*后一点儿求生力,他已经给凶残地摧毁了。这地方的狼很多。狼嚎的声音在荒原上飘来飘去,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危险的罗网,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吓得他不由举起双手,把它向后推去,仿佛它是给风刮紧了的帐篷。
那些狼,时常三三两两地从他前面走过,但是都避着他。一则因为它们为数不多,此外,它们要找的是不会搏斗的驯鹿,而这个直立走路的奇怪动物却可能既会抓又会咬。
傍晚时,他碰到了许多零乱的骨头,说明狼在这儿咬死过一头野兽。这些残骨在一个钟头以前还是一头小驯鹿,一面尖叫,一面飞奔,非常活跃。他端详着这些骨头,它们已经给啃得精光发亮,其中只有一部分还没有死去的细胞泛着粉红色。难道在天黑之前,他也可能变成这个样子吗?生命就是这样吗,呃?真是一种空虚的、转瞬即逝的东西。只有活着才感到痛苦,死并没有什么难过,死就等于睡觉,它意味着结束,休息。那么,为什么他不甘心死呢?
但是,他对这些大道理想得并不长久。他蹲在苔藓地上,嘴里衔着一根骨头,吮吸着仍然使骨头微微泛红的残余生命。甜蜜蜜的肉味,跟回忆一样隐隐约约,不可捉摸,却引得他要发疯。他咬紧骨头,使劲地嚼。有时他咬碎了一点儿骨头,有时却咬碎了自己的牙。于是他就用岩石来砸骨头,把它捣成了酱,然后吞到肚里。匆忙之中,有时也砸到自己的指头,使他一时感到惊奇的是,石头砸了他的指头,他并不觉得很痛。
接着下了几天可怕的雨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宿,什么时候收拾行李。他白天黑夜都在赶路。他摔倒在哪里就在哪里休息,一到垂危的生命火花闪烁起来,微微燃烧的时候,就慢慢向前走。他已经不再像人那样挣扎了。逼着他向前走的,是他的生命,因为它不愿意死。他也不再痛苦了,他的神经已经变得迟钝麻木,他的脑子里则充满了怪异的幻象和美妙的梦境。不过,他老是吮吸着、咀嚼着那头小驯鹿的碎骨头,这是他收集起来随身带着的一点儿残屑。
他不再翻山越岭了,只是自动地顺着一条流过一片宽阔的浅谷的溪水走去。可是他既没有看见溪流,也没有看到山谷,他只看到幻象。他的灵魂和肉体虽然在并排向前走,向前爬,但它们是分开的,它们之间的联系已经非常微弱。
有一天,他醒过来,神智清楚地仰卧在一块岩石上。太阳明朗暖和。他听到远处有一群小驯鹿尖叫的声音。他只隐隐约约地记得下过雨,刮过风,落过雪,至于他究竟被暴风雨吹打了两天或者两个星期,那他就不知道了。
他一动不动地躺了好一会儿,温和的太阳照在他身上,使他那受苦受难的身体充满了暖意。这是一个晴天,他想道。也许,他可以想办法确定自己的方位。他痛苦地使劲偏过身子。下面是一条流得很慢的很宽的河。他觉得这条河很陌生,真使他奇怪。他慢慢地顺着河望去,宽广的河湾蜿蜒在许多光秃秃的小荒山之间,比他往日碰到的任何小山都显得更光秃、更荒凉、更低矮。于是,他慢慢地,从容地,毫不激动地,或者至多也是抱着一种极偶然的兴致,顺着这条奇怪的河流的方向,向天际望去,只看到它注入一片明亮光辉的大海。他仍然不激动。太奇怪了,他想这是幻象吧,也许是海市蜃楼吧——多半是幻象,是他的错乱的神经搞出来的把戏。
后来,他又看到光亮的大海上停泊着一艘大船,就更加相信这是幻象。他眼睛闭了一会儿再睁开。奇怪,这种幻象竟会这样地经久不散!然而并不奇怪,他知道,在荒原中心绝不会有什么大海、大船,正像他知道他的空枪里没有子弹一样。
他听到背后有一种吸鼻子的声音——仿佛喘不出气或者咳嗽的声音。由于身体*虚弱和僵硬,他极慢极慢地翻一个身。他看不出附近有什么东西,但是他耐心地等着。又听到了吸鼻子和咳嗽的声音,离他不到二十英尺远的两块岩石之间,他隐约看到一只灰狼的头。那双尖耳朵并不像别的狼那样竖得笔挺;它的眼睛昏暗无光,布满血丝;脑袋好像无力地、苦恼地耷拉着。这个畜牲不断地在太阳光里眨眼,它好像有病。正当他瞧着它的时候,它又发出了吸鼻子和咳嗽的声音。
至少,这总是真的,他一面想,一面又翻过身,以便瞧见先前给幻象遮住的现实世界。可是,远处仍旧是一片光辉的大海,那艘船仍然历历可见。难道这是真的吗?他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毕竟想出来了。他一直在向北偏东走,他已经离开狄斯分水岭,走到了铜矿谷。这条流得很慢的、宽广的河就是铜矿河。那片光辉的大海是北冰洋。那艘船是一艘捕鲸船,本来应该驶往麦肯齐河口,可是偏了东,太偏东了,目前停泊在加冕湾里。他记起了很久以前他看到的那张赫德湾公司的地图,现在,对他来说,这完全是清清楚楚,入情入理的。
他坐起来,想着切身的事情。裹在脚上的毯子已经磨穿了,他的脚破得没有一处好肉。*后一条毯子已经用完了,枪和猎刀也不见了。帽子不知在什么地方丢了,帽圈里那一小包火柴也一块儿丢了,不过,贴胸放在烟草袋里的那包用油纸包着的火柴还在,而且是干的。他瞧了一下表,时针指着十一点,表仍然在走。很清楚,他一直没有忘了上表。
他很冷静,很沉着。虽然身体衰弱至极,但是并没有痛苦的感觉。他一点儿也不饿,甚至想到食物也不会产生快感。现在, 他无论做什么,都只凭理智。他齐膝盖撕下了两截裤腿,用来裹脚。他总算还保住了那个白铁罐子。他打算先喝点热水,然后再开始向船走去,他已经料到这是一段可怕的路程。
他的动作很慢。他好像半身不遂地哆嗦着。等到他预备去收集干苔藓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他试了又试,后来只好死了这条心,他用手和膝盖支着爬来爬去。有一次,他爬到了那只病狼附近。那个畜牲一面很不情愿地避开他,一面用那条好像连弯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的舌头舔着自己的牙床。这个人注意到它的舌头并不是通常那种健康的红色,而是一种暗黄色,好像蒙着一层粗糙的、半干的黏膜。
这个人喝下热水之后,觉得自己可以站起来了,甚至还可以像想象中一个快死的人那样走路了。他每一两分钟,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的步子软弱无力,很不稳,就像跟在他后面的那只狼一样又软又不稳。这天晚上,等到黑夜笼罩了光辉的大海的时候,他知道他和大海之间的距离只缩短了不到四英里。
这一夜,他总是听到那只病狼咳嗽的声音,有时候,他又听到了一群小驯鹿的叫声。他周围全是生命,不过那是强壮的生命,非常活跃而健康的生命,同时他也知道,那只病狼之所以要紧跟着他这个病人,是希望他先死。早晨,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个畜牲正用一种如饥似渴的眼光瞪着他,它夹着尾巴蹲在那儿,好像一条可怜的倒霉的狗,早晨的寒风吹得它直哆嗦,每逢这个人对它勉强发出一种低声咕噜似的吆喝,它就无精打采地龇着牙。
太阳亮堂堂地升了起来,这一早晨,他一直在绊绊跌跌地朝着光辉的海洋上的那艘船走。天气好极了,这是高纬度地方的那种短暂的晚秋,它可能连续一个星期,也许明后天就会结束。
下午,这个人发现了一些痕迹。那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他不是走,而是爬的。他认为可能是比尔,不过他只是漠不关心地想想罢了,他并没有什么好奇心。事实上,他早已失去了兴致和热情。他已经不再感到痛苦了,他的胃和神经都睡着了,但是内在的生命却逼着他前进。他非常疲倦,然而他的生命却不愿死去。正因为生命不愿死,他才仍然要吃沼地上的浆果和鲦鱼,喝热水,一直提防着那只病狼。他跟着那个挣扎前进的人的痕迹向前走去,不久就走到了尽头——潮湿的苔藓上摊着几根才啃光的骨头,附近还有许多狼的脚印。他发现了一个跟他自己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厚实的鹿皮口袋,但已经给尖利的牙齿咬破了。他那无力的手已经拿不动这样沉重的袋子了,可是他到底把它提起来了。比尔至死都带着它。哈哈!他可以嘲笑比尔了。他可以活下去,把它带到光辉的海洋里那艘船上。他的笑声粗厉可怕,跟乌鸦的怪叫一样,而那只病狼也随着他,一阵阵地惨嚎。突然间,他不笑了。如果这真是比尔的骸骨,他怎么能嘲笑比尔呢。如果这些有红有白、被啃得精光的骨头,真是比尔的话?
他转身走开了。不错,比尔抛弃了他,但是他不愿意拿走那袋金子,也不愿意吮吸比尔的骨头。不过,如果事情掉个头的话,比尔也许会做得出来的。他一面摇摇晃晃地前进,一面暗暗想着这些情形。
他走到了一个水坑旁边。就在他弯下腰找鲦鱼的时候,他猛然仰起头,好像给戳了一下。他瞧见了自己倒映在水里的脸。脸色之可怕,竟然使他一时恢复了知觉,感到震惊了。这个坑里有三条鲦鱼,可是坑太大,不好舀。他用白铁罐子去捉,试了几次都不成,后来他就不再试了。他怕自己会由于极度虚弱,跌进去淹死。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一层,他才没有跨上沿着沙洲并排漂去的木头,让河水带着他走。
这一天,他和那艘船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三英里,第二天,又缩短了两英里——因为现在他是跟比尔先前一样地在爬。到了第五天末尾,他发现那艘船离他仍然有七英里,而他每天连一英里也爬不到了。幸亏天气仍然继续放晴,于是他继续爬行,继续晕倒,辗转不停地爬,而那只狼也始终跟在他后面,不断地咳嗽和哮喘。他的膝盖已经和他的脚一样鲜血淋漓,尽管他撕下了身上的衬衫来垫膝盖,他背后的苔藓和岩石上仍然留下了一路血渍。有一次,他回头看见病狼正饿得发慌地舔舐着他的血渍,他不由得清清楚楚地看出了自己可能遭到的结局——除非——除非他干掉这只狼。于是,一幕从来没有演出过的残酷的求生悲剧就开始了——病人一路爬着,病狼一路跛行着,两个生灵就这样在荒原里拖着垂死的躯壳,相互猎取着对方的生命。
如果这是一只健康的狼,那么,他觉得倒也没有多大关系。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喂这么一只令人作呕、只剩下一口气的狼, 他就觉得非常厌恶。他就是这样吹毛求疵。现在,他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又给幻象弄得迷迷糊糊,而神智清楚的时候也愈来愈少,愈来愈短。
有一次,他从昏迷中给一种贴着他耳朵喘息的声音惊醒了。那只狼一跛一跛地跳回去,它因为身体虚弱,一失足摔了一跤。样子可笑极了,可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他甚至也不害怕。他已经到了这一步,根本谈不到那些。
不过,这一会儿,他的头脑却很清醒,于是他躺在那儿,仔细地考虑。那艘船离他不过四英里路,他把眼睛擦净之后,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同时,他还看出了一条在光辉的大海里破浪前进的小船的白帆。可是,无论如何他也爬不完这四英里路。这一点,他是知道的,而且知道以后,他还非常镇静。他知道他连半英里路也爬不了。不过,他仍然要活下去。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他居然会死掉,那未免太不合理了。命运对他实在太苛刻了。然而,尽管奄奄一息,他还是不情愿死。也许,这种想法完全是发疯。不过,就是到了死神的铁掌里,他仍然要反抗它,不肯死。
他闭上眼睛,极其小心地让自己镇静下去。疲倦像涨潮一样,从他身体的各处涌上来,但是他刚强地打起精神,绝不让这种令人窒息的疲倦把他淹没。这种要命的疲倦,很像一片大海,一涨再涨,一点一点地淹没他的意识。有时候,他几乎完全给淹没了,他只能用无力的双手划着,漂游过那黑茫茫的一片;可是,有时候,他又会凭着一种奇怪的心灵作用,另外找到一丝毅力,更坚强地划着。
他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现在,他能够听到病狼一呼一吸地喘着气,慢慢地向他逼近。它愈来愈近,总是在向他逼近,好像经过了无穷的时间,但是他始终不动。它已经到了他耳边,那条粗糙的干舌头正像砂纸一样地摩擦着他的两腮。他那两只手一下子伸了出来——或者,至少也是他凭着毅力要它们伸出来的。他的指头弯得像鹰爪一样,可是抓了个空。敏捷和准确是需要力气的,他没有这种力气。
那只狼的耐心真是可怕。这个人的耐心也一样可怕。这一天,有一半时间他一直躺着不动,尽力和昏迷斗争,等着那个要把他吃掉而他也希望能吃掉的东西。有时候,疲倦的浪潮涌上来,淹没了他,他会做起很长的梦。然而在整个过程中,不论醒着或是做梦,他都在等着那种喘息和那条粗糙的舌头来舔他。
他并没有听到这种喘息,他只是从梦里慢慢苏醒过来,觉得有条舌头在顺着他的一只手舔去。他静静地等着。狼牙轻轻地扣在他手上了,扣紧了,狼正在尽*后一点力量把牙齿咬进它等了很久的东西里面。可是这个人也等了很久,那只给咬破了的手也抓住了狼的牙床。于是,慢慢地,就在狼无力地挣扎着,他的手无力地掐着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慢慢摸过来,一下把狼抓住。
五分钟之后,这个人已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狼的身上。他的手的力量虽然还不足以把狼掐死,可是他的脸已经紧紧地压住了狼的咽喉,嘴里已经满是狼毛。半小时后,这个人感到一小股暖和的液体慢慢流进他的喉咙。这东西并不好吃,就像硬灌到他胃里的铅液,而且是纯粹凭着意志硬灌下去的。后来,这个人翻了一个身,仰面睡着了。
捕鲸船“白德福号”上,有几个科学考察队的人员,他们从甲板上望见岸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它正在向沙滩下面的水面挪动。他们没法分清它是哪一类动物,但是,因为他们都是研究科学的人,他们就乘了船旁边的一只捕鲸艇,到岸上去察看。接着,他们发现了一个活着的动物,可是很难把它称作人。它已经瞎了,失去了知觉。它就像一条大虫子在地上蠕动着前进。它用的力气大半都不起作用,但是它老不停,它一面摇晃,一面向前扭动,照它这样,一小时大概可以爬上二十英尺。
三个星期以后,这个人躺在捕鲸船“白德福号”的一个铺位上,眼泪顺着他的消瘦的面颊往下淌,他说出他是谁和他经历的一切。同时,他又含含糊糊地、不连贯地谈到了他的母亲,谈到了阳光灿烂的南加利福尼亚,以及橘树和花丛中的他的家园。
没过几天,他就跟那些科学家和船员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吃饭了。他馋得不得了地望着面前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焦急地瞧着它溜进别人口里。每逢别人咽下一口的时候,他眼睛里就会流露出一种深深惋惜的表情。他的神智非常清醒,可是,每逢吃饭的时候,他免不了要恨这些人。他给恐惧缠住了,他老怕粮食维持不了多久。他向厨子、船舱里的服务员和船长打听食物的贮藏量。他们对他保证了无数次,但是他仍然不相信,仍然会狡猾地溜到贮藏室附近亲自窥探。
看起来,这个人正在发胖。他每天都会胖一点。那批研究科学的人都摇着头,提出他们的理论。他们限制了这个人的饭量,可是他的腰围仍然在加大,身体胖得惊人。
水手们都咧着嘴笑。他们心里有数。等到这批科学家派人来监视他的时候,他们也知道了。他们看到他在早饭以后萎靡不振地走着,而且会像叫花子似的,向一个水手伸出手。那个水手笑了笑,递给他一块硬面包。他贪婪地把它拿住,像守财奴瞅着金子般地瞅着它,然后把它塞到衬衫里面。别的咧着嘴笑的水手也送给他同样的礼品。
这些研究科学的人很谨慎,他们随他去。但是他们常常暗暗检查他的床铺。那上面摆着一排排的硬面包,褥子也给硬面包塞得满满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塞满了硬面包。然而他的神智非常清醒。他是在防备可能发生的另一次饥荒——就是这么回事。研究科学的人说,他会恢复常态的,事实也是如此,“白德福号”的铁锚还没有在旧金山湾里隆隆地抛下去,他就正常了。
作者: 杨松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律师诗人杨松的又一力作,著名诗人郭力家倾情推荐。作者以一个寻常的“在场者”的身份出现,以“事件”作为诗歌的“眼睛”,关注了“矽肺”“强拆”“讨薪”“疫苗”“雷洋”等关键词的社会事件,书写了一个民族的困难,但作者对苦难的书写不是简单的揭露和鞭挞,而是要使这苦难在我们心中发芽生根,然后又在磨难中开出希望之花,黑暗中照亮着每个人前行的路。
作者: 风茕子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这是一本打破你三观的重口味麻辣情感故事集,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清醒,不管你是单身80、90后还是正在甜蜜暴击或者被一段非常规的恋情困扰,读完这本书,会让你明白“每一双水晶鞋都会落满尘埃 ”“什么事都抵不过‘心甘情愿’四个字”“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真情终将以无情收场,我们也要为百分之一的真情好好活着”,ZUI终懂得自己过去和现在的每一个选择,都是ZUI好的安排。
作者: 田雪松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西游记>诗词曲赋 行书》是田雪松硬笔书法系列图书之一,本字帖精选《西游记》中的经典诗词曲赋,将硬笔书法与中国古典文学相结合,在练习硬笔书法的同时,丰富文化底蕴,陶冶文化情操,可谓一举多得。另外,本字帖每页都附有《西游记》相关小知识,在练习硬笔书法的同时带您回顾中国古典名著,为枯燥的书法练习增添一丝乐趣。本帖由著名书法家田雪松先生亲自执笔,田雪松先生书法端庄大方,是广大硬笔书法爱好者临摹练习的不二之选。
作者: ﹝法﹞阿尔贝·加缪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2018年01月
简介:
本书收录了加缪的《局外人》与《鼠疫》两部作品。
《局外人》讲述了一个叫默尔索的小职员因过失杀人被指控,*终却因为他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流泪而被判处死刑的故事。在这部小说中,加缪以一个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局外人”的视角,用客观、冷静的语调,通过默尔索经历的一场假借法律之名的道德审判,深刻地揭示了这世界的荒谬性。
《鼠疫》讲述的是,在一座十几万居民的小城市里,鼠疫突然来袭,夺去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并改变了整座城市的行政管理、社会秩序、道德良心。当这座城市的居民由一开始的冷漠自保转变成一致抗击鼠疫时,鼠疫却突然消失了。在这部小说中,突然肆虐而又突然消失的鼠疫代表的也正是一种荒谬。
从《局外人》到《鼠疫》,同样是面对荒谬,但个体的反抗变成了群体的反抗;默尔索冷漠消极的反抗变成了鼠疫城中居民们积极的反抗。虽然反抗的*终结果都不甚理想,但却能从中窥见加缪的哲学思想并引人思考。
世界和人生都是荒谬且无意义的。然而我们不能就此放弃,始终要寻求真实,奋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