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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显克维支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致答辞
你往何处去 1
显克微支及其作品 683
显克微支获奖经过 693
显克微支作品年表 699
【免费在线读】
裴特洛纽斯直到中午时分才逐渐苏醒,与平常一样他觉得浑身没劲。昨天尼禄的聚会持续到深夜才结束,所以他休息得非常晚。近期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这使他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每天一睁眼,他就感到周身麻木、无精打采,但是沐浴之后,仆人们会帮他进行全身的按摩舒展,使他的血液流动得更加快速,身体舒爽不少,让他重新充满活力,精神百倍。等到他完成了沐浴的*后一个环节——涂油之后,就会全身光彩焕发,眼神中透露的满是睿智和开心,整个人显得特别有精神。举手投足的高贵气质,就算是十分注重穿衣打扮的奥托也不能和他相提并论,这时的他真配得上“风雅大师”这个称谓。
如果不是出现一位众人纷纷称赞的能言善辩的演讲家,或是在青年比赛场上将会举行非常出色的演出的话,他是很少去公共澡堂沐浴的。而且,他自己家中有独立的浴室,它出自和塞威路斯同一时期的名师切莱尔之手,其特殊的装潢和布局,甚至尼禄看见都要赞不绝口,认为它完全超越了美轮美奂的皇室浴池。
昨天的聚会上,瓦蒂纽斯的诙谐让他觉得很烦躁。聚会结束后,他又和尼禄、卢卡奴斯还有塞内乔一起聊着女人究竟有无灵魂这个话题。因此,他今天早上起得特别晚,苏醒后,他和平常一样先沐浴。
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将他抬到一张柏木桌上,桌上垫着一层洁白的埃及麻纱。下人们涂了橄榄油的双手开始在他健美的身体上来回按摩。他将眼睛闭了起来,享受着热腾腾的热气和下人的按摩,疲惫感渐渐消失了。
可是没多长时间,他又把眼睛睁开,问天气怎么样,然后又问询了珠宝商人伊多梅诺斯今天送珠宝来让他鉴赏的事情。天气看起来不错,晴空万里,从远处吹来一袭舒适的凉风,可是珠宝却一直没有送到。裴特洛纽斯继续闭上眼睛,吩咐下人把他移到温水浴室。这时,有个仆人在帘子后面通报,说从小亚细亚回来的年轻男子马库斯·维尼裘斯前来拜访。
裴特洛纽斯让他把来者带到温水浴室去,并说自己马上就会过去。维尼裘斯是自己长姊的孩子,他的大姐在早年嫁给了蒂贝留斯帝时期的执政官马库斯。他的外甥如今在柯布罗将军下面做事,以前和帕提亚人一起打过仗,战争结束之后,又回到了罗马。裴特洛纽斯特别喜爱他,原因就是这个年轻人长相俊美,全身有一股贵族气质。
“向裴特洛纽斯敬礼,”青年男子踏着稳健的步伐朝温水浴室走来,“但愿众神保佑您,尤其是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和爱神齐普里斯。得到这两位的保佑,您一定会万事顺利的。”
“欢迎你胜利归来,希望你在战争结束后可以好好休息。”裴特洛纽斯说道,从裹在身上的亚麻布袍子里伸出手,“亚美尼亚有什么好玩的事?你到了亚细亚,是不是也去了比西尼亚?”
当裴特洛纽斯还是比西尼亚总督的时候,他非常努力,办事很出色,政绩优秀。那段时期,他的表现和以往胆怯而且喜欢奢华的性子完全不符,所以,他特别爱说起那时候的往事,来证明自己过去是个敢做敢当之人。
“我去了一次赫拉克莱亚城,”维尼裘斯说道,“执行去那儿求援的命令。”
“什么,赫拉克莱亚!我就是在那里遇见了一个科尔奇斯的女孩,我可以用这里一切离异的女人换她一个人,就算是波佩雅也可以。可是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还是和我说说帕蒂亚发生的事吧。沃罗杰修斯、蒂里达台斯、蒂戈拉涅斯这些人,都非常让人厌恶,就像小阿茹拉奴斯讲的那样,那些粗鲁的人在屋里面都是靠四条腿爬行的,只有面对我们,才会装模作样起来。然而如今,这里都在流传他们那些事,*的理由,是此刻谈论其他的事会有危险吧。”
“这场仗打得很艰难,假如没有柯布罗,一定会惨败的。”
“噢,朝巴克斯发誓,那才是货真价实的战神啊!和马尔斯一样,是一位了不起的将军,尽管脾气不是很好,人又有些木讷,可就算是尼禄都很敬畏他,我也挺喜欢他的。”
“我倒不觉得柯布罗为人木讷。”
“可能吧,木讷和智慧相比,都是差不多的,皮浪以前说过,这两种性格没什么差别。”
维尼裘斯继续说着有关战争的事情,然而裴特洛纽斯却紧闭起双眼来。年轻人看到舅父满脸的疲倦之色,于是关心地询问他的身体近况如何。
听到外甥的关切,裴特洛纽斯又缓缓睁开眼睛。
他不是很健康,有时会感觉有些不适应。当然,他还没有糟糕到和小西塞纳一样的程度:小西塞纳一大早被抬到了沐浴室里,居然还问下人: “我现在究竟身处何地?”好歹,裴特洛纽斯的脑子不迷糊。维尼裘斯提议,让他向阿斯克勒庇俄斯和齐普里斯祷告,请求他们的庇佑。只是裴特洛纽斯并不认同,他不信奉他们,人们一直都没弄明白阿斯克勒庇俄斯是阿尔西诺伊的儿子,还是柯洛尼斯的儿子,况且阿斯克勒庇俄斯自己也不清楚—— 一个对自己出身都不明不白的人,又如何使人信任他呢?
这时候,裴特洛纽斯笑着说道:
“那倒是,前年,我在埃皮道鲁斯供奉了三打活的山鸡和一个金杯。然而,您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我安慰自己道:无论这样做对我有没有帮助,至少不会有什么坏处。尽管人人都乐此不疲地供奉神灵,但我觉得他们都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或许那些在卡丕那门赶马和招待旅客的人不这么觉得。去年,我的膀胱出了一些问题,我一直希望可以得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保佑。除此之外,我还向他的儿子们祈求过。这些人在我的宫殿里面待了好几天,尽管我知道他们都是骗子,但是我还是安慰自己说道:没什么不好的,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谎言,人生就是虚幻的,灵魂同样也是如此。可是,做人要懂得分辨出哪些是好的幻境、哪些是不好的。我吩咐下人在暖炉里面放了有龙涎香味的杉木,我不了解其他人是不是喜欢这种气味,反正我是一直喜欢香味。至于齐普里斯,我真的不想认同,更别提祈求她降福于我,我曾经也这样做过,可是弄伤了腿——不管怎样说,她还算得上是悲怀悯人的女神。凭你如此信奉她,我知道你肯定会去她的神殿,放一些白鸽子给她。”
“的确如此,帕提亚人没有伤到我,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爱神却看中了我,我心里受伤得很。”维尼裘斯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吗?得空的话,必须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很高兴向您请教。”维尼裘斯说道。
下人们这时来到浴室,帮裴特洛纽斯剪指甲。维尼裘斯也脱下衣服,走向温水的澡堂,因为裴特洛纽斯请他一起洗澡。
“你的身材简直和海格力斯有得一比。”裴特洛纽望着维尼裘斯强壮而健美的身体说,“如果李西波斯见到你,一定会把你当作年轻时候的海格力斯,把你的雕像刻在帕拉修姆宫门前。”
年轻人听后非常高兴,他走到浴池里面,水花四溅,落到了镶嵌板的装饰木雕上。木雕上的图像是赫拉正在向索莫诺斯祷告,希望可以让宙斯入睡。裴特洛纽斯像一位艺术家一样赞赏地望着他。
维尼裘斯沐浴完之后也让下人替他修剪指甲。就在这时,来了一位朗诵诗歌的人,诗稿本装在一个青铜筒子里,挂在他的脖子上。
“有听诗歌的意愿吗?”裴特洛纽斯问。
“如果是您写的诗,我非常乐意听。诗如其人嘛!”维尼裘斯说道,“假如不是您写的,还不如聊聊天,现在大街上到处是自诩为诗人的人。”
“说得没错,无论你是去会议礼堂、沐浴场,还是图书馆,都会遇见一些装作诗人的家伙。以至于从前阿戈里帕刚到这里的时候,认为这些人的精神不太正常。可是,如今竟成了这样子,皇帝喜欢写诗,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在跟风,而且不能比皇帝写得精彩,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担心卢卡奴斯会有危险……我虽然爱写写文章,却从来不会让人读出来。这个朗诵家要朗诵的,是悲惨的法布里裘斯·魏印托②的《遗嘱附录》。”
“你怎么会觉得他‘悲惨’啊?”
“他被流放到敖德萨,如果没有赦令是不可以回来的。相较于荷马的《奥德赛》,他写的奥德修斯要简单得多,原因就在于,主要人物的妻子并非圣女珀涅罗。这就可以看出他所做的事情非常不聪明,但这只是表面罢了。事实上,他写的是一本低俗且无趣的小说。这类书籍,只有作者被流放之后,才会受人关注。现在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认为这本书胡编乱造,也许魏印托的描述有点失实,我非常了解这座城市,也懂这里的人们,即便他有些夸大其词,也绝非像看上去那样令人厌恶至极。就算如此,人们还是想在这本书当中找到一点什么,一方面不愿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另一方面,又非常开心看到有熟人在里面。阿维尔奴斯书店里,有近百个速记员在别人的朗诵下记录这本书的内容,可见它的受欢迎程度。”
“那里面有提到您吗?”
“有一点,不过并不切实,我本人不像他写的那样善良和庸俗。说实在的,我觉得高贵和庸俗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包括塞内加①、穆索纽斯②和特拉塞阿③在内的很多人,都故意装作自己知道是非曲直,我觉得他们连自己如何都没弄明白。向海格力斯发誓,我想到就会说出来。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我仍然崇拜品格高尚的人,懂得如何分辨美丽与丑陋,然而,我们那位诗人、歌者、战车手兼表演家的红胡子④却不知道。”
“无论如何,我都觉得法布里裘斯很不值,他为人高尚。”
“都是爱慕虚荣在作怪,他控制不了,喜欢见到人就说自己内心的想法,这导致再也没有人肯相信他了。你耳闻过卢菲奴斯的事情吗?”
“没有。”
“我们去有冷水的洗澡间,然后我一点点告诉你。”
作者: 叶芝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诺贝尔文学奖大系:当你老了》节选均为叶芝经典的代表诗作,这部爱的诗集,犹如一曲从长巷里飘出的大提琴曲;或明亮欢快如爱尔兰草原上一曲优美的风笛,甚至爱情中的人而存在。在这久远、空阔的时空里,叶芝在孜孜不倦地抒写着自己的、也是人类的永恒命题——生命、尊严、青春、爱情……这部诗集涉及叶芝各个时期的代表之作。叶芝的早期诗歌以其独特的爱尔兰题材而有别于英国浪漫主义诗歌,韵律感强烈,充满柔美、神秘的梦幻色彩,诗中表现出一种忧郁抒情的氛围,笔触颇似雪莱。中期的诗歌中有一种新的精微的具体性,这种变化不仅表现在内容上,也表现在措词上,其结果就是一种新的质朴无华的、具体的风格。它更关注精神的意象和细节,所表现的情感也更为明确。叶芝后期诗歌的风格更为朴实、精确,口语色彩较浓厚,多取材于诗人个人生活及当时社会生活中的细节,且多以死亡和爱情为题,以表达某种明确的情感和思索。
【目录】
颁奖辞
致答辞
十字路口 1
快乐的牧羊人之歌 3
叶.落 9
被拐走的孩子 10
在柳园畔 14
玫瑰 15
致时间十字架上的玫瑰 17
世间的玫瑰 19
因尼丝芙丽湖中小岛 21
爱 怜 22
爱的悲伤 23
当你老了 24
白 鸟 25
谁与弗格斯同行 26
致未来岁月里的爱尔兰 27
苇间风 31
情人述说他心中的玫瑰 33
流浪的安格斯之歌 34
一位诗人致他的爱人 36
他渴望天国的锦缎 37
在七片树林中 39
箭 41
亚当的咒诅 42
临水自赏的老人 45
哦,别爱太久 46
绿盔及其他 47
荷马歌唱的一个女人 49
没有第二个特洛伊 51
我易分心 52
铜便士 53
责任 55
库尔的野天鹅 69
1913年9月1日 57
海伦在世时 60
乞丐对乞丐喊 61
衰落的君权 63
东方博士 64
玩.偶 65
一件外套 67
库尔的野天鹅 71
所罗门对示巴 73
学.者 75
论女人 76
赞美她 79
猫与月亮 81
傻瓜的两首歌 83
迈可·罗拔兹与舞者 85
1916年复活节 87
玫瑰树 92
天将破晓 94
二次降临 96
为我的女儿祈祷 98
塔楼 103
驶向拜占庭 105
丽达与天鹅 120
在学童中间 122
旋梯及其他 127
洒了的牛奶 129
拜占庭 130
疯简与主教谈话 133
经过长久沉默 135
我属于爱尔兰 136
*后的诗 139
旋椎体 141
天青石 143
光辉的一天 147
巴奈尔 148
鼓舞 149
长腿蝇 150
约翰·金塞拉哀悼玛丽·摩尔夫人 152
疯简在山上 154
政.治 156
人与回声 157
黑.塔 160
本布尔本山下 162
叶芝及其作品 169
叶芝获奖经过 185
叶芝作品年表 189
【免费在线读】
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青丝斑白,睡意绵绵,
在炉火旁打起瞌睡,请你取下这本书,
慢慢地读,静静地回想:
你眼睛中有过的温柔,和深深的忧伤;
多少人爱你快乐优雅的时刻,
爱你的美丽,用假意或者真心。
但是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容颜老去时的悲伤;
你在红红的炉栅前弯下腰,
有些哀伤地默默低声自语,爱情,
它是如何逃到了头上的山峦间,踱步,
将脸庞隐没在繁星间。 悲伤的牧羊人
有一个人,悲伤视之为朋友,
他梦着他高贵的伙伴,悲伤,
就走出去漫游,沿着闪光的
嗡嗡的沙滩,那儿风浪涌起:
他大声地呼唤星星,请求它们
从银色的宝座上弯腰来安慰他,
但它们只是自顾自地笑啊唱:
然后那人,悲伤视之为朋友,
大喊,昏暗的海,听我悲伤的故事!
波浪兀自起伏,依旧喊着她古老的呐喊,
从山岭到山岭,在梦中翻滚不停。
他躲避她的荣光的追讨,
在一个遥远的、和缓的山谷止步,
对着亮晶晶的露珠喊出了他所有的故事。
但它们什么也没有听见,因它们总是在听
它们自己:露珠坠落的声音。
然后那人,悲伤视之为朋友,
再次来到海边,找到一枚贝壳,
他想,我要把我沉重的故事讲出来
直到我的话不断的回响,将它们的
悲伤送到一颗空洞的、珍珠般的心上;
我自己的故事会再次自己唱起来,
我自己的窃窃私语将会是抚慰的,
看!我古老的重担可以卸去。
然后他对着珍珠般的边缘轻轻唱;
但那荒凉的海道上悲伤的居民,
将他唱的一切变成了含混不清的悲叹,
卷积在她蛊惑人心的回旋中,将他遗忘。 在柳园畔
我和我的爱人在柳园邂逅;
她迈着洁白如雪的小脚盈盈走来。
在这树木抽芽的时候,她告诉我要放松地爱;
但年少无知的我,不愿认同她的想法。
在溪流潺潺的田野里我和我的爱人邂逅;
她洁白如玉的手轻轻搭在我倾斜的肩头。
在这绿草满堤的时节,她告诉我要轻松地活;
但那时我年少无知,如今泪水满了眼眶。
致时间十字架上的玫瑰
红玫瑰,骄傲的玫瑰,我一生悲伤的玫瑰!
走近我,在我歌咏古老的道理之时:
库丘林①与苦涩的大潮作战;
林间栖居的德鲁伊②灰白,眼神宁静,
他在弗格斯③周遭筑起梦幻和无尽毁灭;
你自己的悲伤渐渐老去,在海上
穿着银色舞鞋起舞,又在那里歌颂
群星,以它们高扬又孤寂的曲调。
走近些,那不再被人的命运遮蔽的,
在爱与恨的枝干之下,我发现,
在所有朝生暮死的可怜又愚蠢生物中,
有永恒的美在她的路上徘徊。
走近些,近些,近些——啊,于我留
一点儿空间,让玫瑰的呼吸充满!
以防我不再忍受会渴望的寻常之物:
小洞中躲藏的纤弱小蠕虫,
草丛中跑过我足边的田鼠,
劳苦后终究死去的沉重的人类希望;
却独寻求倾听奇怪的事情,由上帝
诉说,久已死去的伟大心灵受教,
学习去歌咏一种人类不知道的语言。
走近些;我会,在我的时辰到来前,
歌颂老爱尔兰和古老的道理:
红玫瑰,骄傲的玫瑰,我一生悲伤的玫瑰。
世间的玫瑰
谁人曾见美如梦境,恍然就已幻灭?
朱唇皓齿,诸般孤傲。
悲伤至斯,不会再有奇迹降临。
特洛伊在熊熊的火焰中焚葬,
乌撒、的子孙也尽数死去。
我们和劳苦的世界也将成为过往:
人们的灵魂,踟躇退让
就像冬日里断续乏力的流水。
飞逝的流星,如泡沫在空中消散,
只剩下这孤独的脸庞。
鞠躬吧,大天使们,在你们灰暗的居所里;
在你们和所有生命诞生之前,
早有一个仁慈的,在神座前疲惫地徘徊;
他将世界变成青草荫道
在她漫步的脚下延伸。
因尼丝芙丽湖中小岛
我要起身前往,前往因尼丝芙丽。
那里有泥巴和枝条搭建的小屋:
我将种下九垄豆子,筑起一个蜂巢,
在蜂鸣蝶舞的林间独住。
在那里我将缓缓收获一些宁静,
从清晨的薄雾,到丛林下蟋蟀的低鸣。
午夜里星光熠熠,正午时紫霞满天,
傍晚的天空犹如布满展翅的朱雀。
我要起身前往,日夜都不停步。
我听见湖水暗暗地拍打着海滩。
无论我站在路上,还是灰色的人行道上,
湖水的声音总在我的心底回荡。
作者: 蒙森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颁奖辞
致答辞
罗马史.1
*卷.罗马的肇始.3
*章.导 论.4
第四章.罗马的肇始.10
第五章 罗马的原始体制.20
第六章 非自由民与体制之改革.44
第七章 罗马在拉丁之霸权.54
第三卷 恺撒时代.65
第八章.庞培与恺撒的联合统治.66
第九章 联合统治者的决裂.100
第十章 内战:勃隆度辛、伊利尔塔、
法萨鲁斯和塔普苏斯 124
第十一章.旧共和国与新君主国 198
蒙森及其作品.297
蒙森获奖经过.309
蒙森作品年表.315
【免费在线读】
第五章 罗马的原始体制
在任何生活情况下,不论是一夫多妻制,还是一妻多夫制,只要这种制度没有彻底根除母亲的明显地位,那么——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家、不动产、仆人与动产,就是构成家庭的自然成分。由于世界上的各个民族在自己的文化形成之后,对待这些成分的态度、方法往往各不相同,有的认识深刻,有的认识极其肤浅,因而对其中的各个部分的保护程度也显出极大的差异来。而罗马人与其他任何一个民族都不同,罗马人不曾用道德观念或法律观念来涵盖家庭观念,而是用单纯而严厉的法律条文直接体现。
家与一家之主
在罗马人的概念中,家庭的成员包括自由民(在父亲死后则完全独立自主了),他的妻子(教士们通过圣盐饼的仪式庄重严肃地宣布与他缔结婚盟,与他分享水与火),儿子与未婚的女儿,儿子的合法妻子,还有儿子的儿子以及他们各自的合法妻子,儿子的女儿,以及这些所有家庭成员所拥有的一切财产。但女儿的孩子则不在此范围内——若孩子为姻生,则属于夫家;若非姻生,则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在罗马公民的认识中,神赐予自己的子女以及家庭成员安身的房子,那是毕生的目的与存在的意义。罗马人不会为个体的消亡感到过多的痛苦,因为那是自然的必然;但是他们认为一个家族若是毁灭则是巨大的罪恶。因此早期时段,社团会为没有子女的公民安排养子女,用以避免这种“巨大的罪恶”的发生。
罗马的家庭从*开始就强调各个成员之间的道德关系。可以做一家之主的人必定只是男子,但罗马并不否认女人在取得和拥有财产上的地位,家庭中,女儿和儿子一样拥有平等的继承权,母亲和孩子的继承权也是相同的。但是罗马的女人通常而且必须对家庭负责而并非对社会负责。家庭中她必须处于从属地位——女儿从属于她的父亲,妻子从属于她的丈夫,尚未婚嫁就失去父亲的女儿则从属于血缘*近的男性亲属。如果这个女性必须接受审判的时候,她的审判则由她所从属的男人进行,而不是国王。
但是女人在家庭中的从属地位并不代表她在家庭内是地位低下的。女人在家中是女主人,而不是女仆。罗马人的女人们不用碾谷和烹饪,因为这属于女仆的工作,就像男人们也不需要亲自去耕种一样,她们作为女主人的天职工作是督导女仆工作以及监管家务事。罗马人还很重视父母对子女所应尽到的义务。他们深切地体会到,为人父母者若是忽视子女或教坏子女,以至于在不利于子女的情况下浪费财产,此类行为便是恶行。
但是在罗马的法律中,家庭完全受着父亲的指导与管理。在他面前,妻子儿女毫无合法权利可言,就像是没有任何权利的奴隶和牲口一样。由于妻子是在她的自由意志之下与他缔结合法婚姻的,因此,罗马男子有权根据自己的自由意志选择要不要养她以及她为他生的孩子。但这并不是说罗马人漠视家庭。恰恰相反,罗马人认为成家和养育子女是公民不可逃避的义务。
在罗马,或许只有一胎三婴的情况下,社团才会在抚养子女这件事上向父亲提供帮助。罗马的宗教严禁弃婴行为,认为所有的儿子都不可抛弃,如果残疾的话另当别论。女儿则至少长女能够受到这种保护。从公共福利的角度来看,弃婴行为虽然不当,但是由于父亲是*而彻底的一家之主,因此并不能剥夺为父者的这个权力,而罗马人似乎也有意识地保留这种地位。父亲作为一家之主,不仅对家庭成员享有严厉的管理权限,还拥有可以实施惩罚的司法权,在必要时甚至可以取其性命甚至肢体。
儿子在成年之后,可以自立家室,或者按照罗马人的说法,是“喂养自己的牲口”——这些牲口也往往是来自于父亲的馈赠。但法律规定儿子所拥有的一切财产,不论是他自己劳力所得或外人赠送,哪怕是在他自己的家中,那些财产也只归他父亲所有。因此在他的父亲在世之时,儿子们便不能拥有自己的财产,也只有在父亲的允许之下,才能够转让或者赠送财产。这方面妻子、儿女和奴隶的权利是一样的,因为奴隶也会被主人获准成家,转让财产也需要得到主人的首肯。事实上,在罗马,父亲可以将自己的儿子或者奴隶送给他人,由于罗马有罗马人不能成为其他罗马人的奴隶的规定,因此如果是外国人购买罗马人的儿子,儿子可以成为他的奴隶,但是如果购买者是罗马人,那么儿子只用做奴隶的事而不成为名义上的奴隶。
父亲的权利虽然不受到限制,但是极度滥用这个权利的父亲和丈夫被认为会被宗教诅咒。除去抛弃婴儿之外,会受到诅咒的行为还包括卖掉妻子和已经成婚的孩子。出于这种对神的敬畏心,父亲、丈夫应先和妻子或其他的*近的血亲商量之后,才可以用家法处置妻子和子女。既然诅咒这类事情是由天上的诸神说了算,那么就不归凡人所管。因此这个步骤也并非是为了削弱他那由法律赋予的权利,也不是为了让在场的血亲评判他,而只是对他作为一家之主进行忠谏而已。
对于男性而言,这种家主的权利不仅没有限制,而且不受任何人管辖,而且在其有生之年,这权利就是不可毁坏的、永恒不变的。希腊和日耳曼的法律规定成年的儿子不论是在实际上还是在法律上,都已经脱离父亲的管辖而独立。但是在罗马,这一点上却不是这样的,为人父的权利并不会因为当事人的年老、疯癫,甚至是他自己的意志而解除,是伴随终身的权利。*的例外便是家中出嫁的女儿,她离开父亲的诸神的保护,离开父亲所在的家族,进入夫家的家族,并把自己托付给夫家的诸神,从此像是以前作为父亲的从属一般,成为丈夫的从属。
按照罗马法律,儿子想要从父亲手中获得自己的自由和权利,甚至比奴隶从主人手中获释还要困难。早期奴隶获释的手续容易简便,而儿子获得自由一事却到了很晚的时期才得以实现,而且手续非常复杂。奴隶若被买家买走后,就可以释放为自由人,而儿子若被购买者释放,归属权仍然回到他的生父那里去。由此可见,罗马人为夫为父的权利从本质上来讲,就是对财产的权利。
家主对于妻子、儿女的权利虽然在形式上与主人对待奴隶、牲口的权利类似,但是由于家主的权利仅仅存于家族之中,并且只有在他生前的这一段时间内,是暂时的,某种程度上讲,这是一种小团体内部权力的象征。因此不论在事实上还是在法律上,家属和置办的财产和产业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首先,与产业只为业主存在以及专制王国只为国王而存在不一样,妻子和儿女并不是仅仅为了家主而存在的;其次,他们是人而并非物品;其三,尽管他们是家主权利的施加对象,但是他们拥有潜在的未曾施展的权利。因为家主是为了维护家庭的团结而产生的统治代表。但在家主死后,儿子即成为家主,具有了之前他父亲所拥有的权利,包括对于家中的女人、小孩以及对财产的权利。但是奴隶的身份和地位是不会因为主人的死亡而有丝毫改变的。
家与族
即使家主死亡也不会使紧密结合的家族分崩离析。虽然家主死亡后,后裔能够独立,但是他们仍然是这个家族的一部分,并没有完全分离出去。这个原理是解决许多事情所参照的蓝本,例如继承人要怎么安排,其他的家庭关系又该怎么处理,包括家族内寡妇与未嫁女儿的地位安排,等等。
早期的罗马人认为,女子不拥有管辖他人及管辖自己的能力,因此在一家的家主去世之后,女子的管理权利,说得文雅一些便是这个女子的“监护权”移交给家族中的全体男性近亲所有。儿子成为母亲的监护人,兄弟成为姊妹的监护人。换言之,除非家中的所有男性全部死亡,否则这种从属关系从家族成立起就不会改变。
罗马人的家与族,分别为“Agnati”和“Gentiles”,它们间的区别产生是由于时间的推移,家族亲属间的关系会逐渐随家族的开枝散叶而逐渐变得没有那么紧密了,日益疏离之后,原始的一体性辨别不出来。“家”即有清楚谱系者,由共同的祖先代代传递下来的;而“族”则指的是共同祖先传下,却不能由族谱确定他们的辈分、亲疏关系。在罗马的名字中,这个情况表现得很清楚,当他们说“马尔库斯”、“马尔库斯之子”、“马尔库斯之孙”时,我们知道他们是在按照族谱追溯,直到不能追溯的时候,则称作“马尔库斯之后代”,这是同一祖先留给后代的共同的名字。
家与族的依从者
除去家、族之外,还有另一部分人,被称为“依从者”。依从者并非像字面意思那样指的是从自己家搬到别人家暂住的居民,实际上所代表的是不属于任何居住区但是却在一个居住区内生活的,自由的权利受到该居住区保护的自由民。这个范畴还包括从主人那里获释、重获实际自由的奴隶以及避难者。
*,依从者与本地居民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主人与客人,或者主人和奴隶之间的关系一样,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法律的制约;第二,虽然在实际的相处过程中由于习惯使然以及互相间都心照不宣,使得看上去依从者的自由度比较大,但是事实上,依从者仍然是不自由的。依从者和家中的奴隶一样,主要是依靠主人——也就是真正的“自由民”的意识行动,和奴隶阶层一起构成了仆役阶级。按照原始的法律,自由民有权利,或者说有一部分权利,在必要的情况下重新将依从者划进奴隶中去,甚至对其执行死刑。但是由于“实际”的原因,家主对于依从者具有更大的保护责任,而不能像对待奴隶那样随意行使主人的权利。
经过好几代人的时间之后,依从者实际所拥有的自由必定已经很接近所谓法律上的自由。当初的解放者和被解放者已经去世了很长时间,如果还有家主仍然向依从者要求统治权就显得大不敬了。因此在这之后,就出现了一类虽然依存却拥有自由的人,他们既不是家属,也不是奴隶。
罗马社团
罗马的这些家族是整个罗马国家所能够建立起来的基础,无论在构成的主要成员和形式上都是这样。罗米利、伏尔丁尼、法比等家族,就是罗马社团的主要起源,*开始的领域也是这些家族的土地所联合起来的。凡属于这几个家族的成员,则都是罗马的自由民。在这个范畴内,按照常规手续缔结的婚姻被承认为真正的罗马婚姻,由此姻生的子女自出生就享受自由民的权利,若非此种合法姻亲所生,或者干脆的非姻亲者,就被排除在罗马社团之外。
作者: 黛莱达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致答辞
邪恶之路 1
黛莱达及其作品 281
黛莱达获奖经过 295
黛莱达作品年表 299
【免费在线读】
彼特罗·贝努站在玫瑰经小教堂前有一会儿了。
“现在才刚刚一点,到诺伊纳家也太早了,”他这么琢磨,“恩,这些有钱人,肯定会睡午觉,他们是这么会享受的一群人。”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往前赶,向圣乌苏拉走去——那是个在努奥罗尽头的城市。
九月初的太阳还是热得烤人,滚烫滚烫的阳光把这条原本就荒芜的小路晒得发软。几条饿得不行的瘦狗一路走着,长长的影子映在女儿墙上,和层层的阴影叠加在一起。这叠加的阴影一直伸延着,伸延到前方的低矮石砌房子上。
远处的蒸汽机磨坊的突突声打破了午间的宁静。这是这个枯燥小镇的*的、独一无二的脉搏,尽管这脉搏像气喘又带着颤动。
彼特罗短斜的身影跟在他自己的身后,他粗大皮靴嗒嗒的声响使那条通往玫瑰经小教堂的路变得活跃。他从那里开始进入圣乌苏拉地区,他开始放慢自己的脚步。他环顾四周:一块贫瘠的菜地,几户茅草做盖顶的小院,几棵野无花果树和榕树……*后,他停了下来,走进一家门上挂着扫帚的小酒吧。
酒吧老板是托斯坎纳人,当过烧炭的工人,娶了一个名声不大好的乡下女人当老婆。这时,他正躺在“货栈”——他就是如此神气活现地称呼他的贫穷简陋的小酒吧的——仅有的椅子上面。彼特罗的到来使他不得不站起来迎接客人。
他看了看面前的客人,认出了这位来客,于是他就眨着他特有的狡猾的大眼睛,以他特有的圆滑腔调招呼道:
“你好,我的彼特罗先生,”他打了个招呼——他的口音很奇怪:他是锡耶纳人,可是他的话里又带着大量的撒丁岛的方言,就像在黄金上镀上了一层釉彩,“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做我想做的和要做的事情呗!你可真啰唆,快点儿拿酒来!”彼特罗多少有点口气轻蔑地回答道。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托斯坎纳人给彼特罗上了酒,又用他特有的大眼睛看着彼特罗,“你一定是要去尼古拉·诺伊纳家,你要到他们家里去帮忙,我说的对吗?从此,我就有你这位新客人了,我很高兴为你服务。”
“活见鬼!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彼特罗问道。
“唔……这个么……是从我老婆那里获得的消息,我老婆则是从你的老相好萨碧娜那里知道的消息。……这个你是知道的,娘们儿总是消息灵通。”
想到萨碧娜和这个托斯坎纳人的老婆有来往,彼特罗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很快就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从左到右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对这种情景习以为常。他又恢复了刚开始的镇定自若,这种镇定自若是不自觉的,但是里面带着一丝冷嘲热讽。
首先,萨碧娜这个小娘们儿根本就不是他的相好。他是在上一个收获期遇见她的。在那个月圆之夜,成群结队的蚂蚁正在以有秩序的队列搬运着麦子,而彼特罗趴在打谷场的地上睡着了,在睡梦中,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娶这个姑娘为妻。在梦里,俊俏的萨碧娜对彼特罗深情款款,十分温柔。她爱上了他。当彼特罗醒过来的时候,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缓过神儿来:他还没有确定向她表达爱意呢……
“喂,我说,这个萨碧娜到底是谁?”彼特罗一边看着被自己喝空了的葡萄酒酒杯,一边问道。
“我呸!你装什么傻啊!她可是诺伊纳大叔的亲侄女!”托斯坎纳人说道。
在努奥罗,大家把上了年纪的人叫作大叔大婶,可是这个托斯坎纳人不是,他把谁都叫作大叔大婶,无论他们是什么年龄。
“实话实说,我真的是不知道,萨碧娜真的说过我要到她大叔家里去帮忙的吗?”彼特罗继续装傻。
“不知道,我想是这样的。”
“你这个外乡来的乡巴佬,我看你是无事可做,太清闲了呢!”彼特罗继续保持着这种轻蔑的态度,“再说了,我是不是到尼古拉·诺伊纳家帮忙,这关你什么事?”
“我再说一遍,我会很高兴!”
“那你告诉我,诺伊纳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家呢?”
“你既然是努奥罗人,自然比那些外乡人更清楚些,”酒吧老板卖弄着,手里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掸灰赶苍蝇一边说道。——那鸡毛掸子还是用纸条来代替鸡毛的。
“一个长期生活在当地的外乡人一定比一个常年在外的本地人知道得多啊。”
酒吧老板赶着苍蝇,絮絮叨叨,活像一个正在烧香的老太婆。
“诺伊纳家的人是这块土地的领主啊,这你是知道的,虽然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努奥罗人。”
“你说什么?真是见鬼!诺伊纳那个老婆真的是努奥罗官宦人家的人?”
“是啊,他老婆是官宦人家的人,可是他呢?——谁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他是跟着他爸爸一起到努奥罗来的,他爸爸是个生意人。所谓生意人,就是把这种点灯的油低价买进来,然后再当作好油,高价卖出去的那群人。”
“那他们可就发财了!——你难道就敢保证你的酒里就没有掺水吗?”彼特罗一边大发感慨,一边把剩下的酒一滴一滴倒在地上。
他的本能已经让他开始为自己未来的东家辩护了,这也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面子。
“在努奥罗,我还没有发现任何人卖的葡糖酒比我更纯净。这个你可以去问问尼古拉大叔,他可是个大行家!”
“哦?是吗?难不成他还是个酒鬼?”彼特罗问道,“人家说,上个月他喝醉了酒,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一条腿,是从奥利埃纳回来的途中。”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大概是因为他一口气品尝了太多种类的葡萄酒吧?那次他的确是去买酒的。不过,他现在急需要一个忠心耿耿又干练肯干的人当佣人,因为他摔断了腿,就再也不能亲自料理家务了。”
“那他的老婆,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是个从来没有笑过的女人,是个活着的魔鬼,是个吝啬的女人,是个势力的小人,是你们这里阔太太们的标本:以为自己有一个牧场一个农场一个葡萄园,有马有牛有羊就有了全世界,以为这样她们的时装帽就什么都可以装得下了。”
“在你看来,有这些东西就不算什么吗?外乡佬?那那个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平常架子大吗?”
“玛丽亚吗?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姑娘,真的很漂亮的。”对方鼓起面颊这么说,“那是个好主妇,是个没有一点儿架子的人。人人都这么说。可是我认为她比她的妈妈更能摆架子。还有,她们十分吝啬。可是,尼古拉大叔又偏偏那样的大方和慷慨,不过,她们是把尼古拉大叔紧紧攥在手里的。唉,可怜的尼古拉大叔啊!”
“这没什么关系,只要他们对我不吝啬就行了。”彼特罗一边说一边看着酒吧老板。
“哦?那你真的打算到他们家去?”对方问道,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要是他们开的工钱可观我就去。——他们家有没有女佣人?”
“没有,无论男女,他们家从来就没有过佣人。玛丽亚干活就像牲口一样,什么都自己做:她自己到泉边洗东西,自己打扫院子,还打扫院子面前的大路。这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丢人!”
“自己干活并不丢人!再说,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其实他们也没有多么有钱的吗?”
“可是他们以为自己是有钱人啊!再说了,生活在这些一辈子受苦受穷的人当中,很容易就会让人自以为是。尤其是在娘们儿身上,她们会以为自己是王后的。不过,玛丽亚还不算十分过分,她还会掩藏一些锋芒;路易萨大婶就大不相同了,她的每一句话都在透露出这样的信息:她家里什么都有,她犯不上去求别人,她是个很有钱的女人,她的抽屉一拉开里面全是金银财宝。总之,就是时时刻刻在告诉别人:她谁都瞧不上。尼古拉大叔称呼她作‘王公太太’。她也从来不肯像玛丽亚那样,和其他女人一起到广场去乘凉,她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靠在敞开的大门上,任何一个人经过,都要看她的那一副臭架子。”
“哦,那么,那位男东家呢,也是这样?”彼特罗若有所思地打断了酒吧老板的话,向着小路的尽头望去。
“啊,我亲爱的彼特罗,那可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他可以开任何人的玩笑,他天天哭穷,说是他自己缺钱花。他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他们一家和睦吗?”
“他们就像一个巢里的鸟,彼此心照不宣。”这个外乡人顿了一下,“他们看起来是很不错,可是,他们从没朝外人露过自己的家底。”
“嗯,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和那些长舌妇八婆也差不了多少!”彼特罗继续用他特定的轻蔑口吻说道。
“那你倒是给我出个好主意啊你!这屋里是娘们儿聚会的地方,自然就是消息满天飞了。你说,对于一个养蜂人来说,让他不听蜜蜂叫,这有可能么?”托斯坎纳人继续说道。他的比喻逗笑了彼特罗,“嗯,我可是标准的现学现卖。”
“你要是以后想打探什么消息,就直接来找我好了。”
“我怎么觉得你早就来过这里呢?”
“我要走了,结账!”
作者: 伊凡·亚历克塞维奇·蒲宁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阿尔谢尼耶夫的生》是伊凡·蒲宁的部自传性的长篇小说,创作于1927年至1933年,历时七年之久。这部小说以主人公阿尔谢尼耶夫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的生活经历为基本线索,以人称的叙述方法,着重表达“我”对大自然、故乡、亲情、爱情和周围世界的感受,表现了青年知识分子的成长和心路历程。
【目录】
阿尔谢尼耶夫的生 1
附录
蒲宁年表 345

作者: 苏利·普吕多姆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本书所选均为天才诗人普吕多姆的代表诗作,例如《天鹅》《眼睛》等在中国广为流传。他的这些诗要么是带有浓郁的抒情气息,来描写孤寂的心境、失恋的爱情,要么是带有1定的哲理性,来探讨人类意识与现代社会的冲突。他与其他诗人不同的另1点就是他对科学的偏好,同时,他的作品还充分表现出对美学和玄学的兴趣。
【目录】
考验1
灵感3
疯女郎4
献词5
达娜伊特6
劝勉8
音符9
担心10
背叛11
亵渎12
致浪子13
伤口14
命运15
他们将何往?16
救世的艺术17
墓室18
僭妄的虔诚19
祈祷20
欣于死亡21
大熊星座23
消失的呼喊24
1切尽有与1切全无25
角力26
红,还是黑27
古董铺内28
上帝们29
好人31
迟疑33
忏悔34
两种眩晕35
疑惑36
墓中37
休息38
午休39
天空40
水上41
风42
*初的时刻43
致康德44
遥远的生活45
翅膀46
*后的假日47
梦的真相48
生而为人49
故乡50
梦51
天地之轴52
车轮53
铁55
受苦的力量56
剑57
告新兵书58
秋之哀歌59
深渊之内60
向前61
栩栩如生的画作62
裸露的世界63
约会64
勇士们65
欢愉66
致愿望67
致奥古斯都·布拉歇 68
孤独69
*初的孤独71
十四行诗75
爱的衰亡76
钟乳石78
没来由的欢乐80
大路82
华尔兹85
天鹅88
银河90
暖房里的树92
不要抱怨94
大地和孩童96
可怜的情感99
插枝101
迟疑103
春祷105
流亡107
舞会女王109
丑姑娘113
怨春115
她们中的1个117
三色堇121
竖琴和手指123
三月125
打入地狱127
查尔特勒修道院132
海133
夜晚135
林间的夜与静138
鸽子与 合139
寻欢作乐的人们141
失望145
心的搏斗147
叹息149
永别150
爱抚151
暮年153
将死155
遥远158
祈祷书159
可咒诅的夫妇们162
老屋163
牵牛花168
乡村正午170
灵与肉172
*初的哀伤174
行业歌176
印记178
*后的孤独180
清晨醒来182
其他183
忧悒185
碎瓶186
眼睛188
附录
普吕多姆年表191
作者: 亨利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致答辞
创造进化论.1
柏格森及其作品.311
柏格森获奖经过.327
柏格森作品年表.331
【免费在线读】
毫无疑问,我们zui能够确认的同时也是zui能清楚认知的存在便是我们自身。我们对于这个世界产生的事物所持有的观点或许被看作是外在的、浅显的;相反,我们却在一步步地于内在去挖掘自己、了解自己。此时此刻,我们所能感知的是什么呢?在这一特殊的情况当中,“存在”到底所指何意?这里便让我们来简单地回顾一下以前的论述中的结论。
首先,我发现,我无时无刻不处于从一种状态转换成另一种状态的过程当中;有时会感到寒冷,有时又会感到炙热;有时会觉得欢喜,有时又会觉得悲悯;有时会认真地去工作,有时也会让自己放松下来;有时我们观察着周围事物,有时也会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感觉、情感、意志、意念,自我的存在将这些变化进行了划分,并且在此之上涂了一层鲜艳的颜色。所以,我一直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但是,这样的说法并不完全准确。这样的变化所带来的改变远远地超出了我们zui初所认为的那般。
我好像是在说,我所存在的每一种状态都有着自身的样子。的确,我说,我经常在不断地改变,并且对于我而言,这样的变化存在于两种状态的转换之中。倘若单单只观察当中的一种状态,这样的状态就是始终如一的。可是,当我们稍稍用心观察后便能够发现,不管情感、意念还是意志,都在不断发生变化。假如这其中的某一种状态停止了变化,它的延续也将于此停滞。譬如说,zui为安定的内在状态,就是我们对一个不动的外部对象的感官与知觉,这对象或许会一直处于某种完全不变的状态之中;而我便以相同的方位、角度和光照下去观察它,我们以为它并没有改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现在所观察到的对象与我之前所观察的对象定然不会相同,视像会因为时间的长短而发生改变。我有记忆,通常会将曾经的某些现象带入到现在。我的心态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前行,并通过记忆的日积月累而逐渐扩张,这种不停地扩张的自身的心态就仿佛堆雪人一般越堆越高,而感觉、情感及意志这些更为深层次的内在状态与那些纯粹的视觉不同,与那些不变的外物并非是对应的。可是,zui初的我们并没有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变化,然而当它们的变化逐渐增强,直到使我们的身体有了全新的局面,同时注意力也有了全新目标的时候,才能够更加明显地观察到那些变化。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就会发现自身的状态已经在悄然发生着改变。事实上,我们一直处于一种不断变化的过程当中,而那所谓的状态便是这样的一种变化。
由此我们能够得知,对于状态改变的过程与状态的持续,二者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若是同一状态的持续比我们所想的变化更大,那么,状态之间的转移与同一状态的持续则是相似的。变化是不断延续的。然而,我们对于自己心中不断变化的想法往往并不在意,直到这样的改变变得特别明显后,我们或许才会突然感觉到新出现的状态与之前的状态相比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我们自己也会经常性地认为新的状态是会一直延续的。所以,如果仔细去观察我们的精神生活,便能够发现它其实并非连续的,因为我们所观察到的是通过一系列非连续性的作用才达到的精神生活。换句话说,在一条平缓而倾斜的坡道前,通常因为我们注意的断裂,所以我们认为自己看到了阶梯。在精神生活的世界里,充满了许多无法预知的事物。其中能够发生无数事件,每一事件与它之前所发生的事件似乎毫无关联,与它之后所发生的事件也似乎不存在联系。虽然这些事件之间看起来并没有产生出某种连续,然而事实上它们都存在于一个连续性的背景上,将这些事件隔离所产生出的间隙也属于这样的一个背景当中,仿佛交响乐当中时而发出的鼓声,因为那些鼓声能够吸引我们,我们才会将注意力投向它们。每一个鼓点都深深地震撼着我们内心的流动,这些鼓声成了zui鲜明的点。其中涵盖了感觉、思考与情感,同时也涵盖了我们在某一个时间里的全部存在,我们原有的状态也因此而构成。倘若按照这样的说法,那么,那些所谓的状态便无法再说成是相互分离的要素。其实,这些状态之间是绵延的,zui后组成了一条宽广无边的长河。
然而,我们的注意力却将这些状态进行了分离,因此我们不得不把这些状态用绳索重新连在一起。所以,我们的注意力便想象出了一个毫无差别的自我,它不具备任何倾向性,也无法产生任何的变动,将每一个心态看作一个独立的个体,并且把这些独立的个体都从自我上联系起来,失去了色阶层次上的色彩的互相融合和流动。我们的注意力将它们理解为相对固定的色彩,仿佛是许多绚丽多彩的珍珠,然后用一根绳子将这些珍珠串联在一起。倘若这种没有颜色的基质由于不断涂上色彩而无法确定,那么对于我们而言,它就好像是不存在一般。实际上,我们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在这个基质上涂上了一层色彩的东西,换言之,我们所能察觉到的只是心灵上的各种状态。实际上,这个“基质”并不是真实的,它只是一种符号。尽管它在不断地流动,可是我们的注意力仍然将每一个状态并列在了一起,并且由于这样的符号,才让我们的脑海中开始记忆这些在不断运作的人为性格。如若我们的存在是由每一个分开的个体所组成的,而这些个体又在一个不为所动的“自我”中紧紧相连着,于我们而言,连续是不会存在的。那是因为,一个不断变化的自我是不能保持延续的。过去的心态倘若无法被新的心态所代替,那么便会产生自我的认同,无法持续保持。在这样的观点下,将这种状态在“自我”的基础上列成一排,完全是在做无用功。这些在一个基质上连成一块的固体,定然无法建构出动态的延续。从这样一种方式中得到的,事实上是在人为地模仿生命,是内心深处一种静止的等价物;正是由于真正的时间这一关键性的要素被我们从中抹去,从而使得它更符合逻辑和语言的要求。然而,在这种标记的掩盖下所展开的精神生活,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我们,它真正的基质是时间。
同样,任何一个真实的基质是无法具有如此持久的力量的,因为我们的延续并不是用某个时间段来取代另一个时间段,如果是这样,那么除此之外,所有事物便都不复存在。总的来说,过去是无法延续到现在的,既没有演化,也与延续无关。延续是过去的持续发展,它不断吞噬着未来,同时处于膨胀的状态之中。过去逐渐地扩张,而这样的扩张也没有限制。我们一直想要证明:脑海中的记忆其实是一种机制,是将回忆清理后放入抽屉,或者记录在账本里。记忆是没有抽屉和账本的,准确地说,它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即使具备,也只是无时无刻不在积累着一个个过去,无法停止。事实上,过去是被其自身保存下来的。作为一个整体,它自始至终都紧随着我们。从婴儿期发生的感受、思维和愿望均涵盖其中,一直延续至今,并与现在融合为一体,朝着并不愿接纳自己的意识之门簇拥而去。大脑所要做的,便是将所有的过去完全拉进无意识之中,从而只让一种过去能够跨越意识的大门,即它能明确地揭示当前的情况,或者辅助如今正在进行的行为;换句话说,只有能够为我们所用的记忆,才可以迈过意识的大门。至多只有一小部分多余的记忆可以从半开的大门间悄然潜入。这些多余部分的记忆就像是信使一般,让我们能够察觉一些始终跟在我们身后的事物。但是,即使如此,我们对于它们依然没有太过清晰的概念,只是隐约觉得:它们自始至终都在伴随着我们。从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我们便是自己的历史,更加准确地说,我们便是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一直到现今的历史,因为我们还拥有着出生之前便有的禀赋,若非如此,那我们是什么呢?我们的个性又在哪里?毫无疑问,我们所想的,仅仅只是过去很小的一部分。然而,在我们产生渴望、感受及行动时,却将所有的过去都显示出来了,甚至还包括了与生俱来的心理趋向。所以,我们的过去是一个完整的整体,用极其快速的方式向我们展现,用趋向的方式让我们有所感知,虽然当中很小的一部分只是被当成意识而了解。
过去就是这样存活着,因此,任何意识都不可能在两次的时间内呈现出同一状态。因为即使环境如何相同,处在环境当中的人也已经进入到历史中的一个新的瞬间。我们的个性是由不断积蓄的体验所构成的,在每一个瞬间都在发生变化。就是因为这种变化,我们的个性在发生转变,尽管它看上去好像还是始终如一。因此,我们的这种延续是不可逆转的。我们无法重新体验一次过去的生活,即便是片刻时间,我们也做不到,因为如果我们能够做到的话,就要抹杀所有的记忆。而且我们就算从知性的角度上能够抹杀,从意志的角度上也是抹杀不掉的。
因此,我们的个性是不断生成、成长和成熟的。在每一个瞬间,都在增添着新的东西。但是我们也可以进一步说,每一个瞬间都是新的,也都是不可预测的。尽管,毫无疑问,我的当前状态就是由刚才的内在心理和外在的作用所决定的。在分析我当前的状态的时候,我也不会找到任何的其他元素。但是即使我们具备超人的智力,也无法预见这种简单的、不可分割的形式,这种形式将具体的组织赋予完全抽象的要素。所谓的预见,就是把过去的观察和直觉投射到未来,或者说,是按照一种不同的次序,将搜集到的过去的元素重新组合,然后等待着它进行呈现。但是,那种从来没有被观察到的单一的存在,必定是无法预见的。如果我们是用一种流动性的、逐步展开来的历史的瞬间来看,我们的每一个状态无一不是这样的。我们的每一个状态都是单一的、不可预测的。因为所有的能够被观察的东西,都会被凝聚在它的不可分割性当中。我们的每一个状态,都是创造历史的新的瞬间。
一幅肖像画,能够由模特儿的相貌、画家的性格和调色板上的颜色来诠释。但是,即使早已经了解了模特儿的相貌、画家的性格和调色板上的颜色,也没有人可以预知完成后的肖像画会是什么样子,或许连画家自己也无法想象出作品的样子。如果我们能够想象出来的话,那便代表着肖像画在绘画之前便已经完成了,这是一种自相矛盾的无稽之谈。就是这样,世界的每一瞬间都是由我们自己来创造的(我们就等同于那些画家)。画家们的才华在他们创造作品的瞬间会发生变化,同样,任何一个状态都在完成的一瞬间之后成了一种新形态,让我们的人格发生了全新的改变。因此,所谓我们做什么取决于我们是怎么样的,这话不容置疑,但还需要加上一句,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的发生通常是由我们自己来改变的,这是一个自我不断创造的过程。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因为能对自己的行为加以预示,便能够让事情更接近于完美。在几何学中,只要客观前提不变,结论就会一成不变。但是相反的是,因为事物的发展与数理几何并不一样,对于人来说,尽管前提和理由相同,却因发生于不同的人身上甚至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瞬间,结果就会很不一样,但是同样合情合理。而事实上,这是因为它已经不是同样的前提和理由了,至少不是同一个人的前提和理由或不是同一个瞬间的前提和理由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无法像几何学那样从它的外部进行抽象处理,也无法帮助人们去解决人生提示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只有依靠自己从其内部来解决了。但是,在这里并不需要太过深入的探讨。我们所需要了解的只是人们的意识在“存在”这个词语中真正的意义。zui终我们能够明白,对于有意识的生命来说,存在就是变化;变化之后便要成熟;成熟之后便成了自我的创造。而对于更加普遍意义上的存在来说,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作者: 萧伯纳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致答辞
圣女贞德 1
卖花女 131
萧伯纳及其作品 233
萧伯纳获奖经过 247
萧伯纳作品年表 253
【免费在线读】
颇能杰.(严肃的态度)坐下吧,贞德。
贞德.(稍为沉静一点,望着鲁白特说)我可以吗?
鲁白特.你照他的话做吧。
(贞德行礼后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凳子上坐下,鲁白特拿他*坚决的外表,来掩饰他的惶惑。)
鲁白特.你叫什么名字?
贞德.(极话多的样子)在罗伦他们总是叫我贞妮,在这里法国我是约安,兵士都叫我女郎。
鲁白特.你姓什么?
贞德.姓吗?什么是姓?我的父亲有时称他自己为德克,可是这个我一点都不知道,你见过我的父亲,你——
鲁白特.是的,是的,我记得,你是罗伦的度内玛地方的人,我想。
贞德.是的,但是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是说法国话的。
鲁白特.你不要发问,单是回答好了,你现在几岁?
贞德.17岁,他们同我这样说,也许是18岁,我不能十分记得。
鲁白特.你说圣加德林和圣玛德每天都同你讲话,这是什么意思呢?
贞德.她们真是这样的。
鲁白特.她们是什么样子呢?
贞德.(忽然固执起来)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并未得着她们的允许。
鲁白特.但是你实在看见她们,并且同现在我和你对面一样,同你讲话吗?
贞德.不,是全然两样的,我不能告诉你,你不可以问我关于我的声音的事情。
鲁白特.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
贞德.我听见声音告诉我应当做的事情,他们就是从上帝来的。
鲁白特.他们是从你的想象来的。
贞德.当然,上帝的命令,就只有这样才达到我们。
颇能杰.全输了。
鲁白特.不会!(向贞德说)这样上帝说,你应当去解救奥利安士的围吗?
贞德.并且在雷依姆礼拜堂内替太子加冕。
鲁白特.(惊愕)替太子加——哦!
贞德.并且使英国的军队离开法境。
鲁白特.(讥刺的样子)还有什么别的呢?
贞德.(柔媚的)现在就只有这些,谢谢你,先生。
鲁白特.我想你以为解围是极容易,就像将一条牛从草地上赶出来一样,你以为打仗是人人都会的吗?
贞德.我以为这个决不会十分困难,如其上帝助你,并且你愿意将生命完全付托在他的手中,但是有许多军人是非常简单的。
鲁白特.(凶猛的样子)简单!你曾经看见过英国人打仗吗?
贞德.他们也不过是人类,上帝造成他们,也同我们一样,他给予他们以自己的国土,自己的语言,现在他们要来占据我们的地方,学习我们的语言,这个决不是上帝所愿意的。
鲁白特.哪个把这种观念放进你的头脑当中?你不知道兵士是受他们的封建主人所支配的吗?这个主人,是白根地公爵,或是英皇,或是法国皇帝,对于他们或你有什么两样?同语言更有什么关系呢?
贞德.这个我一点都不能了解,我们大家都受上帝支配,他给予我们以我们的国土,我们的语言,他的意思是要我们始终保存,要不是这样,在打仗的时候,杀掉一个英国人,就是犯罪,你先生,就有地狱火焚的危险,你不应当想对于封建主人的义务,应当想对于上帝的义务。
颇能杰.没有用的,鲁白特,她每次都可以这样把你驳倒。
鲁白特.她能够吗!我们倒要看看,(向贞德说)我们现在不是讨论上帝,我们是在讨论事实的问题,我再要问你,孩子,你曾经看见过英国人打仗吗?曾经看见过他们劫掠、焚烧,将乡村变为荒野吗?你会听见过黑太子的故事,他比魔鬼自己还黑,或是,曾经听见过英皇父亲的故事吗?
贞德.你万不可以害怕,鲁白特——
鲁白特.岂有此理,我倒不是害怕,谁允许你叫我鲁白特的?
贞德.你在教学当中,在上帝的面前,就是这样叫的,所有其他的名字,都是你父亲的,你弟兄的,或是其他别人的。
鲁白特.嘎!
贞德.你听我说,先生,在度内玛,我们因为避开英国军队,曾经逃到邻近的乡村中去,在那里有三个受伤的英兵留下,我因此与这三个可怜的郭澹姆goddam(当时对于英兵之通称)极为熟识,他们的气力,都还不及我的一半。
鲁白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作郭澹姆goddam呢?
贞德.不知道,不过人人都是这样叫的。
鲁白特.这是因为他们常常祈求他们的上帝,判决他们的灵魂到地狱去,在他们的语言当中,郭澹姆goddam就是God condemn这个意义,你的意思以为如何呢?
贞德.上帝终是要宽恕他们的,并且他们回到自己的国内,就成为 他的女子的孩子,我曾经听见过黑太子的故事,他一踏进我们的国内,魔鬼就会附在他的身上,使他成为一个黑的怪物,但是在他自己国里,在上帝替他造成的地方,他是一个好人,这个永远是如此的,如其我走到英国去,违背上帝的意思,要去征服英国,要去学习他们的语言,魔鬼就会附在我的身上,等到我老了的时候,一想到这样的罪恶,都会要使我战栗的。
鲁白特.或者,但是你越是魔鬼,你就越能够打仗,就是这个缘故,所以英国人会打破奥利安士而你决不能阻止他们,就是有一万个像你这样的人。
贞德.有一千个像我这样的人,就可以阻止他们,有十个像我这样的人,只要有上帝的帮助,也可以阻止他们,(她不能再安稳坐下,不能忍耐的样子立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说)你还没有了解,先生,我们的兵士为什么始终打败,因为他们的打仗,单是要保全生命,而保全生命的*简捷方法,就是逃避,我们的武士,单是注意于掳人的赎金,在他们并不是杀人或被杀问题,而是付钱或收钱的问题,但是我可以教导他们认真打仗,使上帝的意志,在法国境内可以实现,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将可怜的英国军队,像羊羔一样的驱逐出去,你同颇利还可以活着看见这样的日子,法国境内不能有英国的一兵一卒,而且只有一个皇帝,不是封建式的英国皇帝,而为上帝的法国皇帝。
鲁白特.这些也许都是废话,颇利,但是军队或者可以听得进去,虽然无论我们怎样说法,总是不能够激动他们,就是太子也许可以听得进去,要是她能使他生出一点勇气,其余的人是不成问题的。
颇能杰.我以为试一下子,决不会有什么害处,你说是吗?并且这个女孩子好像是有点道理的。
鲁白特.(回头向贞德说)现在你听我说,并且(严厉的说)不要在我有思想的时间以前,打断我的说话。
贞德.(很快的重复坐下,像一个服从的学生)是的,先生。
鲁白特.给你的命令是,你应当在这位先生和他的三个朋友保护之下,到启隆去。
贞德.(大乐拍掌)哦,先生!你的头上都是灵光照耀,同神圣一样了。
颇能杰.她怎样能够到太子的御前呢?
鲁白特.(他正抬起头来,想要寻觅他的光圈)这个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够到我的面前来呢?如其太子能够拒绝见她,他的为人,就比我心中所想象的更其高明一点,(立起)我只有把她送到启隆去,她可以说是我教她去的,以后的事情,无论怎样,我是再无力过问了。
贞德.还有衣服呢?我可否穿兵士的衣服,我可以吗,先生?
鲁白特.随便你高兴穿什么衣服,我是再不与闻。
贞德.(她的成功,使她异常兴奋)来吧,颇利。(她奔出)
鲁白特.(与颇能杰握手)再见吧,老友,我做了一个很大的冒险事情,在别人决不肯这样做的,但是,像你的说法,这个孩子好像是有点道理的。
颇利杰.是的,她是好像有点道理,再会。(他走出)
(鲁白特依然疑惑不知他自己是否被一个疯狂的女子,并且地位在他之下的所愚弄,用手搔头慢慢从门口走回,管事提篮奔进。)
管事.主人,主人——
鲁白特.又有什么事情?
管事.母鸡都像发狂一样的生蛋,这里是五打鸡蛋!
鲁白特.(激烈的震悚,双手合成十字,战栗的说)天上的耶稣啊!(大声但是气急的)她真是上帝遣来的。
作者: 高尔斯华绥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致答辞
福尔赛世家 1
*部 有产者 3
第二部 进退维谷 427
第三部 出租 811
高尔斯华绥及其作品.1139
高尔斯华绥获奖经过.1153
高尔斯华绥作品年表.1157
【免费在线读】
福尔赛家里洋溢着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这是个中上阶层的人家,气象兴盛,这让那些有幸来此的人心慌意乱,同时也大开眼界。不过,在这些人中,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沉下心来分析一下(福尔赛家人恰恰忽视了这种没有金钱价值的能力),就会知道,这些好看的表象场面背后,联系着一个无人发觉的问题。通俗一点来说,他能从这个家族集会中找到它能够成为社会上一支重要力量的证据。很显然,这是一个缩小版的社会。这一家族的分支——这个家族的成员之间彼此没什么好感,人和人之间根本也没什么感情。但是,这里却可以找到一种凝聚力,这种凝聚力很神秘,而且还特别坚固。这里折射出社会进化的来龙去脉,从而看到宗法社会、野蛮部落的缩影,看清国家兴亡的缘由。只是对这些事儿懂得略微多一些,就想亲眼看到其中的一种力量,打个比喻:就像一片丛林中,有的树不够坚强,精力不足,而渐渐消亡淘汰,但是,有一棵树坚韧不拔,没有随波逐流。它的叶子慢慢变得硕大丰盈,繁花朵朵,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甚至让人有些嫉妒和反感。
一八八六年六月十五日下午四时左右,老佐里恩·福尔赛住的斯丹赫普门家里,上演着福尔赛家全盛时期的一场盛会。
今天,老佐里恩的孙女珍·福尔赛和菲利普·波辛尼先生订婚,这个茶会就是为庆祝这件事举行的。各房各支衣着华丽,戴着白手套、羽饰,穿着黄背心和长裙披挂上阵。甚至连住在自己兄弟倜摩西家里平时很少出门的安姑太也来了。她家的客厅是绿色的,她整天待在自己家里客厅的角落里看书,做女红。屋角那里插着染色的南美洲草的丹青花瓶,就像是她的护身盾牌。四壁挂着这家三代人的画像。安姑太今天腰杆站得笔直,一脸的安详,一脸的威严——跟这个家族的财产观念十分相似,一样的牢不可破。
福尔赛家族的人订婚、结婚或者有人出生,家族的每个分支都要派人来,尤其是当属于这个家族的人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只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去世。他们是不能死的,死和他们的利益是相悖的,所以,他们都害怕死,极力地提防着死去,对这个极有精力的家族来说,这是本能防范,他们对任何侵犯他们财产的做法,都表示深恶痛绝。
这一天,福尔赛家人跟客人们站在一起,就像严阵以待的战士,身上有一种比平时还要整洁的派头和警惕,还有一份近乎傲慢的自信,这充分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光鲜的态度。而且,索密斯·福尔赛脸上的那种鄙夷神气也感染了今天所有在场的人,他们都在全力提防着对手。
他们这种骨子里的敌对态度,拉开了他们这出戏的序幕,使老佐里恩家族的这次茶会成为家族历史上的转折点。
有种情况,福尔赛家人全都痛恨,不管是他们个人,还是作为整个家族的一员。正是源于这种痛恨,他们今天才穿得格外整洁,拿出那种大户人家的派头。那种招待客人的亲热,透着一股子以家世为荣的傲慢劲儿。只有大敌当前,一个社会、一个集团、一个人才会露出原形。而今天,这家人似乎警觉到了什么,*次本能地发觉似乎要发生什么陌生而又危险的事情。这种警觉让整个家族进入枕戈待旦的警戒状态。
被老佐里恩称为“胖子”和“瘦子”的史悦辛·福尔赛和詹姆士·福尔赛是双胞胎兄弟,他俩一胖一瘦。史悦辛·福尔赛身材魁梧,斜倚在钢琴上面。平时,他只穿一件绸缎背心,插一根钻石别针。今天却破天荒穿了两件,还插了一根红宝石别针。他的脸色像淡黄色的牛皮,剃过胡子的方脸很苍老,眼睛也暗淡无神,但是神气俨然。跟魁梧的史悦辛一样有六尺来高的詹姆士,此时正站在窗口呼吸新鲜空气。他十分的瘦,好像他的出生只是上帝要给他的兄弟找一个平衡似的。他的身体有点驼,这个时候正在当这个热闹场面的冷眼观众:他那灰色的眼睛有时会失去焦距,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在沉思,有时候,又会停止思考,匆匆环视一周;他的两颊很瘦,出现了两条平行的皱纹,长长的上嘴唇上,胡子剃得很干净,却留着一簇邓居莱式的络腮胡子。他拿过来一件瓷器,带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翻来覆去地看。他有个独生子索密斯,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倾听一位身着棕色衣服的太太谈话。索密斯脸色苍白,没有留胡子,头发是深棕色的,有一点儿谢顶。他侧着脑袋,抬起下巴,那种傲慢的神气表露无遗,就像面对一个自己消化不了的鸡蛋一样。他的身后是乔治堂弟。乔治个子很高,是五房罗杰·福尔赛的儿子。乔治脸很胖,带着奎尔普式的狡猾的神情,正在酝酿着自己经常使用的那些刻薄的话。
安姑太和海斯特姑太是福尔赛家两位未出嫁的老姑娘,和她俩坐在一起的是裘丽姑太。裘丽姑太也叫裘丽雅,但是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裘丽。她在年龄比较大的时候,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嫁给了体质孱弱的希普第莫斯·史摩尔。丈夫死后,她守寡多年,现在跟她的姐妹住在湾水路上*小的六房倜摩西·福尔赛家里。三位姑太,今天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扇子,脸上也各自都抹了一点儿胭脂,且都插了点儿惹眼的羽饰或者别针什么的。因为今天是一个隆重的庆典。
今天的东家是族长老佐里恩。他站在屋子中间的灯架下面。这个年逾八旬的老人,有一头漂亮的白发,额头很丰满,眼睛很小,是深灰色的。白色的大胡子盖过了坚实的下巴。他有一种族长的派头。即使他两颊瘦削,太阳穴深陷,但是他身上有一种衰老不了的劲儿。他笔直地站着,那双精明而坚定的眼睛,仍透着清亮的光彩。多年来,他都是一帆风顺的,留给大家的印象是谦谦君子,不会招人嫌恶。他在脑子里根深蒂固地认为,*不要摆出疑惑或者敌对的神气。
今天,他和自己的四个兄弟詹姆士、史悦辛、尼古拉和罗杰都出席了。他和这四个人之间,有很多不同之处。而其他四个兄弟之间,虽说也是彼此不同,但又都一个样。
这五张带着不同神情和特点的面庞上有一些共同点——每个人的下巴,虽然表面看来有些区别,但是都表现出了家族的标志——一种坚强的毅力。这种毅力年代久远,久远到无法追溯它的来源,也就没法去研究这从洪荒年代传下来的见证家族发展的象征。
而且年轻的下一代,也都带着这个标志,乔治,身材高大,强壮如牛;阿其贝亚德,脸色灰白,但是勤劳能干;尼古拉,个性和蔼,但是略有执拗;欧斯代斯外表严肃,妄自尊大,个性坚决。也许这些标志不是很明显,但却是这个家族磨灭不掉的印记。
这天下午,有一段时间,这些很相近却又各不相同的脸色,时不时流露出一种猜忌的神情,显然,这是因为今天晚上他们要会见的一个人。
听说,菲利普·波辛尼很穷,没什么财产。但是,在福尔赛家族里,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历史——跟此类人物订婚甚至婚嫁。所以,福尔赛家族对这个人的猜忌也不全是因为他穷。实际上,是因为对这个小伙子早有耳闻,但这个理由也不太充分,其实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猜忌。是的,关于波辛尼的传闻确实不太好。听说,当他应酬式地去拜访安姑太、裘丽姑太和海斯特姑太的时候,戴着一顶旧得连样式都看不出来的脏呢帽。她们当时就说:“这真特别——呃——有点古怪。”海斯特姑太经过那阴暗的小穿堂的时候看见了那顶帽子,还以为是一只令人生厌的小野猫,一边想着以为是汤米招引来的,一边想要嘘开。当时看到帽子一动不动,心里很不舒服。
一个艺术家总是会尽全力去发现一些有着深长意义的细节,去抓住一幕景色、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的全部特点,而福尔赛家族的人,同艺术家一样,不约而同地盯上了这顶帽子,在他们眼中,这就是细节,这就是探寻这件事情的意义的着手点。他们每个人都问过自己:“如果是我去做这样的拜访,会不会戴这样的帽子呢?”每个人都对自己摇摇头。甚至有人还会说上一句:“我连想也未曾想过!”乔治听说这事之后忍俊不禁。很显然,这顶帽子是开玩笑的一个道具,他也深谙此道。他说:“这简直是个傲慢的莽撞的海盗!”
此事传播开来,“海盗”便成了波辛尼在这个家族里的外号。
……
作者: 安德烈·纪德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致答辞
窄门.1
纪德及其作品.131
纪德获奖经过.147
纪德作品年表.153
【免费在线读】
舅母的发病往往会吓到仆人们。有一天晚上,舅母的病情特别严重,那时我还在母亲房里,听不清楚客厅里的骚动,只听见厨娘在走廊里一边跑一边叫:
“先生快下来看看哪!可怜的太太要死了!”
我的舅父当时正在阿丽莎的房间,我的母亲去迎他下楼。过了一刻钟,母亲和舅父从我所在房间的敞开的窗前走过,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样想的吗?她这么闹,是在做戏。”母亲还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好几遍:“做--戏。”
这件事发生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那时父亲过世已经有两年了,从那时开始,我几乎没有再见到舅母。可悲的事件摧毁了家庭的幸福,在这件可悲的事情结束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小事。我原本对侣西·比柯伦复杂而模糊的感情因为这件小事一下子变成了纯粹的仇恨。但是在讲述这些情况之前,我想先说一说我的表姐。
阿丽莎长得很漂亮,只不过那时我并没有察觉;吸引我,还让我留在她身边的,不仅仅是她的美貌。不用说,她和她的母亲长得很像,但是她们的眼神却完全不一样,所以过了很久,我才发现她们母女的长相很相似。我描绘不出阿丽莎的脸,也记不清楚她的五官甚至眼睛的颜色了,我只记得她微笑时满含忧郁的神色,以及眼睛上挑得高高的两条弯眉,这种弯眉,我在别的地方再也没有看到过……不,我见过,不过那是在但丁时代的一座来自佛罗伦萨的小雕像上,在我的想象里,贝阿特丽切①儿时也有像她这样弯弯的眉毛。这样的眉毛让她的外貌甚至是她整个人,都添上了一种渴望又带有信赖的探询表情--是的,一种热烈的探询表情。她浑身上下全都是探询,全都是期待……我会告诉你们,这种探询是如何抓住我,然后又成为了我的生命。
在别人看来,朱丽叶似乎更漂亮,她身上是欢乐与健康所散发出来的一种光芒。但跟她姐姐的优雅比起来,她的美丽就在外表上,似乎谁都能看到。再说我的表弟罗伯,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是一个年龄同我相仿的普通男孩;我跟朱丽叶和罗伯在一起玩,跟阿丽莎在一起的时候却是谈话。她不怎么跟我们一起玩游戏,不管我怎么回忆,也只能想到她严肃而温柔地微笑着,还带有深思的样子--我们在一起说什么呢?两个孩子在一起,又能说什么呢?我会将自己的想法跟你们说明;不过,还是先把我舅母的事情说完吧,免得在以后还要再提到她。
父亲去世之后第二年,母亲和我去勒阿弗尔过复活节。因为比柯伦在城里的住宅很小,所以我们没有去他家住,而是去母亲的姐姐那里住--姨母的住宅比较大。朴朗提叶姨母孀居多年,我几乎很少看到她,也不认识她的子女。姨母子女的年龄比我大,性格跟我也有差距。朴朗提叶家并不在城里,而是坐落在可以俯瞰全市的、别人称为“坡颈”的半山腰上。比柯伦家离商业区很近,有一条陡峭的小路可以直接通向朴朗提叶姨母家,走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我每天都要从那条小路来来回回走好几次。
事发当日,我在舅父家吃午饭。吃完饭没有多长时间他就要出门,我陪他一起走,直到走到他的办公室,然后我又去朴朗提叶家找我的母亲。我到了那里的时候才听说,母亲和姨母出去了,她们会在晚上开餐时回来。我只能从半山腰上下来,去我很少有机会闲逛的商业区转转。我来到港口,那里被浓浓的海雾笼罩着,显得有些阴暗。我在码头上转悠了一两个小时,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返回去给阿丽莎一个惊喜的想法,虽然不久前我刚离开舅父家。我一路小跑穿过商业区,按响比柯伦家的门铃。一个女仆帮我打开了门,我刚想往楼上冲,开门的女仆却将我拦住:
“别上楼,杰罗姆先生!别上楼,太太的病又犯了!”
我没有理会女仆,直接往楼上跑:我又不是为了看舅母才来这儿的……阿丽莎的房间在三楼;一楼是客厅和吃饭的餐厅,舅母的房间在二楼,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若想找阿丽莎,就必须经过舅母的房间,而她的房门大敞,房间里投射出一道光线,照在楼道上。我怕被人发现,犹豫了一小会儿,悄悄走进暗处躲了起来。一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我惊呆了:窗帘紧紧拉拢,两支烛台上竖着蜡烛,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我的舅母躺在房间中央的长椅上,罗伯和朱丽叶站在她的脚边,身后有一名身穿中尉军服的陌生青年。现在我回忆起来,对那两个孩子在场感到奇怪,只不过当时我还年幼,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罗伯和朱丽叶笑着看着那陌生人,用细柔的声音反复说:
“比柯伦!比柯伦!……我如果有一只绵羊,那么它一定叫比柯伦。”
我的舅母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我看见她递给那青年一支香烟,让他替她点上。她接过来吸了几口,便把香烟扔在地上。青年弯下腰去拾,假装脚被一条披巾绊倒,一下子摔跪在舅母面前……幸亏闹了这出做戏的把戏,我趁这个时候溜过去,没有被别人发现。
我来到阿丽莎的房门口,停了半晌,听见楼下传来了说闹欢笑的声音。我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心里猜想或许是楼下说笑的声音盖过了我敲门的声音。于是我推了一下门,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这个时候屋子里很黑,我一时间看不清阿丽莎在哪儿。*后我看见她跪在床头,背后是一扇窗子,从外面投进落日的余晖。我朝她靠近时,她回过头来,却没有站起身,只是低低问:
“噢,杰罗姆,你回来做什么?”
我俯下身亲吻她,但我看见她的脸上开始流下泪水……
这一瞬间便决定了我的一生,至今回想起来,我仍无法做到无动于衷。那时对于她悲痛的原因我了解得并不十分清楚,但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痛苦,对于这颗战栗的幼小心灵,对于这因为哭泣而抽动不能自已的柔弱身躯,根本无法承受。
我站在始终跪在那里的阿丽莎身旁,不知道怎么描述心中这种奇特的激情,只能把她的脑袋紧紧抱在我的胸口,我的嘴唇深深地吻在她的额头,仿佛全部的灵魂都通过嘴唇倾泻而出。我在爱与怜悯中沉迷,在一种弄不懂是热情、现实还是道德的混杂的情感里,我竭尽全力地向上帝倾诉,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我的一生来保护这个女孩子,我在内心祈祷,希望能帮助她免遭恐惧、折磨和生活的伤害。*后我跪下来,将她拉入我的怀抱,隐隐约约还听她说道:
“杰罗姆,他们没有发现你过来,对吗?哦!你快离开,千万别让他们瞧见你。”之后,她的声音更低了,“杰罗姆,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可怜的父亲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我就真的没跟母亲提起,但同时,我也发现朴朗提叶姨母跟母亲总在小声谈论着什么。她们两人总是神秘兮兮又神色忧郁,我一靠近,她们就驱赶我道:“孩子,到一边玩去!”她们的表现向我表明,对于比柯伦家的隐私她们并非全然不知。
我们回到巴黎没多久,就收到一通让我母亲回勒阿弗尔的电报:我的舅母跟别人私奔了。
“是跟一个男人私奔了吗?”我问阿绪拜尔敦小姐,母亲让她照顾我。
“孩子,等以后你再去问你的母亲吧,我无法回答你什么。”这位照顾我的老友说,对于这件事,她同样感到很惊讶。
过了两天,阿绪拜尔敦小姐跟我动身前去看我的母亲。那天是星期六,次日我就能在教堂和我的表姐妹们相见了,这件事一直放在我的心上。我那尚且天真的想法,让我十分看重自己与表姐妹们能重逢在这神圣的场合。说到底,其实我并不关心舅母的事情,也为了面子,我闭口不向母亲问问题。
那天清晨,小教堂还没来几个人。服提叶牧师明显是在有意宣扬基督的这句话:“你们努力地从这窄门进来吧。”
阿丽莎的座位跟我隔着几排,她坐在我前面,我只能看见她的侧脸;我认真地盯着她看,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所以那些我专注听到的话语,就像是她说给我听的一样。我的舅父与我母亲坐在一起,他在哭泣。
牧师先把他那一节朗诵了一遍:“你们努力地从这窄门进来吧,因为宽宽的门与宽宽的路通往灭亡,进入地狱的人很多;然而,窄窄的门与窄窄的路,却通向永生,找到前往永生之路的人是极少数的。”之后他把那一节分成好几段,首先说说那宽宽的路……我走神了,仿佛在梦里,我看见舅母的房间,看见她躺在那里,一脸笑容,而那位年轻的军官跟着她一起笑……欢笑这个观念,化身成为侮辱,也化身成为伤害,像是变成了罪恶的可恶的炫耀……
“进入地狱的人很多。”服提叶牧师接着说,他又开始了描述--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一群打扮华丽的人,嬉笑着排队往前面走去。我发现自己既不能也不愿跟他们走在一起,因为我觉得每跟那群人走一步,跟阿丽莎的距离就会变得更远一些。牧师重新回到这一节的开头,此时我看到了那道我们要努力进入的窄门。我深陷在幻想里,窄门就像一台压榨机,我用尽全力想要穿过它,却又感到了极度的痛苦,而在痛苦里,似乎还混有天福来临的味道。然后,这道窄门变成阿丽莎的房门,为了进入那扇房门,我努力缩小自己的身体,把身上一切的私心排除……“因为通往永生的门是窄的。”服提叶牧师接着说道。摆脱一切灾难与忧郁,我想象并且预见,我的内心深处渴望已久的另一种纯洁而神秘的欢乐。我想象,这一种欢乐如同小提琴拉出来的乐曲,尖细又轻柔,宛如要把阿丽莎和我的心烧尽的烈焰。我们身上穿的是《启示录》描述过的白衣服①,我们两个人手拉手,看着同一个方向,一起前进……这种小孩子才会做的梦,即使引人发笑又有什么关系!我原原本本地把它们复述出来,并没有更改什么。在这里面出现的明显的模糊不清,也只是因为措辞,因为不完整的形象,它们无法把感情更加准确地表达出来。
“找到通往永生之门的人是极少数的。”服提叶牧师*后说道。
他还向我们解说,要如何找到窄门……“极少数的人”--或许我就是其中之一。
讲道快结束时,我的精神十分紧张,礼拜一结束我就跑掉了,我并没有去找表姐的想法--大概这出于我内心的高傲,我想考验自己的决心(我已经下了决心),自以为要配得上她,*好的行动就是离她远远的。
……
作者: 卡尔费尔德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颁奖辞
致答辞
荒原与爱情.1
我的先祖.3
夏日男子汉.7
春景一则.10
青春的爱情.12
打.猎.14
邂.逅.17
春之舞会.19
太阳和月亮.21
格雷恩格女郎.23
仲夏曲.26
秋之小曲.29
小夜曲.32
女.巫.33
泥.潭.35
出发的那一日.38
花楸树.41
渔光曲.43
孤独的乐师.45
致等待者.48
牧女与命名日.49
栅栏里.51
花环为我编织.53
一个流浪者.55
诱人的玫瑰.59
五月的夜曲.62
梦见幸福.63
八月之夜.66
石楠花.67
岸.边.69
在那遥远的地方.71
明月皎皎.72
春之桦树.74
罗莎琳.76
琴师之歌.78
爱.侣.80
弗里多林之歌 85
杜.鹃.87
豪根在荒原.89
忽布草.93
风雨之夕.95
猎鹿歌.97
大路上的风儿.100
林中的约瑟.103
两个声音.105
露西娅.106
收获的弗里多林.108
你的微笑.110
红色歌会上的礼赞.112
我的教女.114
土地精灵.117
单身汉.120
弗里多林的乐园 123
缩.影.125
乐园歌.126
默默的情歌.128
犹太人的城.130
深秋阳春.132
致约娅.134
梦幻里的妹妹.136
傻瓜弗里多林.138
皇苑的松林.140
春.芽.145
橡树林里的歌儿.147
波兰女子.150
我所得的产业是希望.151
小酒馆屋顶的风信鸡.153
你的眼目如火焰.155
中世纪之歌.157
蒙厄的五月.159
我的心.161
风笛之歌.163
苹果的丰收.167
猪倌和酒鬼伯爵的故事.171
流浪汉之歌.175
秋之号角 179
秋之号角.181
致和平.185
弥.撒.187
布鲁萨拉.189
流.浪.192
晚.祷.194
让镰刀嚯嚯挥动.196
幻想的画作.198
神奇的磨坊.201
来到你床前.204
哭泣的新娘子.205
大鼠疫之歌.207
再.见.211
蜡烛女工.213
织女.217
老雇工之歌.219
乐园中的姐妹.221
十月.224
冬日里的管风琴.227
卡尔费尔德及其作品 233
卡尔费尔德获奖经过 243
卡尔费尔德作品年表 247
【免费在线读】
荒原与爱情
我的先祖
他们如恒河沙粒,
湮没在千千万万普通人之中,难以寻觅。
但我依旧可以凭借那传承的血脉知道,
他们就是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上繁衍后代,
勤恳一生:
在约恩贝拉郡这古老的热土上,
开垦,探矿,农耕。
那时他们还不会使用工具,
还没有赋税将他们肩上的担子加重。
在家里,他们就是自己的国王,
他们饮酒缓解白天耕作的艰辛。
他们敬畏上帝,
他们敬重国王,
他们无悔无怨,
他们对爱情十分忠诚,
他们操劳,耗尽力气,
连在死亡的时刻都是默不作声。
我的先祖们啊!
当我孤单,被自己的欲望折磨,
想到你们,
我就有力量面对,
面对我那过分奢侈的人生;
你们的食物粗粝难忍,
你们白手起家衣衫破旧,
你们开垦荒滩造福子孙,
我怎么有资格奢求这优越的生活能长久、永恒?
我的先祖们啊!
当我无法抗拒诱惑
内心苦苦挣扎的时候,
我会由衷地怀念起你们:
在激流中搏击,淋漓酣畅,
这些怀念总会护佑我,
使我遇难成祥。
我的先祖们啊!
梦见你们,
我的灵魂便立刻变得温驯。
我像是一株幼苗,
安逸将我的根须侵蚀掉,
我放任自流,
不知将你们箕裘克绍,
我背离了职责,
抛弃了你们的基业。
光阴匆匆流逝,
年复一年,
耳边的靡靡之音如此诱人: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大家谁不是这样,
庸碌一生?”
但我心中的诗就像海潮,澎湃汹涌。
我在思索:
在你们的时代,
哪有华服美食?
哪有丝竹声声?
哪有晴好的阳春和欢快的鸟鸣?
在广阔的山林里,
你们长歌当哭,仰天太息,
弯下腰身刀耕火种,
我依然听见:
车轮滚过大地,斧子铮鸣不已,
沃野出自你们的锄犁。
夏日男子汉
请不要恐惧,
更不要试图逃跑,
我正在慢慢走近你!
哦,我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
只是上面沾满了灰尘
这些,都是我对农场主女儿的小小心意。
我出身农家,
我在路边乞讨和演奏,
我是个诗人,也是个歌者,
我的内心纯洁无瑕。
我能写会算,
却早已把自己的勇气丢弃。
现在,我就要甩掉这一身的酸腐气,
换上乡野拉纤之人的短衣。
给我力量啊,
你这万顷草场的皇后,
让我做一个小小的晒草匠,
在你的众多仆人中,只有我
心思灵巧,身体强壮,
能徒手扯碎一整个夏天,
只为见你一面,在你的草场上
看你的面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草地上其他的花朵,
它们的存在就是渎神的象征,
我会把它们的美丽狠狠践踏,
如果你不想见我这样,
就请尽管吩咐,
我也可以去放牧牛羊。
我情愿在麦秆和柴禾间走来走去,
在被三叶草染就的漆黑的夜里,
在鸡叫声里,
在夜莺的叫声里,写下十四行的稼穑诗。
如果你的门外有任何响动,
面对暗夜里的繁星,用不着慌乱,
我仁慈的女主人啊,
因为那是我,你夏日的男子汉!
春景一则
河水潺潺流过平原,
豁口的桦树皮汁液滴答,
苍鹰也在高山上发出了求偶声,
听来如可怖的长夜一般。
啊,南风吹过荒野,快乐地喧哗!
马上,马上就要过节了,
马上,马上就是五旬节了,
到处都闪着柏油燃烧时冒出的小火花。
乞丐在欢快地舞蹈。
修鞋姑娘也把摊子摆在了阳光下,
她的吆喝真动听,
就像用桦树皮包裹、用松香擦过的梵婀玲。
手推车也发出辘辘声——
车把式的儿子从磨坊回家:
孩子们吃惊地看着他,
妇女们也都挤在窗下把他夸。
姑娘们一路跟着他,
山谷的河水浸过她们的脚丫,
肩膀宽阔、满身白面的小伙子,
她们盯着他,真漂亮呀!
不过啊,小伙子另有牵挂,
越过浓雾的山谷,
有一栋小房子的窗子闪耀在阳光下,
那里住着他身材曼妙的埃玛。
青春的爱情
她爱着我,在她的青春年华,
我们一起散步,
在飘满花香的黄昏,
在夜晚显得阴森的树林,
在蓬蒿和灌木丛中踩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径。
我们忘记了一切:
无论是杜鹃的声声提醒,
还是森林中的黑暗精灵,
我们只爱我们自己风流的青春。
音乐在幽暗的角落里蜿蜒响起,
如温柔的新娘之歌;
歌声从云彩和花丛中飞出,
从长满三叶草的山坡上流过。
如同暗夜晨星般闪烁微光,
我的维纳斯端坐,
如皇后般安详。
我们将手牵着,
心儿一起跳动,“嘭嘭”直响。
我们一同在山谷散步,
小溪悄悄流淌。
我们在泉边接吻,
吻得干渴就捧起泉水来喝。
草地上黄油花盛开,
我们陶醉其中,
我们一起看星星,
我们的心一起跳得炽热。
作者: 尤金·奥尼尔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致答辞
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
尤金·奥尼尔及其作品
尤金·奥尼尔获奖经过
尤金·奥尼尔作品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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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
景:1912年8月某天的早上,在詹姆士·泰隆避暑别墅的卧室里面。
舞台后面有二扇双开门,上面还带着门帘。右边那扇门通往屋子的客厅,摆放整齐,看起来就像是不经常用到的房间。左边那扇门通往的是后厅,这间房间没有窗户,所以光线黑暗,只好作为卧室和餐厅之间的走廊了。两扇门之间有一个精致的壁橱,上面悬挂着莎士比亚的肖像画,壁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巴尔扎克、左拉和司汤达尔的小说,叔本华、尼采、马克思、恩格斯、克鲁泡特金和麦克斯·史透纳等人的哲学作品,易卜生、萧伯纳和斯特林堡的戏剧,少年Ⅱ、罗塞蒂、王尔德、恩纳士·道森和吉卜林写的诗集等。壁橱上面摆放的书籍涵盖了很多欧洲及其他国家名人的名著,名人的派别也是各种各样的(小书橱中的书籍派,包括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欧洲与其他国家的小说家、哲学家、剧作家和诗人。所代表的潮流有自然派、唯美派、颓废派,也有近代社会批评和革命思想),这些书籍都是泰隆的二儿子艾德蒙的。第四幕中泰隆骂艾德蒙的话中有提及。右边的墙后面也有一扇门,走到外面是房屋的阳台,再往外走一些可以看到几扇窗户,从窗户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宽阔的马路和辽阔的大海,窗户旁边有一张不大的小圆桌,另一边摆放的是四方的书桌。
往左边走,也有一样的窗户,从这边窗外看去可以看到房屋的后院,窗户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面还有柔软的坐垫。再往左边一点摆放着一个玻璃双开门的大书柜,里面有很多书籍,全套的《大仲马集》《雨果集》和《查理士·利佛集》、三套《莎士比亚戏剧集》、五十册厚厚的《世界文学精选》、休谟的《英国史》、梯埃的《法国执政与复辟时代史》、史摩列特的《英国史》、吉朋的《罗马帝国衰亡史》以及其他旧剧本、诗集,还有好几部有关爱尔兰的历史著作。这个大书柜里面的书都是詹姆士·泰隆珍藏的,莎士比亚戏剧他已经读得非常熟了。还有一些关于欧洲历史的书籍,*需关注的是《查理士·利佛集》和好几部有关爱尔兰的历史著作,这些书都从侧面表达出了詹姆士·泰隆对于家乡爱尔兰的思念。而且这些书,每一卷都有人翻阅过,甚至不止一次。
屋里铺满了地毯,颜色和款式还算看得过去。房间中间有一张圆形的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的是一个绿色的台灯,桌子四周放着四把椅子,其中有三把都是藤椅,不一样的那张在圆桌的右边后方,是一把木质的,上面还有一个坐垫。
(时间为上午8:30,明媚的阳光从右边的窗外落进来。)
〔幕启,全家人都刚刚吃完早餐,玛丽·泰隆跟她的先生一起走出餐厅。
〔玛丽今年54岁,她的身材并没有因为年纪而走形,而且稍显丰满。她的外貌一看就知道是爱尔兰人,年少的时候肯定是一个大美人,就算到了现在还是看得出很有气质。但是她的脸色没有那么红润,看起来有些苍白、瘦削,跟她身体比起来有些差距,她的鼻子非常高挑,嘴唇宽厚且饱满。她并没有化妆,头发也已经全部花白,这样更衬托出了明亮的棕色眼眸。她的眼眸非常漂亮,五官也是无懈可击,浓厚的眉毛、卷翘的睫毛。
〔她看起来有点着急,两只手不停地搓,她的手指白皙且修长,本来是一双美丽的手,但是因为*近得了风湿病,显得关节处有些粗大,大伙没有再继续看她的手,而且她也不太想让别人看到,怕她心神不宁抖动手的样子让自己难堪。她没有精心地打扮过,只是很平常的打扮,但是她穿衣服的品位还不错,头发很明显是精心梳过的。她说话的声音温和且细腻,愉快交谈时还不经意间带一些爱尔兰的口音。她小时候在修道院里面上学,所以养成了一种很单纯的性格,丝毫不娇贵、造作,直到现在她这种特质还没有失去,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内在美。
〔詹姆士·泰隆,65岁,但是似乎保养得不错,看起来年龄并没有这么大,他身高差不多有180厘米,身材伟岸,肩膀宽阔,他将背挺得非常直,头高高地扬起,这使他看起来比实际身高还要显得高。他的容貌虽然有些改变,但是风采依旧,气宇不凡,宽大的额头、浓黑的眉毛、深棕色的瞳孔,让他散发出些许气场,虽然他的头发已经越来越稀少且花白。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演员出身,并不是他故意端出大牌的样子。他这个人其实非常老实,这多源于他是爱尔兰普通田园家庭出身。但是多年的演艺生涯还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演员的习性,他的嗓子非常好,而且十分有特色,说话的时候声音明亮而有磁性,这一点他也一直引以为傲。
〔看他的穿着打扮,不知道的人*想不到他是演那些英雄文人的角色。他上身穿的是一件灰色略显破旧的外套,领子上还用一根白色的布绢打着领结,下身穿着深色的布裤,鞋子是一双没有光泽的皮鞋。这种着装一点都不潇洒,甚至有一些寒碜,他穿衣服从来都是穿到不能再穿了为止。现在他准备去院子里干活,所以穿得更加随便了。
〔他从小到大没有生过病,身体非常好,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不过他也有伤感的时候,甚至还会突然间关心一下别人。
〔两位老人从餐厅的走廊那边出来,泰隆亲昵地搂着玛丽的腰,走到大厅的时候还打趣地环抱了一下玛丽。
泰隆.玛丽,你又重了20多斤,我两只手都抱不住了呢。
玛丽.(亲昵地笑了笑)你好像是在说我长胖了啊,我是不是该减肥了啊?
泰隆.我不是这个意思呢,我的妻子!你现在这个体重刚刚好,不胖不瘦,我们不准说这种要减肥的话,我知道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早餐只吃了那么一点呢。
玛丽.我吃得少吗?我觉得我吃了很多呢。
泰隆.我看你吃得好少,我还是希望你多吃点,*好像我一样。
玛丽.(打趣地说道)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吃那么多早餐,早就撑死了。(她慢慢地走上前,站在餐桌的右方。)
泰隆.(跟着她走到前面)照你这么说,那我岂不是一个大胃王?(扬扬自得的样子)多亏了老天,给我这么好的肠胃,我的消化能力就像年轻人一样,虽然我65岁了。
玛丽.是的,詹姆士,你的饭量可是无人能敌。(她边笑边走到餐桌旁边的凳子面前坐下,泰隆从凳子后面绕过去,走到桌子面前,从烟盒里面拿了根雪茄出来,接着用剪刀将烟屁股剪掉。这个时候从餐厅那边传来了詹米和艾德蒙说话的声音,玛丽随着声音往餐厅的方向望去)我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为什么要在餐厅里待着,估计凯瑟琳还在等着收拾餐桌吧。
泰隆.(打趣似的说道,但是眉眼中夹着一丝恼意)你说这两个孩子又在商量着什么不想让我听到,我想他们肯定又在想办法整他们老爹我了。(她听见了,但是没有接话,只是仍旧看着餐厅的方向,双手不停地握在一起轻轻摩挲。他将手上的雪茄点燃,在他常用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十分享受地抽着)吃完早餐后抽一根雪茄,这滋味真是太好了。不过前提得是上好的雪茄,就像我新买的这雪茄就很不错,香味浓厚,而且非常的划算,真是价廉物美啊,这还得多亏了麦贵告诉我。
玛丽.(稍带尖酸的语气)那你要庆幸他没有顺便告诉你哪里的地皮好,每次听他的话买地皮总是讨不到便宜。
泰隆.(解释地说)其实也不是这样子的,玛丽,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当初还是听了他的话买了栗树街那个房子,然后我又卖出赚差价,还赚了不少钱呢。
玛丽.(听到他这样说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亲昵地开玩笑说)我好像没印象了呢,那算是你运气好,我估计麦贵也没有想到吧。(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我看啊,詹姆士,你这辈子还是别想靠做地产生意赚大钱了。
泰隆.(有些气鼓鼓地)我也不想做地产啊,但不管怎么说,地皮还是靠得住的,至少比华尔街那些推销保险、股票的强得多吧。(叹了一口气打算停止争论)算了,我们一大清早没必要为了做生意的事情吵架。(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了,这时候又听到餐厅那边传来两个孩子的声音,突然一个孩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玛丽听到后十分着急,她的手也紧张地不断敲着桌子。)
玛丽.詹姆士,你应该说说艾德蒙,他早餐就喝了点咖啡,其他的都几乎没有动,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呢。我经常跟他说,但是他总是说他没胃口、不想吃。我知道,夏天感冒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泰隆.是啊,但是这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你也不要担心了。
玛丽.(语速加快地)我才不担心呢,只要他好好照顾自己,过几天就好了,(好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又不可以)只是他运气真差,刚好这几天病了。
泰隆.对啊,运气真差。(他有些忐忑地瞟了她一眼)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玛丽,而且你还要多注意照顾自己。
玛丽.(慌忙地)我担心什么?我有需要担心的事吗?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担心?
泰隆.倒是没有特别的缘由,就是看到你这几天精神有点紧绷而已。
玛丽.(牵强地露出微笑)精神紧绷?怎么会呢,是你自己想多了。(突然地慌张起来)詹姆士,我应该跟你说过,别跟看犯人似的整天看着我,除了这个就没有了,因为这让我觉得特别的别扭。
泰隆.(温柔地抓住她忐忑不安的手)行了,行了,玛丽,这次真的是你想多了,就是因为我的眼神一直在你的身上,我才会发现你*近变得如此的丰腴、美丽。(他突然有些许的感触,声音发颤)我的宝贝,我高兴的心情根本没有任何词语能表达出来,在你回家以后身体也这么好,和以前一模一样,这么可爱。(他低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随后转身,声音不自然地又说了一句)就一直加油下去吧,玛丽。
玛丽.(把头转向一旁)我肯定会的。(她不安地站起来,走到右窗前)感谢上天,雾终于散了。(转身面向他)从早上开始我就发现全身不舒服。昨天那烦人的雾笛叫了一整晚,让我晚上根本没办法睡觉。
泰隆.我也一样,好像院中饲养着一只生病的鲸鱼似的,我也一晚上没能睡着。
玛丽.(既觉得心疼,也觉得想笑)是这样吗?那你睡觉跟别人还真是不一样啊,打呼噜跟打雷似的,晚上我都没听出来到底是你在打呼噜呢,还是雾笛在叫。(她走向他的跟前突然笑了出来,用手打趣似的敲了敲他的头)你那种睡法就算是有十个雾笛同时叫,都不会被吵醒。你睡得可不是一般的死呢,不过你平常就这样。
泰隆.(觉得有些丢人,不开心地)我可没有。每次说到我打呼噜的时候,你总是言过其实。
玛丽.我哪有言过其实啊!如果你自己听过就知道了。(这时突然从客厅里传来很大的笑声。她转头看去,面带笑容地说道)那两个人到底在笑些什么?
泰隆.(气鼓鼓地)除了笑我还能笑什么。别的不说,这我可跟你打包票。要是寻开心的话,他们取笑的对象总是我。
玛丽.(逗小孩一样)那倒是,所有人都喜欢拿你开玩笑,对不对?你很憋屈呀!(她大声笑了一下。随后像放下心里的紧张似的)喜欢笑什么就让他们笑吧,能听到艾德蒙的笑声我就不会很担心了,这几天看他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泰隆.(直接忽视她刚才说的这句话,依旧满腹的抱怨)你听我说,*是詹米说了什么损人的话,他一直是这样看不起人,还喜欢取笑人。
玛丽.好了,为什么又和詹米对上。(没有自信)他总有一天会变得正经的,你看着好了。
泰隆.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也应该改变了不是吗,他都已经快34岁了。
玛丽.(忽视这话)我的老天!他们真准备一天都待在客厅里面吗?(她走到通向客厅的门前叫了一下)詹米!艾德蒙!你们两个别在客厅里待着了,好让凯瑟琳能收拾一下桌子。(艾德蒙在客厅回应了一下,“妈,我们马上出来。”她之后就回到了圆桌前面。)
泰隆.(抱怨地)你是无论他干什么都能有理由原谅他。
玛丽.(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拍着他的手背)别说了。
……
作者: 赫尔曼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致答辞
荒原狼.1
黑塞及其作品.217
黑塞获奖经过.231
黑塞作品年表.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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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深夜,我躺在床上并未睡去,突然灵感带给我一首诗。这真是首佳作啊!可是我却傻乎乎地没有当时就记录下来,第二天清晨就把它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那首诗就像是坚果中的果仁儿一样,一直深埋在我的内心。
在阅读某位诗人的作品的时候,在思索笛卡尔、帕斯卡的某种观点的时候,我就会又经历过这种感觉。还有一次,那时我和我的情侣在约会,这种感觉再一次金光闪闪地浮现在我眼前,飞逝在天空之中,留下金色的轨迹。
啊,在我们的人生中,在这个丰盈充裕、无比市侩的、缺乏精神追求的时代,对这种建筑风格、这种经营习惯、这种时政、这种人,要感悟到神祇的显灵是多么难得啊!在这个尘世的目的我并不认可,在这片苍穹下我没有丝毫的愉悦,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又怎么会不去选择做一只荒原狼,一个衰败的隐士!无论是在剧院还是在电影院,我都待不下去,我甚至难以阅读报纸,现代书籍也几乎看不下去。看到人们在混乱不堪的车厢和旅馆里,在人挤人、吵闹哄哄的咖啡屋里,在闹市区的小酒吧、小剧场里,他们寻找的又是什么乐趣?我无法理解。我也无法理解人们去参加国际博览会,在节日的出游中,在渴望受教育的人所作的报告中,在大型体育赛事中究竟在寻找什么样的乐趣。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获取这类乐趣而奔走忙碌、耗费心思。我也不是得不到这种乐趣,而是我理解不了它,所以我无法跟他们同乐。反而是仅有的几件事能令我欢乐,我认为那是尘世间*美妙的事情。卓尔不群的事情、令人乐疯了的事情,世人*多只能在文学作品中发现过、寻找过、喜欢过,在现实生活中那些情节都被他们看成是荒诞不经的。其实,若说这些世人的观点正确,若说这咖啡屋的音乐,这些大众的娱乐项目,这些满足了做些微小事情的美国式的民众的追求的确是正确的,那样的话我就是错的,早就是精神病患者、狂徒。我没有说错,我就像我自称的那样是只荒原狼,一不小心来到了它无法理解的另类兽群之中,它变得无家可归,也没有吃惯了的食物,甚至没有呼吸惯了的空气。
我在思考着这些困惑了我许久的问题的同时,继续走在这潮湿的街道上。我穿过这个城市一个*宁静、古老的街区。在街道对面,有一堵古老的灰色石墙矗立在黑暗之中,一直以来我就很喜欢看着这堵墙。这石墙被一座小教堂和一个古老的医院夹在中间,总是那样显露出沧桑和自然恬静。天还没黑的时候,我经常死盯着那斑驳的墙面看。在内城,这种平静、美好、不为人所关注的墙面并不多。这儿到处都有商店、律师事务所、医生、理发师、发明家的招牌在朝你大声招呼,简直令人感到无立锥之地。这时,我又看到那古老的石墙安静地立在我面前,但好像墙上有了点什么变化。原来在石墙中央多了座漂亮的小门,门拱尖尖的。我感到困惑,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原来有没有这座门,或许是后来才开的?这是一座看上去很古老、历史很悠久的门,这点毋庸置疑。或许这紧紧关着的连门板都已经发黑的小门,是一家几百年前就无人光顾的修道院的入口。现在虽然修道院已经不存在了,但是这座门却仍然是荒凉古国的入口。也许这座门我曾经见过,当时可能看得没那么细,也有可能是因为给它新刷了漆,才使我注意到它。无论如何,我停下了脚步,很认真地向那边看,但我没有走过街道,因为路中间非常潮湿,路上满是泥泞。我站在人行道上朝那里望去,一切都笼罩在夜色里,门的柱子上好像编织了一个花环,或者装饰着什么别的带有色彩的东西。我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发现门上还挂着一块明亮的牌子,牌子上好像还写着些什么字。我怎么使劲儿也看不清楚,于是就趟过污水、泥泞走了过去。我看到门框上边灰绿色旧墙上有一个闪着微光的区域,那里的彩色字母闪烁不定,若隐若现。我在想他们居然连一堵古老的墙壁都用来做霓虹灯广告了。我勉强看到几个闪来闪去的单词,这些词并不那么好认,所以,只好连蒙带猜。组成这些单词的字母出现的频率与长度都不同,暗淡而缺乏力度,转瞬之间就又灭光了。打这类广告做买卖的人可称不上是会念生意经,他也只能和我一样算是个荒原狼、倒霉蛋;为什么要在老城*黑暗的街道里用古老的墙壁做字母游戏,而且广告又偏偏闪烁在这种月黑风高、愁风惨雨、无人问津的时候?为何这些字母如此闪烁不定、转瞬即逝、喜怒无常、难以辨认?好了,我现在终于把几个词拼出来了:
“魔剧院——闲人免进!”
我去开门,用尽力气也没有把那又重又旧的门把扭动。这时,字母游戏突然结束了,它异常伤心地打住了,似乎是明白了这种游戏毫无意义。
我向后退了几步,弄得满脚都是泥污。字母不再出现,灯也熄灭了。我在泥污之中站了许久,期待着字母重新闪亮起来,结果却是徒劳。
我死心了,不再继续等待。我重回到人行道上,这时我面前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突然倒映出几个彩色的霓虹灯字母。我读道:“疯狂者专属!”
鞋里湿淋淋的,冷得难受,但我还是选择在那里继续站着多等了一会儿。霓虹灯字母没有重新出现。我伫立在那儿,心中想着,那柔和的、绚丽斑斓的、犹如鬼魅一般地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和漆黑的沥青路面上闪烁不定的谜样字母,真好看啊。就在此刻,过去的一个念头——关于金光闪闪的神迹的比喻,突然闯进我的思绪,那神迹忽然变得遥不可及、无从寻找。
我感到很冷,接着走向前去,心里满是那条闪光的轨迹,以及对那座专门为狂人开设的魔剧院的大门的渴望。就这么走着走着,我来到了集市,在这儿,所有夜间娱乐场所陈列无缺,三步一张广告画,五步一块招贴牌,对顾客们竞相献着殷勤,上面写着:女子乐队、游戏厅、电影院、舞厅,等等。不过,我并不去这些地方,那是“普通大众”的娱乐,正常人的消遣,路过这些场所的人们无不一窝蜂地涌进各类娱乐建筑的大门。虽然这样,我的哀愁却越发的重了,只因那刚才看到的闪烁不定的字母,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诱惑。它们一直在触动着我,进入了我的灵魂,打乱了我埋藏在心底的乐章,让内心那一丝金色痕迹的薄光再次隐隐浮现。
我来到一家装饰古老而简朴的小酒馆。我*次来到这个城市大约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从那时候起这个小酒馆就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老板娘还是当年的那个老板娘,今天的那些酒客们依然坐在二十五年前就坐过的座位上舒适地小酌,依然用着二十五年前那种式样的酒杯饮酒。我来到这朴素的小酒馆,这儿是我躲避世俗与现实的安闲之处。虽说这类躲避与静谧地坐在南洋杉旁的楼梯上避世几乎没什么区别。在这儿我同样找不到故乡和知己,我所能找到的只是一个能容纳自己的安静角落,可以在一个舞台前观看和我有所不同的人表演的陌生节目。但是,这个安静角落也有其可贵之处:这儿没有那些涌动的人潮,没有喧嚣吆喝,没有嘈杂的音乐,只有几位面容安详的酒客无声无息地安坐在不加装饰的、风格简约的木桌旁。桌子简朴到甚至没有铺放大理石桌面,没有镶上珐琅,没有铺丝绒台布,也没有那些黄铜装饰!大家面前都放着一杯味道醇厚的老酒来度过漫漫长夜。这些酒客我都很眼熟,或许他们就是些地道的俗人,在自己家里,在他们那充满了庸气的宅子里都放置了庸俗不堪呆头呆脑的家用祭坛,祭坛后面是那可笑而知足常乐的庸俗偶像。或许他们也和我一样,是些孤僻的怪人,没了往日的理想,沦落为借酒消愁的酒徒,他们同样是荒原狼、穷棒子。他们究竟都是些干什么的,我也不清楚。思乡、失望、寻求精神安慰的需求把他们拉到这儿来。已婚者到这里追思单身时代的自由,耄耋之年的官员到这儿追思自己充满欢乐的青春时代。他们,我指的是酒馆里的所有人,都非常沉默,好酒贪杯。他们和我一样,宁可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半升阿尔萨斯酒,也不愿呆坐在剧场里看女子乐队表演。我在这里动辄可以消磨一小时时光,就算两个小时也无所谓。我在喝下一口阿尔萨斯酒之后,就忽然想起来,今天一整天我除了早餐吃了点面包之外,居然还没有吃过其他东西。说来也怪,人类什么都能吃到肚里!大概十分钟前我看了一份报纸,把一个不负责任的作者的思维通过眼睛映入我的脑海,把别人的言论在嘴里黏合着唾液大加咀嚼,将难以消化的部分再吐出来。就这样,我没心没肺地“吃了”整整一栏报纸。然后,我又吃了分量不小的牛肝,这明显是属于一头小牛的肝脏。说来也怪,我生性爱喝平和的阿尔萨斯酒,那大约是*美的佳酿了,而对烈性酒没什么兴趣,至少平常的时日不怎么喝。烈性酒通常香醇可口,有一种特别的味道,甚至因此而闻名。但我*喜欢的还是纯正温和、便宜且没什么名气的家酿葡萄酒,那种酒很难喝醉,味道极佳,有一股泥土的芳香、蓝天和树木的气息。一杯阿尔萨斯酒搭配上一块面包,这就是一顿美味佳肴。不过现在,我已经一整块牛肝进了肠胃,对我这种平常吃肉不多的人来说可是一件极为难得的美妙享受,第二杯酒也已经被我斟满了。想想也奇怪,究竟是哪个绿色山谷中的性格老实的壮汉在种植葡萄,酿成葡萄酒,然后让这个世界上各个远离他们的一些失落的、默默饮酒的市民和那些愁肠百结的荒原狼从杯中吸取一滴庸气,借此获得些许短暂的快感?
作者: 皮兰德娄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致答辞
六个寻找剧作家的角色.1
亨利四世 71
皮兰德娄及其作品.161
皮兰德娄获奖经过.177
皮兰德娄作品年表.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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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看门人.(怯怯地)这几个人想要见您。(导演和演员们都有些吃惊,转身看向进来的六个人。)
导演.(恼怒)没看见我在排练吗?你也知道我在排练时是不喜欢别人来打扰的。(又转向这六个角色)你们从哪里来的?有什么事吗?
父亲.(向前走几步,稍稍靠近舞台,其他的人也跟着向前走几步)我们是来这里找一个编剧的。
导演.(生气中带着吃惊)一个编剧?哪个编剧?
父亲.先生,任何一个编剧哪怕没点儿名气的都可以的。
导演.我们根本就没在排新戏,我上哪儿去给你找编剧呀。
继女.(兴奋地跑上台阶)这样更好啦!先生,我们可以给你带来新的剧本、新的故事。
某演员.(在其他演员的嘲笑和嘈杂声中)哎哟,大家快听哪。
父亲.(跟随着继女走上舞台)她说得没错,可惜这里没有编剧。(向导演)或许您会愿意当这个编剧……(母亲拉着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手走上舞台的几级楼梯后停住,安静地等候着。儿子不耐烦地看着他们,仍留在原地。)
导演.各位不要开玩笑了。
父亲.我们没有开玩笑,先生!恰恰相反,我们会给您带来一个具有曲折离奇、情感纠结的极好的剧本。
继女.是的,您就等着靠它赚钱吧。
导演.拜托你们不要再打扰我们排戏了,跟一帮疯子讲废话只会耽误我们的时间。
父亲.(失望不已,仍稳住情绪)唉,先生,我想您一定知道,人生本身就充满着无数的荒唐的,这些荒唐肆无忌惮地存在着,它们完全不需要那真实的外表,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真实的。
导演.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混账话。
父亲.我的意思是,所有违反常规的事情都被称作疯狂,但是疯狂可以让那些想象出来的东西具有合理的要素,它们将会和真实的事情没什么区别。请原谅我直率的提醒,如果这也被叫作是疯子,但是它可是你们这种职业中*的真实。(演员们愤愤不平地躁动起来。)
导演.(站起身来打量着他)难道你是这样认为的?在您的眼里,我们的职业和疯子干的工作一样,是吗?
父亲.嗯,把假的事物演成真的,这毫无必要,完全是为了娱乐观众而已。你们的工作就是在舞台上赋予虚构的剧中人物以生命,难道不对吗?
导演.(马上代表演员们表示愤慨)先生,让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演员的职业*是高尚的。虽然现在的这些新涌现出的剧作家们只给我们写出了一些狗血的剧本,让我们演一些呆若木鸡而不是鲜活的人物角色,但我们却觉得骄傲,因为我们在舞台上也曾经给那些不朽的优秀艺术作品以生命!(演员们鼓掌,对导演的话表示十分的满意与赞同。)
父亲.(情急,抢白)没错,您说得太对了。你们创造出来的角色,比那些呼吸着空气、穿着衣服的人更有生命力。也许那些角色并不那么现实,然而却更具有真实性。您的说法和我不谋而合。(演员惊讶不已,面面相觑。)
导演.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说……
父亲.请别误会。那些话说出来,只是因为您说没有时间和疯子废话,所以我想让您了解,也是您*懂得的事情,那就是大自然在依靠我们人类的想象来造就无与伦比的创造力。
导演.没错,没错。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父亲.先生,我只是想要让您明白,生命的诞生是千姿百态的,就像树木、石头、流水、蝴蝶,甚至是女人,这一切,都可能成为剧中的角色。
导演.(故作惊讶并加以讽刺语气)照你的说法,你和这些一起来的人都是已经诞生的剧中角色了?
父亲.没错,就像您所看到的,我们还是活生生的人!(导演和演员们哄堂大笑。)
父亲.(哀伤地)我对你们这样的嘲笑深感遗憾,我再说明一次,我们这次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内容曲折的剧本,你们从这位蒙着黑面纱的女人身上就可以猜测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将母亲领上台阶,面上带着一种悲伤而庄重的神色,将她带到舞台的另一侧。瞬间,舞台上亮起一种如梦如幻的灯光,照射在他们身上。小女孩和小男孩跟随着母亲。儿子和他们保持着距离,站在舞台侧后方。继女也远远地站在舞台一角。演员们开始时惊呆了,之后像是欣赏到了他们所演的一出戏,充满赞叹地鼓起掌来)。
导演.(起初惊讶不已,接着愤怒起来)喂,够了,安静!(向角色们)你们快走,从这出去!(向舞台监督)天哪,快把他们轰走!
舞台监督.(上前,然后停住,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情绪阻止他向前)快出去,快出去!
父亲.(向导演)请不要这样,请您听我说,我们……
导演.(大叫)你是想说,我们想找份工作!
男主角.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父亲.(坚持走上前)你们的多疑太让我惊讶了。编剧们所创造的角色一直活跃在舞台上,难道你们不是习惯了吗?也许在那里(指向提词员的座位)我们只是缺一个剧本吧?
继女.(向导演走过去,搔首弄姿地)请相信我,我们这六个角色是非常有趣的,只是我们现在无家可归。
父亲.(推开她)是的,“无家可归”,您说得太对了!(向导演)可以说是那位创造了我们的编剧无能或是不愿把我们编织进戏剧的艺术世界中。先生,您不认为这是一个罪过吗?因为某个人幸运地变成了剧中的角色,那他就能够嘲笑死神。他是永远不死的。人、剧作家,即使作为角色的创造者,他们也都是会死的,便角色却是不朽的。这样,不需要天赋异禀,也不需要有奇迹出现,他就可以得以永恒。像桑丘·潘萨①,像唐阿彭迪奥②,他们都得到了永生,因为就像具有生殖力的细胞找到能孕育的地方一样,他们幸运地找到了孕育和滋养幻想的地方,才让他们永久地活下来。
导演.话说得没错。但你们到底想来这里做什么?
父亲.先生,我们要活着。
导演.(讽刺地)是不朽吗?
父亲.不,先生,我是想可以在你们身上生存一段时间。
某演员.哈哈!快听听,听听这话!
女主角.他们想借助我们复活!
男青年演员.(手指继女)如果和她在一起,我倒是不反对。
父亲.请听我说,请听我说!剧本还没有完工。(向导演)如果您和您的演员们同意,我们协同作战,相信可以马上完成。
男主角.(烦躁)您是要做协奏曲吗?我们这里不开音乐会。我们只演戏剧。
父亲.是的,正因为这个我们才来找您。
导演.哪里有剧本?
父亲.剧本就在我们身上!(演员们大笑起来)我们就是剧本,剧本就在我们身上。我们迫切地想要把戏表演出来,这让我们的内心激情澎湃。
继女.(带着高傲的媚态,讥讽地说)还有我的热情啊,先生,您知道吗?我的热情是给他的。(指着父亲,做出拥抱的姿势,然后尖声笑起来。)
父亲.(怒气冲冲)请你自重!不要再这样笑了。
继女.不笑吗?各位请看这里,虽然我的父亲过世才两个月,我现在将为你们献上一段歌舞。 (她唱起《小心朱钦州》①,带着恶作剧的心态,边唱边跳。)
(演员们像是受到魔力的吸引纷纷走向她,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演员,伸手作势去拥抱她,她舞步一滑逃开了。导演的抗议、演员们的鼓掌,她都置之不理。)
男女演员.(鼓掌)好!真棒!
导演.(愤怒)别吵了!你们把这里当歌舞厅吗?(惶恐地把父亲拉到一旁)你跟我说实话,她是疯子吗?
父亲.疯子?不是,但是比疯子更糟。
继女.(立即跑向导演)是的,比这更糟。快让我演戏给你们看吧,到时候您将看到我离开,还有这个小宝宝……(将小女孩从母亲那边带到导演前)她很可爱吧?(把小女孩抱起,亲吻她)亲爱的乖乖!乖宝宝!(重新放下小女孩,接着往下说)是的,当这个小宝贝突然被上帝从母亲身边抢走时,这个笨蛋(野蛮地抓住男孩的袖子,将他拉向前)在他做出*蠢、*笨的事情时(又把他拉回母亲身边),您将看到我从此远离。没错,我就会离开。我真盼望这一刻的到来。在他和我(用凌厉的眼神看向父亲)发生了过分亲热的举止之后,我就无法留在这里了,不再看着母亲为这个笨蛋(指儿子)操心了。看看他这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只因为他是合法的儿子。他看不起我,看不起他(指小男孩),也看不起这个小家伙(指小女孩);就因为我们是野孩子,您明白了吗?我们是野孩子。(走到母亲身边并拥抱她)这个可怜的母亲是我们几个的亲生母亲,他却不愿承认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只认为她是我们这三个野孩子的母亲。无耻的家伙!(她带着激动不已的情绪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说到“野孩子”三个字时提高声音,*后“无耻的家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母亲.(痛苦不已地向导演)看在这两个孩子的分上,我求求您……(感到头昏眼花,身体不支)天哪!
作者: 托马斯·曼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布登勃洛克一家》描写的是布登勃洛克家族四代人从1835年到1877年间的兴衰史。通过布登勃洛克家族在垄断资产阶级家族的排挤、打击下逐渐衰落的历史描写,详细的揭示了资本主义的旧的刻意盘剥和新的掠夺兼并方式的激烈竞争和历史成败,成为德国19世纪后半期社会发展的艺术缩影。但因作者受叔本华、尼采哲学思想的影响,小说对帝国主义势力持无能为力的消极态度,对自由资产阶级抱无可奈何的哀惋情绪。
作者: 阿纳托尔·法朗士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本书是法朗士的代表作,作品以古埃及名城亚历山大和后期希腊文化生活为背景,叙述在沙漠里修行的*僧巴甫努斯,立誓拯救女优泰绮思。他冒险进城,劝导泰绮思改行,并胜利地把她送进修道院。可是他却被泰绮思的美貌所打动,堕入情网。《泰绮思》是1部杰作,也是1个拯救灵魂的故事。鲁迅在其《京派和海派》中指出:“《泰绮思》的构想,很多是应用弗洛伊特的精神分析学说的。”并在评论泰绮思的艺术形象时说:“她在俗时是泼辣的活,出家后就刻苦的修,比起我们的有些所谓‘文人’,刚到中年,就自叹道‘我是心灰意懒了’的死样活气来,实在更其像人样。”
【目录】
泰绮思1
莲花篇3
纸草篇42
宴会篇75
大戟篇118
附录
法朗士年表163
作者: 弗雷德里克·米斯特拉尔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颁奖辞
致答辞
米赫尔
*章.朴树庄 3
第二章.采桑 31
第三章.摘茧 54
第四章.求婚 83
第五章.争斗 107
第六章.女巫 132
第七章.老人 159
第八章.克劳 183
第九章.集会 205
第十章.卡玛格 225
第十一章.使徒 246
第十二章.死亡 272
弗雷德里克·米斯特拉尔及其作品 293
弗雷德里克·米斯特拉尔获奖经过 303
弗雷德里克·米斯特拉尔作品年表 307
【免费在线读】
*章.朴树庄
我乐意之极,谦卑效法那名叫荷马的诗匠,
为一位普罗旺斯少女的爱情歌唱;
在遥远的克劳之外,人们对她所知不多,
我愿为之将这乡野的故事述说:
她如何孤身走过麦田,
又如何,被那命运带去了海边。
纵无金银霓裳,却又何妨?
那青春之光岂不正如冠冕覆在她的头上?
我要以这一首鄙俚之语的诗歌,
为她筑起王后的宝座。
农庄的乡邻,克劳的牧人,
请听一听这你们素来熟悉的乡音。
吾乡的神明,你生在这土地中间,
与可怜的牧人为伴,请向我的歌中吹入火焰!
当盛夏迁往另一国度,
无花果在阳光和雨露中成熟,
我的神啊,你曾眼见那贪婪的野人走来,
将满树的果子采摘。
但在那被洗劫一空的树上,
在那粗鲁的破坏者所伸手不及的地方,
那些经你拯救的幼枝,
正温柔、轻快地伸向蔚蓝的天际:
在圣抹大拉节的时光,
只有鸟儿前来将它们芳香的美果饱尝。
伴着轻轻的微风,
它累累的果实在永生的枝叶间摇动,
那些高举的枝子,
正以其勃勃的生机将我嘲戏。
亲爱的神明,帮帮忙,藉着这普罗旺斯的方言,
让我飞上那枝头,像鸟儿一般!
曾几何时,在那生长着白杨的罗纳河岸上,
住着一位篾匠和他的儿郎,
他们破旧的小屋坐落在柳树林里,
(这成全了他们微不足道的生计);
父子俩走过一座座农庄,
帮人家修一修马槽,或是补一补破筐。
一日傍晚,他们正在路上吃力地行走,
将柳条捆儿颤悠悠地背在肩头。
“父亲啊,您看那乌云,”年轻的文森开了腔,
“压在老马格隆城头上。
它若塌下来,保准我们有罪受,
怕是还没到那农庄就要把我们浇个透。”
“不,今晚没雨!”那老年人说道,
“不过是海风将树枝轻摇,
这要是换了西风,那情形便要另一说。”
“朴树庄的铧犁可有很多?”
老篾匠缓缓讲,“足足有六张!
在整个克劳平原,这可是顶顶出色的田垧。”
“瞧,那便是他们的橄榄园,
一排排的葡萄架和杏树夹杂在中间。
这园子里的小路,
多如一年中日子的数目!
*值得一提的是,
每条小路上都有那么多树木和果子。”
“天哪!”年轻的文森叫道,“这么多橄榄树,
采摘起来得雇用多少人手!”
“不必担心,到万圣节的日子,
波城的姑娘便会成群涌来这里,
唱着歌儿,将红绿的果子往口袋和被单里拾掇,
那光景真叫一个快活!”
安布罗伊老爹说着,太阳已经落下去,
数朵红云留在天际;
农夫们骑着负轭的牲口,
收起了鞭刺,慢吞吞地往回走。
暮色笼上远方的沼泽,
一日劳苦已告罢休,这是晚餐的时刻。
“看哪!”少年喊着,“那打谷场上堆满了草垛!
我们要走得快一些!”
“不用慌!”另一位讲,“这朴树庄,
实在是个牧羊的好地方,
冬有宽阔的草场,夏有松林的浓荫。
羊儿生在这里可真幸运!”
“大树团团的绿荫,遮蔽着每一家的房顶,
甘美的泉水环绕在四境!
还有那无数的蜂群,
虽然秋天将它们的巢穴摧毁殆尽,
但每到明媚的五月,
便重又聚集在那朴树林子中忙碌着。”
文森急切地说,“父亲啊,还有*妙的一件!
说来这才让我期盼:
您可记得,住在这里的那一位少女,
曾请求我们再来时,
为她带两只采橄榄的小筐,
另外帮忙将她那只小篮子的新提手换上。”
说着,他们便来到那一家农舍。
黄昏的薄雾中,那少女正独自在门前站着,
手上拿着燃杆,
忙着照料桑叶上的春蚕。
“大伙儿可好!”
安老爹搁下柳条,快活地大声问道。
那少女回答,“老爹,您也一样!
绣房里面暗得简直连针线都穿不上!
你们打哪儿来,瓦拉布雷格a?”
安老爹说,“是的,
眼看夜色茫茫,我便跟文森讲,
‘看这样,我们要睡在朴树庄的草垛上。’”
随即,停下了寒暄,
父子俩就近坐在一块碌碡上面,
忙活着他们的手工。
一只摇篮编了一半,已经初具雏形,
听从他们灵巧的手指,
温顺的柳条儿上下翻飞,穿来引去。
不必说,文森真是一位帅气的小伙儿,
有英俊的脸庞,强壮的体魄,
虽然这个夏天才十六岁。
他面孔黝黑,一如黑色的泥土上结出的上好麦穗,
黑色的葡萄榨出的上等佳酿,
令人陶醉起舞,眼神明亮。
他知道该如何准备软和的柳条,
熟谙各种编织的技巧:
有时候,他也跟着安老爹干一些粗活;
编出大筐,需要牲口来驮,
各种粗重或轻巧的篮子都不在他的话下。
总之,他的技术已十分到家!
他已算是这类活计中的一把好手,
秫秸扎成的扫帚,
篾条编织的箩筐,
这些作品既结实又漂亮,遍销远近的农庄。
眼下,农人们正成群往回走着,
穿过休耕地和泥沼。
可爱的米赫尔,正在准备大伙儿的晚饭,
端上一只偌大的餐盘,
一块平坦的大石头被临时当做餐桌,
各人用勺子取吃取喝。
而我们的编筐匠,
这时候还在为他们的摇篮着忙。
农庄主人说话了,拉蒙老爹粗鲁又热情,
“喂,老安,星星已出现在夜空,
赶快搁下你的摇篮,
一起来享用晚餐。
快去拿一只碗来,米赫尔,
啊上帝,不要累坏了这些流浪的汉子!”
老篾匠对此感激不言,
他跟儿子一块儿起身,坐到石桌旁边,
切下两个人的面包;
那俊俏的米赫尔乐意效劳,
为他们端上来一盘加橄榄油的腌豆子,
在对面坐下,满脸笑意。
她还不太到十五岁。
啊,该怎么说?在紫罗兰色的芳维耶海岸,
波城的山间,克劳的平原,
像她这样美丽的人儿恐怕再难找见。
她是欢乐的太阳的孩子,那漾着酒窝的笑靥,
像一朵天真优雅的花儿盛开着。
她的美目如同晶莹的露珠,
被它们温柔地注视过,你会忘掉一切愁苦;
它们如此纯洁光明,
连夏夜的群星也难及这般温情。
她美妙的秀发,像黑玉的环佩、墨色的波涛;
她的胸脯像一双未熟的青桃。
这羞涩又快活的精灵,
她的一切可爱如美酒倾注在杯中,
让人忍不住一饮而尽。
在我们的故事里,忙碌了一天的农人们
照例要有一点消遣。
作者: 吉卜林
出版社:海峡文艺出版社 2017年11月
简介:
【目录】
颁奖辞
致答辞
丛林故事 1
1.莫格里的兄弟们 3
2.蟒蛇卡阿捕猎 26
3.老虎!老虎! 55
4.白海 75
5.“里基·蒂基·塔维” 96
6.大象们的图 114
7.女王陛下的仆人们 136
8.让丛林进入 157
9.国王的象叉 193
10.红毛狗 216
11.在丛林里 250
吉卜林及其作品 287
吉卜林获奖经过 305
吉卜林作品年表 313
【免费在线读】
“人!是人的小娃娃,快看哪!”狼爸惊讶地告诉狼妈。
这是一个全身赤裸、棕色皮肤,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他拿着一根短短的树枝,微笑着站在狼爸面前。狼爸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在夜晚来到自己的家。“那就是人的小娃娃?我还从来没见过呢!把它叼过来让我看看。”狼妈说。
狼善于用嘴叼自己的小狼,他可以叼一只鸡蛋而不将其咬破。所以,当狼爸用嘴把小娃娃叼到四只狼崽中的时候,小娃娃的皮一点儿都没破。
“多小啊,多光溜啊,他可真胆大。”狼妈温柔地看着小娃娃,小娃娃从狼崽中间挤过去,靠近狼妈暖和的肚皮。“哎,你看他跟咱们的狼崽一块吃起来了!这就是人的娃娃?谁听说过狼崽子中间会有个小娃娃?”
“我听说过这种事,可是在我们的狼群里,在我们这一辈里,还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狼爸说,“你看他身上没有毛,我一脚就能把他踢死,可是你看他还直愣愣地看着咱们,一点儿也不害怕。”
山洞里暗了下来,原来是谢尔汗那方方正正的大脑袋和宽肩膀塞满了洞口。塔巴克在外面尖声尖气地嚷道:“大王,他是从这儿进去的。”
“欢迎大驾光临,”狼爸嘴里说着客气话,眼里却满是怒火,“谢尔汗,你想要干什么?”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猎物,一个人类的小娃娃跑到这来了,他的爸妈都跑掉了。”谢尔汗说,“赶紧把他交给我。”
狼爸说得很对,谢尔汗刚才为了抓人娃而扑到了樵夫的篝火里,本来腿就瘸,又把脚烫伤了,气得他要发疯。狼爸知道,自家的洞口很窄,大老虎谢尔汗根本进不来,所以一点儿也不怕。谢尔汗虽然想冲进洞去夺回人娃娃,可是肩膀和前爪已经挤得没法动弹,就像一个人塞在木桶里和人打架,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我们是自由的狼,”狼爸说道,“我们只听从狼群头领的命令,你这个身上带条纹的、专门猎杀牲口的家伙,别在这里指手画脚。人娃是我们的,我们有权利决定他的命运。”
“人娃是我的,你们有什么权利?少说废话?凭我杀死的公牛起誓,你们敢让我把鼻子伸进你们的狼窝来找回我的人娃吗?听着,我是大王谢尔汗!”
老虎的咆哮像打雷一样,震得山洞嗡嗡作响。狼妈生气了,抛下狼崽跑到前面,她的眼睛绿莹莹的,就像山洞里的两个小灯笼,直瞪着谢尔汗闪闪发亮的眼睛。
“我是拉克夏(魔鬼),这个人娃是我的,你休想杀死他!我要让他活下去,成为我们狼群的一员,跟我们一起奔跑,一起打猎。你,你这个连这么点的小娃娃都要吃的家伙,你这个吃青蛙的家伙,你这个杀鱼的家伙,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他的猎物!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开,否则,凭我杀掉的公鹿起誓(我可不吃挨饿死的耕牛),我会让你比出生时瘸得更厉害,找你妈去吧,你这个在丛林里挨火烧的笨蛋!滚!”
狼爸吃惊地看着狼妈。他似乎想起了过去的时光,那时,他很勇敢,和五头狼决斗之后得到了狼妈的爱。狼妈被狼群称为“魔鬼”,那可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称号。谢尔汗也许能和狼爸干一仗,然而他没法对付狼妈。他很清楚,狼妈占据了有利地形,一旦打起来,一定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谢尔汗恶狠狠地低声咆哮,慢慢地退到了洞外,可他不甘心,于是又大声嚷道:“每一条狗都只会在自家院里汪汪叫,咱们走着瞧,你们狼群是不会同意收养人娃的。这个人娃迟早是我的,早晚有一天他会是我的点心,哼,大尾巴狼!”
狼妈气呼呼地回到孩子们中间,躺下看着小人娃娃。狼爸有点为难了,对她说:“谢尔汗说得有点道理。你打算收留人娃吗,那一定得带去让狼群看看。”
“收留他!”狼妈肯定地说,“他是在黑夜里,光着身子、饿着肚子、孤零零一个人来的,可是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瞧,他把我的小四挤到一边去了。如果不收留他,那个瘸腿的屠夫会杀了他,然后逃回韦根加,*后村里的人会来报仇,把我们的家翻个底朝天!我一定要收留他!好好躺着,不要动,小青蛙。哦,你就像个小青蛙。现在谢尔汗追杀你,将来有一天你会追杀谢尔汗。”
“可是,我们的狼群会同意吗?”狼爸问道。
“丛林法律”明确规定:两头狼决定结婚成家的时候,可以退出他们原先所在的狼群,等到他们的孩子长到会跑的时候,他们就必须把孩子带到狼群大会上去,让别的狼认识他们的孩子。这样的大会一般是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举行。经过相互认识之后,孩子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狼群的领地里玩耍。在孩子们*次猎杀野兽之前,狼群里的大狼绝不能以任何理由杀死一只小狼,否则等待他的就是狼群把他处死。因为,狼群要想发展、延续下去,必须爱护小狼,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狼爸等到他的四个孩子开始能跑的时候,决定带着他们和莫格里以及狼妈参加月圆之夜的狼群大会。那天晚上,他们一家来到举行狼群大会的会议岩。这是一个乱石丛生的小山头,足能容纳一百头狼。大灰狼阿克拉,独身,无论是比武艺还是比智慧,都是狼群*,所以他做了狼群的首领。这会儿他正悠闲地躺在他的岩石上。四十多头大小不一、毛色各异的狼围坐在他的周围,有猎杀过一只公鹿、长着獾色毛皮的老狼,也有自以为能杀死公鹿的年轻黑狼,他才三岁。阿克拉做他们的首领已有一年了。他在年轻时曾经两次掉进猎人设下的陷阱,还有一次他被人狠揍了一顿,然后当作死狼扔在一边。所以,他非常了解附近村民的手段。在会议岩上,一般的成年狼都很少吭声,小狼崽们在他们父母围成的圈子里玩耍、打闹,滚来滚去。一头头老狼悄悄地走到小狼崽跟前,仔细地打量他,记下他的模样、气味,然后再悄悄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有时也会有狼妈把自己的孩子推到月光下面,让大家都看看,免得以后发生误会。阿克拉在他的岩石上不停地喊着:“大家都知道咱们的法律——大家都知道咱们的法律。仔细瞧瞧吧,各位!”有些狼妈也跟着叫嚷:“仔细瞧瞧啊——仔细瞧瞧,各位!”
轮到莫格里一家了,狼妈紧张得脖颈上的鬃毛都竖了起来,狼爸把莫格里——狼爸和狼妈都这样叫他——推到圈子中间,莫格里自由自在地坐在那里,一边笑着,一边玩着几颗闪闪发光的石子。
阿克拉趴在自己的爪子上,头也不抬,只是不停地喊着:“大家都知道咱们的法律。仔细瞧瞧吧,各位!”就在这时,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咆哮。原来是谢尔汗在叫嚷:“那人娃是我的,把他还给我!狼是自由的兽民,要一个人娃算什么事?”阿克拉却无动于衷,连耳朵也没有动一下,继续说:“好好瞧瞧吧,诸位。自由的兽民只听自己的命令,谁也管不着。好好瞧瞧吧!”
这时,狼群中传来几声嗥叫,一头四岁的年轻狼重复谢尔汗的问题:“自由的兽民要一个人娃算什么事?”“丛林法律”有规定:如果因为某个孩子想加入狼群而产生争议,那么,仅他的爸爸妈妈要求还不够,至少还得有其他两个成年狼同意,他才能加入狼群。
“谁来替这个人娃辩护?”阿克拉说,“自由的兽民们,谁愿意为他辩护?”群狼默不作声,没有人回答。狼妈早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她知道,如果这件事非得决斗的话,这将是她这辈子*后一次的战斗。
终于,褐熊巴卢说话了,他是*被允许参加狼群大会的另类。他后脚直立起来,咕咕哝哝的。老巴卢爱打瞌睡,只吃坚果、植物块根和蜂蜜,专门教小狼崽学习“丛林法律”。所以,他可以随意出入狼群。
“人娃!人娃!”他说道,“我来替人娃辩护。人娃不会伤害我们。我笨嘴拙舌的,不善言辞,但我说的是事实。让他跟其他狼孩一块儿玩好了。我来教他学东西。”这时,一道黑影矫健地跳进圈子里,站在莫格里身边,他是黑豹巴希拉。巴希拉虽有一身黑色的皮毛,但在亮光下面就会显出波纹般的斑点。狼群里狼都认识巴希拉,而且都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他集塔巴克的狡猾和水牛的凶猛于一身,他还会像受伤的大象一样拼命。可是他的嗓音又像蜂蜜那么甜润,他的皮毛比绒毛还要柔软。
“嗨,阿克拉,诸位自由的兽民,你们好。”他温柔地说道,“本来,我无权参加你们的大会,但是,‘丛林法律’也有规定:如果对如何处理一个孩子有争议,而又不必把他杀死,那么这个孩子是可以被赎买的。法律并没有规定谁可以买,谁不可以买。对吗?”
“好啊!好啊!”几个经常饿肚子的年轻狼来劲了,“让巴希拉说说,这人娃可以赎买,这是法律规定的。”
“我知道,我无权在此发言,所以,我请求你们的允许。”
“你说吧!”二十头狼一齐喊了起来。
“杀死这样一个光溜溜的人娃是可耻的。何况,等他长大了也许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猎物。巴卢已经帮他辩护了。现在,除了巴卢,我再加上一头公牛,一头刚刚杀死的、肥肥的大公牛,离这儿不到半英里,只要你们能按法律规定让这个人娃加入狼群。你们愿意吗?”
几十头狼都心动了:“让他加入狼群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能躲过冬天的雨吗?他经得起太阳晒吗?一只小青蛙能把我们带得怎么样呢?让他跟孩子们一起玩吧。公牛在哪里呢?巴希拉?我们同意啦。”阿克拉看到这情景,又喊道:“仔细瞧瞧吧——仔细瞧瞧,诸位!”
大家为莫格里争论了半天,可是莫格里一点都不在乎,他还在自由自在地玩鹅卵石,一头接着一头的狼跑过来端详他。然后只剩下阿克拉、巴希拉、巴卢和莫格里一家了,其他的狼都去吃巴希拉的肥牛去了。谢尔汗十分恼怒,在黑暗中不停地咆哮,因为他没有得到莫格里。
“哼,笨家伙,你先吼吧,”巴希拉甩甩胡子,低声说,“会有那一天的,这个柔弱的人娃会让你换一种吼叫的,人,我可是太了解啦。”
“这样做很好,不错,”阿克拉说,“人和他们的孩子非常聪明。将来他可能是我们的好帮手。”
“当然,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一定是个好帮手。因为,没有永远的头领。”巴希拉说。
阿克拉没有说话。他在想,每个狼群的头领都是这样的:从一头小狼长成大狼,打败原先的头领,坐上几年头领,衰老,被别的狼打败,杀死。新头领产生后,过了几年,又会更换新的狼群头领。想到这里,他对狼爸说:“把他带走吧,像对你的孩子一样对待他。”就这样,莫格里靠巴卢的好话和巴希拉的一头公牛加入了西奥尼的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