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找到 75 项 “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 2017年08月” 相关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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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莫泊桑
简介:
本书是莫泊桑中短篇小说精选集,所收篇目涵盖了莫泊桑各个题材的经典作品,内容丰富,可读性非常高。
书中有莫泊桑*被中国读者普遍关注的世界名篇《羊脂球》《项链》《我的叔叔于勒》,有《羊脂球》的姊妹篇《第二十九床》、描写尴尬处境的佳作《归来》、展现失控人性的代表作《魔鬼》、难得一见的满溢温情的《西蒙的爸爸》,还有超现实主义的另类故事《火星人》《魔椅》,以及被评论家认为是莫泊桑*出色的短篇小说的奇幻经典之作《奥尔拉》。
书中有爱慕虚荣、自作聪明的公证员被当作侍应生耍弄的滑稽遭遇;有敢爱敢恨的美人不惜用梅毒对抗敌军、却被战后归来的曾经的爱人唾弃,在肮脏的病榻上孤寂死去的痛心事迹;有悭吝老太“死”而复生、心怀不轨的一家子惊慌失措的啼笑皆非的场景。
爱上不该爱的人的富家子如何一步步被逼上死亡;不甘心走妈妈老路做高级妓女的纯洁少女,如何一步步妥协退让直至放弃对命运的抵抗;精神正常的人如何被无形的恐惧打败,并*终彻底精神失常……所有这些看似不可思议的情境在莫泊桑笔下均铺述有序,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冲突、反转迭出,精彩纷呈。
【目录】
羊脂球
一个诺曼底人
皮埃罗
疯女人
晚会
复仇者
恐怖
第二十九床
魔鬼
两个朋友
项链
我的叔叔于勒
归来
嫁妆
火星人
魔椅
春天
舆论
保罗的女人
西蒙的爸爸
一次野餐
一名农场女佣的故事
一家子
泰利埃妓馆
伊韦特
奥尔拉(1887)
奥尔拉(*版)
深坑
【免费在线读】
皮 埃 罗
—— 赠给亨利·鲁荣
…………
然而,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养狗还要交税,收税员登门向她要八法郎:“八法郎,夫人!”她一听,大叫一声,差点儿昏过去。就这么一条小破狗,连叫都不会叫,要交这么多钱!
她当即决定,把皮埃罗送人。可是谁也不要。方圆四十公里,每家住户都拒不收养。万般无奈,只好决定让它去“啃石头”。
所谓“啃石头”,就是“吃泥灰岩”。凡是不要的狗,全打发去“啃石头”。
在一大片开阔地上,能看到一种草房,说得准确些,就是盖在地面上的小小的茅草棚。盖住的就是泥灰岩矿井的坑口。这种矿井垂直挖到地下二十来米深,下面连着通向矿层的长长的坑道。
一年一度,要给田地施加泥灰石时,才有人下井挖掘。平时,这种矿井别无他用,只是充当遗弃狗的坟场。谁从坑口附近走过,都能听见升上来的哀号、狂吠或绝望的呼号、凄惨的求救声。
猎犬和牧羊犬,都惊恐地逃避这种哀鸣的深洞。有谁俯身探看,立刻就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冲上来。
在黑洞洞的矿井里,发生了多少惨剧。
一条狗扔下去,仅靠先前被遗弃的狗残存的腐尸为食,活个七天八天,眼看就要饿死,忽然又扔下来一条狗,当然个头儿更大,也更强壮。矿井里两条饿狗,眼睛放光,相互窥视着,相互跟随,都还犹豫不决,焦灼不安。然而,饥饿在催逼它们,它们开始相互攻击。撕咬非常激烈,斗了很久。*后,强者吃掉弱者,活活吃掉了。
一旦决定让皮埃罗去“啃石头”,就得物色一个执行人。有个护路工人跑这趟要十个苏的辛苦费。勒费弗尔太太认为这是漫天要价。一个在附近打短工的,倒是给五个苏就干,可是太太还是嫌太贵。萝丝则表明看法,*好还是由她们亲自送去,这样的话,皮埃罗一路上就不会受虐待,对自己的厄运也就不会有所警觉。于是主仆二人决定,天一黑她们就前往。
这天傍晚,她们特意给皮埃罗烧了一盒香肠,还加了一点儿黄油。皮埃罗大口吃下去,舔得一滴不剩。趁它正满意地摇着尾巴,萝丝一把抓住,将它裹在围裙里。
她们大步流星,穿越开阔地,就好像两个偷庄稼的贼。不大工夫,她们就瞧见泥灰岩矿井。到了坑口,勒费弗尔太太俯身听听,是否有狗的哀鸣。没有,矿井下没有狗。皮埃罗下去也只有它一条。这时,萝丝流下眼泪,抱着吻了吻它,然后就往洞里一扔。接着,两个女人又俯下身去,侧耳细听。
先是听见一声闷响,随即是动物受伤时的惨叫,接着又是连声哀鸣,再后就是绝望的呼唤,是狗仰头望着洞口,苦苦哀求救助的声音。
它汪汪叫起来,噢!这会儿它才汪汪叫了!
两个女人忽然感到后悔,感到恐惧,不知为何怕得要命,于是慌忙逃离现场。萝丝跑得快些,勒费弗尔太太跟在后面直喊:
“等等我,萝丝,等等我!”
这天夜里,她们受噩梦纠缠,场景十分恐怖。
勒费弗尔太太梦见自己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一掀开汤盆盖子,皮埃罗就从盆里蹿出来,一口咬住她的鼻子。
她惊醒了,仿佛还听见小狗的汪汪叫声。她又侧耳听了听,才明白是错觉。
她再次入睡,又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大路上,路漫无尽头。猛然间,她瞧见路中央有只篮子,是农村用的大篮子,丢在那里无人管,而那篮子令她心惊胆战。
不过,她*后还是忍不住,揭开篮子盖,皮埃罗正蜷缩在里面,一口咬住她的手不放了。于是,她就拼命逃跑,而小狗咬住她不放,就吊在她的手臂上。
天蒙蒙亮她就起床,几乎疯了一样,跑向那口泥灰岩矿井。
皮埃罗还在汪汪叫,就这样汪汪叫了一整夜。太太失声痛哭,用各种各样亲昵的称呼叫它。皮埃罗一一回应,狗声也那么哀婉温柔。
于是,太太又要把小狗救出来,决定让它快乐一生。
她跑去找一个开采泥灰岩的矿工,把她的情况叙述一遍。那人只是听着,并不插言,等她讲完了,才说道:
“您还想要您那只小狗吧?那就付四法郎。”
太太大吃一惊,她的全部痛苦顿时风流云散。
“四法郎!您就不怕撑死!四法郎!”
那矿工便回答说:
“您以为怎么着?我要带上绳索、绞车,到那儿架起来,还得带上我儿子去,保不准我还会让您那该死的小狗咬上一口,您以为我这么折腾,就为讨您高兴?当初就不该扔下去。”
太太气冲冲走了。——哼,四法郎!
她一回到家,就叫来萝丝,告诉她那矿工如何漫天要价。萝丝一向百依百顺,也附和道:
“四法郎!这可是钱啊,太太。”
接着,她又补充说道:
“要是给可怜的皮埃罗扔吃的东西,不让它饿不行吗?”
勒费弗尔太太满心欢喜地同意了。于是,两个女人带上一大块黄油面包,又去那个矿井。
她们把面包切成小块,一块一块丢下去,还轮流跟皮埃罗说话。那小狗吃完一块,就立刻汪汪叫,又讨下一块。
傍晚她们又来了。第二天照旧,后来天天如此,只不过每天只跑一趟了。
不料有一天早晨,她们要投下头一块面包时,忽然听见井下一声巨吼。里面有两条狗了!又有一条狗被丢进矿井,还是条大狗!
萝丝呼唤一声:“皮埃罗!”皮埃罗就汪汪答应。这样,她们就开始往下投食物,然而每扔下一块,就清晰地听见井下激烈的抢夺声,接着又听见皮埃罗被同伴咬疼的哀号。另一条狗强壮,就全抢着吃了。
她们再怎么声明“这是给你的,皮埃罗!”也毫不顶用。显然皮埃罗一口也没有吃到。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没了主张。勒费弗尔太太口气尖刻地说道:
“所有丢进井里的狗,总不能全由我来喂养吧。只好放弃不管了。”
她一想到井下所有的狗,全要靠她花钱养活,心口就堵得慌。于是扬长而去,连剩下的面包也带走了,并且边走边吃起来。
萝丝一边跟在主人身后,一边用蓝围裙的一角擦拭眼泪。
作者: 杰克·伦敦
简介:
“世间凡事都可能走错道,唯有爱情不会迷失方向。”从大海归来的穷水手马丁·伊登,遇到一个被称为资产阶级小姐的露丝,陷入莎士比亚式的热恋中。马丁是在底层环境成长的梦想家,有个天才的高智商脑子,却不愿流于世俗;露丝是上帝制造的模式化人类,言行举止遵循正统观念的平庸教导。为了赢得女神露丝,马丁发奋写作但总是被编辑退稿,正当露丝对马丁失去信心,马丁却突然成名,变成阔佬。面对恋人回心转意时,马丁会怎样选择?
这是部令人着魔的高水准的自传体小说。*重要的是,它和我们的时代一点也不隔膜。露丝的母亲这样说:“要想幸福,就离不开钱。”——这简直是当代社会的直接抠图!而马丁面临的选择,也是当代每个人的选择,是永恒的话题:究竟在爱情、面包和梦想之间,马丁该怎么办?
马丁·伊登的人生是每个奋斗的人历经世间甘苦的微缩:起步时无人理睬,执着时万箭穿心,崛起后风光无限,看透后名利为空。读者遇到《马丁·伊登》,就像看到神话和童话中的魔镜,照出人之复杂命运不过是一生欲望的起灭。
【免费在线读】
(1)马丁成名前
露丝不相信马丁能成为作家,而马丁却并没因此改变对她的看法,也丝毫不减对她的感情。在那段休心养性的假期里,他用去大量时间分析自己,对自己有了深入的了解。他发现自己爱美胜过爱名,而他追逐名利的欲望主要是为了露丝。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的成名欲才特别强烈。他要当世人眼里的伟人,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干出点名堂”,让他钟爱的女人为他感到自豪,把他视为可敬慕的人。
至于他本人,他的爱美之心非常强烈,同时,他从为露丝服务中获取欢乐,并把这看作丰厚的报酬。他爱露丝又胜过爱美。他觉得爱情是世界上*美好的东西。正是爱情在他心里引发了一场革命,把他从一个粗鲁的水手变成了一位学者和艺术家,所以在他的眼里,爱情比学问和艺术都伟大,是这三者当中*美好、*重要的一个。他早就发现自己在智能上胜露丝一筹,也为她的父兄所不及。尽管她条件优越,受过高等教育,又获得了文学学士学位,但他的智力却是她望尘莫及的。
经过一年来的自学和提高,他对世界大事、艺术和生活都有了深刻的了解,这是她无法比拟的。这些他全都意识到了,但这并未影响他对她的爱,也没影响她爱他。爱情是极其美好、极其崇高的,而他又是个极其忠诚的恋人,所以他绝不会以指责挑剔玷污爱情。对于艺术、道德品行、法国革命以及平等选举权,露丝固然持不同见解,但这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呢?这些都属于思维活动,而爱情却凌驾于理智之上,是超理性的。他不能贬低爱情的价值,因为他对爱情顶礼膜拜。爱情耸立在理智峡谷旁的山巅之上,它是人生的升华,生命的辉煌顶点,是非常珍贵的。
由于喜欢看哲学家的科学论著,他了解爱情在生物学上的重大意义;但是用同样的科学理论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爱情是人类的*目标,容不得有半点怀疑,应该被视为生活的*丰厚报酬。所以,他认为在所有的生物中恋人是*幸运的。一想到“疯狂的恋人”超越于世间万物,超越于财富、理智、舆论和赞誉,超越于生活本身,想到“愿为一吻而死”,他便感到欣喜。
这些道理,有许多马丁早就琢磨出来了,而有些则是他以后悟出的。同时,他发奋工作,除过去看望露丝以外,再没有别的消遣,过着斯巴达式的艰苦生活。他租葡萄牙女房东玛丽亚·西尔瓦的那间小屋,每月要交两块半钱的房租。女房东是个泼辣的寡妇,手脚勤快,脾气却很暴躁,辛辛苦苦拉扯着一大群孩子,隔三差五就到街拐角的杂货铺或酒馆里花上一角五分钱打一加仑发酸的淡酒,借酒浇愁解乏。起初,马丁讨厌她,讨厌她那张爱说脏话的臭嘴,可后来看到她在生活中不屈不挠的精神,便渐渐产生了敬意。这个小户人家只有四个房间,被马丁租去一间,就只剩下三间了。其中的一间是客厅,里面铺着一块色彩鲜艳的地毯,散发出轻松的情调,但厅里还挂着她的一个亡婴(她有许多孩子都早年夭折)的丧葬卡片和遗像,未免有几分悲凉。这间房子按严格规定只用作接待客人。这座圣堂里的百叶窗帘常年低垂,除非发生重大事情,否则绝不允许那些赤着脚的孩子们涉足此地。无论是她煮饭还是全家吃饭,都在厨房里。而且,除星期天以外,她每天都在厨房里浆洗衣服和熨烫衣服,因为她的收入主要是靠为境遇较好的邻居们洗衣服挣来的。*后还剩下一间卧室,同马丁的那间一般狭小,她和她的七个孩子都挤在里边睡觉。马丁一直都想不透他们怎么能挤得下,他每天晚上隔着薄薄的板壁,都能听得见那边上床睡觉时发出的声响,听得见孩子的啼哭、争吵以及似鸟叫一样的喋喋不休的低语。玛丽亚的另一收入来源是两头奶牛,她每天一早一晚挤两次奶。这两头奶牛偷偷摸摸地吃长在空地上和人行道两旁的草赖以活命,老是由她的一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看守着。孩子的任务主要是担任警戒,严防牲畜管理员不期而至。
马丁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生活、睡觉、学习、写作和料理家务。屋里*的窗户面朝狭小的前廊,窗前摆着一张桌子,既当写字台,又当书架和打字机台。床铺靠后墙放着,把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地方都占了去。桌子的一边摆着一个俗丽的衣柜,造衣柜的人光顾赚钱,不管能用不能用,上面的装饰板每天都要裂开一点。这个柜子放在屋角,而对面的那个角落,也就是桌子的另一侧,是他的“厨房”——一只油炉放在棉布箱上,箱里有碗碟及炊事用具;墙上装着搁板架,供放食品用;地板上放着一桶水。马丁的房间里没安水龙头,所以他得到厨房去打水。有时,他煮饭产生大量水蒸气,致使柜上的装饰板一块块往下掉。他的自行车用滑车吊起,挂在床头上方的天花板上。起初,他把车子放在地下室里,但西尔瓦家的那帮孩子拧松了轴承,扎破了车胎,吓得他把车子又搬了出来。随后,他把车子存放在狭小的前廊里。有一天,呼啸的东南风把雨吹进来,将车子淋了一整夜,他只好把它弄回自己的房间,高高挂起来。
一个小橱里盛着他的衣物及藏书,因为无论是桌上还是桌下都没有放书的地方。在看书的过程中,他养成了做笔记的习惯。他写出的笔记铺天盖地,要不是在屋里拉了几根晾衣服的绳子把笔记挂上去,恐怕连他的生存之地都不会有了。即便如此,屋里还是拥挤得使走路都成了困难。必须先关上橱门才能打开房门,而开橱门时,得先关房门。在屋里直来直去地移动是不可能的。从房门口到床头,必须走一条弯曲的路线,黑暗中免不了会磕磕碰碰。刚刚费尽艰难绕过水火不相容的房门和橱门,又得向右急转弯,以免碰上油炉。然后,必须朝左拐,绕开床腿;但这个弯不能拐得太大,不然会撞到桌角上。他拐弯时把身子猛然扭动和歪斜,接着又沿着一条“运河”向右走,“运河”的两岸一边是床,另一边是桌子。如果屋里仅有的那把椅子放在桌前的老地方,“运河”便阻塞不通了。那椅子不用的时候,便放到床上去,但有时他坐在椅子上煮饭,边看书边等水开,甚至熟练得在炸牛排时也能看上一两段。存放炊具的那个角落也小得可怜,他坐在那儿便能够得着自己所需的一切东西。说实在的,还是坐着煮饭便利;如果站着,太容易自我妨碍。
他的肠胃无可挑剔,不管吃什么都能消化。而且,他在食品方面知识渊博,知道哪些食物既富于营养又价格便宜。他的食谱里常有豌豆汤、土豆和扁豆,这种扁豆是大颗粒、棕褐色,烹饪时依照墨西哥人的方法。米饭每天至少在马丁的饭桌上出现一次,其做法是美国家庭主妇从未采用过,也永远学不会的。干果比新鲜水果便宜,他常常煮一锅干果备在手头,代替黄油抹在面包上吃。有时,他会煮一大块牛肉或一道骨头汤,丰富一下饭桌。他的咖啡不掺乳脂或牛奶,每天喝两次,晚上的一次代替喝茶;但无论是咖啡还是茶,都煮得恰到好处。勤俭节约对他来说是很有必要的。休假时,他几乎花光了从洗衣店挣到的钱,但离市场还有相当长一段路,必须等待很久才能指望拿到*笔卖手稿的钱。除过去看望露丝,或者到姐姐葛特露那儿坐坐以外,他过的是隐士生活,每天至少完成普通人三天的工作量。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几乎不足五个小时,剩下的十九个小时埋头苦干,天天如此,只有钢筋铁骨的人才能与他抗衡。一分一秒他都不浪费。镜子上贴着单词的注解和发音,以便在刮脸、穿衣或梳头时默记。油炉旁的墙上也贴着这类表格,供他在煮饭时或洗盘子时记忆。他时不时地用新表格换下旧表格。看书中遇到生词或半生半熟的词,他便立刻抄下来。积到相当的数量,便用打字机打好,贴到墙上或镜子上。他甚至把表格装在衣袋里随身携带,上街时或者到肉店及杂货铺等着买东西时,便抽空复习。
这还不算,在阅读成名作家的作品时,他对他们的每项成果都十分关切,并寻找出他们成功的诀窍,有铺笔上的诀窍,有叙述和风格上的诀窍,也有表现观点、运用对比和警句的诀窍。所有的这一切他都制成表格加以研究。他并不着意模仿,而是从中吸取精华。他在表格中记载的是卓有成效、生动感人的表现手法。待研究了许多作家和记录下许多表现手法后,他才总结出了表现手法的一般性原则,从而为创造自己崭新、独特的风格,以及正确地权衡、估量和评价自己的风格,铺平了道路。以同样的方法,他还把感染力强的词句制成表格,这类词句是生龙活虎的语言,像硫酸一样具有腐蚀性,似火焰一般灼人,在平庸语言的荒漠中闪闪发光,带来醇香、甘美的气息。他始终探索的是深藏在内的原则,因为只有了解了事物的根由,他自己才能行动。他并不满足于美的表面光华。于是,他在自己拥挤不堪、既当卧室又为实验室的小屋里把美加以解剖——在这儿,有时可闻到煮饭的气味,有时则能听到外边西尔瓦家那帮孩子的喧闹声;在解剖了美,了解了美的五脏六腑之后,他就向自己创造美的目标接近了一步。
(2)马丁成名后
摩斯先生在都市饭店的前台见到了马丁,不知是为了别的事碰巧到了那里,还是专门请他吃饭来的。马丁心里可吃不准,不过他倒倾向于第二种假设。不管怎样,请他赴宴的是摩斯先生——露丝的父亲,一个曾经禁止他上门、解除了他和露丝婚约的人。
马丁没有生气,甚至连架子也没有摆。他原谅了摩斯先生,但心里却感到纳闷,不知对方如此低三下四究竟是怎么一种滋味。他没有直接拒绝邀请,而只是用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话搪塞了一下,并问候了他家里的人,特别是摩斯夫人和露丝。他非常自然、毫不迟疑地说出了露丝的名字,但未免有点吃惊,因为他的心不颤不抖,没有像昔日常有的那样脉搏加速跳动、热血奔涌。请他吃饭的人络绎不绝;他只接受了其中一部分人的邀请。有些人为了能请他吃饭,特意托人介绍跟他认识。对于这样一件愈演愈烈的小事,他一直都想不通。伯纳德·希金波森也请他去吃饭,这让他越加困惑。
他不由想起,在他饿得死去活来的那些日子,没有一个人请他去吃饭。那时他多么需要有顿饭吃啊!由于肚中无食,他手足无力、头昏眼花,饿得皮包骨头。世间的事真是矛盾。当他想吃饭的时候,没有人发出邀请,而现在他能买得起成千成万顿饭,食欲一天不如一天,请他吃饭的人却纷至沓来。到底是为什么?这其中无道理可言,也不是因为他本人的价值。他还是从前的他,甚至连他所有的作品都是在那段时期创作的。摩斯夫妇曾责怪他游手好闲、逃避工作,还借露丝之口要他到事务所当个职员。他们明明知道他在写东西呀,因为露丝把他的一份份稿件都交给他们过目了呀。正是由于那些稿件,他的名字才上了所有的报纸,而正是因为他的名字上了所有的报纸,他们才请他去赴宴。
铁的事实是:摩斯夫妇当初看不上他或他的事业,所以不愿请他吃饭。因此,现在请他也不可能是看上了他或他的事业,而是看上了他的名声,因为他是个人尖尖——不请他请谁呢?——还因为他手里握着约十万块钱。这正是资产阶级社会衡量一个人的标准,难道还能指望着他们用别的标准去衡量吗?不过,他是有自尊心的,鄙夷这样的标准。他渴望别人看重的是他本人,或者是代表着他本人的作品。这是丽茜衡量他的标准。她把他的事业甚至看得一钱不值,而只看重他本人。管子工吉米以及那些老朋友也是拿这种眼光看待他的。跟他们在一起厮混时,这一点已被反复证实过——那个星期天在贝冢公园就是一个例子。他的事业是个狗屁。他们所喜欢并愿意为之而战的是马丁·伊登这个人——一个老伙伴和好朋友。
那么,露丝的态度呢?她喜欢他本人,这是无可置疑的。可尽管她喜欢他本人,她更喜欢的还是资产阶级衡量人的标准。他认为,她反对他写作主要是因为凭写作赚不来钱。她对他的《爱情组诗》就提过这样的意见。她也曾催促他去找工作。不错,她用的是“职业”这样一个高雅的字眼,但意思都一样,印在他脑海中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名称。他给她念他的所有作品——诗歌、故事、论文——《维基—维基》、《太阳的耻辱》等等。可她总是一个劲地催他去找份工作。
天啊!为了能配得上她,他拼命少睡觉,耗尽了精力写作。但这好像就不是工作似的!于是,这件小事愈变愈大。他身体健康、精神正常,按时吃饭,睡眠充足,然而这件愈变愈大的小事却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他的脑海中不断闪出这样一个词语——“已完稿的作品”。
一个星期天他来到希金波森零售店的楼上,坐在伯纳德·希金波森的对面吃一顿丰盛的晚宴时,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喊出这样的话:“那些都是已完稿的作品呀!现在你请我来吃饭,可那时你看着我挨饿,不准我进你家的门,并诅咒我,还不是因为我不愿去找工作干。岂不知那些作品已经完稿,全都写得停停当当。而今我说话时,你心里尽管有自己的想法,却硬是不说出口来,随我说什么你都恭恭敬敬地聆听。我说你们这些人庸俗透顶,全是市侩小人,你非但不勃然大怒,反而嗯嗯呃呃地承认我的话大有道理,原因何在?因为我出了名,口袋里有的是钱,而不是因为我是马丁·伊登——一个非常好的人,一个有点头脑的人。如果我说月亮是生乳酪做成的,你也会同意我的看法,至少不会持否定的态度,还不是因为我有许多许多的钱。那些作品早已完稿;告诉你吧,正当你唾弃我,视我如粪土的时候,那些作品就已经写完啦。”
马丁虽然没有喊出声来,但这些念头却在咬啮着他的大脑,不停地折磨着他。不过,他面挂微笑,显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他的话愈来愈少,而伯纳德·希金波森粉墨登场,滔滔不绝讲了起来。他说自己也取得了成就,并为此感到自豪。他是个无师自通的人才,没有人帮助过他,所以他不欠任何人的情。作为一个公民,他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养活了一大家子人。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女人的抽泣。那抽泣是不由自主突然发出的,随后便强行压抑住了——待他觉察到这些,便转过了身去。紧接着,他霍地跳起了身。“露丝!”他叫了一声,显得又惊异又慌乱。她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她紧靠在门边,一只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垂到身旁。她可怜巴巴地向他伸出双手,走了过来。当他牵住她的手,把她引到莫里斯安乐椅跟前时,他觉得那双手冷冰冰的。他又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宽大的把手上。他慌乱得说不出话来。在他的心里,他和露丝的事已经结束,已经加了封印。他此刻的感觉,就好像雪莱温泉旅馆的洗衣房把整整一个星期的活突然送到了都市饭店来,让他马上洗干净。他几次想说话,但每一次都迟疑着没说出口。
“我来这里没人知道,”露丝以微弱的声音说,同时动人地笑了笑。“你说什么?”他问。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颇觉意外。她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噢,”他支吾了一声,随后就再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说的了。“看到你进来,我在外边又等了一会儿。”“噢,”他又支吾了一声。他的舌头还从来没有如此僵硬过。其实,他心里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到既困窘又难堪,但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想不出可说的话。雪莱温泉旅馆的洗衣房来送脏衣服,也比这好应付些。那时他可以挽起袖子,干活就是了。“后来你就进来啦,”他终于说了这么一句。她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调皮的神情解开了脖子上的围巾。“*初我是在马路对面看见你的,当时你和那个姑娘在一起。”“噢,是的,”他简短地说。“我送她到夜校去。”
“你不高兴见到我吗?”两人又沉默了一阵之后,她问道。“高兴,高兴,”他急忙说。“不过,你到这里来是不是有点冒失?”
“我是溜进来的。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我想见见你。我想对你说,我当初真是太傻了。我来是因为我再也不能不来了,因为我的心在催促着我,因为——因为这是我的愿望。”
她从椅子上立起身,向他这边走过来。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急促地喘着气,随后投入了他的怀里。他豁然大度,生性随和,不愿意伤害别人的感情。他心里清楚,如果拒绝了她的献身,就等于给了她一个女人所能承受得了的*严重的伤害。
于是,他用胳膊把她抱住,紧紧地搂住她。然而,他的拥抱缺乏温情,只有接触,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抚。她投入了他的怀里,而他抱住了她,就是这么多。她紧偎在他怀中,后来换了个姿势,把手朝上摸去,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可这双手摸到的不是火焰一般的肌肉,这时的他觉得既尴尬又不舒服。
“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他问。“是冷了吧?要我生炉子吗?”
他移动了一下想脱出身去,可她却偎得更紧了,浑身似筛糠般颤抖着。
“只不过是有点激动而已,”她上下牙打着架说。“一会儿就会安静下来的。瞧,我已经好些了。”她慢慢地就不再发抖了。他仍然搂着她,心里却不再感到纳闷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她的来意了。“我母亲当时想让我嫁给查利·哈普哥德。”她说道。
“查利·哈普哥德就是那个满口陈词滥调的家伙?”马丁咕哝了一句。随后他又说道:“而今,你母亲大概想让你嫁给我吧。”他这话不是以提问的方式说出来的,而是带着肯定的语气。随即,他的版权钱数排成队伍在他的眼前飞舞了起来。“对此她不会反对的,我心里有数,”露丝说。
“她认为我有资格吗?”露丝点了点头。
“可是拿现在跟她解除咱们婚约的那个时候相比,我的资格一点都没有增加,”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没有变,仍是从前的那个马丁·伊登,只不过稍微堕落了些———我现在开始抽烟了。你从我嘴里闻不出来吗?”
她没有答话,仅伸展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动作既优雅又顽皮,指望结果跟从前的历次一样,他会吻她的手指。可是马丁的嘴唇连一点亲热的反应也没有。他等着对方把手指移开,然后又说了下去。“我没有变,仍然没有工作。我现在不找工作,而且将来也不会找。我依旧认为赫伯特·斯宾塞是一位伟大高尚的人,而勃朗特法官是十足的笨蛋。那天晚上我跟他吃了顿饭,所以不会搞错。”
“可是你却未接受家父的宴请。”她责怪地说。
“原来这事你也知道?是谁派他来的?是你的母亲吧?”她没有吭声。“原来真是她指派他来的,我当时就这么想过,我想这次你也是她派来的。”
“我来这里没人知道,”她反驳道。“你以为我母亲会允许这种事吗?”
“我只知道她会允许你嫁给我。”
她尖声叫了起来。“啊,马丁,别太绝情了。你还一次也没吻过我呢,就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你想想我冒了多么大的风险。”她战栗了一下,朝四下里望了望,不过她的目光里有一半是好奇。“你想想,我所来的是什么地方。”
“我愿为你死去!我愿为你死去!”——丽茜的话在他的耳朵里回响。
“以前你为什么不敢冒险呢?”他刻薄地问。“当我没有工作,饥肠辘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冒险呢?现在的我跟从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个人,那个艺术家,那个马丁·伊登呀。多日来,我一直在心里提这样的问题——这不仅仅涉及到你的态度,也涉及到大众的态度。你看得出我没有变化,可是我那猛然倍增的身价却在不断地迫使我承认自身的变化。我骨头上还包着那些肉,身上还长着那十个手指和脚趾。我还是从前的我,没增长新的力量,没培养新的美德。我的大脑还是从前的大脑,甚至对文学或哲学也未产生新的看法。我本身的价值跟没有人理睬我的那个时候一样,可他们现在却开始理睬我了,这真让我想不通。显然,他们关心的并非我本人,因为我仍然是以前他们不理不睬的那个我。由此看来,他们感兴趣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一种我身外的东西,一种不是‘我’的东西!想听听那究竟是什么吗?那是我所获得的名声。可名声并非我本人,它仅存在于他人的心目中。另外还有我已经挣到的以及正在挣的钱。但钱也不是我本人,它存在银行里,装在某某人的口袋里。你现在来找我,难道就图这些,图我的名声和钱吗?”
“你的话叫我心碎,”她抽泣了一声说。“你知道我爱你,正是因为爱你,我才到这里来的。”
“恐怕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他温和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一直爱我,那么,现在的爱为什么会比以前强烈得多?当初的爱为什么那么软弱,使你竟然抛弃了我?”
“忘掉往事,原谅我吧,”她充满激情地大声说。“我曾经爱了你那么长时间,你可不能忘本啊。而今,我来到你跟前,投入了你的怀抱。”
“我大概算得上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总是盯着秤星,想称称你的爱有多少分量,弄清那是什么种类的爱。”她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坐得笔直,用探询的目光把他打量了好半晌。她正要说话,半中腰却停了下来,没有说出口来。“你瞧,我是这样看的,”他继续说道。“那时的我跟现在的我毫无两样,可是除了我本阶层的人,好像谁都不喜欢我。我的书那时全都写出来了,可看过手稿的人似乎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其实,正是由于我的作品,他们反倒愈加不喜欢我。因为我写了那些作品,就好像我干了什么——至少说是降低身价的事情吧。人人见了我都说:‘找份工作吧。”
她动了动,想说反对的话。
“是的,是的,”他说,“除了你一个人,因为你劝我谋个职位。‘工作’这个俗里俗气的词,就像我的作品一样叫你反感,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告诉你,当我认识的人就像劝一个浪子改邪归正一样劝我找工作时,我也觉得这个词让人不舒服。再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我的作品一出版,公众一开始青睐于我,就使得你的爱发生了质的变化。当初的马丁·伊登虽然已经把那些作品全部写出,你却不愿嫁给他。那时你对他的爱不够强烈,所以你不能嫁给他。可现在你的爱却强烈了起来。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结论:你的爱情力量来自于我作品的发表和公众的青睐。对于你,我就不提版权税了,不过我敢肯定正是那些钱使你父母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自然,这一切都让我感到不高兴。但*为糟糕的是,这些使我对爱情,对神圣的爱情产生了怀疑。难道爱情如此庸俗,必须用出版的书籍和公众的青睐培育吗?看来是这么回事。我一直坐着思考这个问题,头都眩晕了。”
“可怜的脑袋呀,真够你呛的。”她伸出手,用手指抚慰地理着他的头发。“不要让你的脑袋再眩晕了。让咱们从新开始吧。我一直都是爱你的。我知道自己不该太软弱,屈从于母亲的意志。我真是不应该呀。我常听你以宽厚的态度说:人免不了会犯错误,会有缺点。把你的宽厚也给我一点吧。我错了,请原谅我。”
“哦,我原谅你,”他急忙说。“当实际上没有什么可原谅的时候,原谅别人是不费难的,你做的事情没有一桩需要得到原谅。人是按照自己的世界观行事的,不必强求。这就像我不必因为自己没有去找工作而请求你原谅一样。”
“我当时是出于好意,”她抗辩道。“这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一方面爱着你,一方面却不怀好意。”
“不错。可你的那片好意会毁掉我的。”
“是啊,是啊,”他见她要反驳,便抢着说道,“你可能会毁掉我的写作和我的事业。现实主义适合于我的天性,可资产阶级的精神和现实主义是相互抵触的。资产阶级是懦夫,他们害怕生活。你所做的一切是让我也害怕生活。你希望能塑造我,把我塞进一个狭小的生活框架里,那里的价值是空洞的、虚伪的和庸俗的。”他觉得她不服气地动弹了一下。
“庸俗——彻头彻尾的庸俗,依我看是资产阶级教养及文化的基础。正如我说的那样,你希望能塑造我,用你们的阶级理想、阶级价值和阶级偏见把我改造成你们那个阶级当中的一员。”他伤心地摇了摇头。“即便现在,你也不理解我在说什么。你在我的话中所理解的,并非我想表达的意思。我的话在你看来荒诞不经,可对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你很可能会感到有些不解,会惊奇地想:这个野小子,刚从荒蛮的泥沼中爬出来,竟然对我的阶级评头论足,说我的阶级庸俗。”
她无精打采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由于情绪不安,身子一阵阵抖动着。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便又管自说了下去。“你现在却想重温旧情,想得到我,和我结百年之好,不过,我可会说,如果我的书没有打响,我倒还会是现在这个样,而你却不会来找我。全都是因为他妈的那些书——”
“别说脏话。”她打断了他的话。她的责备先是吓了他一跳,可接着他便刺耳地哈哈笑了起来。
“瞧,又来啦,”他说,“在此关键时刻,正当你终身幸福危若累卵之际,你又像过去一样害怕起了生活——害怕生活,害怕朴实的脏话。”
他的话把她一激,使她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是多么的幼稚。不过,她觉得他过分地夸大其词,于是心里有些气愤。他们好半天默默无言地坐着,她绝望地思索着,而他则在追忆着他的那份逝去的爱。他现在才发现,他没有真心爱过她。他所爱的是一个理想化的露丝,一个他一手创造的天仙,爱的是他的爱情诗当中所描绘的那个金光闪闪、灿烂耀目的精灵。这个满身资产阶级的缺点,脑子里无可救药地装满了资产阶级思想的真正的资产阶级的露丝,他却从来都没有爱过。
她突然开口说了话。“我知道你的这番话是有道理的。我害怕生活,过去对你爱得不够,可现在我已经学会了怎样去爱。我爱你的现在,爱你的过去,甚至还爱你成长的道路。我爱你与那个被你称为我的阶级的不同之外,爱你的那些我虽然不理解,但相信一定会理解的观点。我将全力以赴去了解你的信仰。连你抽烟和说脏话我也要爱,因为它们是你的一部分。而且,我还可以学嘛。在刚才的十分钟里,我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敢冒风险来这里,就证明了我学习的成果。啊,马丁!——”她抽咽着,紧偎在他身上。
这一回,他才怀着怜悯之心温情地拥抱了她,而她感激涕零,高兴地晃动了一下身子,脸上散发出异彩。“为时太迟了。”他说着,想起了丽茜的那席话。
“我已患病在身——啊,病的不是我的躯体,而是我的心灵,我的大脑。我好像对什么都不看重,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如果几个月前你能像现在一样,事情就会不同,如今太迟了。”
“还不算太迟,”她叫喊道。
“我会让你看到的。我要向你证明我的爱已经加深,这份爱对我来说已经超越了我的阶级,超越了我所珍重的一切。资产阶级所珍重的一切都会遭到我的蔑视。我不再害怕生活。我要离开父母,不在乎我的朋友怎样嘲笑我。我愿立时就搬到这里来。如果你愿意,咱们可以同居。和你在一起,我会感到自豪和幸福。假如说我曾经背叛过爱情,那么现在为了爱情,我将背叛以前使我产生背叛行动的所有人。”她站在他面前,两眼闪闪发光。
“我在等待,马丁,”她低声说,“等着你接受我。你瞧瞧我。”
他瞧了瞧她,心里赞叹不已。她补偿了自己过去的欠缺,终于挺直了腰杆,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摆脱了资产阶级习俗铁的桎梏。她是那样了不起和出类拔萃,又是那样不顾一切。可是,他到底怎么啦?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引起他的激情或打动他的心。他只是从理智上觉得她了不起和出类拔萃。在这个应该迸发出火一般热情的时刻,他却在冰冷冷地对她进行评估。他心里没有受到感动,觉察不到一丝一毫对她的欲望。这时,他又想起了丽茜的话。“我病了,病得很重,”他绝望地摆了摆手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病得这么严重。有样东西从我的心里消失了。我素来不害怕生活,但做梦也想不到会对生活感到餍足。我的心里被生活填充得严严实实,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再产生欲望了。如果我的心里还有空地方,现在我一定会接受你的。你看得出我病得有多么厉害。”
他把脑袋朝后一靠,合上了眼睛。像一个哭泣的孩子,透过瞳孔上蒙着的一层模糊的泪水,一望到阳光便忘了内心的悲哀,马丁看见眼睑里出现一丛丛草木,看见火热的由光穿过枝叶发出耀眼的光芒,便忘掉了自己的病,忘掉了露丝的存在和所有的一切,那绿茵茵的草木并没有给人以宁静感。那阳光太强烈、太灿烂,看了让人觉得眼痛,可他还是在望着,自己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作者: 左拉
简介:
娜娜是玛丽莲·梦露式的性感女神,她青春、美丽、天真、世俗,年方十八,由于出演歌剧《金发爱神》一夜成名,从出身贫贱的剧院女演员,摇身变为交际圈超级明星,成功地实现阶层跨越之后,社会中那些富贵人士包括朝臣、贵族、富商、军人、花花公子都垂涎她的性感,接踵而来,缠着她不放,用金钱和她做交易。她是魔鬼的替身,还是情欲的幻化?
“男人烦死我了!”是她的吐槽。但实际上,她却游荡在爱情和欲望之间,不知疲倦地更换一个又一个情人,像远古怪兽一口口吞吃了他们的金钱,上流社会为她乱作一团,追求她的男人接连跌入地狱。“在她周围发生了一起又一起灾祸……制造了毁灭和死亡。”
左拉把娜娜比喻为爱神,用他的手术刀式的精确写作,细致地描绘“爱神”出现的场景。那些身份迥异的男人女人们围绕“爱神”,玩弄爱情游戏,在情欲中沉溺,唤起读者追逐爱情之时,渴望去揭开生命的谜底,如同审视摆放在手术台上的器官。
【免费在线读】
9点钟了,游艺剧院的大厅里还空荡荡的。二楼楼厅和正厅前座有几个等着开演的观众,在只亮一半的枝形吊灯暗淡的光线下,隐没在石榴红绒面座椅里。被暗影淹没的幕布像一块大红斑;台上静悄悄的,脚灯都没有亮,乐谱架七零八落。只在上面的第四层楼座,不断有人喧哗,夹杂着呼唤声和笑声;那里,在金色框架的大圆窗下,坐了一排排观众,头上戴着便帽或鸭舌帽,而天花板的圆拱顶四周,画了一些女人和裸体童子,在被煤气灯光映成绿色的天空飞翔。不时出现一位女引座员,手里捏着票根,把一位先生和一位太太领到他们的 座位。先生穿礼服,太太体态苗条,挺着胸部,抬眼慢慢地四下张望。
正厅前座出现了两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举目四顾。
“我说对了吧,埃克托,”年龄大的一个,即蓄小黑胡子的那个高个子青年说道,“我们进来得太早了。你应该让我把雪茄抽完的。”
一位女引座员正好走过。
“哟!福什里先生,”她亲热地招呼道,“半个钟头还开不了幕呢。”
“那么广告上为什么写9点开演?”埃克托瘦长的脸上现出恼火的样子,咕哝道,“今天早上,在戏里担任角色的克拉莉丝还肯定地告诉我准8点开演呢。”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搜索黑暗中的包厢,可是包厢里都糊着绿纸,更显得黑糊糊的。楼下的包厢完全隐没在黑暗里。楼厅的包厢里,只有一位胖太太,趴在丝绒包的栏杆上。左右两侧高高的柱子间,那些挂着带流苏的垂饰的包厢里还空无一人。白色和金色的正厅,衬 托着浅绿色,在水晶大吊灯半明半暗的灯光映照下,仿佛弥漫着微尘。
“你为露茜买到侧包厢票了吗?”埃克托问道。
“买到了,”另一个答道,“不过,没少费劲……啊!别担心,露茜是不会早到的。”
他有点想打呵欠,但忍住了,沉默片刻说道:“你真是好运气,头一回看首场公演就遇上《金发爱神》。这出戏 的演出肯定是今年一件大事。大家都议论半年了。嘿!亲爱的,那音乐才真叫棒哩!……博德纳夫实在精明,把这出戏留到博览会期间才公演。”
埃克托毕恭毕敬地听着。他问道:
“还有扮演爱神的那个新明星娜娜呢,你认识吗?”
“哎,行啦!又是这个问题!”福什里双手一扬,嚷起来,“从早上起,谁都拿娜娜来烦我。我遇到不止二十个人,这个问娜娜,那个问娜娜,我怎么知道,难道巴黎的妞儿我都认识吗?娜娜是博德纳夫的新发现,不消说是个好货!”
说完他平静了。但这空荡荡的大厅,这昏暗的灯光,这教堂般静穆的气氛,以及静穆中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和开关门的声音,还是使他感到不快。
“哎!不行,”他突然又说道,“在这里干等,人都要等老啦。我可得出去……说不定到下面能碰上博德纳夫呢。他会向我们提供一些细节的。”
楼下大理石铺的宽大前厅是检票处。观众开始进场了。从敞开的三道栅栏门望出去,4月迷人的夜晚,大街上车水马龙,灯光灿烂,好一派热闹景象。辚辚驶来的马车戛然停住,车门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三五成群的观众进了大门,滞留在检票处,然后走到前厅里面登 上左右两边的楼梯。女人们扭动着腰肢,慢腾腾地拾级而上。这间前厅的装饰是拿破仑时代式的,非常简单,看上去像纸板做的圣殿列柱廊。光秃的灰白色墙壁上,张贴着黄色的巨幅海报,在强烈的灯光照耀下,格外触目,上面用大黑体字写着娜娜的名字。
一些先生像是经过时被吸引住了,在海报前驻足观看;另一些先生则站在旁边闲聊,堵塞了入口。售票处一个粗壮的男人,宽大的脸盘刮得干干净净,粗声粗气地回答着央求买票的人。“那就是博德纳夫。”福什里一边下楼梯一边说道。
经理已经瞥见他,远远地嚷道:“喂!你这个人真够交情呀!你就是这样答应为我写文章的吗……今早上我翻开《费加罗报》一看,一个字也没有!”
“别急嘛。”福什里回答,“总得让我先认识你的娜娜,才能写文章介绍她……再说,我什么也没答应过你。”
为了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他就介绍他的表弟埃克托·德·拉·法卢瓦兹,一位到巴黎来完成学业的小伙子。经理一眼就把小伙子看了个透彻,而埃克托却激动地上下打量他。啊,此人就是博德纳夫,这个驯服女人的专家。他调教女人,就像一位苦役犯监工,脑子里经常冒出做广告的新招,说话粗声粗气,又吐唾沫,又拍大腿,厚颜无耻,思想专横!埃克托觉得应该说句恭维话,便用笛子般的声音说道:“你的戏院……”
博德纳夫是个喜欢一针见血的爽快人,不动声色地用一句粗话打断他:
“你就说我的妓院吧。”
福什里赞同地笑起来。拉·法卢瓦兹呢,想说的恭维话给堵在嗓子眼儿里,觉得博德纳夫的话挺刺耳,但还是装出品味的样子。这时,经理看见一位戏剧评论家,赶忙过去和他握手。那位评论家的专栏文章颇有影响。等到经理回来时,拉·法卢瓦兹已恢复常态。他担心自己显得过于拘谨,被对方看成乡巴佬。
“据说,”他非要搭讪两句话不可,便又说道,“据说娜娜有副好嗓子。”
“她呀!”经理耸耸肩膀大声说道,“好一副破锣嗓子!”
小伙子赶紧补充一句:“而且据说她是一位出色的演员。”
“她!……一堆肥肉。在舞台上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拉·法卢瓦兹脸微微一红。他都给闹糊涂了,期期艾艾说道:“今晚的首场公演我是不会放过的,我早就知道你的戏院……”
“你就说我的妓院吧。”博德纳夫俨然是个很自信的人,又一次冷冷地、固执地打断他。
福什里一声不响打量着进来的女士们,这时见表弟张口结舌,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便来给他解围。
“你就满足博德纳夫,按他的雅兴称呼他的戏院吧,既然他高兴这样称呼……而你,老兄,别对我们卖关子了。如果你的娜娜既不会唱歌,也不会演戏,那么你这出戏就会砸锅,不会有别的结果。再说,我还真担心你会砸锅哩。”
“砸锅!砸锅!”经理涨红了脸嚷道,“难道一个女人非懂得唱歌和演戏不可吗?哎,老弟,你真是个榆木脑瓜。娜娜有别的玩意儿,真是的!足以抵得上其他一切的玩意儿。我早就觉察到,那玩意儿在她身上表现得特别强烈哩!除非我是个嗅觉不灵的笨蛋……等着瞧好了,等着瞧好了。她一出场,全场不垂涎三尺才怪呢!”
他兴奋得把发抖的双手一扬。这番话一吐出,如释重负,他又低声自我咕哝道:
“是的,她很有出息。哎,真见鬼!对,她很有出息……一个婊子,哈,一个婊子!”
在福什里一再追问下,他不得不提供了一些细节,其语言之粗俗,令埃克托·拉·法卢瓦兹感到难堪。他认识了娜娜,想把她推上舞台,恰巧他正缺一个人扮演爱神。他是不会为一个女人费很长时间心思的,迫不及待地立刻把她推出去让观众一饱眼福。可是,这个高个子妞儿的到来,在他的戏班子里引起了一大堆麻烦。他原来的明星罗丝·米尼翁——一个出色的而且讨人喜爱的女歌手——感到来了一个竞争对手,非常恼火,威胁说要甩手不干了。为了登海报的事,他妈的简直吵翻了天!*后,他决定把两个女演员的名字用同样大小的字印在海报上。他可不能容忍别人来烦他。他的那些小娘儿们——他这样称呼他的女演员——不管哪一个,西蒙娜也好,克拉莉丝也好,行动上稍稍出点格,他就会朝她屁股上踢一脚。不这样,日子就没法过。这些婊子,他拿她们卖钱,清楚她们每个人的身价!
“瞧!”他打住话头说道,“米尼翁和斯泰内来了。这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你知道,斯泰内开始厌倦罗丝了,所以罗丝的丈夫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生怕他溜掉。”
剧院挑檐下一排煤气灯,把白炽的光射在人行道上,道旁两棵翠绿的小树被映照得清清楚楚,一根柱子也给照得白白的,连上面所贴 海报的字也历历在目。灯光之外的大街,则夜色浓重,闪烁着点点灯火;朦胧之中,行人熙来攘往。许多观众并不马上入场,待在剧院外聊天、抽雪茄;排灯照得他们脸色灰白,把他们黑黑的、短短的影子投在柏油马路上。
米尼翁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生着一个方脑袋,看上去像集市上卖艺的大力士。他挽住银行家斯泰内的胳膊,拖着他在人群里挤开一条路。银行家个子矮小,但已有点大腹便便,圆圆的脸盘两边,蓄了一圈灰白颊须。
“怎么样?”博德纳夫对银行家说道,“你昨天在我办公室里见到的 就是她。”
“哦!那就是她。”斯泰内叫起来,“我当时倒是估摸是她。只是她 进去时我正好出来,根本没看清。”
米尼翁垂着眼皮在一旁听着,不耐烦地转动着指头上一枚大钻石戒指。他听出他们议论的是娜娜,注意到随着博德纳夫对他的新明星的描绘,银行家眼睛里燃起了欲火,他便插嘴说:
“不要再谈下去了,亲爱的,一个臭婊子!观众会毫不客气地把她轰出去的……你知道,斯泰内老弟,我太太在她的化妆室等着你呢。”
他想把斯泰内拉走,但斯泰内不肯离开博德纳夫。在他们面前,观众排着队把检票处挤得水泄不通,一边吵吵嚷嚷,而在他们的吵嚷声中,不时传出娜娜这两个音节的名字,又清脆又响亮。站在海报前的男人,大声念着这个名字;其他从海报前经过的男人,也用询问的口气念着这个名字;女人们则脸上露出几分不安的微笑,也好奇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没有人认识娜娜。这个娜娜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于是,人群中传开了种种流言,有些人还相互咬着耳朵打趣。这个名字,这个小名,叫起来亲切,简直像一种抚摩,每张嘴都爱呼唤。只要发出这两个音节,人群就兴奋、快乐起来。一种好奇的狂热激动着每个人。这是巴黎式的好奇,其强烈程度不亚于热病发作。人人都想看娜娜。一位太太裙子的镶边给踩掉了,一位先生的帽子也给挤丢了。
“哎!你们问得太多啦!”博德纳夫冲着二十来个围住他问这问那的人嚷道,“你们马上就要看到她啦……我走了,有事等着我呢。”
他跑掉了,看见观众的热情被点燃了,不禁喜在心头。
作者: 凡尔纳
简介:
故事因一张古老神秘的羊皮纸而起,里登布洛克教授从中得到启示,决心亲自验证,于是带着侄子阿克塞尔和向导汉斯,进行了一次去往地心的探险旅行。
他们经历了冰岛火山、深入海底、缺水、迷失、爆炸等种种惊险事件,发现了地底深处的大海,目睹了史前怪兽、蘑菇森林等神奇现象。*后,在一次火山喷发中随着熔岩流上升,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地面。
《地心游记》发表于1864年,是“科幻小说之父”凡尔纳的早期作品,也是一部世界科幻小说永恒经典。整部小说不仅情节波澜起伏,文笔幽默流畅,而且有着浪漫且合乎科学的非凡想象力,把读者带进了一个超越时空的幻想世界。1986年,法国《读书》杂志将《地心游记》列入“个人理想藏书”书目。
【目录】
译者序
*章里登布洛克叔叔/
第二章神秘的羊皮纸/
第三章叔叔也困惑不解/
第四章我找到了钥匙/
第五章叔叔念那张羊皮纸/
第六章叔侄辩论/
第七章准备出发/
第八章出发/
第九章在冰岛/
第十章冰岛的一顿晚餐/
第十一章向导汉斯·布杰尔克/
第十二章去往斯奈菲尔的路上/
第十三章向斯奈菲尔靠近/
第十四章无谓的辩论/
第十五章斯奈菲尔山顶/
第十六章火山口中/
第十七章真正的探险之旅开始了/
第十八章海面以下一万英尺/
第十九章“必须实行配给了”/
第二十章死胡同/
第二十一章渴得难受/
第二十二章仍旧没有水/
第二十三章汉斯真棒/
第二十四章海下/
第二十五章休整一日/
第二十六章只剩我一人/
第二十七章迷路了/
第二十八章模模糊糊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终于脱险/
第三十章地中海/
第三十一章木筏/
第三十二章*天航行/
第三十三章大海兽/
第三十四章阿克赛尔岛/
第三十五章暴风雨/
第三十六章我们往何处去/
第三十七章人头/
第三十八章叔叔的讲演/
第三十九章会是人吗/
第四十章障碍/
第四十一章往下走/
第四十二章*后的一餐/
第四十三章爆炸/
第四十四章我们在哪儿/
第四十五章尾声/
【免费在线读】
*章里登布洛克叔叔
一八六三年五月二十四日,星期日,我叔叔里登布洛克教授匆匆忙忙地回到自己的小宅子。他的住宅是在科尼斯街十九号,那是汉堡旧城区里的一条*古老的街道。
女仆玛尔塔刚把饭菜坐在炉子上,以为自己把饭做晚了呢。
“这下可好,叔叔是个急脾气,说饿就饿,饭菜马上就得端上来,否则他会大声嚷嚷的。”我心里在作如是想。
“里登布洛克先生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呀!”玛尔塔轻轻推开餐厅的门,紧张惶恐地对我说。
“是回来得早了些,玛尔塔。饭未准备好没有关系,现在两点还没到哩。圣米歇尔教堂的钟刚敲了一点半。”我回答她道。
“可教授先生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自己大概会告诉我们原因的。”
“他来了!我得走开了。阿克赛尔先生,请您跟他解释一下吧。”
玛尔塔说完便回到厨房里去了。
我留在了餐厅里。可是,教授脾气急躁,而我又优柔寡断,叫我如何去让教授息息火呢?于是,我便打算溜回楼上我的小房间里去,可是,大门突然被推了开来,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咯噔咯噔地响。屋主人穿过餐厅,径直奔向自己的书房。
在穿过餐厅时,他把自己那圆头手杖扔在了屋角,又把宽边帽子扔到了桌上,并向自己的侄儿大声喊道:
“阿克赛尔,跟我来!”
我正要跟过去,只听见教授已经不耐烦地又冲我喊了一嗓子:
“怎么了?你还不过来!”
我赶忙奔进了我的这位令人望而生畏的老师的书房。
里登布洛克其实人并不坏,这一点我心知肚明。但是,说实在的,除非出现什么奇迹,否则他这一辈子都是个可怕的怪人。
他是约翰大学的教授,讲授矿物学。他每次讲课,总会发这么一两次火的。他并不关心自己的学生是否都来上课,是否认真听讲,是否将来会有所成就。说实在的,这些事对他来说,都是细枝末节,小事一桩,他不放在心上。用德国哲学家的话来说,他这是在“主观地”授课,是在为自己讲课,而不是在为他人讲课。他是一个自私的学者,是一个科学的源泉,但想从这科学的源泉汲取水分,那却并非易事。总而言之,他是个悭吝人。
在德国,有这么几位教授同他一个德行。
遗憾的是,我叔叔虽身为教授,但说起话来却并不利索。在熟人之间情况尚好,在公开场合就很不如人意了。对于一位授课者,这可是个致命的弱点。确实,他在学校讲课时,常常会突然卡壳,常常因为某个刁钻古怪、生僻难说的词而打住话头。那个词在抗拒着他,不愿就范,以致教授被逼到*后,只好以一句不太科学的粗话说出口来,然后自己便火冒三丈,脾气大发。
在矿物学中,许多名称都采用的是半希腊文半拉丁文的名称,十分难发音,甚至诗人见了都挠头。我这并不是在对这门科学大放厥词,我根本就没这个意思。可是,当你碰到一些专有名词,比如,“零面结晶体”“树脂沥青膜”“盖莱尼岩”“方加西岩”“钼酸铅”“钨酸锰”“钛酸氧化铣”等时,口齿再伶俐的人读起来也磕磕巴巴的。
在这座城市里,人人都知道我叔叔的这个情有可原的毛病,他们借机来出他的洋相,专门等着他碰上这种麻烦词,看他出错,等他发火,借机开心。这么做,即使在德国人来说,也是很失礼的。来听里登布洛克教授讲课的人总是很多,但其中总有不少的人是专门来看教授大发雷霆,以此为乐的。
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强调一点,那就是我叔叔是一位真正的学者。他虽然有时会因动作笨拙而把标本搞坏,但他却具有地质学家的天才和矿物学家的敏锐观察力。他在他的锤子、钻子、磁针、吹管和硝酸瓶中间,可是如鱼得水、驾轻就熟的。他能够凭借一块矿石的裂痕、外表、硬度、熔性、声响、味道,毫不犹豫地判断出它在当今所发现的六百多种物质中属于哪一种门类。
因此,在各高等院校及国家学术学会中,里登布洛克的名字是响当当的。亨夫里·戴维先生等也都喜欢向我叔叔求教化学领域里的一些棘手的问题。我叔叔在化学这门学科中,有过许多重大发现。一八五三年,奥托·里登布洛克教授在莱比锡发表了《超结晶学通论》。这是一本附有铜版插图的巨著,但因成本过高,赔钱不少。
另外,我叔叔还当过俄国大使斯特鲁维先生的矿物博物馆馆长。该博物馆之馆藏在整个欧洲享有盛名。
厉声呼喊我的正是这个人。他身材高挑,清瘦,腰板结实,一头金发,人显年轻,虽已届五旬,但看上去顶多也就四十来岁。两只大眼在宽大的眼镜后面不停地转动;鼻子细长,像是一把刀具。有些调皮鬼学生,说他那鼻子好似吸铁石,能够吸起铁屑。其实,这是胡编瞎造,他的鼻子倒是喜欢吸鼻烟,而且吸得很多。
还有一点,我得补充一句,我叔叔步子很大,一步可迈出三英尺,而且走路时双拳紧握,表明其脾气之暴烈,因此,别人对他总是敬而远之。
他所住的科尼斯街的小宅子,是一幢砖木结构的房子,山墙呈锯齿状,屋前有一条蜿蜒曲折的运河穿过汉堡旧城,与其他运河相通。一八四二年曾发生一起大火,但科尼斯街区却幸免于难。
没错,这所老房子是有些歪斜,而且中间凸出,倾向马路。它的屋顶也向一边倾斜,活脱一顶美德协会的学生所戴的帽子。该屋的垂直度也颇为不佳。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是挺牢固的,因为屋前长着一棵根深叶茂的老榆树。每到春天,榆树花便会伸到玻璃窗里来。
我叔叔在德国教授中要算是颇为富有的了。这所房子及其居住在里面的人,全都属于他所有。居住其中的有:他的养女格劳班,芳龄十七,维尔兰人;另外就是女仆玛尔塔和我。我既无父无母,又是他的侄儿,自然就当了他科学实验的助手了。
说实在的,我对地质学也入了迷。我的血管里也流着矿物学家的血液,因此,我不会讨厌那些弥足珍贵的石头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尽管科尼斯街这个小屋主人脾气古怪,但大家住在这里还是很惬意的。叔叔虽然脾气急躁,但还是挺喜欢我的。他生就是这么个急脾气,也无可厚非,知道了也就行了。
四月里,他在客厅的陶土盆里种了些木樨草和牵牛花,你瞧瞧吧,他天天早晨都要跑去拉拉叶子,想让花草长得快些。
作者: 小仲马
简介:
一个月里的前25天,她戴着白色的茶花;其余的5天,她戴着红色的茶花。于是人人称她为茶花女;她名叫玛格丽特,是个名满巴黎的妓女。风尘女子多薄情,而玛格丽特却遇见了一生挚爱——阿尔芒。除了离奇曲折的爱情,更为令人动容的是,作者文笔之细腻能使我们从主人公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中读出感情,仿佛置身于当时的情景之中。
一百多年来,《茶花女》的小说、话剧、歌剧三种形式的出版和演出,皆成为传世佳作。小说*初引入中国之时,这段缠绵悱恻的爱情使得林纾、李叔同、鲁迅等人都深受感动。
【目录】
*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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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居伊·德·莫泊桑
简介:
贵族少女雅娜怀着对未来和生活的美好憧憬,急切地从学习的修道院返回白杨田庄的家中。17岁的雅娜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纯情天真、富于幻想,渴望爱情。而命运对她也似乎特别偏爱,在她回家不久后,便遇到了风度翩翩、温柔体贴的贵族青年德·拉马尔子爵,他们迅速坠入爱河并步入婚姻。
雅娜满怀希望地以为即将迎来一生的幸福,未曾料到一直幻想的美好爱情却是一生不幸的开始。婚后的子爵迅速摘下了追求雅娜时温文尔雅的面具,露出了他卑劣淫邪、贪婪好色的真实本性,他霸占雅娜的财产,又与雅娜的使女私通。丈夫的背叛让雅娜痛苦不堪,在她一心求死之时却被告知已经怀孕,孩子的出现让她有了新的希望。但幸福太过短暂,随后而来的丈夫再次背叛和去世、父母去世、独子离家出走、破产等一系列变故,让雅娜的希望一次次破灭。雅娜在失望中逐渐衰老,在生命走向尽头之际,她却说:“人这一生啊,既不像想的那么好,也不像想的那么坏。”
《一生》很好地显示了莫泊桑在长篇小说上的创作功力和高超的叙事技巧,是莫泊桑*秀、*有生命力的长篇处女作,也是其生平仅有的六部长篇小说中影响较大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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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娜打好行装,走到窗口张望,雨还是没有停。
大雨下了一整夜,敲打着玻璃窗和房顶。天空低沉,装满了雨水,仿佛胀破了,雨水倾泻到大地上,大地像糖一般溶化了,变成一片泥浆。不时刮过阵风,送来一股闷热。阴沟的水漫出来,哗哗流淌,灌满了行人绝迹的街道。临街的房舍海绵似的吸足了水分,从地窖到顶楼的墙壁都湿透了。
雅娜昨天出了修道院,这一生总算自由了,要及时享受她梦想已 久的各种幸福。从清晨起,她就不停地观望天色,唯恐天气不放晴,父亲就不肯动身。
雅娜忽然发现忘了把日历放进旅行包里,于是她从墙上摘下小小的月份牌。月份牌的图案正中烫金印出“一八一九”这个年份,她拿起铅笔,画掉头四栏和每个圣徒日,一直画到五月二日,这正是她出修道院的日子。
“小雅娜!”门外有人叫她。
“进来,爸爸。”雅娜答应一声,只见她父亲走进房间。
他就是勒佩丘·德沃男爵,名唤西蒙-雅克,是上个世纪的老派贵族。他追随卢梭,热爱大自然、田野、树林和动物,对它们表现出情人般的温存。
他既然出身贵族,就本能地痛恨一七九三年,不过,他又受了非正统教育,具有哲人的气质,因而憎恶暴政,但只是发泄不满,讲些无关痛痒的话。
仁慈,既体现他的巨大威力,也体现他的致命弱点。他这种造物 主式的仁慈:要爱怜、要施舍、要广为行善、要有求必应,反倒显得意志薄弱,缺乏主见,几乎成了一种毛病。
男爵崇尚理论,为女儿的教育拟订了一整套计划,要把女儿培养成为快活、善良、正直而温柔的女性。
于是雅娜在家生活到十二岁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圣心修道院,母亲的眼泪也未能阻挡。
父亲严令,让她在修道院幽居,与外界隔绝,不与人事接触。他希望女儿到十七岁回家时仍然天真无邪,以便亲自调理,让她沐浴在理性的诗中,让她驰骋在丰饶的田野里,观察动物天生的爱恋和单纯的温情,观察生命的客观法则,从而开启性灵,走出蒙昧无知的状态。
现在,她出了修道院,一团喜气洋洋,显得充满活力又渴望幸福,急于要尝一尝各种欢乐和各种艳遇的滋味。况且这一切,她在修道院 穷极无聊的白日里,在漫漫的黑夜和孤独的期待中,早已从精神上品尝遍了。
她的相貌宛如韦罗内塞的一幅肖像画,那黄灿灿的金发仿佛给她的肌肤着了色,华贵的肌肤白里透红,覆盖着纤细的汗毛,仿佛罩了一层淡淡的丝绒,只有在阳光的爱抚下才能依稀分辨。一对明眸呈 深蓝色,就像荷兰制造的小瓷人的眼睛那样。她的左鼻翼上长了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右腮下也长了一颗,并带 有几根不易分辨的与肌肤同色的汗毛。她身材修长,线条优美,胸乳也已丰满。她嗓音清脆,有时听来过于尖细,笑起来却那么开心,给她周围制造出一种喜悦的气氛。她有一种习惯动作,双手时常举到鬓角,仿佛要捋头发似的。 她冲上去,紧紧拥抱父亲,说道:
“哎,到底走不走啊?”
父亲微微一笑,摇了摇苍白的长发,又指了指窗外说:
“怎么,这样的天气,你还想上路啊?”
雅娜撒起娇来,恳求父亲:
“嗳!爸爸,求求你了,走吧!下午天儿就会晴的。”
“你母亲也绝不会答应的。”
“会答应的,我担保,我去跟她说。”
“你若是能说服你母亲,那我也同意。”
雅娜立即冲向男爵夫人的房间,因为她已急不可耐,早就盼望动身的这一天了。
……
作者: 简·奥斯汀
简介:
爱玛是个聪明富有、热情开朗的姑娘,从小生活无忧,热衷于为身边的男女介绍姻缘,却又固执地认为自己永远不会陷入爱情,并宣誓终身不嫁。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她结识了私生女哈丽特,于是爱玛自作主张地为她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荒唐恋爱。
这一切,被年长她16岁的奈特利先生看在眼中,他十分反对。奈特利先生是爱玛姐夫的兄弟,与爱玛家关系十分密切,是海伯里地区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他与爱玛关系密切又整日斗嘴,看不惯艾玛的乱点鸳鸯谱,又暗自被她率真的个性所吸引。
而一次次的恋爱撮合失败之后,爱玛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与幼稚,也发现了内心深处对奈特利先生的爱慕,这虽与她终身不嫁的誓言有悖,但坠入情网的她不得不放弃自己天真的誓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爱玛》是奥斯汀所有作品中*为成熟的一部,虽然影响力不如《傲慢与偏见》,但无论是艺术手法,还是人物与思想内涵,都达到了奥斯汀创作的*,被文学界公认为奥斯汀*受认可、文学价值*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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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爱玛·伍德豪斯小姐相貌端庄、聪明开朗,生长在富贵人家,仿佛人世间的幸福全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一年,很少遇到让她苦恼或伤心的事。
她是两姊妹中年幼的一个,父亲为人宽厚,极富慈爱,对女儿无比娇惯溺爱。姐姐出嫁后,她早早便担当起家里女主人的角色。她母亲去世很早,母亲的爱抚仅仅给她留下一点儿十分模糊的记忆。后来,一位当家庭女教师的贤淑女人填补了母亲的空缺,她很爱孩子,绝不亚于亲生母亲。
泰勒小姐已经在伍德豪斯家生活了十六年,与其说她是个家庭教师,不如说她是这个家庭的朋友。她非常喜爱两位姑娘,尤其喜欢爱玛。在她们两人之间,姐妹亲情胜于师生关系。泰勒小姐脾气温和,即使在原来执教时期,也难得强加什么限制;现在,教师的权威早已烟消云散,她们就像相依为命的朋友一样生活在一起。爱玛喜欢做什么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虽然她高度尊重泰勒小姐的判断,但是决定主要由自己做。
在爱玛的生活中,潜在的危险其实在于她过分自行其是,在于她天性稍稍有些自负,这些不利因素在许多情况下能妨碍她充分享受乐趣。然而,这种危险目前尚难察觉,根本不能视为她的不幸。
悲哀降临了——仅仅是个轻微的悲哀而已——但降临的形式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丝毫厌恶——泰勒小姐出嫁了。失去泰勒小姐使爱玛平生头一次感到了悲伤。在这位亲爱的朋友结婚的日子里,爱玛才*次坐下来悲哀地想象着未来。婚礼过后新人离去,饭桌上只剩下父亲和她,不可能指望有第三个人在漫长的夜晚来活跃气氛。她父亲饭后便早早上床安息,她只有独坐炉前痛惜自己的损失。
她的朋友在这桩婚姻中面临着种种幸福的前景。韦斯顿先生的品格无懈可击,财产富足,年纪适中,态度也很谦和。爱玛一想到自己一直希望本着自我牺牲精神和慷慨的友谊看到这桩婚姻成功,就感到些许满足,但是那天早上的情形对她来说却是阴郁的。每天的每个时辰她都感到需要泰勒小姐。她回忆起她慈祥的音容笑貌——十六年来她一直是那样和蔼慈祥——记起自己五岁起她便开始教授知识,陪自己做游戏——回忆起她在自己健康时不惜竭尽全力,为使她高兴而时时相伴——在自己幼年生各种疾病时更是百般照料,无微不至。为此她心中时常洋溢着感激之情;在伊莎贝拉出嫁后的七年间,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交往中两人平等相待,毫无保留,那更是亲切美好的记忆。那是个非常难得的朋友加伴侣,富有才华,知识丰富,乐于助人,态度谦和,对家庭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对家里关心的所有事务全都十分感兴趣,对她尤其重视,对她的各种乐趣,对她的种种想法都非常感兴趣——爱玛尽可以将自己的各种念头统统倾诉给她,而对方太爱她了,*不会挑她的毛病。
她该如何忍受这种改变呢?不错,她的朋友离开他们仅仅不足半英里远,但是爱玛意识到,半英里之外的韦斯顿太太一定与这所房子中的那位泰勒小姐有着天壤之别。尽管她天生便具有优越感,后来更加强了种种优越意识,然而她却面临精神孤独的极大危险。她深爱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并不是她的伴侣。无论进行理智的还是逗乐的交谈,他都无法跟上她的思路。
由于伍德豪斯先生娶亲时已不年轻,父女之间年龄的鸿沟被他的老态和习惯衬托得更加显著。他终生病魔缠身,既不能锻炼身体,也无暇培养心智,于是未老便已先衰。虽然他的友善心灵和温和的脾气处处赢得人们的爱戴,但他的天资在任何时候都无法受到恭维。
与其他人比较起来,她姐姐并不算嫁得很远,住在离家仅仅十六英里以外的伦敦,然而并不能每日随意来访;她不得不在哈特费尔德宅子熬过十月和十一月里许多漫长的夜晚,*后在圣诞节前夕才能盼来伊莎贝拉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享受与人交往的喜悦。
海伯里是个规模接近城镇的大村子。尽管哈特费尔德宅子有自己的草坪、灌木丛和自己的名称,但是它其实属于海伯里。然而,在这个村子里也找不到能与她的智慧相匹配的伴侣。伍德豪斯家是当地的望族,为众目所瞩。由于她父亲是一位公认的谦谦君子,她在村里便有许多熟人,然而这些熟人中没有一个能代替泰勒小姐,哪怕仅仅是代替半天也不行。面对这令人忧郁的变化,爱玛除了叹息和胡思乱想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好想,直到父亲醒来,她才不得不强装出欢乐的模样。父亲在精神上需要有人支持,他是个神经质的男人,有精神悒郁倾向;喜欢跟自己熟悉的任何人交往,分手时总是感到难过;他讨厌任何变化。鉴于婚姻是变化之源,所以提起婚姻他就不愉快;他自己亲生女儿的婚姻至今也不能得到他的认可;若不是出于同情,他绝不会提起她,尽管那是相爱的结合。现在,他又不得不与泰勒小姐分手。他是个稍有些自私自利习惯的人,根本不可能想象别人可能跟自己有不同想法,他倾向于认为泰勒小姐做了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不但对大家而且对她自己也是件伤心事,他认为她的整个余生在哈特费尔德度过要幸福得多。爱玛微笑着,尽量与他进行愉快的交谈,以便将他的思绪从这个问题上转移开。但是,茶点端上来时,却根本无法阻止他一字不差地重复午餐时讲过的话:“可怜的泰勒小姐!——我真希望她能回到咱家。韦斯顿先生怎么就看上了她,真让人遗憾!”
作者: 杰克·伦敦
简介:
“世间凡事都可能走错道,唯有爱情不会迷失方向。”从大海归来的穷水手马丁·伊登,遇到一个被称为资产阶级小姐的露丝,陷入莎士比亚式的热恋中。马丁是在底层环境成长的梦想家,有个天才的高智商脑子,却不愿流于世俗;露丝是上帝制造的模式化人类,言行举止遵循正统观念的平庸教导。为了赢得女神露丝,马丁发奋写作但总是被编辑退稿,正当露丝对马丁失去信心,马丁却突然成名,变成阔佬。面对恋人回心转意时,马丁会怎样选择?
这是部令人着魔的高水准的自传体小说。*重要的是,它和我们的时代一点也不隔膜。露丝的母亲这样说:“要想幸福,就离不开钱。”——这简直是当代社会的直接抠图!而马丁面临的选择,也是当代每个人的选择,是永恒的话题:究竟在爱情、面包和梦想之间,马丁该怎么办?
马丁·伊登的人生是每个奋斗的人历经世间甘苦的微缩:起步时无人理睬,执着时万箭穿心,崛起后风光无限,看透后名利为空。读者遇到《马丁·伊登》,就像看到神话和童话中的魔镜,照出人之复杂命运不过是一生欲望的起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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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马丁成名前
露丝不相信马丁能成为作家,而马丁却并没因此改变对她的看法,也丝毫不减对她的感情。在那段休心养性的假期里,他用去大量时间分析自己,对自己有了深入的了解。他发现自己爱美胜过爱名,而他追逐名利的欲望主要是为了露丝。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的成名欲才特别强烈。他要当世人眼里的伟人,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干出点名堂”,让他钟爱的女人为他感到自豪,把他视为可敬慕的人。
至于他本人,他的爱美之心非常强烈,同时,他从为露丝服务中获取欢乐,并把这看作丰厚的报酬。他爱露丝又胜过爱美。他觉得爱情是世界上*美好的东西。正是爱情在他心里引发了一场革命,把他从一个粗鲁的水手变成了一位学者和艺术家,所以在他的眼里,爱情比学问和艺术都伟大,是这三者当中*美好、*重要的一个。他早就发现自己在智能上胜露丝一筹,也为她的父兄所不及。尽管她条件优越,受过高等教育,又获得了文学学士学位,但他的智力却是她望尘莫及的。
经过一年来的自学和提高,他对世界大事、艺术和生活都有了深刻的了解,这是她无法比拟的。这些他全都意识到了,但这并未影响他对她的爱,也没影响她爱他。爱情是极其美好、极其崇高的,而他又是个极其忠诚的恋人,所以他绝不会以指责挑剔玷污爱情。对于艺术、道德品行、法国革命以及平等选举权,露丝固然持不同见解,但这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呢?这些都属于思维活动,而爱情却凌驾于理智之上,是超理性的。他不能贬低爱情的价值,因为他对爱情顶礼膜拜。爱情耸立在理智峡谷旁的山巅之上,它是人生的升华,生命的辉煌顶点,是非常珍贵的。
由于喜欢看哲学家的科学论著,他了解爱情在生物学上的重大意义;但是用同样的科学理论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爱情是人类的*目标,容不得有半点怀疑,应该被视为生活的*丰厚报酬。所以,他认为在所有的生物中恋人是*幸运的。一想到“疯狂的恋人”超越于世间万物,超越于财富、理智、舆论和赞誉,超越于生活本身,想到“愿为一吻而死”,他便感到欣喜。
这些道理,有许多马丁早就琢磨出来了,而有些则是他以后悟出的。同时,他发奋工作,除过去看望露丝以外,再没有别的消遣,过着斯巴达式的艰苦生活。他租葡萄牙女房东玛丽亚·西尔瓦的那间小屋,每月要交两块半钱的房租。女房东是个泼辣的寡妇,手脚勤快,脾气却很暴躁,辛辛苦苦拉扯着一大群孩子,隔三差五就到街拐角的杂货铺或酒馆里花上一角五分钱打一加仑发酸的淡酒,借酒浇愁解乏。起初,马丁讨厌她,讨厌她那张爱说脏话的臭嘴,可后来看到她在生活中不屈不挠的精神,便渐渐产生了敬意。这个小户人家只有四个房间,被马丁租去一间,就只剩下三间了。其中的一间是客厅,里面铺着一块色彩鲜艳的地毯,散发出轻松的情调,但厅里还挂着她的一个亡婴(她有许多孩子都早年夭折)的丧葬卡片和遗像,未免有几分悲凉。这间房子按严格规定只用作接待客人。这座圣堂里的百叶窗帘常年低垂,除非发生重大事情,否则绝不允许那些赤着脚的孩子们涉足此地。无论是她煮饭还是全家吃饭,都在厨房里。而且,除星期天以外,她每天都在厨房里浆洗衣服和熨烫衣服,因为她的收入主要是靠为境遇较好的邻居们洗衣服挣来的。*后还剩下一间卧室,同马丁的那间一般狭小,她和她的七个孩子都挤在里边睡觉。马丁一直都想不透他们怎么能挤得下,他每天晚上隔着薄薄的板壁,都能听得见那边上床睡觉时发出的声响,听得见孩子的啼哭、争吵以及似鸟叫一样的喋喋不休的低语。玛丽亚的另一收入来源是两头奶牛,她每天一早一晚挤两次奶。这两头奶牛偷偷摸摸地吃长在空地上和人行道两旁的草赖以活命,老是由她的一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看守着。孩子的任务主要是担任警戒,严防牲畜管理员不期而至。
马丁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生活、睡觉、学习、写作和料理家务。屋里*的窗户面朝狭小的前廊,窗前摆着一张桌子,既当写字台,又当书架和打字机台。床铺靠后墙放着,把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地方都占了去。桌子的一边摆着一个俗丽的衣柜,造衣柜的人光顾赚钱,不管能用不能用,上面的装饰板每天都要裂开一点。这个柜子放在屋角,而对面的那个角落,也就是桌子的另一侧,是他的“厨房”——一只油炉放在棉布箱上,箱里有碗碟及炊事用具;墙上装着搁板架,供放食品用;地板上放着一桶水。马丁的房间里没安水龙头,所以他得到厨房去打水。有时,他煮饭产生大量水蒸气,致使柜上的装饰板一块块往下掉。他的自行车用滑车吊起,挂在床头上方的天花板上。起初,他把车子放在地下室里,但西尔瓦家的那帮孩子拧松了轴承,扎破了车胎,吓得他把车子又搬了出来。随后,他把车子存放在狭小的前廊里。有一天,呼啸的东南风把雨吹进来,将车子淋了一整夜,他只好把它弄回自己的房间,高高挂起来。
一个小橱里盛着他的衣物及藏书,因为无论是桌上还是桌下都没有放书的地方。在看书的过程中,他养成了做笔记的习惯。他写出的笔记铺天盖地,要不是在屋里拉了几根晾衣服的绳子把笔记挂上去,恐怕连他的生存之地都不会有了。即便如此,屋里还是拥挤得使走路都成了困难。必须先关上橱门才能打开房门,而开橱门时,得先关房门。在屋里直来直去地移动是不可能的。从房门口到床头,必须走一条弯曲的路线,黑暗中免不了会磕磕碰碰。刚刚费尽艰难绕过水火不相容的房门和橱门,又得向右急转弯,以免碰上油炉。然后,必须朝左拐,绕开床腿;但这个弯不能拐得太大,不然会撞到桌角上。他拐弯时把身子猛然扭动和歪斜,接着又沿着一条“运河”向右走,“运河”的两岸一边是床,另一边是桌子。如果屋里仅有的那把椅子放在桌前的老地方,“运河”便阻塞不通了。那椅子不用的时候,便放到床上去,但有时他坐在椅子上煮饭,边看书边等水开,甚至熟练得在炸牛排时也能看上一两段。存放炊具的那个角落也小得可怜,他坐在那儿便能够得着自己所需的一切东西。说实在的,还是坐着煮饭便利;如果站着,太容易自我妨碍。
他的肠胃无可挑剔,不管吃什么都能消化。而且,他在食品方面知识渊博,知道哪些食物既富于营养又价格便宜。他的食谱里常有豌豆汤、土豆和扁豆,这种扁豆是大颗粒、棕褐色,烹饪时依照墨西哥人的方法。米饭每天至少在马丁的饭桌上出现一次,其做法是美国家庭主妇从未采用过,也永远学不会的。干果比新鲜水果便宜,他常常煮一锅干果备在手头,代替黄油抹在面包上吃。有时,他会煮一大块牛肉或一道骨头汤,丰富一下饭桌。他的咖啡不掺乳脂或牛奶,每天喝两次,晚上的一次代替喝茶;但无论是咖啡还是茶,都煮得恰到好处。勤俭节约对他来说是很有必要的。休假时,他几乎花光了从洗衣店挣到的钱,但离市场还有相当长一段路,必须等待很久才能指望拿到*笔卖手稿的钱。除过去看望露丝,或者到姐姐葛特露那儿坐坐以外,他过的是隐士生活,每天至少完成普通人三天的工作量。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几乎不足五个小时,剩下的十九个小时埋头苦干,天天如此,只有钢筋铁骨的人才能与他抗衡。一分一秒他都不浪费。镜子上贴着单词的注解和发音,以便在刮脸、穿衣或梳头时默记。油炉旁的墙上也贴着这类表格,供他在煮饭时或洗盘子时记忆。他时不时地用新表格换下旧表格。看书中遇到生词或半生半熟的词,他便立刻抄下来。积到相当的数量,便用打字机打好,贴到墙上或镜子上。他甚至把表格装在衣袋里随身携带,上街时或者到肉店及杂货铺等着买东西时,便抽空复习。
这还不算,在阅读成名作家的作品时,他对他们的每项成果都十分关切,并寻找出他们成功的诀窍,有铺笔上的诀窍,有叙述和风格上的诀窍,也有表现观点、运用对比和警句的诀窍。所有的这一切他都制成表格加以研究。他并不着意模仿,而是从中吸取精华。他在表格中记载的是卓有成效、生动感人的表现手法。待研究了许多作家和记录下许多表现手法后,他才总结出了表现手法的一般性原则,从而为创造自己崭新、独特的风格,以及正确地权衡、估量和评价自己的风格,铺平了道路。以同样的方法,他还把感染力强的词句制成表格,这类词句是生龙活虎的语言,像硫酸一样具有腐蚀性,似火焰一般灼人,在平庸语言的荒漠中闪闪发光,带来醇香、甘美的气息。他始终探索的是深藏在内的原则,因为只有了解了事物的根由,他自己才能行动。他并不满足于美的表面光华。于是,他在自己拥挤不堪、既当卧室又为实验室的小屋里把美加以解剖——在这儿,有时可闻到煮饭的气味,有时则能听到外边西尔瓦家那帮孩子的喧闹声;在解剖了美,了解了美的五脏六腑之后,他就向自己创造美的目标接近了一步。
(2)马丁成名后
摩斯先生在都市饭店的前台见到了马丁,不知是为了别的事碰巧到了那里,还是专门请他吃饭来的。马丁心里可吃不准,不过他倒倾向于第二种假设。不管怎样,请他赴宴的是摩斯先生——露丝的父亲,一个曾经禁止他上门、解除了他和露丝婚约的人。
马丁没有生气,甚至连架子也没有摆。他原谅了摩斯先生,但心里却感到纳闷,不知对方如此低三下四究竟是怎么一种滋味。他没有直接拒绝邀请,而只是用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话搪塞了一下,并问候了他家里的人,特别是摩斯夫人和露丝。他非常自然、毫不迟疑地说出了露丝的名字,但未免有点吃惊,因为他的心不颤不抖,没有像昔日常有的那样脉搏加速跳动、热血奔涌。请他吃饭的人络绎不绝;他只接受了其中一部分人的邀请。有些人为了能请他吃饭,特意托人介绍跟他认识。对于这样一件愈演愈烈的小事,他一直都想不通。伯纳德·希金波森也请他去吃饭,这让他越加困惑。
他不由想起,在他饿得死去活来的那些日子,没有一个人请他去吃饭。那时他多么需要有顿饭吃啊!由于肚中无食,他手足无力、头昏眼花,饿得皮包骨头。世间的事真是矛盾。当他想吃饭的时候,没有人发出邀请,而现在他能买得起成千成万顿饭,食欲一天不如一天,请他吃饭的人却纷至沓来。到底是为什么?这其中无道理可言,也不是因为他本人的价值。他还是从前的他,甚至连他所有的作品都是在那段时期创作的。摩斯夫妇曾责怪他游手好闲、逃避工作,还借露丝之口要他到事务所当个职员。他们明明知道他在写东西呀,因为露丝把他的一份份稿件都交给他们过目了呀。正是由于那些稿件,他的名字才上了所有的报纸,而正是因为他的名字上了所有的报纸,他们才请他去赴宴。
铁的事实是:摩斯夫妇当初看不上他或他的事业,所以不愿请他吃饭。因此,现在请他也不可能是看上了他或他的事业,而是看上了他的名声,因为他是个人尖尖——不请他请谁呢?——还因为他手里握着约十万块钱。这正是资产阶级社会衡量一个人的标准,难道还能指望着他们用别的标准去衡量吗?不过,他是有自尊心的,鄙夷这样的标准。他渴望别人看重的是他本人,或者是代表着他本人的作品。这是丽茜衡量他的标准。她把他的事业甚至看得一钱不值,而只看重他本人。管子工吉米以及那些老朋友也是拿这种眼光看待他的。跟他们在一起厮混时,这一点已被反复证实过——那个星期天在贝冢公园就是一个例子。他的事业是个狗屁。他们所喜欢并愿意为之而战的是马丁·伊登这个人——一个老伙伴和好朋友。
那么,露丝的态度呢?她喜欢他本人,这是无可置疑的。可尽管她喜欢他本人,她更喜欢的还是资产阶级衡量人的标准。他认为,她反对他写作主要是因为凭写作赚不来钱。她对他的《爱情组诗》就提过这样的意见。她也曾催促他去找工作。不错,她用的是“职业”这样一个高雅的字眼,但意思都一样,印在他脑海中的还是原来的那个名称。他给她念他的所有作品——诗歌、故事、论文——《维基—维基》、《太阳的耻辱》等等。可她总是一个劲地催他去找份工作。
天啊!为了能配得上她,他拼命少睡觉,耗尽了精力写作。但这好像就不是工作似的!于是,这件小事愈变愈大。他身体健康、精神正常,按时吃饭,睡眠充足,然而这件愈变愈大的小事却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他的脑海中不断闪出这样一个词语——“已完稿的作品”。
一个星期天他来到希金波森零售店的楼上,坐在伯纳德·希金波森的对面吃一顿丰盛的晚宴时,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喊出这样的话:“那些都是已完稿的作品呀!现在你请我来吃饭,可那时你看着我挨饿,不准我进你家的门,并诅咒我,还不是因为我不愿去找工作干。岂不知那些作品已经完稿,全都写得停停当当。而今我说话时,你心里尽管有自己的想法,却硬是不说出口来,随我说什么你都恭恭敬敬地聆听。我说你们这些人庸俗透顶,全是市侩小人,你非但不勃然大怒,反而嗯嗯呃呃地承认我的话大有道理,原因何在?因为我出了名,口袋里有的是钱,而不是因为我是马丁·伊登——一个非常好的人,一个有点头脑的人。如果我说月亮是生乳酪做成的,你也会同意我的看法,至少不会持否定的态度,还不是因为我有许多许多的钱。那些作品早已完稿;告诉你吧,正当你唾弃我,视我如粪土的时候,那些作品就已经写完啦。”
马丁虽然没有喊出声来,但这些念头却在咬啮着他的大脑,不停地折磨着他。不过,他面挂微笑,显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他的话愈来愈少,而伯纳德·希金波森粉墨登场,滔滔不绝讲了起来。他说自己也取得了成就,并为此感到自豪。他是个无师自通的人才,没有人帮助过他,所以他不欠任何人的情。作为一个公民,他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养活了一大家子人。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女人的抽泣。那抽泣是不由自主突然发出的,随后便强行压抑住了——待他觉察到这些,便转过了身去。紧接着,他霍地跳起了身。“露丝!”他叫了一声,显得又惊异又慌乱。她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她紧靠在门边,一只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垂到身旁。她可怜巴巴地向他伸出双手,走了过来。当他牵住她的手,把她引到莫里斯安乐椅跟前时,他觉得那双手冷冰冰的。他又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宽大的把手上。他慌乱得说不出话来。在他的心里,他和露丝的事已经结束,已经加了封印。他此刻的感觉,就好像雪莱温泉旅馆的洗衣房把整整一个星期的活突然送到了都市饭店来,让他马上洗干净。他几次想说话,但每一次都迟疑着没说出口。
“我来这里没人知道,”露丝以微弱的声音说,同时动人地笑了笑。“你说什么?”他问。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颇觉意外。她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噢,”他支吾了一声,随后就再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说的了。“看到你进来,我在外边又等了一会儿。”“噢,”他又支吾了一声。他的舌头还从来没有如此僵硬过。其实,他心里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到既困窘又难堪,但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想不出可说的话。雪莱温泉旅馆的洗衣房来送脏衣服,也比这好应付些。那时他可以挽起袖子,干活就是了。“后来你就进来啦,”他终于说了这么一句。她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调皮的神情解开了脖子上的围巾。“*初我是在马路对面看见你的,当时你和那个姑娘在一起。”“噢,是的,”他简短地说。“我送她到夜校去。”
“你不高兴见到我吗?”两人又沉默了一阵之后,她问道。“高兴,高兴,”他急忙说。“不过,你到这里来是不是有点冒失?”
“我是溜进来的。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我想见见你。我想对你说,我当初真是太傻了。我来是因为我再也不能不来了,因为我的心在催促着我,因为——因为这是我的愿望。”
她从椅子上立起身,向他这边走过来。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急促地喘着气,随后投入了他的怀里。他豁然大度,生性随和,不愿意伤害别人的感情。他心里清楚,如果拒绝了她的献身,就等于给了她一个女人所能承受得了的*严重的伤害。
于是,他用胳膊把她抱住,紧紧地搂住她。然而,他的拥抱缺乏温情,只有接触,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抚。她投入了他的怀里,而他抱住了她,就是这么多。她紧偎在他怀中,后来换了个姿势,把手朝上摸去,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可这双手摸到的不是火焰一般的肌肉,这时的他觉得既尴尬又不舒服。
“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他问。“是冷了吧?要我生炉子吗?”
他移动了一下想脱出身去,可她却偎得更紧了,浑身似筛糠般颤抖着。
“只不过是有点激动而已,”她上下牙打着架说。“一会儿就会安静下来的。瞧,我已经好些了。”她慢慢地就不再发抖了。他仍然搂着她,心里却不再感到纳闷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她的来意了。“我母亲当时想让我嫁给查利·哈普哥德。”她说道。
“查利·哈普哥德就是那个满口陈词滥调的家伙?”马丁咕哝了一句。随后他又说道:“而今,你母亲大概想让你嫁给我吧。”他这话不是以提问的方式说出来的,而是带着肯定的语气。随即,他的版权钱数排成队伍在他的眼前飞舞了起来。“对此她不会反对的,我心里有数,”露丝说。
“她认为我有资格吗?”露丝点了点头。
“可是拿现在跟她解除咱们婚约的那个时候相比,我的资格一点都没有增加,”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没有变,仍是从前的那个马丁·伊登,只不过稍微堕落了些———我现在开始抽烟了。你从我嘴里闻不出来吗?”
她没有答话,仅伸展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动作既优雅又顽皮,指望结果跟从前的历次一样,他会吻她的手指。可是马丁的嘴唇连一点亲热的反应也没有。他等着对方把手指移开,然后又说了下去。“我没有变,仍然没有工作。我现在不找工作,而且将来也不会找。我依旧认为赫伯特·斯宾塞是一位伟大高尚的人,而勃朗特法官是十足的笨蛋。那天晚上我跟他吃了顿饭,所以不会搞错。”
“可是你却未接受家父的宴请。”她责怪地说。
“原来这事你也知道?是谁派他来的?是你的母亲吧?”她没有吭声。“原来真是她指派他来的,我当时就这么想过,我想这次你也是她派来的。”
“我来这里没人知道,”她反驳道。“你以为我母亲会允许这种事吗?”
“我只知道她会允许你嫁给我。”
她尖声叫了起来。“啊,马丁,别太绝情了。你还一次也没吻过我呢,就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你想想我冒了多么大的风险。”她战栗了一下,朝四下里望了望,不过她的目光里有一半是好奇。“你想想,我所来的是什么地方。”
“我愿为你死去!我愿为你死去!”——丽茜的话在他的耳朵里回响。
“以前你为什么不敢冒险呢?”他刻薄地问。“当我没有工作,饥肠辘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冒险呢?现在的我跟从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个人,那个艺术家,那个马丁·伊登呀。多日来,我一直在心里提这样的问题——这不仅仅涉及到你的态度,也涉及到大众的态度。你看得出我没有变化,可是我那猛然倍增的身价却在不断地迫使我承认自身的变化。我骨头上还包着那些肉,身上还长着那十个手指和脚趾。我还是从前的我,没增长新的力量,没培养新的美德。我的大脑还是从前的大脑,甚至对文学或哲学也未产生新的看法。我本身的价值跟没有人理睬我的那个时候一样,可他们现在却开始理睬我了,这真让我想不通。显然,他们关心的并非我本人,因为我仍然是以前他们不理不睬的那个我。由此看来,他们感兴趣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一种我身外的东西,一种不是‘我’的东西!想听听那究竟是什么吗?那是我所获得的名声。可名声并非我本人,它仅存在于他人的心目中。另外还有我已经挣到的以及正在挣的钱。但钱也不是我本人,它存在银行里,装在某某人的口袋里。你现在来找我,难道就图这些,图我的名声和钱吗?”
“你的话叫我心碎,”她抽泣了一声说。“你知道我爱你,正是因为爱你,我才到这里来的。”
“恐怕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他温和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一直爱我,那么,现在的爱为什么会比以前强烈得多?当初的爱为什么那么软弱,使你竟然抛弃了我?”
“忘掉往事,原谅我吧,”她充满激情地大声说。“我曾经爱了你那么长时间,你可不能忘本啊。而今,我来到你跟前,投入了你的怀抱。”
“我大概算得上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总是盯着秤星,想称称你的爱有多少分量,弄清那是什么种类的爱。”她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坐得笔直,用探询的目光把他打量了好半晌。她正要说话,半中腰却停了下来,没有说出口来。“你瞧,我是这样看的,”他继续说道。“那时的我跟现在的我毫无两样,可是除了我本阶层的人,好像谁都不喜欢我。我的书那时全都写出来了,可看过手稿的人似乎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其实,正是由于我的作品,他们反倒愈加不喜欢我。因为我写了那些作品,就好像我干了什么——至少说是降低身价的事情吧。人人见了我都说:‘找份工作吧。”
她动了动,想说反对的话。
“是的,是的,”他说,“除了你一个人,因为你劝我谋个职位。‘工作’这个俗里俗气的词,就像我的作品一样叫你反感,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告诉你,当我认识的人就像劝一个浪子改邪归正一样劝我找工作时,我也觉得这个词让人不舒服。再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我的作品一出版,公众一开始青睐于我,就使得你的爱发生了质的变化。当初的马丁·伊登虽然已经把那些作品全部写出,你却不愿嫁给他。那时你对他的爱不够强烈,所以你不能嫁给他。可现在你的爱却强烈了起来。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结论:你的爱情力量来自于我作品的发表和公众的青睐。对于你,我就不提版权税了,不过我敢肯定正是那些钱使你父母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自然,这一切都让我感到不高兴。但*为糟糕的是,这些使我对爱情,对神圣的爱情产生了怀疑。难道爱情如此庸俗,必须用出版的书籍和公众的青睐培育吗?看来是这么回事。我一直坐着思考这个问题,头都眩晕了。”
“可怜的脑袋呀,真够你呛的。”她伸出手,用手指抚慰地理着他的头发。“不要让你的脑袋再眩晕了。让咱们从新开始吧。我一直都是爱你的。我知道自己不该太软弱,屈从于母亲的意志。我真是不应该呀。我常听你以宽厚的态度说:人免不了会犯错误,会有缺点。把你的宽厚也给我一点吧。我错了,请原谅我。”
“哦,我原谅你,”他急忙说。“当实际上没有什么可原谅的时候,原谅别人是不费难的,你做的事情没有一桩需要得到原谅。人是按照自己的世界观行事的,不必强求。这就像我不必因为自己没有去找工作而请求你原谅一样。”
“我当时是出于好意,”她抗辩道。“这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一方面爱着你,一方面却不怀好意。”
“不错。可你的那片好意会毁掉我的。”
“是啊,是啊,”他见她要反驳,便抢着说道,“你可能会毁掉我的写作和我的事业。现实主义适合于我的天性,可资产阶级的精神和现实主义是相互抵触的。资产阶级是懦夫,他们害怕生活。你所做的一切是让我也害怕生活。你希望能塑造我,把我塞进一个狭小的生活框架里,那里的价值是空洞的、虚伪的和庸俗的。”他觉得她不服气地动弹了一下。
“庸俗——彻头彻尾的庸俗,依我看是资产阶级教养及文化的基础。正如我说的那样,你希望能塑造我,用你们的阶级理想、阶级价值和阶级偏见把我改造成你们那个阶级当中的一员。”他伤心地摇了摇头。“即便现在,你也不理解我在说什么。你在我的话中所理解的,并非我想表达的意思。我的话在你看来荒诞不经,可对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你很可能会感到有些不解,会惊奇地想:这个野小子,刚从荒蛮的泥沼中爬出来,竟然对我的阶级评头论足,说我的阶级庸俗。”
她无精打采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由于情绪不安,身子一阵阵抖动着。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便又管自说了下去。“你现在却想重温旧情,想得到我,和我结百年之好,不过,我可会说,如果我的书没有打响,我倒还会是现在这个样,而你却不会来找我。全都是因为他妈的那些书——”
“别说脏话。”她打断了他的话。她的责备先是吓了他一跳,可接着他便刺耳地哈哈笑了起来。
“瞧,又来啦,”他说,“在此关键时刻,正当你终身幸福危若累卵之际,你又像过去一样害怕起了生活——害怕生活,害怕朴实的脏话。”
他的话把她一激,使她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是多么的幼稚。不过,她觉得他过分地夸大其词,于是心里有些气愤。他们好半天默默无言地坐着,她绝望地思索着,而他则在追忆着他的那份逝去的爱。他现在才发现,他没有真心爱过她。他所爱的是一个理想化的露丝,一个他一手创造的天仙,爱的是他的爱情诗当中所描绘的那个金光闪闪、灿烂耀目的精灵。这个满身资产阶级的缺点,脑子里无可救药地装满了资产阶级思想的真正的资产阶级的露丝,他却从来都没有爱过。
她突然开口说了话。“我知道你的这番话是有道理的。我害怕生活,过去对你爱得不够,可现在我已经学会了怎样去爱。我爱你的现在,爱你的过去,甚至还爱你成长的道路。我爱你与那个被你称为我的阶级的不同之外,爱你的那些我虽然不理解,但相信一定会理解的观点。我将全力以赴去了解你的信仰。连你抽烟和说脏话我也要爱,因为它们是你的一部分。而且,我还可以学嘛。在刚才的十分钟里,我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敢冒风险来这里,就证明了我学习的成果。啊,马丁!——”她抽咽着,紧偎在他身上。
这一回,他才怀着怜悯之心温情地拥抱了她,而她感激涕零,高兴地晃动了一下身子,脸上散发出异彩。“为时太迟了。”他说着,想起了丽茜的那席话。
“我已患病在身——啊,病的不是我的躯体,而是我的心灵,我的大脑。我好像对什么都不看重,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如果几个月前你能像现在一样,事情就会不同,如今太迟了。”
“还不算太迟,”她叫喊道。
“我会让你看到的。我要向你证明我的爱已经加深,这份爱对我来说已经超越了我的阶级,超越了我所珍重的一切。资产阶级所珍重的一切都会遭到我的蔑视。我不再害怕生活。我要离开父母,不在乎我的朋友怎样嘲笑我。我愿立时就搬到这里来。如果你愿意,咱们可以同居。和你在一起,我会感到自豪和幸福。假如说我曾经背叛过爱情,那么现在为了爱情,我将背叛以前使我产生背叛行动的所有人。”她站在他面前,两眼闪闪发光。
“我在等待,马丁,”她低声说,“等着你接受我。你瞧瞧我。”
他瞧了瞧她,心里赞叹不已。她补偿了自己过去的欠缺,终于挺直了腰杆,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摆脱了资产阶级习俗铁的桎梏。她是那样了不起和出类拔萃,又是那样不顾一切。可是,他到底怎么啦?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引起他的激情或打动他的心。他只是从理智上觉得她了不起和出类拔萃。在这个应该迸发出火一般热情的时刻,他却在冰冷冷地对她进行评估。他心里没有受到感动,觉察不到一丝一毫对她的欲望。这时,他又想起了丽茜的话。“我病了,病得很重,”他绝望地摆了摆手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病得这么严重。有样东西从我的心里消失了。我素来不害怕生活,但做梦也想不到会对生活感到餍足。我的心里被生活填充得严严实实,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再产生欲望了。如果我的心里还有空地方,现在我一定会接受你的。你看得出我病得有多么厉害。”
他把脑袋朝后一靠,合上了眼睛。像一个哭泣的孩子,透过瞳孔上蒙着的一层模糊的泪水,一望到阳光便忘了内心的悲哀,马丁看见眼睑里出现一丛丛草木,看见火热的由光穿过枝叶发出耀眼的光芒,便忘掉了自己的病,忘掉了露丝的存在和所有的一切,那绿茵茵的草木并没有给人以宁静感。那阳光太强烈、太灿烂,看了让人觉得眼痛,可他还是在望着,自己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作者: 简·奥斯汀
简介:
爱玛是个聪明富有、热情开朗的姑娘,从小生活无忧,热衷于为身边的男女介绍姻缘,却又固执地认为自己永远不会陷入爱情,并宣誓终身不嫁。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她结识了私生女哈丽特,于是爱玛自作主张地为她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荒唐恋爱。
这一切,被年长她16岁的奈特利先生看在眼中,他十分反对。奈特利先生是爱玛姐夫的兄弟,与爱玛家关系十分密切,是海伯里地区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他与爱玛关系密切又整日斗嘴,看不惯艾玛的乱点鸳鸯谱,又暗自被她率真的个性所吸引。
而一次次的恋爱撮合失败之后,爱玛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与幼稚,也发现了内心深处对奈特利先生的爱慕,这虽与她终身不嫁的誓言有悖,但坠入情网的她不得不放弃自己天真的誓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爱玛》是奥斯汀所有作品中*为成熟的一部,虽然影响力不如《傲慢与偏见》,但无论是艺术手法,还是人物与思想内涵,都达到了奥斯汀创作的*,被文学界公认为奥斯汀*受认可、文学价值*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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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爱玛·伍德豪斯小姐相貌端庄、聪明开朗,生长在富贵人家,仿佛人世间的幸福全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一年,很少遇到让她苦恼或伤心的事。
她是两姊妹中年幼的一个,父亲为人宽厚,极富慈爱,对女儿无比娇惯溺爱。姐姐出嫁后,她早早便担当起家里女主人的角色。她母亲去世很早,母亲的爱抚仅仅给她留下一点儿十分模糊的记忆。后来,一位当家庭女教师的贤淑女人填补了母亲的空缺,她很爱孩子,绝不亚于亲生母亲。
泰勒小姐已经在伍德豪斯家生活了十六年,与其说她是个家庭教师,不如说她是这个家庭的朋友。她非常喜爱两位姑娘,尤其喜欢爱玛。在她们两人之间,姐妹亲情胜于师生关系。泰勒小姐脾气温和,即使在原来执教时期,也难得强加什么限制;现在,教师的权威早已烟消云散,她们就像相依为命的朋友一样生活在一起。爱玛喜欢做什么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虽然她高度尊重泰勒小姐的判断,但是决定主要由自己做。
在爱玛的生活中,潜在的危险其实在于她过分自行其是,在于她天性稍稍有些自负,这些不利因素在许多情况下能妨碍她充分享受乐趣。然而,这种危险目前尚难察觉,根本不能视为她的不幸。
悲哀降临了——仅仅是个轻微的悲哀而已——但降临的形式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丝毫厌恶——泰勒小姐出嫁了。失去泰勒小姐使爱玛平生头一次感到了悲伤。在这位亲爱的朋友结婚的日子里,爱玛才*次坐下来悲哀地想象着未来。婚礼过后新人离去,饭桌上只剩下父亲和她,不可能指望有第三个人在漫长的夜晚来活跃气氛。她父亲饭后便早早上床安息,她只有独坐炉前痛惜自己的损失。
她的朋友在这桩婚姻中面临着种种幸福的前景。韦斯顿先生的品格无懈可击,财产富足,年纪适中,态度也很谦和。爱玛一想到自己一直希望本着自我牺牲精神和慷慨的友谊看到这桩婚姻成功,就感到些许满足,但是那天早上的情形对她来说却是阴郁的。每天的每个时辰她都感到需要泰勒小姐。她回忆起她慈祥的音容笑貌——十六年来她一直是那样和蔼慈祥——记起自己五岁起她便开始教授知识,陪自己做游戏——回忆起她在自己健康时不惜竭尽全力,为使她高兴而时时相伴——在自己幼年生各种疾病时更是百般照料,无微不至。为此她心中时常洋溢着感激之情;在伊莎贝拉出嫁后的七年间,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交往中两人平等相待,毫无保留,那更是亲切美好的记忆。那是个非常难得的朋友加伴侣,富有才华,知识丰富,乐于助人,态度谦和,对家庭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对家里关心的所有事务全都十分感兴趣,对她尤其重视,对她的各种乐趣,对她的种种想法都非常感兴趣——爱玛尽可以将自己的各种念头统统倾诉给她,而对方太爱她了,*不会挑她的毛病。
她该如何忍受这种改变呢?不错,她的朋友离开他们仅仅不足半英里远,但是爱玛意识到,半英里之外的韦斯顿太太一定与这所房子中的那位泰勒小姐有着天壤之别。尽管她天生便具有优越感,后来更加强了种种优越意识,然而她却面临精神孤独的极大危险。她深爱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并不是她的伴侣。无论进行理智的还是逗乐的交谈,他都无法跟上她的思路。
由于伍德豪斯先生娶亲时已不年轻,父女之间年龄的鸿沟被他的老态和习惯衬托得更加显著。他终生病魔缠身,既不能锻炼身体,也无暇培养心智,于是未老便已先衰。虽然他的友善心灵和温和的脾气处处赢得人们的爱戴,但他的天资在任何时候都无法受到恭维。
与其他人比较起来,她姐姐并不算嫁得很远,住在离家仅仅十六英里以外的伦敦,然而并不能每日随意来访;她不得不在哈特费尔德宅子熬过十月和十一月里许多漫长的夜晚,*后在圣诞节前夕才能盼来伊莎贝拉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享受与人交往的喜悦。
海伯里是个规模接近城镇的大村子。尽管哈特费尔德宅子有自己的草坪、灌木丛和自己的名称,但是它其实属于海伯里。然而,在这个村子里也找不到能与她的智慧相匹配的伴侣。伍德豪斯家是当地的望族,为众目所瞩。由于她父亲是一位公认的谦谦君子,她在村里便有许多熟人,然而这些熟人中没有一个能代替泰勒小姐,哪怕仅仅是代替半天也不行。面对这令人忧郁的变化,爱玛除了叹息和胡思乱想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好想,直到父亲醒来,她才不得不强装出欢乐的模样。父亲在精神上需要有人支持,他是个神经质的男人,有精神悒郁倾向;喜欢跟自己熟悉的任何人交往,分手时总是感到难过;他讨厌任何变化。鉴于婚姻是变化之源,所以提起婚姻他就不愉快;他自己亲生女儿的婚姻至今也不能得到他的认可;若不是出于同情,他绝不会提起她,尽管那是相爱的结合。现在,他又不得不与泰勒小姐分手。他是个稍有些自私自利习惯的人,根本不可能想象别人可能跟自己有不同想法,他倾向于认为泰勒小姐做了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不但对大家而且对她自己也是件伤心事,他认为她的整个余生在哈特费尔德度过要幸福得多。爱玛微笑着,尽量与他进行愉快的交谈,以便将他的思绪从这个问题上转移开。但是,茶点端上来时,却根本无法阻止他一字不差地重复午餐时讲过的话:“可怜的泰勒小姐!——我真希望她能回到咱家。韦斯顿先生怎么就看上了她,真让人遗憾!”
作者: 杨汉宁
简介:
杨汉宁编著的《神奇阿是穴八成疼痛消/问天问地不如问博士》,主旨是坚持以引导大众健康为己任,坚持以普及一种治疗疼痛通用的阿是疗法为主,本着“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原则,让患者及其家属学会自我预防、自我治疗,解决患者疼痛性疾病的困扰。本书以神奇的阿是穴开篇,简要介绍阿是疗法的治疗总则及其疗法,通过对常见肌肉功能走向及阿是性疼痛表现的阐述,对40余种常见疼痛性疾病进行说明并指出其阿是性疼痛点,附录31幅图片中还标注了常见阿是性疼痛点的位置。本书特别适用于受疼痛困扰的患者朋友的使用,也可以作为广大基层医务工作者、医学院校学生的参考用书。
作者: 邱志惠
简介:
本书是讲解3D建模软件CATIA V5R20版本的使用方法及其在机械设计、机械制图教学中的应用的实例教程。同时介绍了当前制造领域优选的各种3D 打印技术的原理及靠前外优选的3D打印方法。作者结合几十年的机械设计及机械制图、CAD的教学经验,将设计经验与软件的功能完美的结合,编写了让初学者可以很快、很简单的掌握软件功能,并以很快的速度学习到机械零件建模的技巧。同时,在附录中提供了机械制图的教学基本内容,使得本书无论是大专院校工科专业学习制图&CAD,还是学习优选的3D打印技术和建模,都是一本很好的教材。书中详细的实例教学,更是一些刚才技术人员和大学生自学的好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