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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金柏东主编
简介:一五、江山胜概楼记 [宋]戴栩 谢康乐守永嘉垂七百年。郡人始即城北门为楼。以康乐泛中川,涉孤屿,历览倦乎江蠕,因取北亭叙别之诗,借楼以表之。 然晋之永嘉属临海,合三郡,户不满二万;今较以一县,何翅倍蓰。计其当时,荒凉寂寞,翳为草莽之区,与今之廛肆派列,我阛阉队分者,迥不侔矣。以故市声澒洞彻子夜,晨钟未歇,人与鸟鹊偕起。 楼跨大逵,自南城直永宁桥,最为穰富,俗以双门目之,而罕以谢称也。独郡有大宴会,守与宾为别席更衣之地。酒三行,登车迎道殿诃,回集府治,往往快里陌观瞻而已。其在斯楼也,或牖扃弗启,帷帘复张,曾未觌江山之面,而讵能识康乐之心哉!四明史公以奎阁月卿藩宣我邦,尝按图牒登楼而玩之。病其庳陋不敞,且颓栋落楹,础没而瓦漂。慨曰:“江山信美而谁与领之?”乃辟旧址,乃鸠新材,两庑旁翼,三闼洞开,周以栏榍,临以罘罳。白漈界其前峙,罗浮接其右隈。斗山四缭,迭为崔嵬。大江横以东下,势欲去而徘徊。见夫云霞出没,景魄往来,寺塔映乎林壑,艘舶凑乎帆桅,于是江山之胜与目力不约而谐矣!榜曰“江山胜概”,以与众共之,而题康乐诗于屏间,然则康乐始独受是楼之名而不专其名,今同享江山之实而得全其实。公与康乐神契于七八百年之上,非所谓善学康乐者欤! 虽然,昔人论江山之胜者,以险持壮,以德持险,而观眺之胜不与焉。非以为不足也,先立其大者,而观眺之胜从之也。郡城之十而隅居其五,盖屏蔽大江,便于守御。自郭山抵海坛,然后达于三隅,延袤十八里。承平既久,隳圮日增,公尝曲虑密筹,计丈尺,度土功,将请于朝,节郡费以新之。可谓得设险之政矣。 “双门”本唐名,后易为“望京”。郡俗侈外而窭中,高车大盖,填巷塞途,冠裳履服,士隶忘别,故公每欲辨名分、崇礼节,而民狃于故习,未遽革也。惟举善而教,使之见义而心服,闻过而意消,则人和之效又在于设险之先者,兹不亦政、德之两全欤! 夫合内外,具本末,公之为是郡也,允协于古道。则江山之胜,备吾观眺者,暇日从公而登之,可援笔而赋矣! 三五、历朝纪事碑铭 [明]释智奫 昔者大圣人以穷神极圣之道博济于群生,故其说法若王城鹫岭、天宫海殿,无所不在。而天人龙鬼咸所严事,而护持者焉,然以中道摄二谛,于世、出世无不贯统,非同俗学,止于人道而已。人道所不赅而皆私以夸言,欲概大圣人之道,愚亦甚矣! 温之龙翔、兴庆禅寺在城北蜃江之上,则宋真歇青了禅师所建也。初,二峰皆有院,曰普寂,曰净信,冠以宝塔,东西对峙,江流中贯,断岸百尺,飞梁而过之,盖神龙之窟宅也。 宋建炎四年(1130),高宗南渡,尝驻跸东院,亲洒奎画,书“清辉”、“浴光”以榜二轩。是年正位临安,特赐二院额,东曰“龙翔”、西曰“兴庆”。绍兴七年(1137),郡守李光请于朝,合二院为一,诏以真歇禅师来主之,故赐其额曰“龙翔兴庆禅寺。”师既说法,其地龙化为人,时集听法,了悟自心,愿即所居为精舍,且护其法。未几,沙堡拥塞自满,若有鬼神相之者。于是禅师篑土垒石以广其基,创殿阁,中居高明,壮丽与二峰抗。师又以僧徒给事者众常千人,寺不足以赡,请赐安固、马屿田以给之。其后继席者必奉朝命以来,非道德昭备之士不与焉。 乾道中(1165—1173),海溢灌城,寺屋坏者几半,而寂光常师再建如初。淳熙改元,止庵可师以高宗晏驾,请永为高庙荐严而增其旧制,筑海塘之田以裕其产,并自为文记之。 元至元丙子(1336)毁于兵燹,而斗崖杰公、觉山正公、无际本公、无言宣公、北隐贤公相继重建。至正壬辰(1352)又毁。耆旧希逸捐资以倡施者,于岁乙未(1355)十有二月首建大殿,并严像设以奠于位,金狮玉象,左右奔趋,罗汉天人,森列环拥。而彩绘丹垩涂暨之事,则德明竟其役。普春、大机同日建观音殿于东峰之麓。希逸年虽迈,犹倾资率东堂至刚等,俾建万佛阁。时丛林老成智顺自闽之雪峰退席于乡,以礼延致,为之经画,相其成者文轮也。后三年,是为国朝洪武元年(1368),而慧恩正席。其年冬阁成。己酉(1369),至刚建三解脱门。甲寅(1374),子勤来补处顾,寺之众屋有未备者,曰:“吾之责也。”最先刻碉万佛阁,尊像阁之下为正法之堂。明年,耆旧宗齐、如日完修二塔,请至刚主其事。又明年,建经、钟二阁,辟丈室、僧堂、官院,旃檀林,翼以两庑,面江回廊六十楹,而百废具举。其寺自真歇创始,为 浙东大禅林。惟兹中兴,始于甲午(1354),至甲子(1384)凡三十一年乃讫工。当区宇再造、戒马躏轹之间,而能坚忍成就如此,是亦难矣!或谓土木幻成庄严,非正觉之道,殊不知自心现境,性相常住,超出名数,洞贯古今,即有为之功,顿成无漏,真净之业则必有其人焉。今子勤列其事以请曰:惟前代咸有成绩,不书则无以显其初以训于后人,愿有文以志于石。予按其实而备书之。 子勤,字自牧,郡人。师事前能仁孤屿德公,纯实聪慧,其所施设,众皆悦服,所谓大有为者。丁巳(1377)十月冬,承诏征天下有道行沙门人觐。上御华盖殿,讲经设斋,皆预其列。又付新注之经,各归宏演。予既叙其事,而系之铭曰: 蜃江之中,鹿城之北,地涌灵山,天开胜域。重云楼殿,层霄窣堵,神龙之宅,化成宝所。包山络海,风气郁崔。百雉南列,千帆东回。日光月华,朝潮夕汐。广众安居,坚如铁壁。历宋与元,继承邈绵。际我皇明,运开中天。天子有诏,吾道是广。靡遑夙夜,以禅以讲。咨尔有众,同人正受。无念前人,克昌厥后,铿钟考鼓,讽诵梵章。仰祝鸿厘,降集嘉祥。三光既宁,五位攸叙。四海同文,混一区宇。佛法所付,王臣所护。宝纲山河,圆摄周布。刻辞崖石,弗磨弗泐。亿万斯年,与国无极! 洪武十七年(1384)十一月甲子朔记。 九六、祀大禹王碑记 [明]叶承遇 夫崇祀之典尚矣,报德、报功也。神禹盛德大功嘉懋无间者,掀揭于宇宙永赖之休,迄今睹河洛则兴思,仅仅东嘉一隅,亦立庙致祭,宁不近于亵哉!且会稽已有专祀,兹祀也,无乃无所谓乎? 予闻之:“御灾捍患则祀之。”祀典之设,亦以顺民心也。吾瓯滨海,常患洪水,荡居覆舟,莫可捍御。宋雍熙间(984—987),郡伯姚公轸念民隐,敬诣会稽,祈迎香火,建庙于望京、海坛之麓。厥后海宴民宁。 至嘉靖辛丑(1541),停府彭公葺新祠宇,建亭思洛,然皆未遑举祀。迩幸景湖陈公,闽莆右族也,举进士,来宰东嘉,看驯雉于野,嘘花风于邑,教民育士,小邹鲁之风熙然赖以复振。公余目击祠宇倾圮,捐俸而鼎新之。已而,聿观厥成,属诸父老曰:祠宇既构,祀典其可缺乎?又以时诎难举赢,乃给三十五都一里官涂五十四亩,择耆老识事者如张銮、陈清、张泳辈委任而综理之,立春秋二祭为吾民祈福,以其所积贮者而供之。每岁终则实计所费以报,凿凿有条,而赞襄之者二尹省庵李公也。 夫以神禹之德之功,耿耿不磨,与天地并。而精诚在天,余泽犹荫庇乎海隅,则今日之祀非亵也,非无谓也,因民心之追思而以义起者也。若景湖公者,其殆继姚、彭二公之志,而尤为之创始者乎!其殆心神禹之心而垂光于无穷者乎!诚不可以不纪其盛。适诸耆老欲予记,因笔而记之。 时万历乙酉(1585)孟夏日。 一六O、飞霞观记 [清]贾声槐 温州郡城积谷山有飞霞观,相传晋时邑人刘根隐此,乘赤霞至天台,观以得名。洞口有碑,勒至和二年(1055)郡守陈求古记,《永嘉县志》载焉。年久倾圮,邑职员曾君佩云于道光八年捐资重修,共费白金三千两,逾岁告竣。并龙母宫、卧树楼、观日台、驻鹤亭、升台,重建而新之。诸生邓承弼等谒余,请为记以彰名胜。 余告之曰:古称地灵人杰。温州居浙东南,瓯江直趋人海,波涛汹涌,其四面皆峻岭叠嶂,环绕郡城,山水之秀,其必有所钟与!清修隐逸之士,或深藏岩洞以自寄其超旷,而后人遂传其飞升登仙以为美谈。郡守陈公碑记固以志古迹,抑以此地民多信神,因其土俗而教之,使向善而不即于非,或寓化导之微意耶! 自唐宋以来,温郡人文日茂。如志乘所载九先生、六君子,提倡风气,名儒相继而起,研究理学,文章事业,卓然不磨,山川藉以生色,林麓因之改观,人杰则地益灵矣。余谓:人之趋向各殊,有志竟成。神仙之说容或有之,而不载于经传,其能炼气养身,即能延年益寿,亦自然之理。苟以此功修移而用之于儒,志以帅气,人皆可以为圣贤,复其见天地之心,即飞霞而可喻也。 吾又闻曾君佩云尝捐资修县学,有司上其事,蒙赐职四品;今又为此举,固行善之士。邑人效之,习儒者勤于业,务农商者各安其分,于风俗实有助焉!诸生果以余言为然,即勒诸石。 ……
作者: 邝倩 主编
简介: 《西樵文物钩沉》以图文并茂的形式,从广东省文物保护单位、佛山市文物保护单位、南海区不可移动文物几个分类角度,梳理了西樵自然与物质文化遗产的发现、发掘、开发与保护,其中包括:西樵山遗址、石燕岩采石遗址、鱿鱼岗遗址;白云洞、翠岩、九龙岩、玉廪峰、大科峰、宝峰胜处等地摩崖石刻;小云亭、云泉仙馆、枕流亭、田心水井、西樵山紫姑井、牛过坑石桥、西樵山百步云梯、西樵山无叶井、西樵山蟹眼泉等自然景观;象林塔、白云古寺、第弌洞天牌坊、绮亭陈公祠、字祖庙、湖山胜迹门楼、奎光楼、龙母庙、东方百龄人瑞牌楼、西樵山天后宫、西樵山四峰书院遗址等人文景观;冯夏威墓、傅氏山庄、李子长墓、霍韬夫人墓、西樵山抗日阵亡将士暨死难同胞纪念碑、西樵山杨氏家族墓、岑氏家族墓、戴氏家族墓、李咸江墓,等等。共100余处文物遗产。本书以大量珍贵的历史照片和与之相关内容的插图相结合,通过图文并茂的方式,尽量做到以翔实的历史史料为依据,以平实的文字语言来还原当年西樵文物的真实面貌,为西樵文化乃至广东文化、岭南文化研究者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资料。
作者: 唐建光主编
出版社:金城出版社,2011
简介: 《江湖:地下社会的落日挽歌》主要内容简介:所谓江湖,元朝海盗与国家联合开辟海上生命线,清朝海盗为了生存与王朝统治者海上博弈,陈公博、周佛海、梅思平从热血青年到卖国汉奸,“才子汉奸”胡兰成亦乱亦假的乱世人生,汪精卫曾经愤慨的刺客选择,军统特工戴笠亦黑亦白的暗战人生,袍哥、一贯道、青帮起伏跌宕的帮派生涯,阎又文等潜伏者坚守、牺牲或被误解直至真相大白。 1949,可以说是中国江湖的末日,随着十里洋场三位流氓大亨之一黄金荣的死去,他以及他背后的江湖似乎都一起消失了。从此,实现真正的江湖一统,从都市到乡村,从机关、学校、厂矿到一个个家庭,从来没有如此全面地处在一个新政权的控制下。可是,当我们回头顾盼那些明清时期的海盗、民国时期的暗杀、军统特工,以及青帮、一贯道、袍哥等的兴起、发展与消亡的历史,我们怀有的感情不仅仅是好奇,同时还有钦佩、惋惜……这本书正是向我们揭开这些曾经存在于中国的江湖的真正面目。
作者: 石源华著
出版社:团结出版社,2008
简介:陈公博早年就读北京大学哲学系,1920年于广州创办《广东群报》,为陈独秀所吸收,从事共产党宣传与组织活动,作为代表出席中共一大。陈炯明叛变前夕脱离中共,前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读经济,1925年加入国民党,1927年宁汉分裂时积极追随汪精卫,于南京政府时期组织“中国国民党改组同志会”,并创办《革命评论》,宣扬革命思潮。1938年随汪精卫赴南京组织伪政府,历任汪伪政府立法院长、上海特别市长、行政院长等要职,为汪伪政权第二号人物。日本投降后潜逃日本,后遭押解回国。1946年6月3日枪决。 本书作者石源华运用陈公博的著作和相关史料,交互参照,对陈公博生平事迹,陈述甚详,尤着意于剖析其思想深处始终存在的种种矛盾冲突,生动刻画其变化多端的政治面貌和曲折多变的人生历程。史料翔实,笔调清新,是研究民国史和汪伪政权的巨构,也许称其为陈公博传记的顶峰并不为过。
简介:《语石》,十卷。清叶昌炽撰。这是一部笔记体的石刻通论性专著。光绪二十七年十一月自序云:“访求逾二十年,藏碑至八千余通,朝夕摩挲,不自知其耄。”又云:“上溯古初,下迄宋元,元(玄)览中区,旁征岛索。制作之名义,标题之发凡,书学之升降,藏弆之源流,以逮摹拓装池,轶闻琐事,分门别类,不相杂厕。”“都四百八十六通,分为十卷。”“但示津途,聊资谈圃。”又宣统元年三月自记云:“此书脱稿后越二月,即奉视学甘肃之命,度陇见闻,略有增益。丙午归里,养疴渎川,再加厘订,去其复重,距辛丑写定又八年矣。”知此书最后写定在宣统元年(1909)。卷一以朝代为序,概述先秦至元代石刻;卷二以地域为别,论述各地及域外石刻;卷三卷四论石刻内容及碑帖区别;卷五论碑刻以外各种石刻;卷六论碑文文体、撰人、书人、刻工等;卷七卷八论碑刻书写;卷九论碑文格式及避讳;卷十论石刻“版本”及传拓装池等。此书之于石刻学犹叶德辉《书林清话》之于古书版本学,而精谨或过之。近人柯昌泗撰《语石异同评》,对《语石》多有补正,而体例不改,可以并观。 为了更广泛地向学术界提供参攷並便于对照阅读,现决定将葉昌熾〔语石〕与柯昌泗〔语石異同评〕合为一书,整理出版。 柯氏稿本前两卷系手録清本,卷三以下则为手寫原稿塗改零乱,阅读極为不便,乃请国家文物局张明善同志将全书仔细謄清;並将各条分别系於于葉书对应各条之下,葉文顶格,柯文低二格排,使原著与评语得以互相参照,由陈公柔同志点校一遍。
作者: 张友文 著
简介: 《回望公安文学——21世纪公安文学核心价值观之研究》是全国公安文联2014年度“琴剑丛书”之一,系全国公安文化发展基金项目及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该著以大型、纯文学期刊上的公安题材文学作品为解读对象,既有单篇点评,也有综合言说。在梳理回望之中,直陈公安文学作品的利弊得失,不偏不倚、切中肯綮。特别是“理论探索”板块堪称难能可贵,是对这个边缘文学分支的一次高度理论概括,对于提高公安文学在文学领域的学术地位,以及提高公安战线文学工作者的理论自信具有重要意义。
作者: 陈公献,程爱函原著;徐伟刚点校
出版社:中国商业出版社,2010
简介: 《六壬经典汇要》由《六壬指南》、《壬归》、《壬学琐记》组合而成,作者将三本古籍著作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加注标点,使读者在学习这些知识时少走弯路,尽快掌握六壬真谛。《六壬指南》一书由明末清初六壬名家陈良谟先生手著。陈良谟:字公献,江苏淮阴人。陈公献先生在数术上是“潜究六壬,寒署不缀”,可以做到“纵口而谈,无不翩翩其中”,可想陈公献先生六壬水平之高超。全书共分五卷,该书自成书以来,备受后人的重视,被认为继宋代邵彦和先生以来的又一壬学经典,它的历史价值将会永放光芒。 《壬归》一书不署作者名氏,从书中行文语言来看,似乎当是明清人所作。《壬归》一书至今仍然以“秘籍”式流行于民间,《四库全书》、《古今图书集成》、《四库未收术数类众书》等都未曾收录此书,可见此书之珍贵。全书共分七卷,该书篇幅虽然不是巨大,但其所展现的壬占思想与取象法则乃是古今壬书中第一高明者。《壬归》一书对壬学基础理论与应用这二端之间进行了强有力的链接,是研究者研习六壬的最好参考书之一。 《壬学琐记》为清代道光年间壬学家程树勋(字爱函)所著,不分卷,记述内容也不讲究格式体例,但其涉及面之广泛、议论之精详、评判之中肯、古例之精采不亚于任何一位六壬先贤。《六壬经典汇要》对六壬名称、历史源流、历代壬家人物、六壬佚闻、六壬名著都有探讨议论,内容丰富多彩引人入胜。同时对六壬入式上面的岐疑问题都有议论,较古论今,合事详理,纵横诸家,评判公允,可作后学成式。并在书中记载了程氏本人各类占断壬课有二十多余例,占断理脉分明,体现出较高的壬学修养,代表了清代壬学发展所到达的高度。
作者: 金雄鹤编著
出版社:台海出版社,2013
简介: 中国国民党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亦是亚洲历史上最悠久的政党。它的前身最早为成立于1894年的兴中会,而后分别为中国同盟会、国民党及中华革命党,并于1924年正式改组为中国国民党。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是中国国民党的最高权力机关,又叫做“中央党部”,由中国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选举产生的中央委员和中央常务委员组成,并设立中央委员会主席。自1924年改组成立,到1949年败退台湾,中国国民党在大陆共产生过八十四位中常委:廖仲恺、戴季陶、汪精卫、谭延闿、蒋介石、胡汉民、陈公博、宋庆龄、宋美龄、张治中、林伯渠、吴玉章、张群、蒋经国……他们都曾是中国历史舞台上的风云人物,都曾是纵横民国政坛宦海的重要人物……尽管他们身份不同,但他们对国民党及中华民国的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书通过对八十四位中常委生平的简约描述,从另一个角度展现了民国政治的风貌,可以为研究中国国民党史和中华民国史提供具有重要参考价值的资料,同时也可使普通读者加深对这段历史的了解。
作者: 石汉平,李薇,陈公琰
出版社:人民卫生出版社 2015-3-1
简介: 长期以来,医学界一直把恶液质描述为疾病的终末状态,等同于药石罔效。2011年,欧洲姑息治疗研究协作组(EPCRC)专家发布了国际恶液质专家共识,提出了肿瘤恶液质的最新诊断标准,将恶液质由原来的一种疾病终末期状态变为一个可发生于疾病早期的病症,将恶液质的诊断大为放宽,将恶液质的出现大为前移,使更多的患者符合恶液质的诊断标准,更使得恶液质变成一种可以提前预防和治疗的疾病,从而使更多的患者有机会得到早期干预,客观上阻断或延缓了疾病的进程,进而减少了难治性恶液质的发病率,极大地改善了患者的临床结局。在此背景下,中国抗癌协会肿瘤营养与支持治疗专业委员会组织学会内外、国内外近百位专家编写了本书。石汉平、李薇、陈公琰、区俊文主编的《肿瘤恶液质(中国抗癌协会肿瘤营养与支持治疗专业委员会专业参考书)(精)》全书分为16章,从肿瘤恶液质的历史起源到发展现状,从传统医学到现代医学,从发病机制到病理生理,从临床表现到诊断标准,从院内就诊到家庭护理,从医生施治到患者保健等问题进行了系统论述。本书注重学术水平及理论基础,力求反映肿瘤恶液质基础研究的最新成果;强调临床应用与实操指导,力图展示肿瘤恶液质临床治疗的最新方法,是一本高级参考书,以临床工作者、基础研究人员、研究生为读者对象,广泛适用于不同等级医院及相关机构。
作者: 郭太风著
出版社:学林出版社,2004
简介:陈公博与汪精卫私交极深。汪精卫从广州出走后,陈公博在国民党高层一时无所依傍,在派系之争中只能表现出超然的姿态,与各方保持联系。他在武汉先后访拜了宋子文、孙科、顾孟余等人。得出的结论是:迁都武汉乃人心所向,这一决策与共产党无关,众人对蒋权势膨胀心存顾忌。陈公博赶回南昌,如实禀报,并建议蒋介石收起锋芒,安渡危机,再相机进取。于是蒋介石通电同意迁都武汉,同时网罗右派人士,并加紧展开长江下游地区的军事行动,以谋另创局面。 完成蒋介石交与的使命后,陈公博再赴武汉,在国民党二届三中全会上担任大会秘书长。不久,汪精卫回国,成为武汉国民政府首脑。 1927年3月10日至27日,国民党在汉口召开了二届三中全会,与会代表33人,除3人外,其余代表在当时都被认为是国民党左派或共产党人。三中全会决定,废除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实行常务委员集体领导制,并废除政治委员会主席一职。这一政制改革针对性很强,实际上取消了蒋介石的中常委主席、张静江的中常会代主席以及谭延闿的中政委主席职位。 三中全会选举产生新一届中常会委员9人:汪精卫名列首位,其余8人依次为谭延闿、蒋介石、孙科、顾孟余、谭平山、陈公博、徐谦、吴玉章。中政会委员15人,上列9人当然人选,另推选的6人为:宋子文、宋庆龄、陈友仁、邓演达、王法勤、林祖涵。国民党左派和共产党人在这两个机构中占取多数:与之相应,右派人士胡汉民、张静江、吴雅晖、伍朝枢、丁惟汾等均被排除在中政会之外。 政府机构的改制注重于防止个人专权.废除了国民政府主席职务,选出国民政府委员28人,汪精卫、谭延闫、孙科、徐谦、宋子文5人为常务委员,实行集体领导制。 蒋介石除了留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职位外,其他重要职位皆予免除。而且,各军长及前敌总指挥由军事委员会提请中执会任免,总司令不可独断。总司令如欲下动员令,事先须提请军委会讨论。 对外关系上也有一条制约蒋介石的规定:除负责外交的官员外,不准任何其他官员,特别是军事首脑,发表对外关系言论,特地强调,严禁“同帝国主义进行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违者开除出党”。 三中全会还通过决议:广东、江西省党部及广州市党部的选举无效。这两省一市党部此前是由张静江、陈果夫策划改组的,这一决议打击了蒋系的地方势力。 迁都之争终于得到解决:蒋介石挑起这场旷日持久的争论,个人野心昭然若揭,这是无庸置疑的。但他毕竟是富有谋略的人物,之所以敢于挑
作者: 刘瑞琳主编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简介: 《温故》是一种陆续出版的历史文化读物。以今天的视角来追怀与审视过去,并为当下的生存与未来的发展提供一种参照,所谓“温故而知新”。内容大体包括以下三方面: 对人类以往生存状 态的追怀; 对历史的审视与反思; 对历史文化遗迹与遗留文本的重温。 ------------------------------ ?特 稿? 陈为人 马烽与陈永贵的三次喝酒 ?回 眸? 白先勇 建设广西模范省 ──白崇禧的“新斯巴达” 贺捷新 和平岁月 秋 禾 有关“兰溪阿金” 的历史记忆 ?聚 焦? 张耀杰 “为宪政流血”的宋教仁 ?人 物? 蔡登山 “莎乐美”的魅力 ——俞珊迷倒青岛大学的一群教授 ?口 述? 朱世乐 口述 陈远 整理 父亲朱光潜的人生片断 ?记 忆? 阎长贵 成为“坐探”以后 陈仁德 五妹 陈亚先 奄忽若飚尘——纪念先父陈公树周 祝伟坡 一个老“大立柜”的传奇 ?风 物? 张家荣 故乡的呢喃 ?文 本? 徐宗懋 蒋介石周恩来武昌会谈外记 周廉臣 撰 金小明 整理 一位小学校长的逃亡日记 何季民 阅读“老号簿” ?影 像? 那爱德 消失的天府(中插)
作者: 沈履伟注译
出版社: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
简介: 片断: 凌烟阁画像 原文 贞观十七年,太宗图画太原倡义①及秦府②功臣赵公长孙无忌、河间王孝恭、蔡公杜如晦、郑公魏徵、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卢公程知节、永兴公虞世南、渝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勣、胡公秦叔宝等二十四人于凌烟阁。太宗亲为之赞,褚遂良③题阁④,阎立本⑤画。及侯君集谋反伏诛,太宗与之诀,流涕谓之曰:“吾为卿不复上凌烟阁矣!” 选自《大唐新语》 注释 ①太原倡义:李世民在太原发起反抗隋朝的起义 ②秦府:唐高祖封李世民为秦王,秦王府的人就是一直跟随李世民打天下的人。 ③褚遂良:唐太宗时的大臣,著名书法家。 ④阁:一种小楼 ⑤阎立本:唐代著名画家。 释义 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唐太宗将在太原起义和前秦王府的功臣赵公长孙无忌、河间王李孝恭、蔡公杜如晦、郑公魏徵、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卢公程知节、永兴公虞世南、渝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勣、胡公秦叔宝等二十四人的画像放在凌烟阁内。太宗亲自为凌烟阁的功臣们写了赞誉的文章。阁的牌匾是著名书法家褚遂良写的。画像是名画家阎立本画的。后来侯君集因谋反被处决,太宗在杀侯君集之前和他诀别,流着泪说:“我认为你已经不在凌烟阁之列了。”
出版社:科学出版社,2007
简介: 本卷所收明清之志,因受科举的影响,书风长时间地框制于馆合之风。此卷虽未能免俗,但不乏名家之作,如姚夔所书《明故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赠特进光禄大夫太保谧忠肃王公(翱)墓志铭并盖》,马中锡撰文、程敏政篆书《明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陈公(圮)配封太淑人张氏墓志铭并盖》,石瑶撰、周壁书、刘棨篆的《明故南京户部尚书张公(缙)墓志铭并盖》,以及前已提到的清翁方纲书纪昭墓志,清刘墉书纪睥墓志,清陈万全书纪汝备墓志,纪昀撰文、初彭龄书丹《清交河县岁贡生苏公(兰成)友菊墓志铭并盖》,董诰撰篆、翁方纲书作《清诰封中宪大夫广东粮储道疏斋叶公(迫)墓志铭》,陈宝琛撰书,徐世昌篆额的《清诰(讠受)光禄大夫体仁阁大学士赠太保张文襄公(之洞》墓志铭并盖》等等皆是或书名盛于当朝,或即以书家驰名一代,作口叩都有值得品味的书法艺术珍品。此外,特别值得关注的还有清代学者王引之篆书《清诰授通议大夫内阁侍读学士前浙江按察使司按察使仲田叶公《汝芝》墓志铭》的题额,完全摆脱了玉筋、柳叶等传统华丽风尚,率键、强劲、蕴足万钧之力,当是清代后期抛弃馆合提倡碑学、直通金甲的产物。 最后,还要说的是,编者在《后记》中提到孟『听说沧州市文物局要编写《沧州出土墓志》时拍手叫好』。闻讯后,我们确实感到高兴,但还不到拍手叫好的时候。一是近年来开发建设的高潮持续不断,并伴着盗掘时有发生,各地陆续都有墓志出土,其势头一时似乎接近于『文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沧州就搜集到如此多的墓志,就已经可想而知。不时而闻的是志石被盗卖流失。沧州同仁所做无疑就是在抢收、在保护,胡为不乐?当年省局曾向各地市县转发文件,要求大家将做好的数据(拓片、录文、记录)直报省文物研究所,结果到了规定时间,没有几家能够报得上来,我们只好下去和各地的同事一起到田野去工作。现在不同了,玉芳等同仁,已拿起工具,可以独立拿出漂亮的作品了,胡为不喜?保护、抢救的任务大、困难多、责任重,盼大家都能向沧州这样,先下手为强,随时将散出的墓志收集回单位。盼大家都能向沧州、保定、宣化、涿州等单位那样,编出更多的墓志资料,创造质量过硬的研究成果。
作者: 王占君
出版社:华夏出版社 2018年02月
简介:
唐宪宗李纯,是唐史上的有为皇帝之一,史有“元和中兴”。长篇历史小说《唐宪宗》是*部以李纯为核心人物的文学作品。李纯年轻时继位,把太宗、玄宗视为楷模,重用贤良,勤勉政事,革故鼎新,励精图治。他在平定藩镇割据的斗争中表现出的高瞻远瞩和坚定决绝,为唐王朝的稳固发展消除了隐患,是“元和中兴”的重要保障。《唐宪宗》以李纯为核心,重点围绕他的立身之本“削藩”展开情节。他继位之初的万乱景况、藩镇坐大下的国祚之危,横亘在他面前。他的深谋远虑、铁血强悍,体现在他的开明的气度、用人的胆识以及对各种势力的摆布掌控上。这是人物的主线,它旁及杜黄裳、裴度、武士衡、李绛、李愬等良相忠臣及刘辟、吴元济、李师道、吐突承璀等逆臣贼子,人物形象鲜明生动,各得其所,加之情节曲折,整部作品令人手不释卷。当然,作品也对李纯后期的颓唐做了符合史实的交代。这部作品,可以看作是老作家王占君先生的一部上台阶之作。
【目录】
目录
*章外镇思扩地太监谋皇权
第二章节度使被鸩太上皇殡天
第三章王承宗叛逆卢从史授首
第四章王承宗反叛魏博镇归附
第五章武元衡被刺李无影恋美
第六章李无影断臂吕元膺擒贼
第七章再施美人计羡余得高官
第八章一战败铁城再战败蔡州
第九章高帅遭惨败左相掌兵机
第十章李逢吉进贡郭娘娘寻僧
第十一章薛存诚抗旨鉴虚僧断头
第十二章陈弘志被挞李光颜破城
第十三章红霞思旧欢李绛谋进兵
第十四章藩镇同使计宪宗用奇谋
第十五章宪宗颁密旨王帅伪救援
第十六章官军复两镇宪宗斩二少
第十七章田镇遭谋害王贼据成德
第十八章鲸吞平蓟镇巧用朱克融
第十九章陷坑除叛逆刺客闹皇宫
第二十章火攻取成德毒荼谋皇位【免费在线读】
*章 外镇思扩地 太监谋皇权
大唐贞元二十一(805)年八月,长安的天气已是相当炎热。作为唐帝国的京都,长安的夜晚不乏繁华景象。夜市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前,挤满了享用夜宵的红男绿女。一辆锦车轰隆隆疾驶而过,那阵势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赶车的像发了疯一般,把正在品食馄饨的几个食客,撞得连长凳带人滚爬在地。其中一个官员打扮的青年闪身躲过,一把抓住车夫的鞭子,怒目圆睁地斥道:“天子脚下,堂堂京师,岂容尔等这般撒野!”
锦车车篷的轿帘掀开,里面伸出一张胡子扎撒的脸来,回以打雷般的怒吼:“怎么,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啊!”
又一已被撞倒在地的官员起身,拉住青年官员的袍袖:“白兄,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松手吧。”
“韩兄,难道在这长安城还没有王法了不成!”青年官员便是享誉后世的大诗人白居易,而被他称为韩兄的便是有唐宋八大家之称的韩愈。他二人惺惺相惜,因同在京城为官,结伴出来在此吃宵夜,没想到遇到这样的狂妄之徒。
韩愈将白居易的手掰开:“算了,息事宁人为上。”
白居易松开手,依旧是悻悻然。
胡子扎撒的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儿地连哼几声:“今天算是便宜你,老子有急事在身,要不然我扒了你的皮!”轿帘撂下,锦车轰隆隆地走了。
馄饨摊主对气色仍然不平的白居易说道:“官家,看此人的架势,像是外镇的节度使,这种人仗着掌控军队,蛮不讲理,皇上都畏惧三分,您又何苦同他怄气,不值得。”
白居易叹口气,对韩愈说:“看起来,外镇跋扈乃国之大患。不知当今万岁可敢虎口拔牙,制服外镇。”
“难啊!”韩愈的口气也很无奈,“皇上而今先拿宦官开刀,好在有王叔文大人的鼎力支持,还有柳宗元等名臣相助,但愿能把太监们的气焰打压下去。”
“可惜你我二人官微言轻啊!”白居易大有无力振兴朝纲的感叹。
韩愈和白居易目视着那辆锦车绝尘而去。
灯火通明,此刻的王叔文府邸高朋满座。志同道合的同朝官员,自然而然地都聚到王叔文的府中议事。尚书左丞韦执谊,翰林待诏王丕,还有刘禹锡、柳宗元、韩泰、陈谏、程异、凌准等一干名士,一个个无不慷慨激昂,发誓要匡扶正气救国救民。
管家匆匆来报:“秉老爷,剑南西川节度副使刘辟求见。”
“他来做什么!”韦执谊立时警觉起来,“王大人难道与外镇早有来往?他可是节度使韦皋的心腹。”
王叔文赶紧表白:“本官与他素无交往,他突然登门造访,看起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王丕猜测道:“莫不是我们议论的削减外镇威权之事,他们闻到了风声?”
“无论如何,客人登门总得去见一见。”王叔文吩咐管家,“把来人引至客厅相见。”
王府的客厅倒也雅致,不乏太师椅和名人字画。二人见面寒暄已毕,王叔文自然发问:“刘将军,你我素无来往,今日千里迢迢突然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末将此行非个人讨扰,实乃代节度使韦皋大人前来拜望。”刘辟递上一纸册页,“今有礼单奉上,请王大人笑纳。”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本官与韦大人无亲无故,绝难收受礼物。”王叔文一口回绝。
“同朝为官,虽说文武有别,也当相互关照。交往也总有开头嘛,有了今日这交往不就起始了,也就有了交情。”刘辟再把礼单递上,“大人不能让末将一直这么举着吧。”
王叔文只得接过,信手翻开,不由得大吃惊讶。头几行便令他大开眼界,对方出手堪称大方。只见开列的是:黄金五千两,白银1万两,珍珠十升,珊瑚树十棵……他当即将礼单退回:“刘将军,如此厚礼,本官不敢收受,烦请完璧归赵,谢过韦皋大人。”
刘辟不肯接:“王大人,末将几千里路,已将礼物从蜀地带来,大人拒收,让末将如何回去交差?”
“常言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韦将军在朝中有何事情,但说无妨,只要本官力所能及,无论有否礼物,本官都会照办。”
“其实也没有事情拜托,韦将军只是想同王大人交个朋友。”
“刘将军有话尽管直说,否则几千里颠簸,话不说出,岂不徒劳往返?”王叔文要弄清韦皋的目的,“刘将军还是直言为上。”
“我们远在蜀地信息不通,闻知朝中就要削减外镇威权,一切归中央决定。还要调外镇进京任职,这些传言沸沸扬扬,闹得外镇人心浮动,也不知是真是假?王大人可否明示?”
“此事嘛,朝中重臣确实也曾议论过,只是尚无定论,万岁还没有打定主意。不过看这趋势,适当削减外镇权力,倒也势在必行。”
“这个,各外镇几十年皆在一处镇守,大都是父死子继,已形成习惯,突然改变,只怕各外镇都难以接受。”
“旧的习惯,不利于朝廷百姓的,就要加以改正。比如,有的外镇连钱粮赋税也不上交,官吏委任也是自己做主,俨然就是独立王国。长此下去,大唐国名存实亡,老规矩不改如何得了。”
“看起来这主张是大人给皇上出的。”
“不光本官,还有一大批贤臣,众人都是这个主张。”王叔文再加一句,以令其死心,“皇上基本也是这个意思。”
“大人,如果一意孤行,就不怕引发反弹,激起变故!”刘辟在给王叔文施加压力。
“这牵涉到外镇和皇上的利益再分配,也就是皇上把他应有的权力拿回来,如遇反抗和抵制,也就只能强行推进了。”
“王大人,万岁新近登基,皇位尚不稳固,末将想当需外镇的支持,而韦大人愿主动与您交好,对皇上表露忠心,王大人若理智地看待此事,愚见以为不应当推拒韦大人的好意。”
“本官一向以国事为重,对皇上忠贞不贰,从不私下里结党,刘将军所议,实难从命。”
“既如此,王大人且将礼物留下半数,也算是给末将一个面子,再者说也是给韦大人留条后路,以后彼此或有用得着之处。”
“刘将军,实在对不住,本官办事以公对公,不会存留半分私念,也请转告韦皋大人,无论之后遇到何种事情,本官都难弃公而讲情面。”
“王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末将也就再无话可说了。”刘辟起身告辞,“就此别过。”
“恕不远送。”王叔文只是起身一揖。
刘辟离开王叔文府邸,便直奔大内总管太监俱文珍的宫外府宅。两处相距不远,只不过一个街区。但这俱府却是远胜王府的宏大,高耸的楼群,林木森森的后园,处处显示出主人地位至高无上。刘辟被下人引入客厅,下人要他稍候。刘辟望见对面的宴会厅内人影晃动,听得见对面传来阵阵悠扬的丝竹声。一名女歌伎高亢入云的歌声,也清晰地传入耳中:
金杯银盏饮琼浆,
锦衣玉食伴宫商。
歌伎曼妙声绕梁,
美女折腰舞霓裳。
一人之下万人上,
偎红倚翠也寻常。
奴颜婢膝对皇上,
百官面前为帝王。
刘辟心想,这歌声倒是俱太监的真实写照,这个总管太监过的是比皇上还要逍遥的日子。难怪行前韦皋就叮嘱他,如果王叔文不收礼物,即径直送到俱文珍处。看起来韦皋还是大有见解。
对面的酒宴仍在继续,俱文珍却是随着下人来到了客厅。见了刘辟,还是他那惯常的皮笑肉不笑:“刘将军来访,咱家实感意外,想来必有见教。”
“俱公公,末将奉韦皋大人之命,有薄礼奉上。”刘辟递上礼单,“万望公公笑纳。”
“这,”俱文珍将礼单接在手,“咱家同韦大人也没有这个过节呀,贸然收礼,受之有愧呀。”
“实不相瞒,韦大人的意思很明了,就是想要在朝中找个靠山,有个大事小情,也好得到公公的关照。”
“话说得痛快。”俱文珍打开礼单,看着看着,不由得喜上眉梢,“看起来这韦大人是真心要同咱家交好。”
“真情实意,绝无二心。”
“好,咱家也就把话直说了。”俱文珍把礼单袖起,“这重礼咱家收下,也算是交下了韦大人这个朋友。”
“多谢俱公公抬爱,从今往后这朝中如有什么好事,公公一定不要忘了韦大人,如有坏事,千万要避开韦大人。”
“此事不消嘱咐,咱家也需要外镇有个贴己知心人,一旦有事,也要请韦大人助一臂之力。”
“公公有事尽管吩咐。”
“如今咱们是一家人了,也就不说两家话了。刘将军回到任所,告诉韦将军,立即联络二三名节度使一齐上本,要求皇上禅位给太子李纯,这样一来韦大人就是拥立新君的有功之臣。”
“这,能行?”刘辟担心事情不成,受到顺宗皇帝的整治。
“此事已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这个好机会,韦将军万万不可错过。”俱文珍笑了笑,“你适才还说好事不要忘了韦大人,这便是天大的好事。”
“好,返回之后,末将一定告知韦大人。”刘辟还留个活口,“至于是否上本,韦大人自己拿主意。”
“无妨,一切由他自作主张。”俱文珍起身送客,“刘将军回蜀一路走好,咱家还有众多客人,这就失陪了。”
刘辟拱手作别,到街上找家客栈住下。觉得总算不虚此行,王叔文没挂上,俱文珍已收下厚礼,而且还捎话给韦皋,要他参与上本要求皇上退位,这步棋走不走,也是韦皋自己拿主意了。
朝晖把天际涂上一道金线,灿烂的彩霞唤醒了长安的早晨。通衢大道边上的早市已是人头攒动,叫卖声和交易时的讨价还价声,把习惯睡懒觉的刘辟吵醒。他推开客栈的窗子,信目向下面观望。只见太监总管俱文珍,领着一队太监旁若无人地走来。
一位卖菜的汉子脱口而出:“不好,倒霉透了,今儿个赶上宫市了!”
“是吗,三十六计走为上,趁早溜吧。”有人在收拾商品,装筐入箱,环顾四周想要离开。
巡逻的士兵走近,为首的是神策统军使陈弘志,他手中的剑横过去,贴近了菜贩的脖子:“怎么,还没卖菜就想走,不要命了,把菜留下!”
“将爷饶命,小的不敢。”
“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谁敢逃市,休想活命!”
俱文珍等人已走过来,他的目光落在菜贩那顶花带刺的黄瓜上,对身后的小太监一努嘴:“买一筐。”
小太监过来就伸手抄起一筐,并随手扔下了三文铜钱,把黄瓜交给身后的膳房太监。
菜贩捡起三枚铜钱,急切地说:“差爷,这筐黄瓜怎么也值一百文钱,您还是再赏几十文吧。”
“给你三文钱,就是天大的面子,嫌少,给咱家拿回来。”小太监上前把三文钱夺回。
“你们不能啊,这不等于是明抢吗!我的娘有病在床,还等我卖菜的钱抓药呢,差爷行行好吧。”菜贩抓住小太监不放。
小太监急于挣脱,对菜贩拳打脚踢:“松手,滚开!”
“差爷行行好,哪怕你给一半钱,我也好给我娘去抓药。”菜贩死死地拽住小太监的衣服。
小太监恼羞成怒,把巡逻神策军士兵的腰刀拔出,照着菜贩的右臂挥刀砍下,顿时菜贩右臂断成两截,那只血淋淋的右手落在地上。
人们惊呼:“不好了,杀人了!”
一队巡逻的行营兵马,闻讯奔跑过来。为首的金吾大将军范希朝在马上发问:“哪里杀人了?”
小太监回了一句:“大惊小怪,不过是砍掉了一只手。”
“这事还小,人手岂能轻易砍去。”范希朝怒喝一声,“抓起来,押送长安府问罪。”
俱文珍用身体挡住:“你们谁敢!”
士兵们怯阵了,回头看着主将:“范将军?”
范希朝纵马上前:“啊,俱公公,你的手下强买强拿,已是违反我大唐法令,还公然动刀,砍掉菜贩的一臂,行凶伤人,犯下罪行,理当拿下送官府治罪。想要包庇,就是同罪。”
“范将军,宫市本我朝惯例,百十年的规矩就是这样。菜贩不识好歹,非要多索钱财,咱家的属下一时性起,便砍了菜贩之手也情有可原。你就不要小题大做,多管闲事了。”
“本将军奉万岁旨意,在宫市巡逻,维护治安,保障公平交易。太监行凶伤人,不能不察,也不能不拿!”范希朝态度强硬。
“范将军,即便是属下的太监有罪,也是归神策军拿问。”俱文珍冷笑几声,“只怕是还轮不到你。”
“当今万岁已有明旨,要本将军接管神策军的管辖权。想必俱公公也有耳闻,本将军就是按圣旨办事。”
陈弘志带领神策军的巡逻队赶过来:“噢,范将军,王叔文虽有奏章,皇上虽然也有同意之意,但尚未正式办理交接,这宫市的防务,还是当由本将军管辖。来呀,把伤人的太监拿下。”
俱文珍不再反对了,小太监也不再挣扎了,顺从地被神策军上了绑绳。因为他们明白,陈弘志本身就是太监,落在他手里相信定会从轻发落。
范希朝话中暗含压力:“陈将军抓人本将军不阻拦你,但要依法秉公而断,如若徇私枉法,本将军是不会答应的。”
“这就不消范将军操心了,这是我神策军的权力,该杀该剐该关该放,本将军自有主张。”
两队军士就这样不欢而散,刘辟在楼上看得真切,他也明白太监一党与王叔文一党已是势如水火。如今既然已站在俱文珍一方,就要按商定的去做,用各种手段逼皇上退位。
刘辟昼夜兼程回到成都,向韦皋报告了此行经过。当他谈及俱文珍要他联络几名节度使上书,配合他逼迫皇上退位,拥立太子登基时,韦皋的脸色渐渐变了,现出明显的不悦。
刘辟已看出韦皋脸上的表情变化,有些胆怯地问:“大人,末将哪里做错了,还望明示。”
“你纯粹就是个浑蛋王八蛋!”韦皋对下属一向不讲情面,“你是缺心眼,还是脑袋让驴踢了!”
刘辟还是不明就里:“大人,末将还是愚钝,请您明示!”
“你说你,怎能同意俱文珍上表逼迫皇上退位,而且还要联络几名节度使共同上表。这若是逼皇上退位不成,我们岂不明显地站在皇上的对立面,王叔文他们还不要了我的命?”
“这,末将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考虑既然王叔文一伙不要咱们,就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俱文珍的太监集团。”
“你是浑球,我们要做的是,明面上依靠俱文珍,暗地里脚踩两只船。现在朝政尚不明朗,谁胜谁败还很难说。本官要是认准抱定和阉党一伙,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此事还得大人拿主意,末将在俱文珍处已经表明态度,已是覆水难收,大人自作主张吧。”
“你且退下,待本官思虑后再做决定。”
“遵命。”刘辟应声方要退下,帐前牙将上前回话:“秉大人,京城俱文珍大总管,派信使胡太监前来,说有要事相见。”
“麻烦了,”韦皋看一眼刘辟,“你且不要走,如若是阉党催逼,本官难以下台,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刘辟心中甚为不满,暗说这一切怎能怪我,你让我去*,为的是和人套交情,这事给你办成了,反倒处处怨我。心头恼怒,口中不敢:“任凭大人惩处,末将情愿受罚。”
胡太监进得堂来,大大咧咧坐下,旁若无人地发问:“韦大人,可曾联络几位节度使给朝中上表?”
“这,”韦皋一指刘辟,“他不是刚刚回到成都,才向本官报告,一切尚未来得及运作。”
“他这路上也太慢了,咱家晚走了一天,这都到了成都,他这路上明摆着是磨磨蹭蹭的。”胡太监不无贬斥之意,“像这样的人办差,真有大事全都耽搁了,不能再用了。”
“是是,公公说得是。”韦皋不敢反驳,“公公此行有何见教?”
“俱总管唯恐你办事有误,而今逼迫皇上退位已到关键时期。咱家手中已经拿到荆南节度使裴均、河东节度使严绶的表章,他二人全都不客气地要求皇上禅位给太子,你也立即书写相同表章,由咱家带回。”
“这个。”韦皋此刻想耍滑头也办不到了,如果不上表章,就是将俱文珍彻底得罪。
“怎么,韦大人还有顾虑?”胡太监可是毫不客气,“想要脚踩两只船,这是没门,如今死活你只能靠一头了。”
“我写,我写,我立即就写。”韦皋自然不会弄得鸡飞蛋打一场空。
胡太监拿着表章走了,韦皋用不满的目光盯着刘辟:“这下可好,只能在俱文珍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嘿嘿。”刘辟无话可说,只能傻笑两声。但心中很是不服,你想两面都靠,本来就办不到,是死是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韦皋不放心,特地派了两个探子,到京城打探消息,吩咐他二人,有了消息,一刻不得延误,立即飞马回报。
数日之后,张探马大汗淋漓赶回:“秉大人,大事不好!”
“说,什么情况?”
“皇上下令把俱总管抓起来了,太监一党彻底失势,王叔文一党完全掌握了大权。据说,皇上已经降旨,派出钦差前往剑南、河东、荆南三地,擒拿大人等三个节度使。”
“啊!”韦皋脸色惨白,无力地瘫坐在帅位上。
刘辟明白自己恐怕没有好果子吃了,上前献媚地讨好:“大人,赶快拿个主意吧,不能这样等死呀。”
“本官方寸已乱,不知如何是好。”
“趁钦差到来之前,赶紧溜之大吉。多多携带金银细软之物,以后过日子还不至于困难。”
“说得轻巧,我这一大家子咋办,十多个少爷、小姐,还有六个姨太太,都跟我钻山沟躲躲藏藏,他们受得了吗?”
“如果大人受不了苦,那就只有一条路了。”
“快说,本官还有何路可走?”
“造反。”
“啊!”韦皋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恐惧,“反叛朝廷,一旦事败,岂不是要祸及九族。”
“胜利了则就是君临天下,贵为天子。”
“这,这。”韦皋连连摇头,“你这是把本官往火坑里推呀,仅凭一州之力,何以能平定中华。你,你没安好心!”
“大人,末将只是依据眼下的形势,做出的分析。至于采纳与否,还得大人自作主张。”
“是你,陷本官于污泥而不能自拔。而你还在巧言令色,本官就要被逮捕进京,遭受难言的屈辱,甚至全家性命不保。”韦皋把面前的茶盏往地上狠狠一摔,“我怎能容你!”
“大人,这不干小人之事。”刘辟往后缩,想要溜走,“眼下的局面,你不能迁怒于末将。”
“拿下!”韦皋发出命令。
堂下武士上前,哪容刘辟分说,把他打翻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大人,将刘辟如何处置?”
“押入死囚牢,待到京城来人,把一切事推到他的身上。是他背着本官上表,与俱文珍勾结,交出他可以洗清本官的冤情。”韦皋要将刘辟作为替罪羊。
说话间,另一名姓古的马探返回。进得堂来,他喜气溢于言表:“大人,天大的喜事。”
“本官喜从何来?”
“陈弘志把俱总管解救出来,他们已成功地把当今皇上劝说退位,业已禅位给太子李纯。新皇登基,大赏有功之臣,大人上表有功,也该得到封赏。”
“不是说俱总管已被拿下,王叔文一党得势吗?”
“大人有所不知,朝中形势瞬息万变。神策军护军中尉陈弘志公公发起反击,把范希朝打败活捉,俱总管得以重掌大权。”古探马献媚地讨好,“大人快些上表要求得到封赏。小人在长安听说,有功之臣已纷纷上表,荆南节度使裴大人,还有河东节度使严大人,都已送达表章,要求扩大各自地盘。大人之功不在他们之下,这事咱可不能落后。”
“说得是。”韦皋因为这变化太快了,对于向朝廷提出何等要求,他的心里还没数。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刘辟明白他的机会来了,“大人为新皇建功,末将也有一份功劳,大人就不该再处罚末将了。”
韦皋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放了。”
刘辟被松绑后,活动活动双臂:“大人,上本提出封赏之事,末将倒是有一个主意。”
韦皋正愁没有主张:“快些说说看。”
“大人何不要求把您的剑川节度使,扩展为三川节度使。”
“说得明白一些。”
“大人,剑南西川,还有东川,以及山南西道,合称为三川,何不上表要求统管这三川,不是把地盘扩大三倍。”
“好,好,甚是有理。”韦皋满脸笑开花,“就这样办,本官让行军书记立即上表。”
五月的天气,草长莺飞,御花园中百花争艳。黄鹂鸟儿在柳枝间穿梭往来,叽叽啾啾叫个不停。唐宪宗漫步在林中的甬道上,他的一双浓眉紧锁,万千事情在心头涌动。总管太监吐突承璀在察言观色地试探着发问:“长安城里,正在紧急忙碌筹备陛下的登基大典,万岁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宪宗李纯,时年业已二十八岁。看得出他的心思很重:“朕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啊!”
宰相武元衡觉得应该进言了:“万岁,微臣有句话,想说又担心皇上多虑。”
“无妨,武大人有话尽管讲。”
“万岁,俱文珍在先皇禅位上的确有功。不过这个人可是个祸害根苗,他与诸多外镇皆有来往,难保他日后不重施故技。”
“故而朕任吐突承璀为总管太监,把他改任为掌玺太监。”
“正是这种安排,他口中不说,心下已是不悦。”
宪宗有几分得意地说:“不高兴他也只能忍着,他要进谗言,朕也不听;想要挑事,也难以施展。”
“万岁,他的基础存在,就有翻天的可能。”
“何为他的基础?”
“外镇就是俱文珍威胁朝廷的根本,”武元衡深表忧虑地说下去,“这些外镇,长久以来,根本不把大唐中央放在眼里。”
“朕对此早有察觉,”宪宗深有同感,“他们拥兵自重,俨然就是国中之国,不纳钱粮赋税,官员的任用,也全是他们自己一意为之。朕做皇帝,这种现象决不能再继续下去。”
“万岁有此决心,臣也就坦然。”武元衡其实还在给宪宗打气,“万岁决意削平外镇,我大唐朝便可真正一统,中兴有望。”
“有武大人你这样的臣子支持,朕是不会无作为的。”宪宗言语中充满信心,“还有像吐突承璀这样朕的亲信,何愁我大唐不兴。”
“奴才对万岁忠贞不贰,即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吐突承璀赶紧表忠心。
武元衡心头不免为之一震,因为顺宗一朝就是宦官坐大,顺宗禅位。如果没有太监兴风作浪,顺宗也不至于短短八个月便被迫退位。可当今万岁却还要仰仗太监稳固皇位,这只怕留有隐患。但当着吐突承璀的面,他也不便加以规劝。
吐突承璀却是要再做表现:“万岁,奴才也有一句犯忌的话,不说又恐怕对皇位有碍。”
“你是朕的亲信,有话但说无妨。”
“万岁,自古以来,皇位都是父子兄弟相争毫不留情,我朝即有玄武门之变,陛下想来也明了其中利害。”
“你是指太上皇?”宪宗是一点便透。
吐突承璀这番话,却与武元衡不谋而合,此刻他不由得附和说:“万岁,吐突公公所言甚是有理。眼下,王叔文一党不甘失败,他们还在密谋串联,意在恢复旧朝,让太上皇重新复位。”
“太上皇毕竟是朕的生身父皇,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太上皇既是禅位于朕,就绝无再害朕夺位之理。”宪宗不想让臣下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太上皇也不能言语,如果他有意重坐龙位,朕便再让之也无妨。”
“万岁爷,树欲静而风不止,关键是王叔文一党皆不甘心,太上皇就是他们的一面旗帜,只要太上皇在,他们便贼心不死。”吐突承璀还在借此表现他的忠心。“万岁,”武元衡也不愿轻易放弃,“太上皇已是病入沉疴,王叔文之流无非是想要借太上皇还魂重掌朝纲,陛下万万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而若想要他们死心,那就只能是皇上辞世。”
“你二人这反复规劝,岂不是要陷朕于不孝不义,”宪宗已感受到皇位的危机,但他口中决然反对,“此事不可再提,若再提及,朕对你们就不客气了。”
二人当即不语了。护军中尉陈弘志匆匆走上:“万岁,奴才有大事奏闻。”
“讲。”
“万岁,玉虚宫道人罗令则,从侧门偷偷进入舒王府,至今已两个时辰还不见出来。奴才特来请旨,打算进府抓来审问。”
“这个罗道长与王叔文一党交往颇密,他如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进入舒王府为何不堂堂正正地走正门,看来他必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武元衡深有同感:“万岁,舒王李谊原本就在立太子时与万岁相争不下,他谋位之心必定不死。此时与王党勾连,决无好事,不可不防。”
陈弘志提出:“万岁,待奴才入舒王府把罗老道抓来,交刑部一审,谅他还不如实招供。”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宪宗自有他的深谋远虑,“你派人在舒王府各门盯好,待那罗道长出府后,派人在后跟踪,一定要查明罗道长去往何处,与何人接头。然后向朕禀报,再做主张。”
“奴才遵旨。”陈弘志匆匆离去。
宪宗望着陈弘志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的目光是扑朔迷离的,武元衡和吐突承璀都感到捉摸不透,而有几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第二章节度使被鸩太上皇殡天第二章节度使被鸩太上皇殡天
蒸人的酷热,紧紧包裹着兴庆宫,使这座太上皇李诵居住的宫殿,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服侍的太监,不是过老就是太小,年龄大的,眼花耳聋或者腿脚不便,年纪小的还少不更事,不知如何服侍好太上皇。好在李诵身边还留了一个做天子时的常随太监年旺,他在太上皇身边久了,对于患病不能言语的主人,一个眼神一个手势,还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要没有年旺在身边,这太上皇真都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啊,啊。”李诵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辅之以很难看懂的手势。
年旺在御座旁打瞌睡,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太上皇所做的一切。此刻他睡意正酣,口水都流淌下来。
太上皇气得把手中的折扇,狠狠地敲在他的头上,口中含混不清地骂着普通百姓才有的脏话。
年旺惊醒,看着李诵傻笑一下:“太上皇,您有事?”
李诵又重复一遍他的动作。
“太上皇,您是要找往昔对脾气的大臣们说说话。”
李诵点点头。
“找谁呢?”
李诵呜呜哇哇好一阵子,年旺也没听明白。实在没办法了,年旺把纸笔递给李诵:“太上皇,还是你写吧。”
李诵提起毛笔,很快写出两个人的名字:王叔文、王丕。
年旺拿着李诵的御笔,找到了吐突承璀:“公公,太上皇可能是一个人太闷了,要找这两个旧臣谈心。”
吐突承璀看看字条:“小年子,咱家很快就给你转呈万岁爷,至于能否相见,就不是我们做奴才的说了算了。”
“好,奴才恭候回音。”
年旺走了,御批纸条摆在了宪宗面前。他的内心思潮汹涌,暗想到他们往昔君臣旧情不断,见面之后难免就要提及复位。看起来要坐稳这个皇位,就要彻底断绝他们互相的指望。八月九日宪宗即位于宣德殿,而今已过去数十日,对于相关大臣宪宗尚未变动他们的职务。这一下,却促使他下了决心。
九月初,宪宗降旨,贬王叔文、王丕二人外任地方官。不过旬日之间,王丕即暴死于任所。得到王丕死讯,王叔文在一次醉酒后,当着众人之面说出,王丕之死分明是宪宗加害。这话自然要传到宪宗耳中,他当即降旨,指称王叔文谋反,保全尸赐死。这样一来,李诵为帝时的左膀右臂,俱已命赴黄泉。宪宗为了断绝李诵的念想,还把柳宗元、刘禹锡等太上皇重用的八位大臣,贬到柳州等地去做司马,让他们远离京城。此次朝政的变动,史称“二王八司马”事件。
至此,太上皇也只能独自在兴庆宫面对孤灯了。他明白如再提出和谁见面,谁就难免丢掉性命。面对的虽说是自己的儿子,却是强势的皇帝,他也只有暗自叹息,委屈地过着屈辱的日子。
陇西经略使的衙门在西北地区也称得上气势恢宏。经略使刘雍手下统率五万精兵,应该说是实力雄厚。这一日他正在后园练剑,掌书记前来禀报:“大人,长安城有客人求见。”
刘雍对于京城连日发生的变故,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急于想知道内情:“是何人?”
“是玉虚宫的道长罗令则。”
“他,”刘雍对此人颇有耳闻,“他在京中可是小有名气,乃舒王府的常客,不可等闲视之,快快有请。”
“大人,是否与此人相见还当三思。”
“先生,是何缘故?”
“而今朝中政局风云变幻,你方唱罢我登场,大人作为手握重兵的外镇大将,万一和朝中某股势力牵扯上,到时怕是择不清楚。”
“不见,岂不是得罪了舒王?而且本官也要了解一下朝中的内情。”刘雍打定主意,“还是客厅相见。”
“也好,不过大人要见机行事,不要轻易答应来人的要求。”
很快,罗令则被延至客厅相见。刘雍对他分外客气,命下人上茶后主动问:“道长千里迢迢来到陇西,莫非有要事在身?”
罗令则把手中的拂尘一甩:“太上皇有旨,刘雍跪接。”
刘雍怔了一下,旋即跪倒:“臣刘雍在。”
罗令则将一方黄绫递过:“此乃太上皇亲笔所书诏令,刘雍望诏谢恩。”
“臣遵旨。”刘雍叩头后起身,将黄绫捧在手中细看,上面是四个大字:“见诏发兵。”
“道长,这是何意?”
“太上皇被迫退位,他本意是将皇位禅让给舒王李谊,但李纯借宦官之力夺走龙位,故太上皇命你发兵拥舒王正位。”
“这,”刘雍未免犯了核计,“太上皇有病,禅位给太子本属正常之举,父子情深,何故要禅位与舒王。”
“自古皇位更迭,血雨腥风,父子反目,也属寻常。太上皇当年继位,皇位本该属舒王,如今交回,乃天经地义。”
“此事,舒王是何见解。”
“大人岂不见手谕上的舒王印章。”
刘雍细看,果然黄绫上盖的是舒王之印:“太上皇手谕,太上皇为何不加盖自家的印玺?”
“太上皇新立,尚不及刻好印章。故用舒王之印代之,也可印证舒王明了此事。”罗令则鼓动说,“大人,太上皇的亲笔手谕,再加上舒王印玺,你还犹豫什么,兵发长安,大功告成,你就是开国功臣,泼天富贵,唾手可得。”
刘雍用了个缓兵之计:“道长所言甚是,且到客舍休息,容本官整备军马粮草,几日后即可起兵。”
“大人要快,兵贵神速,迟则生变。”罗令则临走还再三叮嘱。
罗老道走后,掌书记立即从屏风背后转出:“大人,切不可受他的蛊惑,切不可贸然出兵。”
“依先生之见,该如何对待?”
“大人,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怎么,把这个牛鼻子老道,交给当今万岁?”
“此乃上策。”
“可这样做,舒王李谊还有太上皇就全被出卖了。”刘雍有些担心,“阴谋叛乱,他们难免有性命之忧。”
“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人,在下以为,罗老道进入经略府,皇上不会不知。如此说来,大人只有把罪犯交上去,才能免除你的嫌疑。”掌书记说得刘雍胆战心惊,“否则一旦他们事败,你也难免灭门之祸。”
“先生,你就笃定皇上能坐稳江山?”
“这是毋庸置疑的,”掌书记说得斩钉截铁,“皇上青春正富,得到朝臣和宦官的双重拥戴,本人又深谋远虑,是位大有作为的帝王,大人就把所有赌注全都押上吧!”
刘雍难下决心:“先生,眼前的朝政瞬息万变,外镇离心,太监弄权,俱文珍逼太上皇退位,当今万岁受禅,但并不买俱文珍的账,外镇拥有重兵虎视眈眈,朝臣们多在观望。说不定朝中大势随时都可能翻云覆雨。本官还不能操之过急,且把罗道长在客房稳住,我们还要对朝中大势再做观望。”
掌书记还在规劝:“大人,万一走漏消息,皇上知道罗老道在经略府,只怕是解释不清。”
“不妨事,本官自有道理。”刘雍做了决定。
长安城的神策军中尉衙门,陈弘志关上房门在暗室中摆弄他的财富。十两一锭的金子,数了数整整三十锭,就是三千两了。还有白银、夜明珠和玉璧等难以计数的珍玩。作为一名太监,他的财富已是相当可观了。外面传来一阵阵“扑棱棱”的响声,吓得陈弘志赶紧把他的财富装进铁箱中锁好。急步走出内室,并不见一个人影。心中大为纳闷,是何人在窗外偷窥?“扑棱棱”,窗子又响了。他走出房门,原来是他的信鸽返回,窗子关着不得入内,才不停地碰撞窗纸。他三步并做两步,到窗台上把信鸽抓在手里,回到房中,从鸽腿上取下密信。皇上要他派人跟踪罗令则,小太监走了多日也无音讯,他的心中已倍感焦急。如今总算有了信息,陈弘志把纸条展开,只见上面的蝇头小楷写道:罗入刘雍经略府已两日,至今不见出府,特告。
陈弘志思忖片刻,带上纸条急匆匆去见宪宗。吐突承璀请示后,引陈弘志面见李纯:“万岁,罗老道有消息了。”
“快说,他现在何处?”
“万岁请龙目御览。”陈弘志递上字条。
宪宗看过,久久沉思,没有言语。又过良久,开口问道:“陈公公,你以为罗道长去刘雍处是何目的?”
“奴才担心他是去鼓动刘雍出兵造反!”陈弘志把前景说得分外严重,“如果刘雍起兵,各外镇再群起响应,万岁的龙位就有失去的危险。”
吐突承璀也附和帮腔:“万岁,坏事要消灭于萌芽之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绝不能让舒王他们的阴谋得逞。”
“拟旨。”宪宗已经胸有主张,对着吐突承璀吩咐,“即召刘雍入朝为官,授予左仆射一职,着副使暂摄经略使职权。旨到之日,刘雍即刻进京,不得有误。如有迟延,即予严惩。”
“万岁当机立断,可以打乱舒王他们一伙的部署,起到釜底抽薪的功效,真正是一招好棋。”吐突承璀连声恭维。
“陈公公,这钦差御使就由你担任。”宪宗特别吩咐,“你要带一万人马前往,如果刘雍敢抗旨,即以武力解决。”
“奴才遵旨。”
陈弘志回到衙门,立即派快马给刘雍报信。那个时代,所有的外镇都与朝中有勾连,刘雍之所以还要观望,就是等待着陈弘志的情报。快马昼夜兼程,而陈弘志再有意慢行拖延,所以快马提前三天便到了陇西。刘雍接到密信,明白大势所趋,他当即决定把罗令则打入囚车,派一百个兵将押送进京。同时写了一道表示忠心的表章。陈弘志路途中与囚车相遇,便领兵返回长安。
宪宗皇帝自派陈弘志领兵出发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因为刚刚即位,根基不稳,特别是外镇无不心怀叵测,一旦刘雍起兵反叛,只怕引发连锁反应,真要群起响应,自己恐难以招架。万万没想到刘雍派兵把罗令则押送到京,宪宗是大喜过望。陈弘志担心宪宗会追究迟延三天解送案犯之事,宪宗却是顾不上苛求刘雍了。当下传旨:“刘雍忠心可嘉,着奖赏黄金一千两,白银五千两,汗血宝马一百匹。”
押送的牙将叩头谢恩:“小人代主人谢万岁恩赏。”
宪宗又传口谕给陈弘志:“陈公公,罗令则一案就由你审理,定要挖出幕后的元凶。”
“奴才明白。”陈弘志把罗老道带回衙门,立刻动刑,严加拷问。
罗令则咬紧牙关,任被打得遍体鳞伤,死也不肯招供。*后在打到一百多杖时,罗令则昏死过去。
陈弘志手拿早就写好的供词,抓起罗令则的手指,便在供词上按了手印。然后他满脸堆笑讨好地上报宪宗:“万岁,罗老道他招了。”
宪宗接过供状看罢,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好,陈公公办差有功,朕甚是欣慰。”
“万岁,这舒王已牵连到案中,不知该如何处置?”
“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舒王虽说贵为王爷,但在法律面前,与百姓一般无二。”
“万岁说得是,任何人也不能有违法律。”
“朕见你办案得体,这舒王一案,还是交你办理。”宪宗又加了一句,“相信你是不会让朕失望的。”
“奴才遵旨。”陈弘志已经领会了宪宗的未尽之言。
舒王李谊被抓到了神策军衙门,以往的王爷尊严已不复存在,陈弘志高高坐于公堂之上,身为王爷也得屈膝。“李谊,你是如何与罗老道密谋,命他前往陇西鼓动刘雍起兵造反,还不从实招来。”
“公公在上,罗令则确曾数日前面见本王,也曾提及兴兵谋反之事,但当即被本王严词拒绝。”李谊一再表明,“本王对皇上的忠心,天日可鉴!”
陈弘志把罗令则的供词甩下去:“罗老道业已招供,你自己来看。”
李谊拾起看过:“公公,这是伪造的。没有的事,罗令则焉能招认。”
“你睁大眼睛,那可是白纸黑字,上面按着罗老道的指印。文字造假,指印可是不能造假。”
“这,也是屈打成招。”
“李谊,还是从实招认,免得皮肉受苦。”
“本王决无谋反之事,又怎能枉招。”
“看起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实说。来呀,大刑伺候。”
衙役问道:“大人,用何刑法?”
“李谊毕竟贵为舒王,不宜动用酷刑。”陈弘志稍加思索,将朱批掷于地上,“还是打板子吧。”
“大人,打多少,八十还是一百?”
“打到他招认为止。”陈弘志冷笑了一声,“动刑!”
衙役们抡起板子,往李谊的臀部、背部一下紧似一下地击打。板子上下翻飞,直打得鲜血四溅,李谊自小为王,哪里受过这个。打得他不住地呼爹叫娘,在地上翻来滚去。
行刑的衙役看着有些不忍,边打边问道:“大人,还打吗?”
“本官说过了,招供了就不打了。”
衙役继续打,板子照旧翻飞。渐渐地,李谊不动也不叫了。衙役停下板子试试鼻息,不由得发出惊叫:“大人,犯人没气了。”
“没气了是他命薄。”陈弘志走下座位,手中拿着早已写好的供状,上前抓起李谊的手,按上了手印,“把他的尸体搭到一边,听候发落。”
“遵命。”衙役把生前显赫的舒王,抬到了墙角,罩上了白被单。
陈弘志没有片时耽搁,便进宫见驾。给宪宗叩头后:“万岁,舒王业已招认谋反,现有供状,陛下请看。”
宪宗接过看后:“招认就好,谋反就是死罪。”
“万岁,舒王招供后,因受刑不过,业已气绝身亡。”陈弘志注意着皇上的表情,“奴才疏于监管,衙役失手,万岁治罪。”
“反正也是死罪,打死也就打死了。”宪宗心中坦然,又去了一个政敌,“这也是舒王他罪有应得。”
“万岁,舒王供认是太上皇指使,这下一步的案子该如何办?”
宪宗明白,太上皇在,就有追随太上皇的势力,就有复位的危险。自己的皇位就不稳固,但太上皇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迟疑一下说道:“证人已死,没有对证,对太上皇不再追究。”
陈弘志以为宪宗还会让他办案,没想到此案到这为止,他还不甘心,又试探着问:“万岁,那就没有奴才的事了?”
“你办案有功,朕赏你白银一千两。”
“奴才谢万岁重赏。”
“你自此以后,要保护好太上皇。”宪宗叮嘱,“太上皇是有病之身,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也好让他延年益寿。”
“奴才遵旨。”陈弘志明白,这是宪宗要断绝太上皇与朝臣的所有联系,以免再有人鼓动复位。
陈弘志作为神策军的中尉,自此便经常亲自在兴庆宫门前当值。这一日正在宫门前卖呆,见一个大臣快步走来。
陈弘志上前迎住:“哟,这不是柳大人吗。”
“噢,陈公公,”柳宗元上前见礼,“您堂堂中尉大人,还亲自在这宫门口当值啊。”
“我这当奴才的,就得听主人的吩咐。”陈弘志问,“柳大人这是往何处有何贵干?”
“下官被派往柳州外任,行前要和太上皇辞行,见个面问候一下。”说着,他就往前走。
陈弘志迎面挡住:“柳大人,这有些不妥。”
“怎么,难道陈公公还要下官找丞相批准吗?”
“柳大人,太上皇龙体欠佳,万岁有旨,禁绝外人打扰,奴才奉命在此看守,您总不能让奴才有违圣上旨意吧。”
说话间,又有两位官员来到近前。柳宗元认出是白居易和韩愈,不由得问道:“二位大人,到此何事?”
“自打太上皇退位,一直未能谋面,今日特来拜望,看看太上皇圣体可好。”白居易说明缘由。
“只怕是见不成了。”柳宗元无奈地摊开双手。
韩愈发问:“这却是为何?”
“你问陈公公便知。”
“太上皇圣体违和,不便让百官打扰,圣上说要让他安心静养,故而谢绝所有访客。”
“这,太上皇一个人也见不到,连个聊天的人也没有,还不得闷死呀。”白居易心直口快,“万岁爷是想把太上皇与尘世隔绝呀。”
“白大人,不要妄自揣度圣意。”韩愈劝道,“既是万岁不许,我们还是不见为宜。”
柳宗元明白要见太上皇已不可能:“陈公公,我们告辞了。”
三位官员结伴离去,御膳房的高太监提着食盒走来。陈弘志迎上去:“高公公,给太上皇送什么好吃的。”
“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皇上特意吩咐咱家,一定要让太上皇吃饱吃好。还说了,如果太上皇瘦了,要拿我是问。”
陈弘志打着哈哈说:“看起来,皇上对你是万分信任。”
“也别这么说,皇上叮嘱,每天的午饭必须要送他御前验看。还要亲自用银箸试毒呢。”高太监说着已走进兴庆宫。
陈弘志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住地犯核计,皇上对太上皇的关心是否过于细致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成都的盛夏,热得人透不过气来。节度使衙门的花园里,湖中的水榭上还有少许的凉风。身材肥硕的韦皋,赤裸着上身,只着一条短裤,半卧在躺椅上,不住地摇晃着肥胖的身躯。手中的大蒲扇也不停地扇动,韦皋还是热得直喘粗气。
刘辟谦恭地走到近前,弓着腰低声呼唤:“大人,大人。”
韦皋睁开眯缝的眼睛:“有事?”
刘辟把手中的瓷罐往上举举:“大人,末将命人在家中特地做了一罐冰糕,清凉透体,不知大人可想尝尝。”
韦皋一下直起身子:“我看看。”
刘辟把瓷罐递上:“管保透心凉。”
韦皋用匙舀了一口,品咂几下,咽了下去:“啊,真凉快,我的脑门心里都冰透了。”
“大人就多吃几口。”
韦皋图凉快,一口气吃下了半罐。之后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刘辟提起瓷罐悄悄地退下了。
一个时辰以后,韦皋突然从熟睡中醒来。他手捂着肚子,哎哟哟地叫着:“疼死我了,这也太疼了!”
手下的兵士来到近前,思谋着问:“大人准是凉东西吃多了,肚子冰着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少许,韦皋又不折腾了。渐渐,又沉沉睡去。下人们许久不见韦皋的动静,只有刘辟心中明白,他伸手试试鼻息,韦皋已是气息全无。人在睡梦中已死了。
刘辟号啕大哭:“大人哪,你怎么就这样去了!”
整个节度使府哭成一片,刘辟前后忙着张罗,隆重地操办韦皋的后事。作为支度副使的刘辟自任为留后,暂时代行节度使职权。同时他立即上表章给朝廷,要求封他为三川节度使,统管三川之军政大事。
宪宗接到表章,征询丞相武元衡的意见:“武大人,你意如何?”
“臣以为得改改这个规矩了。”
“武大人是说,不能再任凭外镇自作主张了。”
“早该如此。”
“好,朕也是这个主意。”宪宗打定主意,“就先拿刘辟开刀。”
“万岁,刘辟绝不会听任朝廷的号令,十有八九会兴兵为乱,陛下要做好发兵征讨的准备。”
“这是自然。”宪宗传谕,“武大人拟旨,着调刘辟进京为礼部给事中,任袁滋为西川节度使。”
圣旨发出,宪宗已经在做征剿的打算。密令神策军节度使高崇文,集结军马粮草,只待宪宗一声令下。
刘辟上表之后,满心等待皇上的复旨,坐上三川节度使的宝座。可是万万没想到,他连西川节度使都没能当上,而且给他的职务,仅仅是个小小的给事中。而且圣旨说韦皋暴毙,刘辟有重大加害嫌疑。接到这样的圣旨,刘辟心想便是遵旨进京,也难免跟他秋后算账,当即打起反旗。他更没想到宪宗早已做好准备,高崇文五千大军立马杀来,挟皇帝征讨之天威,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攻下天险剑门关。之后长驱直入,一鼓作气打到成都城下。刘辟已是手忙脚乱,部下人心惶惶。在围城前高崇文已派奸细入城,当夜三更,细作在城内四处放火,成都城顿时大乱。刘辟的偏将为了立功,把睡梦中的刘辟捆了个结结实实献与高崇文。至此,不过月余,成都城破,刘辟的叛乱得以平息。
当刘辟被押解到京,宪宗在朝门外接受献俘。他明白与外镇的斗争刚刚拉开序幕,亲自传旨,亲自监斩,把刘辟枭首示众,暴尸三天,以为天下不遵朝廷法令者戒。凡外镇有子或兄弟在朝中为质者,皆命其来观看,以儆效尤。
就在宪宗平定刘辟的同时,太上皇已是病危。宪宗衣不解带亲奉汤药,但回天无力。本已中风不能言语的太上皇,终致一命呜呼。陈弘志看在眼里,疑在心头。他旁敲侧击地对宪宗说:“万岁这下可以安心了,不用再为太上皇分心,可以一心一意为朝中办大事了。”
宪宗心中有鬼,他斜一眼陈弘志:“陈公公说话还阴阳怪气的,怎么对太上皇晏驾还有想法吗!”
“奴才不敢。”陈弘志明白他的话已引起皇上不满,“万岁千万莫要多虑,奴才只是说外镇几乎人人拥兵自重,这一来万岁就可一心一意对付这些外镇的无知武夫了。”
“万岁,机会难得。”武元衡奏闻,“传下圣旨,令所有外镇进京,参加太上皇的葬礼。”
“此乃绝妙的一步好棋,”翰林写士李绛表示赞同,“不来进京者,即表明心怀鬼胎。来的人,如果有不轨之心,即可当场扣下。”
“朕担心的是,不该来的能来,该来的一个也不来。”宪宗还是下定了决心,“传旨,朕倒要看看谁来谁不来。”
圣旨传往全国,半个月后,来上朝给太上皇送行者寥寥无几。兵力雄厚的外镇根本就一个也不见踪影,而遵旨进京的不过是那几个老实听话的。
武元衡深深地叹息:“万岁,如今这圣旨就如同耳旁风,外镇如此藐视皇上的权威,这还了得。”
“朕做的是大唐皇帝,就要威令大唐天下,不能任由外镇为所欲为。”宪宗对二位近臣表明,“还要找个外镇开刀。”
“何人?”武元衡问。
“夏绥节度使韩全义。”宪宗语气中透出对他的不满,“韩全义不是为太上皇送行,而是来讨官要官,竟然对朕提出,要他的外甥杨惠琳为知夏绥留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野心何其狂妄!”
“万岁的意思是?”李绛欲知其详。
“朕就委任你李大人为夏绥节度使,留他在朝改任户部员外郎。”
“只恐韩大人不会认可。”武元衡已有判断。
“朕要的就是他反对。”宪宗胸有成竹,“朕已做好杨惠琳步刘辟后尘的准备,那就正好对夏绥进行讨伐,以彰显我大唐朝廷的天威。”
李绛提议:“万岁既有此意,当立即把韩全义监管起来,免得他闻知信息后,再有意外之举。”
“有理。”宪宗传口谕,“就着李大人前往驿馆传旨。”
“遵旨。”李绛急匆匆赶到驿馆,遍寻内外,各处也不见韩全义的身影,问过所有人,皆曰不知。李绛急急回报宪宗,“万岁,韩全义已经不知去向。”
“啊!”宪宗不由得一惊,“看起来韩全义他是逃走了。”
“早晨微臣还曾见过他,谅他也逃不远。”武元衡建议,“派出轻骑,出城往夏绥方向追赶。”
李绛觉得可行:“万岁,如果活捉韩全义,有他为人质,杨惠琳投鼠忌器,不见得敢造反,就可以免动刀兵。”
“就派神策军中尉陈弘志,率百人百骑,火速出城追赶。”宪宗吩咐道,“务要生擒活捉。”
“奴才遵旨。”陈弘志带兵去了。
长安城外的十里亭,是出城南向的必经之路。韩全义和仆人化装成平民气喘吁吁来到此地,真个是口干舌燥。特别是韩全义,一向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他对仆人说:“实在走不动了,在这歇口气喝碗茶。”
“大人,万一皇上派人追来,我们可就都没命了。”仆人感到不妥,“还是再走远些。”
“无论如何也不行了,嗓子都冒烟了。”韩全义见路边有个茶棚,进去一屁股坐下,“掌柜的,来壶上好的茶。”
“客官,小的这里有龙井、白毫、茉莉花、大红袍……”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上龙井。”
“好啦,龙井一壶。”
大路上尘烟腾起,马蹄声如疾风骤雨,陈弘志带着一百骑兵,已是风驰电掣一般追上来。仆人去方便,刚刚解手完毕,还没来得及进入茶棚,见大队官兵追到,闪身躲入了树丛中,他手扒着树枝向外张望。
陈弘志见是个小小的集市,勒住坐下马,四下里察看。见韩全义低着头喝茶,一直也不敢抬头,就感到其人可疑。他下马近前,用马鞭挑起韩全义的帽檐:“抬起头来。”
韩全义还是不抬头,只顾闷头喝茶。陈弘志猛抽一鞭。这下子韩全义跳起来:“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韩大人,为何不辞而别。”
“我,想走就走,与你什么相干!”
“可是,皇上要请你回去。”陈弘志不无讥讽之意,“只怕万岁爷还要给你加官晋爵吧。”
“我,我不回去,也不要升官!”
“这怕就由不得你了,”陈弘志怒吼一声,“带走!”
仆人目睹主人被押走,像丧家犬一样星夜兼程逃回夏绥,见了杨惠琳哭诉了经过:“副帅,只怕是韩大人他性命难保!”
杨惠琳思忖片刻:“昏君不会放过舅父,也不会放过我这个留后,既如此还不如早早反了,拼个鱼死网破,或许还能求条生路。”
杨惠琳当即树起反旗,并且给所有外镇,重点给实力*强的河朔三镇,发去合伙造反的檄文。明确指出,消灭外镇是宪宗的既定方针,如果大家早早联合起来,或可同中央抗衡,保全各自地位,否则难免被各个击破。
各外镇接到檄文,没有不动心者。他们也都看清了目前的形势,有几处节度使,已是蠢蠢欲动。他们真若合起手来,刚刚即位席未及暖的宪宗皇帝,就有下台的可能。第三章王承宗叛逆卢从史授首第三章王承宗叛逆卢从史授首
红日高悬,蓝天如洗,炎热像是一个大蒸笼,把天地万物都包裹在其中。河东节度使严绶,骑在马上,还顶盔贯甲,汗珠儿滴滴答答从脑门落下。多日赶路,不得休息,总算看到了夏绥城高大的城池。他传下将令,一万人马原地扎营,他在等待杨惠琳的迎接。
对于响应杨惠琳檄文,前来同他合兵的*路节度使,杨惠琳理应是高兴、欢迎。可他又多了个心眼,派出自己的副将出城相迎。副将没有下马,而是在马上躬身施礼:“严大人,末将代杨大人恭迎,城内酒宴已备好,请严大人驰马进城赴宴。”
“怎么,本官响应杨大人的号召,不避灭门之祸,领兵来到夏绥助战,杨大人连城门都不出,这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严大人见谅,杨大人本该出迎,只是十分不巧,今日清晨偏偏崴了脚,行动不便,故而在城中恭候。”
“即便崴脚也不影响乘马,看来还是杨大人没瞧得起我,既如此,本官还不如折返,免得令部下耻笑。”说着,严绶打马就要转身。
“严大人留步。”副将急加挽留,他本人也认为杨惠琳未能出迎就是失礼,“且容末将再向杨大人禀报。”
“将军既如此说,本官便到营帐中再等片刻。”言罢,回马进入了刚刚搭好的大帐。
副将回报杨惠琳:“大人,严大人赌气不肯进城。大人若不出迎,只恐他要领兵返回。”
“这个?”杨惠琳未免犹豫。
“大人,严大人不顾酷暑,领兵前来相助,你不出迎实为失礼,严大人面子上过不去。”
“本官与你推心置腹,担心他是用计赚我。”
“不至于吧,”副将不以为然,“大人只是出城,不入他的大帐,这是在我夏绥城下,我方兵力是对方的五倍,就在城门前,还怕他何来。”
“如此说,本官去得?”
“末将在身旁为大人保驾,谅他也奈何不得大人。”副将言道,“再说,真要因为未出迎而失礼,以致他领兵返回。让天下各镇如何看大人,岂不是把所有想同大人合兵的节度使,全都给顶回去了。”
“好,就请将军随我出迎。”
副将相伴杨惠琳出城到了严绶营帐前,对守卒说道:“烦请通报严大人,我家杨大人专程出迎。”
副将出帐相见:“严大人在帐中恭候,请杨大人进帐叙话。”
副将答道:“杨大人足部有伤,不方便下马走路,还请严大人出帐相见。”
“容末将禀报。”牙将进帐好一阵子。
严绶急匆匆走出,拱手而拜:“杨大人脚伤出迎,严某万分感激,请到帐内一叙。”
“下官脚伤疼痛难忍,就不再进帐,请严大人入城吧。”杨惠琳十分谦恭,“酒宴业已备好,同时也为属下的大军备下了羊羔美酒,让全营弟兄们都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酒肉自然都要享用,只是要稍待片时。”严绶说时突然发一声号令,“将士们,出阵!”
几十面盾牌涌出营帐,把严绶立刻挡了个严丝合缝。一队弓箭手同时冲出,手中箭像飞蝗一样射向对方。副将和杨惠琳都惊呆了,羽箭像骤雨飞来,他二人连人带马,全都身中数箭倒下。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杨惠琳措手不及,他和副将身中数箭想要逃跑也办不到,被严绶的牙将结结实实生擒捆绑起来。
严绶已然跨上战马,率领一万部下,发一声喊,排山倒海般冲入城中。夏绥主帅被擒,毫无防备,就是一盘散沙,少量被斩杀,其余大都做了俘虏。严绥用计奇袭获得全胜,把杨惠琳在午门献俘。
宪宗挺立在午门城楼上,传旨把韩全义、杨惠琳斩首,在京师全城敲锣巡展,观看的百姓人流如潮。百官纷纷议论,看万岁这种阵势,外镇的好日子应该是到头了。
蜀、夏二地的平定,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各地外镇都担心遭到讨伐,纷纷请求入朝。镇海节度使李琦,也心生怯意,附和潮流上表,请求入朝参拜。宪宗看出他不是真心,只是虚与委蛇。便与之叫板,降旨宣他即日入朝。
李琦原本是虚张声势,假意要进京朝拜,不料宪宗同意并下达圣旨。同时,宪宗派御使大夫李绛为钦差,前往京口传旨,并且对镇海节度官兵进行慰问。李绛到达京口,副节度使张子良出关相迎:“钦差大人,我家大人偶感风寒,正在卧床,未能出迎,乞请见谅。”
“李大人染病,待本官前去看望。”李绛心下生疑,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此时生病,“烦请张将军引路。”
“谨遵钦差大人之命。”
李琦的内堂,极尽奢华,锦帐绣被自不必说,光是琳琅满目的陈设,就足以令人眼花缭乱。李绛入内,李琦还在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张子良上前轻轻呼唤:“大人,钦差前来探视。”
李琦缓缓睁开双眼,当他看到面容严肃的李绛时,故意挣扎着坐起来:“钦差原来是李大人,下官失礼了。”
“李大人不要自责,人吃五谷杂粮焉能无病,快快躺下。”李绛伸手帮他躺好,再掖掖被角。
“钦差大人,下官无力难以起身,不能跪接圣旨,实乃滔天大罪!”李琦声音悲怆,“即不能出迎钦差,已属天大罪过。”
“李大人忠心可嘉,万岁格外赞许。”李绛也只能认作他是真病,“大人莫急,待过个三五日,身体康复,再行进京不迟。”
“这个,咳!”李琦打着咳声,“这身子骨就是不做主,但愿近日能好,以能进京拜见圣颜。”
“无妨,本官可以多等你几日。圣上还有给镇海将士的诸多奖赏,本官边发放边看望。”
李琦心中一沉:“钦差大人,下官担心这病好得慢,有误你的行程。”
“李大人且抓紧治疗,相信会尽快康复。”李绛离开时叮嘱,“安心静养,欲速则不达。”
张子良代主人宴请李绛,满满斟上酒后,说道:“钦差,末将陪您进餐心中实在不快,这原本是节度使的活。”
“也好,难得有此机会,本官也正好与你谈谈心。”
“大人有何心中话,只管与末将明说,我一介武夫,有话直来直去。”
李绛有意压低声音:“张将军,皇上在我临行前,有几句话,要我事前告诉你得知。”
“末将洗耳恭听。”
“此番李琦进京,万岁即留任他为左仆射,而委派下官接任节度使。”
“末将有眼不识泰山,此后愿在大人统率下,尽力报效国家,一切听从大人的指挥。”
“张将军,本官话尚未说完。”李绛又一五一十说来,“本官在镇海至多不过三个月。之后便要回京,而这节度使一职,万岁早已决定,就由你出任。”
“我!”张子良大为惊愕。
“为何不能直接交你,只因恐李琦心中不平,故而要缓冲一段。”李绛端起酒,“来,预祝张将军升任节度使。”
张子良自是喜出望外:“钦差大人,末将无功无能,怎堪当此大任。”
“言之有理,有道是无功不受禄。”李绛话锋一转,“不过现成的大功,就摆在面前,就看张将军愿立否。”
“末将愚钝,请大人指点迷津。”
“你看得明明白白,李琦就是假意称病拖延,他并无真心进京朝拜。”李绛鼓动,“你何不将其生擒,交由本钦差将他押解回京,而你即暂为镇海留后,执掌一镇军政要务。待万岁见到李琦,自会立刻颁旨,加封你为节度使。这手边的富贵,何不取之。”
“钦差大人,同末将一起建功者,是否也会封赏?”
“这还用说,自然都是功臣。”李绛更是卖个大大的便宜,“如何封赏,皆由将军而定,朝廷只管补发官制文书和金银。”
“钦差大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张子良自当奋勇直前。”张子良当即表明态度,“大人,末将即召集亲信将佐,把奸臣李琦拿下,但愿届时大人以钦差身份宣布圣意。”
“这是自然。”
张子良立刻召集起四员偏将和四员牙将,然后会同李绛一道进入李琦养病的内堂。李琦直愣愣地看着众人:“张将军,你们这是何意!”
“李大人,你装病这出戏也该结束了。”张子良上前,将他身上锦被掀掉,可见他腰间还挂着佩剑。
李琦腾地坐起,手便放在了剑柄上:“钦差李大人,你会同他们一道闯我的内堂,是何道理!”
“还说什么道理,你装病不去进京,对抗圣旨,该当何罪!”李绛吩咐一声,“拿下,送交万岁处置。”
张子良等人上前,把李琦按了个结结实实,五花大绑捆起。随即打入了囚车,家小也全都下狱,府邸被封。李琦被押到了长安,宪宗传旨枭首,在京城传首三天,之后发檄文诏告天下,给各外镇又敲一遍警钟。
宪宗已经摆明了,要对外镇下手。可是积累数十年的旧习,岂能一时就改过来。再说,事无巨细,全都牵涉到各镇的切身利益。河北三镇就是抱着团要与朝廷作对。偏偏此时,成德节度使王士真病亡,他的儿子王承宗,上表自请为留后。为了得到宪宗的首肯,王承宗假意献出德、棣二州。宪宗感到这二州地势险要,是为成德门户,有了这二州在手,日后再打成德就可长驱直入。这战略要地,白白送上手的岂能放弃。于是宪宗干脆降旨,直接加封王承宗为节度使。没料王承宗圣旨到手,竟出尔反尔,德、棣二州干脆不给了。原来是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卢龙镇节度使刘济、淄青镇节度使李师道,三人合伙来见王承宗。他们众口一词:“王大人,德、棣二州乃成德门户,而成德,又是我三镇屏障。倘若把德、棣二州交给朝廷,岂不等于我们四镇门户洞开,我们还不都得束手就擒。”
“道理却也不差,只是本帅已应承万岁。如若反悔,朝中必然会发兵征讨,以我一镇之力,那是必败无疑。”
“王大人不必担心,如果朝廷胆敢发兵,我们三镇会合兵助你,凭我们的实力,击败来犯之敌还不易如反掌。”
“各位如果说话算数,我们就合起伙来,跟他李纯斗斗。”王承宗自封为节度使,正式同朝廷决裂。
消息传到京城,宪宗皇帝大怒:“这个该死的王承宗,跟朕还敢耍花招,一定要派兵把他剿灭。”
武元衡赞同:“万岁自即位以来,先后除去了韦皋、刘辟、韩全义、杨惠琳、李琦等诸多外镇,朝廷是正义之师,固每战必胜。陛下兴兵讨伐,理所当然。”
“此战还当三思,”李绛有不同看法,“先前平灭的几个外镇,都实力较弱,且所作所为皆不得人心。而王承宗属于父死子继,在外镇们看来,属于顺理成章。王承宗出尔反尔,万岁可发文书责诘,令其速速交上二州,可先礼而后兵。”
“李大人,德、棣二州乃是要地,王承宗已同朕撕破脸皮,他断然不会再献二州之地。”宪宗看得清楚,“除非使用武力,否则不会得到二州。”
“万岁,据臣得报,魏博田季安、卢龙刘济、淄青李师道,这三镇节度使已同王承宗幽会,他们极有合手的可能。真要是他们四镇联手,我们这场战争很难取得胜利。”李绛还在力阻。
武元衡自有他的见解:“王承宗反复无常,分明是在戏弄万岁,如不惩处,何以令天下臣民服膺皇上的天威。”
吐突承璀在一旁早已忍不住:“万岁爷,奴才愿领兵平叛,天兵到日,管叫王承宗束手就擒。”
翰林学士白居易奏道:“万岁,且不论发兵平叛当否。即使发兵,我朝大将人才济济,也不可派一宦官为统兵元帅,陛下三思。”
李绛认为白居易所言有理,不失时机地上奏:“万岁,臣这里有昭义节度使卢从史的表章,他请求统领兵马讨伐王承宗。”
武元衡对这个人选并不认可:“卢从史其人言而无信,生性奸狡,这样的人岂可为帅?”
“若论武功谋略和人品,魏博田季安倒是个难得的人才。”李绛也有他的分析,“只是从利益上说,他与王承宗、刘济、李师道皆为一脉,让他挂帅,岂非等同与虎谋皮。”
“好了,不要再争了,争来争去朕还是主张打。对这些外镇早晚都是打,不如早打。”宪宗传旨,“朕命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军统帅,河中、河阳、浙西、宣敏等道行营兵马使,总领讨伐王承宗事宜。”
“奴才遵旨。”
“俱文珍。”
“奴才在。”
“拟旨诏告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卢龙节度使刘济、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淄青节度使李师道,要他们自领本部兵马,协同朝廷的大军,统归吐突承璀管辖,英勇向前,不得延误。”
俱文珍应声:“奴才这就拟旨用玺。”
“这是一步好棋。”李绛赞道,“这等于是给田、李、刘三人套上了绞索,他们出兵不出兵,都将陷于两难之中。”
“朕料定他们定会出兵。”
“只怕他们会消极怠工。”李绛做出相应的判断。
吐突承璀带着十万人马,向成德进发。左神策军大将郦定进为先锋,他曾参加讨伐刘辟的战争,素以骁勇善战闻名。战斗初期,官军进展顺利。刘济接到圣旨后,统兵1万进攻乐寿。李师道、田季安也不敢按兵不动,也分别出兵向一个县进攻。但是明眼人可以看出,他们的进攻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也不动真格的。使得王承宗可以放心地从这三个方向撤回兵马,全力迎战郦定进的攻势。
武元衡看出李师道等三路进攻不力,下令卢从史全力攻击,加大对王承宗的压力。但是卢从史自有他的小算盘,他在收受了王承宗送来的二万两白银后,全然不认真攻打叛军,每日行军速度不过二十里。还与叛军互通口令,相约互不交手。卢从史给宪宗上表,声称部下将士怀有怨气,要求朝廷加封他为平章事,这样部队才有士气。
宪宗收到表章,冷笑着对武元衡说道:“卢从史想要当宰相,这分明是借机要挟朝廷。”
“不能让这样的小人得逞,如此一来,朝廷还不是被外镇牵着鼻子走。”武元衡明确反对。
李绛也报告道:“万岁,卢从史不仅要官,他还趁机发国难财。户部度支在昭义当地粜米,以免运输的劳苦,而他竟抬高米价,使得国库多花了三成的米钱,他却是中饱私囊。”
“报告万岁,有紧急军情。”陈弘志匆匆走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
“郦定进将军阵亡!”
“啊!”宪宗大吃一惊,“可是当真?”
“吐突承璀大元帅设下埋伏,要郦定进将军把王承宗诱进干沟谷,约定卢从史引兵合围。可是卢从史违抗军令,没有如期赶到干沟谷,致使王承宗反败为胜,郦将军力战不支,在阵前中箭身亡。”
“咳!”宪宗顿足长叹,“久立战功的勇将,竟然因为卢从史的背叛而血洒疆场,卢从史真该千刀万剐!”
“万岁,立即降旨把他擒拿。”武元衡气愤至极,“如此吃里扒外的贼子,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卢从史是该拿问,但不可草率行事。”李绛发出忠告。
宪宗发问:“难道李大人担心卢从史铤而走险?”
“李大人所虑有理。”武元衡也认识到了危险,“卢从史统领数万兵马,情急之下真要和王承宗联手,我们的平叛就只能以失败告终。”
“难道我们对卢从史就束手无策了!”宪宗皇帝一时没有主意。
“办法还是有的,只是得做到两点。”李绛看来胸有成竹。
“哪两点?李大人尽管说。”
“其一,要有内应。而且此人要在卢从史军中有相当威望,对部队有号召力。”李绛接着说,“其二,还要智取,不能硬来。只有具备这两个条件,擒杀卢从史方才稳妥。”
“那这内应的人选是何人?”
宪宗猛然想起一人:“都知兵马使乌重胤,是可争取的对象。”
“万岁英明,臣也想到此人。”李绛与宪宗不谋而合。
“乌重胤曾两次三番提出,要率所部脱离卢从史的指挥,二人肯定不和,可以晓以大义为我们所用。”武元衡也表示赞同。
“只是这得派一位有分量的人,代表万岁传旨,使乌重胤能相信,他才会卖力配合。”李绛在思考这个人选。
“朕以为此人非陈弘志莫属。”宪宗首先想到他,“陈公公身为神策军中尉,是朕身边的亲信,传朕的密旨,一定能得到乌重胤的信任。”
“陈公公能去,自是*好不过。”李绛指出,“不过,他可要暗中前往,化装之后以其他身份相见,方能避过卢从史的眼线。”
“这个朕自有分晓。”宪宗宣来陈弘志,认真仔细地叮嘱一番。
“奴才遵旨,定当不负万岁旨意。”
陈弘志打扮成小商人模样,到了吐突承璀大营。已是二更时分,军帐内灯火通明。丝弦之声不绝于耳,媚人的歌声飘出帐外:
玉臂举金杯,
粉面红霞飞。
纤腰更玉腿,
樱唇柳叶眉。
美女口对嘴,
度得琼浆醉。
只待华灯灭,
枕得将军睡。
陈弘志心说,真是纸醉金迷,这样的元帅、将军不打败仗才怪。他走到值勤的牙将近前:“军爷,小的有一事相求。”
“滚一边去,你也不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牙将正发着火呢,突然哑口无言了。陈弘志把一锭银子塞到了牙将的手心:“军爷,孝敬您买双鞋穿。”
“好说,好说。”牙将换成笑脸,“先生有事尽管说。”
“在下是都指挥兵马使乌重胤将军的内弟,有些私事急着同他说话,烦请军爷知会他出来相见。”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牙将把银锭揣在怀里,满脸堆笑地答应:“先生,请稍候。”
军帐之内,数十盏牛油灯把营帐照得雪亮。半裸的歌女在松软的地毯上边舞边唱。吐突承璀虽说是个太监,但他也不错眼珠地盯着歌女的酥胸看不够。而乌重胤则是闭着双眼,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看来他对这种醉生梦死的做法,实在是反感。
牙将来到近前,在他耳边低声悄语一番:“乌将军,见不见?”
“说是我的内弟?”乌重胤生疑。
“他说有紧急重要事情。”
乌重胤在帐内已是透不过气来,他想不管来人是谁,且出去见上一面,看来者究系何人。便站起身来:“走。”
陈弘志望见牙将领出个人,料到必是乌重胤。他迎上几步,抢先说道:“姐夫安好!”
乌重胤睁大疑惑的双眼:“先生是?”
“姐夫,多年不见便把我忘记了。”陈弘志不想被牙将看破,“且请到前面的客栈叙话。”
乌重胤迟疑一下,明白其中必有奥妙,说道:“也好,请前面带路。”
二人进入客栈,在陈弘志下榻的房间:“乌将军,请恕我冒昧诈称将军的内弟,其实我是神策军中尉陈弘志。”
“啊!”乌重胤大吃一惊,“您是执掌禁军陈公公?”
“正是。”陈弘志正色说道,“乌重胤接旨。”
乌重胤怔了一下随即跪倒:“臣在。”
陈弘志取出圣旨读道:“……鉴于卢从史的恶行,朕要除去这个国贼,乌重胤须全力配合,相关细节,由陈弘志与尔面谈。”
“臣遵旨。”乌重胤起身接过圣旨,“陈公公,要末将怎样配合?”
“你就这样做便是。”陈弘志详细交代了计划。
乌重胤连连点头:“末将全都记下了,一定按计行事。”他匆匆离开客栈,骑马回自家大营去了。
陈弘志再次回到大帐外,又满面春风地见到了牙将:“军爷辛苦,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先生有话请讲。”
陈弘志取出一个物件,是个铜制的老虎:“烦请将它交给大帅,你什么也不用说,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大帅问起该如何回答?”
“他不会问你更多的话,你只说我在帐外即可。”
牙将忐忑不安地入内,吐突承璀还在忘情地欣赏着美人的歌舞。牙将近前把铜虎呈上:“大帅,有人求见。”
吐突承璀一见调兵的虎符,惊得他腾地一下子跳起来:“来人何在?”
“就在帐门外。”
“快,全给本帅退下。”吐突承璀挥手发令命歌舞者退出大帐,忙不迭地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帐门。
陈弘志紧走几步迎上前:“大帅,我这厢有礼了。”
吐突承璀认出陈弘志,惊讶地喊道:“你怎么来了!”
陈弘志暗中掐一下他的胳膊:“大帅,有话进帐再说。”
“啊,明白,明白。”吐突承璀揖让着对方进帐。
帐中,而今只有他们二人。陈弘志站立在正中,庄重地说道:“万岁口谕,吐突承璀接旨。”
吐突承璀屈身跪倒:“奴才在。”
“陈公公为卢从史一事专程前往,一应事体,由他口授,即朕主张,不得有半点差池,钦此。”陈弘志把宪宗的旨意复述一番。
“奴才遵旨。”吐突承璀站起身,“陈公公,这卢从史也过于嚣张了,长此以往,平叛之战实难取胜。”
“为此,万岁爷已做出决断,要铲除卢从史这个祸害,你要依计行事。”陈弘志把计策讲述了一遍。
“奴才一定照旨行事。”吐突承璀把牙将唤入帐中,认真细致地交代了一番,“立即前往,本帅坐等回话。”
两地相距不过十里,牙将乘上快马,很快到达卢从史的营帐。见面之后言道:“卢大人,大帅得知大人素喜博戏,特派末将来请大人前往一博。”
“这个。”卢从史感到突然,“大帅为何突然想起约本官博戏?”
“大帅也是战事没有进展,心下烦闷,约请大人相博,以此排解郁闷。之后再痛饮一场,议议下一步战局走向。”
卢从史看看身边的乌重胤,这是他所倚重的得力助手:“乌将军对此有何高见,还请直言。”
“大帅相约,如不赴约,只恐失礼。”乌重胤内心希望主人前往,他就可以免去尴尬。
谁知卢从史耍了个滑头:“乌将军代我前去如何?”
“这,末将官位卑微,如何与大人相比。”乌重胤谦恭地答道,“况且大帅请的是大人。”
“牙将,本官尚有杂事缠身,可否派人代替?”
“这个,末将不好作答,大帅约请的是卢大人,而且还要商议军情,别人代替只恐不妥。”
乌重胤在一旁提出:“卢大人难以离开不能前去大帅处,何不把大帅请到我们这里。”
这一提议,使得卢从史茅塞顿开:“对啊,这真是个好主意。烦请牙将回营转告大帅,本官在帐中恭候。”
“卢大人不肯前往,末将也只能这样回复大帅。”牙将把卢从史的心中话说出,“看起来卢大人到大帅帐中还是不放心,就此告辞。”
牙将走后,卢从史发自内心地表达感激:“乌将军,你可是给本官解围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拒绝。”
“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人前去,一旦大帅怀有二心,在他大帐,大人可就是任人宰割了。”
“就是,皇上和吐突承璀对本官的作为,近来多有不满,难保不对我下毒手。”卢从史心中早有算计,“如今他不来我也不去,他若来,在我自己营帐,还怕他使坏。”
“大人放心,有末将在帐中保护,谅也无事。”乌重胤说道,“还是要做他们来的准备,末将再去做一下安排。”
不过一个时辰,哨官前来禀报:“大人,吐突承璀大帅已到帐门。”
“啊,待我出迎。”卢从史慌忙走出帐外,只见吐突承璀在牙将的引领下,只带十名护兵,已在帐门外:“卢大人,本帅反主为客,你该放心了。”
“大帅虎驾屈尊下临,下官万分惭愧,快请入帐。”卢从史眼角瞥见乌重胤带领百十名兵士靠近,心中顿时有底。
吐突承璀冷笑几声:“卢大人,本帅看就不必再进营帐了,什么事在这帐外都可以了断了。”
陈弘志从人群里阔步走出:“卢从史听旨。”
“你!陈公公,你怎么来了?”
“圣旨下,卢从史听旨。”
卢从史懵懵懂懂,不由自主地跪下,道:“臣卢从史在。”
“卢从史身为大唐节度使。竟与叛贼王承宗相勾结,有意放纵敌寇,致使大将军郦定进战亡,实属罪大恶极,不杀难平民愤,着即擒拿,当场处死,决不待时,钦此。”陈弘志把手中圣旨念了一遍。
卢从史腾地从地上跳起:“什么,要坏我性命。幸亏本官多长个心眼,没有到你帐中博戏。乌将军,将他们一行人等全给我拿下。”
陈弘志也发出指令:“乌将军,皇上圣旨,立即擒斩叛贼。”
“领旨!”乌重胤声音响亮,拔出腰中佩剑,剑锋立时指向卢从史,“卢大人,快些束手就擒吧,免得脏了我的宝剑。”
“你,你!我的属下竟然不听我的号令。”卢从史恨得咬牙切齿,“如此背信弃义的小人,你不会善终!”
“卢大人,末将做的是大唐的官,自然要听从大唐皇帝的旨意,休要费话,快快俯首就擒。”
陈弘志已是有些不满:“乌将军,何需还费这许多唇舌,万岁爷是要他的项上人头,还不快快动手。”
“末将遵旨。”乌重胤手起剑落,一道血光闪过,卢从史的人头滚落在地。
陈弘志揪着卢从史的发髻,将人头提起:“很好,咱家可以回朝交旨了,各位保重,就此别过。”第四章王承宗反叛魏博镇归附第四章王承宗反叛魏博镇归附
御案上平行摆放着三份文书,宪宗已然看了多遍,他倒背着手在殿内踱来踱去,心中却在思考着对策。小太监吃力地摇着硕大的凉扇。使得一阵阵爽风不时扑向他的身体,头脑似乎清醒了许多。牡丹花的香气,也伴随着爽风入怀,沁入心脾,使人感到些许的陶醉。宪宗已基本上有了应对的主张,神清气爽地呼唤一声:“俱文珍。”
“奴才在。”一直恭候在殿门外的俱文珍,应声急步走进。
“宣武元衡、李绛进殿议事。”
“遵旨。”俱文珍去后不久,两位亲信大臣奉召来到。
“朕已做出决定,停止对外镇的讨伐。”这个决定,对于宪宗来说,也是相当艰难的。以他的性格,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李绛感到欣慰:“万岁总算想通了,实乃大唐之福。”
“经过一年旷日持久的战争,我军一时难以取得全胜。王承宗因为失去了卢从史的内应,也感到力不从心。他主动提出休战,应允按朝廷规矩输粮纳贡,同意朝廷委派官员。而且李师道为他作保,朕也算赚足了面子。”宪宗胸有成竹,“何不借此机会答应他的请求。”
“万岁难道便就此罢手了?”武元衡有些急了,“皇上万万不可呀,外镇贼心不死,切不可为他们的假象所蒙蔽。”
“朕焉能就此罢手,只不过眼下兵力不足,等待时机而已。”宪宗举起案头的第三份文书,“魏博节度使田季安病亡,他的幼子田怀谏年仅十一岁,上表请求自任副大使,朝廷当如何对待?”
“此事关系重大,是离间河北三镇的大好时机。”李绛显得很是兴奋,“一定要认真权衡。”
武元衡道:“依微臣看来,就当核准田怀谏的节度使职务,十一岁的孩子,便于万岁掌控。”
“同样的道理,田怀谏是个小娃娃,便有了节度使头衔,也难以节制部下将领,陛下的主张还是难以贯彻。”李绛观点不同,“臣以为不妥。”
“何以见得?”宪宗问道。
“田怀谏是个小孩子,肯定坐不住节度使这个位子。臣以为要再作观察,看何人能够掌握军权。之后再做出圣裁。”
宪宗觉得有理:“既如此,就先再作观察,等等魏博方面的变化,然后再做定夺。”
一个月后,大将田兴将田怀谏推翻,自己掌握了魏博的大权。同时上表,要求得到朝廷的册封,表示遵守朝廷法令,输粮纳贡,所有官吏悉由朝廷委派。宪宗接报大喜,决定派使者前去抚慰,了解情况后再决定是否授予田兴节度使。
李绛急奏:“万岁,此时正是把河北三镇分离的大好时机,当趁热打铁,即派钦差前往魏博,加封田兴为节度使,使他对万岁感恩戴德,和朝廷一心一意,这时机不能错过。”
宪宗不以为然:“节度使本封疆大吏,考察后再行授予,让田兴知道来之不易,怎能让他唾手而得。”
“万岁,说不定此时此刻另两镇已在魏博,他们决不甘放弃联盟,既已派使者前往,即当宣布任其为节度使。”
“不可,”宪宗依然反对,“陈弘志听旨,朕命你为钦差宣抚使,即刻前去魏博镇,对田兴的人马态度进行考核。先行任命他为副大使总领军务,待其表现上佳后,朕或可任他为节度使。”
“奴才遵旨。”陈弘志领旨离开。
李绛仍然不肯放弃,还在力争:“万岁,如此做法实为不妥,这样做会冷了田兴的心,给另外二镇以可乘之机。”
宪宗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而李绛仍旧还在劝谏,宪宗对这位一根筋的臣下,已经感到分外不满。
魏博节度使的府衙,不失宏伟和庄严。两尊威武硕大的石狮子,仰天张着似欲吞纳一切的大口,九级台阶使人不得不对府门仰望。宽敞的议事厅内,主客四人交谈甚欢。田兴举起茶盏相让:“三位大帅,难得亲临魏博支持相贺,田某从内心中感激。”
淄青镇李师道给田兴吃了颗宽心丸:“田大帅顺民意而执掌魏博军政大权,实乃百姓洪福。”
“就是。”卢龙镇节度使刘济,一向是顺着李师道的意思,“十一岁的娃娃懂得什么,这是田大帅给他解困了。”
王承宗却是以胜利者的口吻,直言不讳道出他的真谛:“田大帅,有你执掌魏博,我们四镇照旧联手,还怕他个鸟朝廷。”
田兴要为自己留退路:“我们四镇彼此关照那是自然,只是朝廷今非昔比,当今万岁相当强势,我等还当见机行事。”
“怕他个毬,”王承宗显然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儿,“皇上他强势又能如何,老子没尿他,*终不还是蔫蔫地收兵?”
“说到底,王大帅也没赢。”田兴给他提个醒,“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王大帅还要防范万岁秋后算账。”
“所以说,我们四镇还要合起手来拧成一股绳。”李师道比其他人的心计都重些,“田大帅是否已经给万岁上表,要求得到正式加封?”
“这个,”田兴迟疑一下,“上表是自然的,请封也是当然的,李大帅难道有批评之意?”
“你呀,是自作多情!”王承宗当头一炮,“你也不想想,就李纯这个皇帝,他恨不能把所有的节度使,全都给废掉除去,何况你还是河北四镇同伙,李纯是不会信任你的!”
李师道唯恐力度不够,他又点问刘济:“刘大帅以为如何,皇上他能否把节度使给田大帅?”
“只怕是不会轻易加封,皇上自即位以来,已废除四个节度使。说明皇上对外镇皆无信任,必欲除之而后快。以我的估计,田大帅还是不要有过高的期望。”刘济的态度和他们相同。
田兴却很是自信:“万岁很想安抚外镇,本帅想皇上不会对我的请封无动于衷,团结外镇,皇上是会放在首位的。”
偏将匆匆入内禀报:“启大帅得知,钦差大人到。”
“啊!”田兴一惊,他对在场的三位节度使说,“几位,烦请后堂暂避,以免多生事端。”
“遵命。”李师道一语双关地说,“但愿田大帅如愿以偿,坐上节度使的宝座,千万莫要失望。”
田兴没有答言,而是急步出迎。把钦差迎入议事厅,获悉来者身份是神策军中尉,心中自是兴奋。他明白陈弘志地位重要,万分欢喜:“陈公公大驾光临,我魏博镇蓬荜生辉,无限荣光。”
“田大帅过誉了,陈某不过是万岁驾前一个奴才,得蒙钦差重任,诚愿不虚此行。”陈弘志颇为庄重地叫道,“圣旨下,田兴接旨。”
“臣在。”田兴慌忙跪倒。
“……朕获悉田兴接掌魏博镇军政要务,甚为欣慰,特允准田兴为副大使之职,望勤劳政务军务,不负朕望。”陈弘志把圣旨读完,在静候田兴谢恩,可是许久不见动静。
“田大人,望诏谢恩哪!”陈弘志提醒了一句。
“臣谢万岁加封,吾皇万岁万万岁!”田兴话是说了,可却是有气无力,明显是对所封大为失望。
“田大人,接旨吧。”陈弘志递过圣旨。
田兴慢慢腾腾爱答不理地接过圣旨,对偏将说道:“钦差大人一路鞍马劳顿,将军陪同陈公公去用饭。”
陈弘志明确地感受到田兴的不悦,田兴不陪,也只得跟偏将走了。这里人刚一离开,王承宗等三人便已急切出来。王承宗放大嗓门:“田大帅如何,你是大为扫兴吧!”
李师道则是好言相劝:“田大帅,本帅早就料定,李纯对我们是有戒心的,别指望他给你节度使了。”
刘济是比较理性的人:“田大帅,朝廷与外镇是解不开的疙瘩,关键是谁说了算的问题。我们外镇一向自己决定一切,而皇上要他说了算,不把外镇全都制服,他是不甘心的。”
田兴此刻是心烦意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话:“你们都不要再说了,魏博镇和我田兴下一步如何走,我自会相机行事。”
李师道明白田兴尚未打定主意,要田兴现在就同朝廷决裂,肯定还没有下决心:“田大帅,大家抱成团,才能够合伙取暖,其实我们是为你也是为大家好,何去何从,你自己思量吧,我们告辞。”
王承宗就像听到元帅将令一般站起身:“田大帅,后会有期,想好怎么办,给回个信。”
刘济总是比较柔和:“田大帅,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不想和朝廷翻脸,可是怕是你的一厢情愿,三思而后行吧。”
三人未及走出,偏将与陈弘志却匆匆走进。偏将上前奏报:“大帅,朝廷钦差大人到。”
“是啊,”田兴分外不悦,“陈公公本帅已经见过,不是也命你作陪,难道你不曾设下酒宴。”
“大帅误会了,”偏将解释道,“是朝廷又派来一位钦差,乃是翰林学士李绛大人。”
“啊!”田兴大惑不解,“陈公公,这却为何?朝廷刚刚派你到达魏博,尚未及回奏,李大人又来是为何情?”
“咱家身在魏博,确实也不知情。”陈弘志说道,“李大人既来,或许皇上对前一道旨意又有变化。”
王承宗立刻接过话:“田大人,我看是你的晦气到了。非但节度使无望,只怕这副大使也泡汤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田兴挺起胸膛,吩咐偏将,“火速出报,本官出迎。”
田兴在前,陈弘志紧跟在后,快步出了议事厅大门,但见李绛在厅门外徘徊。田兴抢前几步:“末将恭迎钦差。”
“田大人少礼。”李绛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陈弘志上前:“李大人,咱家尚未复旨,皇上为何再派钦差?”
“这个,皇上自有他的道理。”
田兴伸手揖让:“请钦差大人到厅内叙话。”
李绛进入议事厅,猛然发现王承宗等人在场,不由得大吃一惊。但他并未直接表现出来,而是平淡地说道:“田大人府中,还有这许多贵客。”
“啊。”田兴这才想起厅内还有朝廷的宿敌,“三位节度使,是在获悉魏博镇的变动后,特地前来问候的。”
李师道总比别人精明:“钦差大人,如果我们在场不方便,那就告退了。”
“无妨,你等可以在场。”李绛面对田兴,“圣旨下,田兴接旨。”
田兴跪倒在地:“臣田兴在。”
“魏博镇田季安仙逝,田兴代田怀谏执掌朝政,朕心甚慰。前已派陈弘志宣旨,着其即为副大使。朕觉得田兴素怀忠义,谋勇兼具,堪当大任,即委李绛为钦差,着田兴即为魏博节度使。望恪尽职守,与朝廷同心同德,不负朕之所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田兴声音洪亮,显然是心情振奋,这是本朝历来没有的礼遇。
李绛不失时机主动发问:“田大人,已正式荣任节度使,一切军政要务,可都服从朝廷决策?”
“这是自然。”田兴毫不犹豫,“既受朝廷册封,诸如缴纳贡赋税银,任命下属官吏,悉听朝廷号令,决无二心。”
李绛有意问到关键处:“倘若有外镇谋逆,田大人如何对待?”
“自然要听朝廷调遣,首先必保不与之合污,其次朝廷有令当出兵助剿。”田兴说得斩钉截铁。
“好,田大人之忠心已是天日可鉴。”李绛当即转对王承宗等人,“各位节度使以为如何?”
李师道担心王承宗口快失误,抢着回答:“我等自然要和田大帅一样,忠于当今万岁。”
“是啊,”刘济原本不爱出头,“皇上对田大人的厚爱,也是对所有节度使的关怀,本官对皇上和朝廷忠贞不贰。”
“啊,我,我和他们一样。”王承宗也不得不随声附和。
陈弘志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王大帅,光是嘴皮子说漂亮话不算数,你若真有忠心,还是把那德、棣二州交给朝廷吧。”
“这个。”王承宗一时无言以对。
李师道搭话给他打圆场:“陈公公,成德镇都是皇上和朝廷的,成德镇属下的德、棣二州自然也都是皇上的,何谈献与不献。皇上想要,还不是一句话,把王承宗撤了,换个人不就结了。”
李绛急忙接过话茬:“陈公公和李大帅所说皆属笑谈,皇上可没有这个意思,王大人安心做你的节度使,德、棣二州还照常归你管辖。”
王承宗舒了一口气:“我就说,皇上他不会赶尽杀绝。若是苦苦相逼,还不是把人逼反。”
“王大帅言重了,”李师道急加遮掩,“皇上开明,对田大帅都万分体谅,我们这些节度使自可放心。”
刘济为了避嫌,主动提出:“各位,本镇还有杂事等待处理,本官就先行告辞了。”
李师道明白现场不利于他们,也紧接着说道:“本官也不再打扰了,各位安坐,就此别过。”
“你们都走,我还留下干啥。”王承宗对田兴并不隐讳不满,“田大人好好当你的节度使,可不要参加对我的进剿,别说到那时我手下无情。”
“你不反叛,我去剿你何来!”田兴也不客气,但依然尽到主人之礼,“待我恭送各位。”
送走了三个心怀叵测的节度使,田兴返回议事厅,依然还处于兴奋中:“二位钦差大人,容我置酒盛情款待。”
“谢大帅美意,这酒待日后再吃。”李绛回头知会陈弘志,“陈公公,万岁要我们即刻赶回,朝中有要事商议。”
“二位钦差莫急,本官还有土特产及程仪业已备下,一定要笑纳,否则我将愧对二位。”
“田大帅的馈赠,实实不敢收受。”李绛当时拒绝,“只要田大帅对朝廷和皇上报以忠心即可。”
“钦差大人,皇上待我天高地厚,要有用我之处,我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田兴拍着胸脯,誓言铿锵。
陈弘志一直插不上嘴,明明自己也是钦差,可是如今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明明田兴已备下厚礼,钦差收下程仪也是理所当然。可李绛做主就拒绝了,弄得自己也白来一趟,心中大为不满,但又说不出。此刻抢着说了句话:“田大帅的心意,我全都领了。俗话说来日方长,你我以后交往的机会多着呢,无须急于一时,后会有期。”
长安城中,宪宗面对着一份紧急边报,皱起了眉头。太极殿的门窗洞开,还是没有一丝风儿吹进。豆大的汗珠,如同雨点般从额头上滴落,宪宗却浑然不觉,也没有擦拭一把脑门上的汗水。
武元衡看着俱文珍悄声吩咐:“俱公公,叫一个小太监来给皇上摇扇,看万岁热得汗珠滚落。”
俱文珍不知宪宗在思考什么大事,也不敢打扰皇上的思路,悄悄步出殿外,领一小太监进内,在一旁为宪宗摇起蒲扇。
陈弘志、李绛二人匆匆步入,双双跪地叩拜:“万岁,臣从魏博回京,向皇上交旨。”
“快些平身。”宪宗满是着急的脸色,“你二人可回来了,田兴表现如何?对朕的加封满意否。”
“万岁,第二道圣旨到得太及时了。”陈弘志抢着回答,“田兴对封为副大使甚为失望,只令偏将陪奴才用饭。而且王承宗和李师道、刘济三人都在拉拢他,万岁真是圣明,第二道圣旨把田兴彻底拉向了朝廷。”
“有此结果,还要赞扬李绛大人,若不是他不避斧钺坚持谏言,朕还想等待数月再予加封。”
“万岁英明决策,不治臣犯颜之罪,臣万分感激。”李绛不敢居功,“臣计算一下,魏博镇经田悦、田季安、田怀谏四世,整整四十九年不沾王化脱离中央,如今总算归附朝廷管辖。万岁降服外镇的大业,定将取得全胜。”
“魏博镇得以归附,朕甚感欣慰。李绛功不可没,且此胜未需一兵一卒,没费一枪一刀,使朕得以解除河北之忧,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淮西镇之乱。”
“万岁,淮西镇吴少阳难道他胆敢叛逆不成!”
武元衡答道:“岂止是谋逆,吴少阳已死,其子吴元济连表章都不上,便自立为节度使,其嚣张气焰何其高也!”
宪宗指指案上的边报:“据悉,吴元济正在招兵买马,积草屯粮,而且重金广纳亡命之徒,声言要联络所有外镇,杀进长安,夺取皇位,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由此看来,万岁对田兴的招抚甚为正确。”李绛意在让宪宗的情绪平复下来,“皇上,奸佞之臣历来有之,切莫动怒。”
“万岁爷能不大动肝火,这吴元济连上表请封的形式都不走。实在是狂妄至极,对他就别客气,发兵征讨!”陈弘志摩拳擦掌,“皇上如信得过,奴才愿领兵出征,保证必胜。”
“万岁,不可操之过急。”李绛提议,“万岁,还是不要轻动刀兵,先把吴元济安抚下来。”
武元衡赞成讨伐:“李大人对吴元济其人尚不了解,他是个目空一切的地痞武夫,从来就不听良言相劝。所以说,安抚之策对他就等于对牛弹琴。”
“征剿也要有所准备,我们何不先礼而后兵。”李绛提出,“吴少阳新逝,朝廷何不派一使者前往吊唁,也算是尽到朝廷的礼数。吊唁同时,正可了解吴元济的动态。也可以相机劝导,与朝廷为敌是自寻死路。吴元济或可听信警告,悬崖勒马,也未可知。”
由于李绛在田兴授职一事上坚持得正确,宪宗对他颇为信任:“李大人既如此说,不妨对吴元济一试。”
陈弘志还想在皇上面前表现其忠心:“万岁爷,奴才愿意到吴元济的龙潭虎穴走一遭。”
“陈公公忠心可嘉,朕命你为钦差,前往淮西镇吊唁吴元济之父吴少阳,同时加封他为淮西节度使。”
“万岁,吴元济连请封的表章都未上,这主动加封,岂不更令吴元济小人得志,朝廷失去脸面。”
“不然,”宪宗自有他的道理,“这是朕的缓兵之计,先使他安定下来,朕也好从容地调兵遣将。”
“奴才遵旨。”陈弘志爽快地答应。
淮西镇的治所在河南蔡州,吴元济自己做了节度使,可真是趾高气扬。他对着来访的王承宗意气风发地说:“王大帅,如今本帅看不上你。原以为你是个铁打的汉子,不料你却是个软骨头!”
“吴大帅何出此言!”王承宗分外不服也极度不满,“难道不是本帅同李纯叫板,同他公然开战,把郦定进射落马下,打得李纯求饶讲和。你们所有各镇,谁敢同李纯决裂!”
“王大帅,不要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你已巴不得同朝廷休战。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怕被李纯剿灭。”
“吴大帅,你是把我看扁了。”王承宗公开叫板,“我二人携手反唐,你可有这个胆量!”
“我敢同你喝血酒盟誓。”吴元济调门更高。
副将进来回话:“秉大帅,朝廷派来钦差,已在门外等候,是否请进来相见?请大帅示下。”
“不见!”吴元济一口回绝。
“这,只怕不妥。”副将提醒道,“钦差是代表皇上的,拒之不见,等于宣布同皇上公开决裂。”
“那就让李纯明白,本帅就是要同他为敌。”
“这,大帅准备好对朝廷动武了?”
“本帅刚刚还同王大帅约定,合伙与朝廷对着干,推翻唐朝,另立新朝。”吴元济决心已下,“告诉他,什么狗屁钦差,给我滚犊子!”
副将灰溜溜快步出了客厅,见到陈弘志他还是委婉地说:“钦差大人,我家大帅不方便与您相见。”
“啊!”陈弘志大为吃惊,“咱家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吴元济竟敢拒不相见,这不是和皇上公开对抗吗!”
“公公,末将只是个传话的,见与不见,都是大帅说了算。”副将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样子。
“回去告诉吴元济,我这个钦差不是一般的小人物,我是总管太监。而且我是代表皇上给老节度使吴少阳大人致祭。”陈弘志说时得意,“我是代表朝廷来吊丧,吴元济总不能把我拒之门外吧。”
“这个。”副将沉吟一下,“请陈公公稍候,容末将再入内禀报.”
吴元济在厅堂正与王承宗慷慨激昂地发表言论,见副将近前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没好气地问:“怎么,还有事?”
“大帅,来人并非等闲之辈,而是朝廷的太监总管陈弘志公公,而且他是代表朝廷来给令堂大人致祭的。”
“是谁又能如何,漫说什么陈公公,就是当今万岁他亲自来了,本帅也概不相见。”吴元济把手一挥,“让他滚,本帅不接受他们的祭拜。”
“这样做合适吗?”
“你是不是欠打,痛快给我赶走!”
“末将遵令。”副将吓得屁滚尿流地出去,见了陈弘志哭丧着脸说,“陈公公,您还是走吧。吴大帅说,他不接受拜祭。”
“怎么,吴元济竟然骄横到这般程度,这分明就是对朝廷宣战了。告诉他与朝廷作对,绝没有好下场。”
“大帅他此刻心情不好,陈公公还是尽快全身而退吧。”
“好个吴元济,让他等着,不会有好果子吃。”陈弘志气咻咻地离开,致祭的物品也全都丢掉了。
厅堂内,王承宗在给吴元济戴高帽:“吴大帅真是好样的,敢把朝廷派来的钦差赶走,佩服!”
“这还是轻的,”吴元济宣布,“本帅要即刻发兵,主动对朝廷的领地进攻,给李纯一点儿颜色看看。”
“吴大帅真若发兵,我王承宗必将出兵响应。同时我还将鼓动李师道大人,领淄青之兵助战。”王承宗情绪亢奋,“我辈一动,天下定群起而应,所谓大唐李纯倒台的日子便为期不远了。”
“王大帅说得如此恳切,可敢同我饮血酒盟誓?”
“这有何不敢,立下香案,备下誓书。”
吴元济命掌书记把黄绫备下,写好盟书誓文。摆好香烛,二人拈香拜毕,刺破中指,先后将鲜血滴入酒中。当众朗声宣誓,之后把酒喝下。盟书每人一份,王承宗满怀壮志豪情离去。
陈弘志带着满腔怒火,气冲冲赶回长安。在太极殿见到宪宗,也顾不得铺排叙述,便直言奏秉:“万岁爷,吴元济反心已明,根本不见奴才这个钦差,也不接受朝廷对吴少阳的祭拜,看来得准备同他开战了。”
“何谈准备,吴元济业已进犯到洛阳城外。”宪宗看看站在下侧的武元衡,“武大人,你看何人挂帅迎敌为宜?”
武元衡担心宪宗仍命太监挂帅,这样会影响武官的情绪,他的心中早有人选:“万岁,臣以为大将军严绶可以统领大军。”
“就依丞相。”宪宗答应得分外痛快,但他也提出了令武元衡*为不满的决策,“朕命吐突承璀为监军。”
“万岁,如此一来,严绶岂不要处处受到掣肘。”
“朕就是要他二人相互制约,免得一个人独断专权。”宪宗接着言道,“朕还决定宣武镇节度使韩弘为副指挥使,陈州刺史李光颜为先锋,魏博节度使田兴为副先锋。”
“万岁,这还有李师道的本章,他主动提出要发兵协助征讨叛贼吴元济。”武元衡把表章呈上,“万岁,何不顺水推舟,同意他出兵,也可借此机会考验一下他是否真的同吴元济决裂。”
“对,这是上策。”陈弘志极力赞同,“奴才去传旨时,李师道便在场,王承宗同叛,他也难说拥护朝廷是真是假。”
“朕还信不过他。”
李绛同意宪宗的分析:“万岁言之有理,上次征讨王承宗时,他就是表面出兵助战,实则暗中助敌,这种人断不可信。”
“驳回他的表章。”宪宗说后又觉不妥,“回文中只说待战场上兵力不足时,再给他发文令其出兵助战。”
武元衡犹豫一下还是提出:“万岁,李师道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应趁此机会召他出兵,之前到京城面君,就此将他拘押。待将吴元济、王承宗抓捕后审问得实,再将这三人一同斩首,方可永绝后患。”
宪宗稍做思忖:“此人属实为朝廷隐患,但眼下还不要逼其迅速向吴元济靠拢,我们要集中力量对付的是吴、王二部。暂时放下他,待二部平定后,再把李师道提上日程。”
“臣遵旨。”武元衡也不好再同皇帝争执。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身边,就有李师道的眼线。君臣们议论的一切,用不了多久,都会为李师道知晓。
淄青镇是个有十万人口的城市,李师道堪称此处的土皇帝。他不只兵多将广,而且还特地培训了一支百人的特袭队。队长是他的亲信——本家侄儿李无影,这特袭队是他控制下属得心应手的工具。谁若是对他心怀不满,就是在自己的卧室,和自己的老婆发泄,也难逃过他的耳目。轻了对其人加以斥责,重的难免丢掉头颅。所以他的部下人人自危,没有人敢生非分之想,都是老老实实甘当奴仆。
李师道的密室,别人是难得入内的。李无影被召入密室,就明白有重大任务交办。迎面高挂起一个条幅,上面是拳头大楷书写下的一首七言诗:
手中握有十万兵,
管叫大唐如雪崩。
有朝一日江山定,
摇身一变坐龙廷。
这诗把李师道的野心暴露得淋漓尽致。李无影小心翼翼地走到中间,但见李师道端坐在楠木矮几后面,几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在下首还有一张矮几,桌上也摆放着酒菜。李师道一挥手:“无影啊,坐下同叔父饮两杯。”
“不,不,叔父大人在上,哪有侄儿的座位。”李无影瞥见,在一旁还站着一位美女。灯光下,那美女分外娇艳迷人。他不敢多瞅,但止不住还时不时地瞄上一眼。
“叫你坐你就坐,叔父今儿个高兴。”
“侄儿遵命。”李无影盘腿坐下。
“红霞,斟酒。”李师道一声吩咐。
李无影这才知美人唤作红霞,倒也名如其人。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披在她凝脂般的胴体上,如一朵红云飘荡在身边。倒酒时看见她的纤纤玉指,真如春笋一样。李无影想起,人们平常议论的节度使有个天仙般的美人,外人是见不到的,难道就是此人。
“无影,本帅要送你一件礼物。”
“叔父对侄儿已是天高地厚,怎敢再有奢望。”
“你可知这礼物为何?”
“侄儿愚钝。”
“本帅要把红霞相赠。”
“啊!”李无影大吃一惊。第五章武元衡被刺李无影恋美第五章武元衡被刺李无影恋美
粉红的帐顶和粉红的四壁,身边是娇柔可人的红霞。李无影如同从梦中醒来,还仿佛仍在梦中。这是李师道密室中的安乐窝,外人休说涉足,甚至都无从知晓。而他竟然睡到了这张价值千金的象牙床上。作为叔父的李师道,还把*钟爱的心上人红霞赐予了他,可说是给足了他面子,给予了无以复加的享受。狂热的激情过去,疲惫至极后从熟睡中醒来,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是以命相搏所得到的美人拥抱。李师道给他下达了死命令,必须把朝中主张清除节度使的两位大臣干掉。这二人就是当朝宰相武元衡,还有翰林学士李绛。
身边的红霞,由于同他颠鸾倒凤地折腾,还处在疲乏至极的熟睡中,两颊和两腮泛着羞涩的红云。一双玉乳,从紧绷的束胸中挣脱出大半,樱唇中还含糊不清地吐出几句呓语。李无影再三思量,以生命的代价,得到这样一位女人的身体是否值得。可是,你便是不想得到她,是否又能全身而退。这些年来,经他手除掉的对李师道的叛逆者,何止上百人。自己拒绝他交付的任务,还能逃出他的手心吗?他轻轻摇摇头。此刻李无影又想到叔父的一句话,“你平安归来,红霞就永远属于你了”。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前景,难道去京城行刺便只能是有死无回?苦思冥想,还是难得良策。刺杀这二位大臣,谈何容易。二人身居高位,府邸深秘,护卫众多,即便刺杀得手,定然也难以脱身。所以李师道才以红霞相赐,看来自己是难逃一死了。原来说一千道一万,这不是温柔乡、安乐窝,而是要命的阎王殿。他前思后想,越想越烦躁,便把仇恨都转移到红霞身上。这个婊子,分明是自己催命的判官,我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也就用不着怜香惜玉了。他猛地又爬上红霞那全裸的洁白胴体,不由分说,对她再次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卧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无影,该起了。”
“啊!”李无影正在兴头上,一下子泄了气。他不敢有违叔父的意旨,“天还没亮。”
“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密室里感觉不到。”李师道安慰他说,“人都归你了,等从京城回来,亲近的时间还不有得是。”
“遵命,侄儿这就起身出去。”李无影穿好衣服,出了卧房到了密室外屋,看见李师道已在等他。
“无影,叔父我的意思,你要尽早上路。”李师道提出要求,“我这里也要立即出兵,急需你的配合。”
“怎么,叔父要公开响应吴元济?”
“我还没有那么傻,”李师道狡猾地一笑,“我淄青镇发兵助剿啊。”
“可是朝廷已下明旨,反对你出兵啊。”
“皇上反对他的,我出我的兵,帮你打仗总不能给我扣上反叛的帽子吧。”李师道冷笑几声,“至于临时的变化,就看你在京城的表现了。形势对我方有利,叔父我或许即引兵加入反唐阵营。”
“叔父高见。”李无影表示,“侄儿立即出发,便请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李无影精心挑选了十名武艺高强胆大心细的队员,带上特备的器具,一路出发直奔洛阳。进城之后,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店住下,先行在城内踩点。发现官府的粮仓地处偏僻,便于下手。当天夜里,他领人来到粮仓附近,两人望风,两人干净利落地除去夜哨。他和其余六人给粮仓洒上煤油,点着之后,迅速撤走。这一把火,烧得洛阳粮仓损失了三万斛粮食,洛阳令立刻上报朝廷。
次日白天,李无影再次踩点,他又盯上了府衙的官库。手下对他说:“队长,官库防守严密,还是另选目标为上。”
“你懂什么,动了官库,才能打疼,才能调得动京城的捕快。”李无影做出决定,“今夜就是此处。”
四更以后,天色快亮时,李无影带人来到官库。后墙只有一名岗哨,他的队员轻松地摸上去将其干掉,队员们动手挖墙,很快掏出一个缸口粗的洞口,李无影等人依次钻入。这是一座绢帛库房,各式绫罗绸缎,从地下落到房顶,粗略估算一下,足足有数十万匹。有个队员便见财起意:“队长,这要都烧了,也怪可惜的,不如我们拿走一些。日后也用得着,或者换钱花。”
“废话,倒油。”李无影带头把煤油泼洒上,然后点着火离开了。
第二天,全城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官库被烧,损失了三十万匹绢帛。这都是给朝廷的贡品,这一下全化成了灰。
武元衡接到急报,立刻奏秉宪宗:“万岁,洛阳又发大案,给朝廷的三十万匹绢悉数被烧。”
“丞相,洛阳接连发生官仓、官库被烧事件,是否有些蹊跷?”
“这伙歹徒十有八九是外镇派来,用以干扰官军平叛的。”李绛做出他的分析,“怕他们还别有用心。”
武元衡提出建议:“万岁,洛阳接连失利,看起来他们的缉捕力量远不是对手,臣以为可将京城的神捕营派往洛阳,以助擒拿歹徒。”
宪宗表示认可:“丞相,立即晓喻神捕营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全队出发,不得有误。”
李无影到达洛阳第三日的夜里,他又带领手下寻找目标。当他此番走到洛阳捕快营时,停住了脚步,反复地往来观察。
手下问道:“队长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还要对捕快营发起攻击?”
“怎么,难道有何不妥?”
“队长,这不是有意往枪口上撞吗!”
“那么我问你,平日里在我们淄青的特袭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队部可能会遭到偷袭?”
“没有啊。”部下肯定地回应,“我们特袭队,本身是抓人的,谁还会主动前来送死。”
“好啊,你这样想,捕快营的敌人也这样想。这就给了我们一个难得的机会,也就是兵法所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李无影信心满满,“我们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部下的情绪也都被调动起来:“好,有队长英明指挥,我们就都跟着干,打他个毫无防备。”
“关键是这样才能把他们打疼,长安的捕快才有可能调过来,我们才有可能完成大帅交办的任务。”
“明白了,”部下异口同声地说,“队长所走的这三步棋,原来所为的都是调虎离山。”
当天夜里,四更时分,李无影带领他的十名下属来到捕快营驻地。只有一人在门前放哨,也是哈欠连天,困得前仰后合。李无影悄悄靠近,快刀一横,哨兵喉咙割断。他的部下上来,向房内吹进了足量的迷香。十个当值的捕快,全都迷迷糊糊被蒙晕过去。李无影等无声地进入,快刀齐下,十颗人头提在手中。然后又无声地离开。
次日一早,捕快班头来接班,见此情景大吃一惊。火急报往长安。宪宗又惊又恼,传旨神捕营全速前去洛阳,限期十天破案,否则提头来见。
李绛心中犯核计,思忖再三,还是开口说:“万岁,这连续三天发生在洛阳的恶性案件,臣有些担心。”
“有话但说无妨。”
“歹徒既在洛阳如此猖狂,难道不会也到长安作案。”
“朕也是有此顾虑,因而才派神捕营去洛阳,把这伙歹徒一网打尽,也就免除了后顾之忧。”
“万一他们窜到长安来,京城可就是空虚了。”
“神捕营行动迅速,谅歹徒还不及逃走,就已束手就擒了。”宪宗蛮有把握,“朕的决策可称是神速,再有我们行动如雷电一般的神捕营,管叫那些小蟊贼尽数落网。”
当神捕营到达洛阳之时,特袭队也到了长安。李无影还是带人在城边的小店住下,他在白天就反复地进行观察,想要取武元衡与李绛的性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二人的府邸戒备森严,无论院内院外,昼夜都有成群结队的禁军巡逻。若想不被人知觉进入府内,除非是鬼神。夜半四更时分,李无影又去二人府邸走了一遭,试了几番依然是无法可想。
部下已经泄气了:“队长,刺杀的任务只能作罢,就是我们不要命,也不可能完成。”
“完不成交不了差,大帅还不要了我们的命。”
“走吧,回店房吧,在这大门外趴着,也屁用没有。”
“莫急,再看看。”
接近五更天时,天色还是黑的。武元衡的府门打开了,两盏红灯笼先行出来,随后是两个护卫的兵丁,之后是四人抬的绿呢大轿,*后还是两名禁军护卫。李无影明白,这是武元衡去上早朝,他领着部下悄无声息跟在后面,一直跟到皇宫大门。不多时,他的另两位部下,也来到了身边。
“队长,刚刚过去的蓝色大轿,就是李绛的。”部下向李无影报告。
“好,我们天明后回店。”李无影有些兴奋,“有办法了,我们就在上朝的路上刺杀他们。”
次日天黑在城门关闭前,李无影等十一人分别化装混入了城中。三更天后,众人换好夜行衣,然后分为两拨。李无影带四个人对付武元衡,另外六个人去刺杀李绛。分工以后,分别前往踩好点的地方埋伏。
武元衡的上朝路,要途经一处背巷。此地是两座高大的府院,楼高墙高,没有住户也鲜有行人。因为是夜间,更无路人行走,巡夜的士卒也不从这里经过。残星尚未褪尽,天空刚显出蒙蒙亮色,武元衡的大轿无声地前进。进入了背巷的中间,李无影和四名部下,从房顶上如鬼影飞身而下。不等护卫们叫出声来,四名护卫早被四个特袭队员取走项上人头。而武元衡还在大轿中闭目养神,李无影已掀开轿帘,伸进了钢刀。
轿夫目睹护卫被杀,有个人便惊叫出声:“杀人了!”
特袭队员哪里还容他喊出第二声,早已手起刀落,轿夫倒地气绝。另三个轿夫,也几乎在同时被砍倒在地。
被惊睁开双眼的武元衡,厉声斥问:“什么人!”
“让你死个明白,我是李师道派来取尔性命的。”李无影横下里一刀,当朝宰相的首级已在他的手中。
部下报告:“队长,已全部结果。”
“好,即刻前往大虎巷。”五个人疾行如飞,去往李绛的上朝路。
在大虎巷的中间,有一个三连曲的直弯。李绛为人谨慎,出大门时就叮嘱护卫们要小心。进入三连曲的*个弯口,李绛便吩咐护卫指挥:“此地地势易于歹人藏身,要格外小心。”
“大人放心。”指挥也就提高了警惕。
李绛自洛阳连续发生大案,便多了个心眼,上朝在轿中放了一把自卫的宝剑。正行之间,到了第二处直弯,六名特袭队员,从两侧房顶飞跃下来。指挥早已留心,见状呼唤一声:“大人,有刺客!”
一特袭队员按预定方针,右手刀直刺轿中,左手撩起轿帘。李绛本有防备,听到指挥提醒,抓起宝剑一挡。刀剑相碰,撞出火星。指挥哪容刺客再使第二招,截住刺客厮杀起来。其余护卫便同另几个特袭队员交手。指挥觉得自己武功不敌,高声疾呼:“大人,快走!”
李绛跳出轿子,便往回跑。特袭队果然是经过特殊训练,个个武艺高强。转眼之间,已将指挥及四名护卫杀死。他们见李绛已逃,拐过了直弯,拔腿便追。就在这万分危急时刻,一队巡逻的禁军来到。纷纷射出雕翎箭,特袭队为首者将手中刀用力抛出,正中李绛后腰。他们也不敢再追,呼哨一声,跳上房顶逃遁。
宰相武元衡被杀并割去头颅,大学士李绛重伤险些丧命,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京城。整个长安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皇宫也加强了警卫,日夜十二个时辰不停有重兵巡逻。次日早朝,宪宗皇帝计划同百官商议再立宰相,但是直到五鼓天明,还不见有大臣来上朝。急得他在金殿上团团转,没好气地对陈弘志说:“陈公公,你去各位大臣家中探视,为何天已大亮还不上朝,我这为君的都等他们这许久了。如果不愿为臣,可以辞官为民!”
陈弘志领旨离开,良久之后才返回,还是他孤身一人:“万岁,奴才已经去各位大臣家中问过,他们不是不想上朝,而是那些黑衣杀手来无影去无踪,人人都怕丧命,故而不敢上朝。”
“怎么,怕死就都辞官不做了。”宪宗忍不住赌气,“朕准了,他们全都回家抱孩子吧。”
陈弘志犹豫一下还是奏道:“万岁,如此似乎不妥。”
“何以见得?”
“文武百官全数下岗,这满朝政事何人处置,便从新招募,也不见得有合适的人选处理政务。”
宪宗怔了一下:“那,这百官不上朝难道就依了他们。”
“万岁,鉴于目前的紧张形势,可以分别派兵保护百官上朝。同时在主要的上朝路上,多派禁军巡逻。”
“准奏。”宪宗想也只有如此了。
第二天,百官总算是前来上朝了,虽说是拖拖拉拉,耽搁到天明了,但总是可以商议朝政大事了。宪宗还处于极度气愤恼怒之中:“众爱卿,敌人这也太嚣张了,竟然在京城刺杀当朝宰相,重伤大学士,朕实在难以容忍,吐突承璀你的神策营,必须在十日内破获此案。找回武元衡的头颅,合并到尸身上全尸安葬。擒获歹徒,在灵前为武丞相设祭。”
“万岁,奴才一定尽心竭力办案,只是奴才想贼人恐是外镇派来,作案后早已逃出长安。而这外镇众多,分布在全国,奴才勘察需要时日,望万岁爷给予宽限,奴才尽快破案就是。”
大臣们纷纷启奏:
“万岁,洛阳和京城连续发生的惊天大案,显然是外镇所为。此事皆因征讨外镇而起,这是外镇给朝廷敲响了警钟。”
“皇上,这征讨外镇之事,是当从长计议了。”
“陛下,外镇势力强大,虽说圣上已除去四镇,但尚有数十外镇尾大不掉,难以一一平灭,而且这是几十年留下的积习,万岁就不要太认真计较了。”
“万岁,臣以为征讨吴元济之战,应该暂停。以免同外镇关系闹得太僵,还是和为贵。”
宪宗直气得七窍生烟:“你们这些大臣,平日里高官厚禄,国家危难之时不说为国尽忠报效,一个个反倒替反贼张目。仗是他们挑动打起来的,吴元济不反,朕能去派兵平叛吗!”
文武大臣一个个沉默不语。
宪宗压住火气:“武丞相遇难,国亦不可无相,众卿以为,何人可以继此重任,请各抒高见。”
无人应声。
宪宗便连续点名,征询意见。接连叫到了第五个人,全都是谦虚不肯接任。宪宗不由得气往上涌:“平日里你们一个个都嫌官小,现在为何谁也不想接这位高权重的宰相!”
吐突承璀一语道出真谛:“万岁,他们是担心外镇还要刺杀继任者,谁又不怕死呢。”
“看这情景,难道这平灭外镇的大业就难以为继了!”宪宗的话语是无奈中又透着感叹。
“万岁,如蒙不弃,臣来做这个宰相。”随着话音,两个仆从抬着一把太师椅落在了金殿上,椅上坐的是大学士李绛。
“李大人,你是重伤之身,怎么也来上朝。”宪宗有些激动,“朕听太医讲了你的病情,正要抽时间过府看望。”
“万岁这样说,便是折杀为臣了。”李绛显然还是强忍疼痛,“臣的背伤并无大的妨碍,而朝廷大事耽误不得。”
“李大人,而今朝堂之上,大多数官员主张同外镇休战,以免引发外镇更加强烈的反击。”
“万岁,外镇的降服是既定方针,决不能退缩,更不能半途而废。”李绛态度坚决,“外镇也在大唐国内,一国之主不能决定一国之事,岂非咄咄怪事。皇上是万民之主,一切皆当由皇上做主。”
“李大人之言,甚合朕意。”宪宗试探着问,“爱卿背伤到底如何,倘能坚持上朝,朕就将这宰相重担交与你。”
“万岁,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绛表示决心,“万岁要容臣暂且在金殿上座椅上朝即可。”
“李大人甚慰朕心。”宪宗有些兴奋,“李大人如能坚持,我们便一同议一议当前的政局。”
“万岁,臣有话要单独奏闻。”李绛又说,“可把吐突承璀总管留下,臣还有话问他。”
“就依丞相,”宪宗传口谕,“其他人等退朝。”
众人走后,吐突承璀忍不住问道:“李大人,莫非对咱家有所怀疑?”
“总管多虑了。”李绛开门见山,“下官想问的是,你神策营的中层军官中,可有一个名叫蝎子的。”
“怎么会呢,百家姓中哪有这个姓。既非姓,也非名。”
“噢,也许是绰号。”
“李大人,你是在思考破案吗?”
“正是。”李绛不假思索即说,“在洛阳和京城作案者是同一伙人,而且肯定是外镇派来的。”
吐突承璀见解明朗:“定是吴元济所为。”
“怎见得就不会是助纣为虐的王承宗。”宪宗反问道。
“万岁,臣以为十有八九是李师道派来的人。”李绛自有他的见解。
“何以见得?”吐突承璀不赞同,“李师道不管怎么说,他还出兵助剿了。”
“其人阴险狡诈,他正是打着助战的幌子,暗地里派人行刺。”李绛说得相当肯定。
宪宗感到不可思议:“丞相何以做出这样的判断?”
“万岁,李师道在淄青镇训练了一支武艺极佳轻功绝妙的特袭队,用以监视下属们的一举一动。此番洛阳和京城的惊天大案,能够在夜间出入城墙如履平地者,也只有李师道的特袭队。”
“说得有理。”宪宗已经信服,“难怪朕不许他出兵助战,他竟然违抗圣旨公然发兵,原来他是在为背地里的阴谋打掩护。”
“李大人,你问下官神策营中有没有蝎子是何道理?”
“李师道用重金,在你的属下收买了一个眼线。我只知他的名叫蝎子,却不知他的真实姓名。”
“这,”吐突承璀感到背脊直冒凉风,“李师道的眼线就在我的身边,说不定何时就会暗害于我!”
“公公的性命倒在其次,关键是皇上的安危。有李师道的卧底在万岁身边,陛下随时随地都有危险。”
“是啊,这该如何是好?”吐突承璀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
“总管既是征讨大军的监军,就还应该回到部队上去。要督促严绶大元帅,加强对吴元济的攻势,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让歹徒们在洛阳、长安制造的惊天大案都枉费心机。”
“丞相之议至为妥当,朕又为你准备了五万兵马,火速领兵奔赴前线,尽快把吴元济之乱平灭。”
“奴才遵旨。”吐突承璀领命退下。
宪宗皇帝关切地问候李绛:“李大人,伤势到底如何?”
“万岁,伤势倒在其次,皇上一定要时刻小心。”李绛此时对皇上说了真话,“臣在李师道的周边也安插了卧底,据臣分析,神策营的左尉嫌疑*,臣令陈弘志时刻不离在您身边保护,不给他以可乘之机。”
“好,朕时刻小心就是。”
吐突承璀到了神策营衙门,左尉吕元膺上前报告:“大人,你可回来了,我们这衙中不知何人在何时送来一幅字条。”
“拿来我看。”吐突承璀接过来,原来上面是红笔书写的两句话八个字:“勿急捕我,我先杀汝。”
“你去直接交与李丞相,请他定夺。”吐突承璀将纸条交还,“我要去校场点兵,赶赴前线。”
吕元膺进入太极殿,见宪宗与李绛正在议事,遂将纸条呈上:“秉万岁和李大人,神策营衙门不知何时何人留下这一字条。”
宪宗同李绛看过,二人对视一眼。李绛吩咐:“吕将军且先退出,此事万岁自有安排。”
吕元膺走后,宪宗不无忧心地说:“李大人,这飞贼简直是难以防范了,神策营是保卫皇宫的,飞贼竟也能来去自如。”
“这里面有鬼。”李绛自有他的见解,“飞贼早已逃出京城,这纸条分明是神策营的内奸所放,这是用以威胁我们。”
“这该如何是好,内奸是谁防不胜防。”宪宗想起李绛的话,“难道就是这个左尉贼喊捉贼?”
“以臣安插在李师道身边卧底的密报,此贼当是个中层军官,这个左尉就有很大的嫌疑。”
“丞相看如何防范?”
“万岁放心,臣命亲信昼夜监视相关人员,可保皇上万无一失。”李绛言道,“请皇上宣陈弘志进见。”
陈弘志奉召入内,李绛严肃地交代:“陈公公,从你手下挑选八名精细兵士,四人一组日夜不离在太极殿宫门值守,确保皇上的安全。另四人一组,分两班监视左尉吕元膺和右尉谢金。一定要暗中秘密进行,倘若走漏消息,定斩不赦。”
“奴才记下了,一定照办。”陈弘志抓紧布置去了。
吐突承璀来到前线,严绶也获悉了洛阳、长安的惊天大案,未免问道:“公公,难道东、西二都的大案果真发生了?”
“一点不假,皇上龙颜大怒,要你全力进剿。”吐突承璀点他一下,“严大帅,近期内征讨吴元济当有进展,否则万岁那里不会答应。”
“本帅多谢监军指点,相信会有小胜。”严绶答道,“本帅已命先锋李光颜和副帅韩弘,各领五万兵马,前往蔡州会攻淮西镇,同时还令李师道的两千人马作为机动兵力驰援,相信此战会有所收获。”
“但愿能如所愿。”吐突承璀心中没底。
十万大军把蔡州围困起来,吴元济口中强硬,心里头还是发虚。当官军发起猛烈进攻时,吴元济全力反击。从兵力上讲,叛军也有十万人,实力势均力敌。初时双方僵持不下,官军攻不进去,叛军也不能击退围城的官军。李师道的两千人马赶到以后,虽然兵力不占*优势,但从心理上叛军越发胆怯。官军的进攻,本来理应早些破城,但是除了先锋李光颜外,其他将领并不死战。有一次李光颜的队伍攻上了南城,相邻的东、西二城,也没有加强攻势从两翼配合,结果守城叛军从东、西两侧过来增援,把已经攻上城头的李光颜官军,又给反击下去。
李师道全军到达,向严绶报到:“大元帅,职下两千人马,未受君命主动发兵前来助战,请大帅分配任务。”
“李大人,身为节度使,能不避凶险主动助战,实属难能可贵。李先锋的队伍勇猛善战,前些日子险些破城,此番就着你与他配合作战。有你这股生力军,破城自是不在话下,这样李大人就是首功。”
李师道恭谨地回答:“下官谨遵帅命。”
在李师道大营中的李无影很不开心,他提着武元衡的人头回到淄青镇交差。李师道对他大加赞誉,赏给他黄金、白银、玉璧及许多珍玩之物。可是,他*想要的红霞,李师道却只字未提。对此他也没敢开口,一则红霞原本是李师道的宠妾,叔父当时是为了要他舍命效劳,才临时割爱的,大概也没想到他真的能活着回来。二则,李无影明白,他这个叔父心狠手辣,曾有多少人只因不合他的心意稍有得罪,他便授意下手加害,使得这些人稀里糊涂地送了命。他若真和叔父索要红霞,叔父口中不说,暗地里派人下手置他于死地,他也是难以逃脱的。明要是不敢要,可对红霞的思念却是难以抑制的。如果没有那一夜的缠绵,也许不领略红霞的妖娆,李无影也就不会这样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特别使他如坐针毡的是,红霞此番也随队前来,而且就在李师道的后帐。可以说是近在咫尺,隔着一层毡布,却如云泥相隔,他不得见到心上人,怎不叫他长吁短叹。
叔父去严元帅大帐还未回来,他实在按捺不住了,大步流星进入了后帐。红霞闷坐梳妆台前,手托香腮正自愁肠百转。猛地看见李无影进来,而且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她喃喃地说:“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李无影上前,把她一把搂在怀中:“霞妹,你可想死我了!”
“你回来这许久,为何不来看我!”红霞嘟着嘴,很是生气的样子。
“叔父不发话,我哪里敢来?”
“你还是心中没有我。”红霞其实是深爱年轻的李无影的,与李师道相比,自然是年轻的更为她所钟爱。
“我发誓,这几日思念你夜不能寐,今日实在难以忍受了,才不避斧钺闯进了后帐。”李无影把红霞抱得更紧。
“我们何不上床?”
“不可,”李无影胆怯,“叔父去了许久,也该回来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李师道怒吼着进入后帐,“本帅不在,你们竟敢私行苟且之事!”
李无影吓得跪倒在地:“叔父宽恕,只因侄儿与红霞姑娘两情相悦,多日不见,忍不住过来相见叙话,并无越轨之举。”
“谅你们也不敢。”李师道呵斥道,“饶你不死,还不滚出去!”
红霞可是*次说出悖逆之言:“大帅,你为何言而无信!”
“本帅何以无信!”
“李队长行前,大帅曾当面许诺,如果武元衡首级取回,就将妾身许与无影。而今他未亡而归,大帅缘何对此不再提及?”
“你们只知儿女情长,怎知本帅在你身上还有大事要办,事关本帅和淄青镇的安危。”李师道吩咐,“李无影,即刻前往大军先锋李光颜的营寨,接他前来本营赴宴。”
“这,李将军他能来。”
“本帅已同他说好,你只管去接便是。”
“遵令。”李无影应声出了后帐。
“红霞,等下李光颜到来,你要献舞献唱,使出浑身解数,迷住李光颜,也好实现我的计划。”
红霞明白对李师道必须*服从,不要问为什么,她顺从地答应:“遵命。”而李师道的内心计划,外人是不得而知的。临来蔡州前,王承宗曾经与他密会,言称李光颜能征善战,此番来到军前,始知李光颜险些破城,他*怕的就是吴元济失败,所以才不惜血本要拉李光颜为己所用。
李无影恭恭敬敬地将李光颜接进大帐,李师道已将丰盛的酒宴摆好。面对美酒佳肴,李光颜难免要客气一番:“大帅如此盛情相待,实令光颜汗颜。但你我明日就要合伙攻城,光颜不敢拂了大帅金面。”
“同朝为臣,得知光颜将军勇冠三军,发自内心地想要深交为挚友。”李师道急于用他的秘密武器,“愚兄新得一绝代佳人,足以慰将军营中寂寥。”他一拍手,红霞应声走出后帐。
李光颜目光所及,见一位美女几乎是全裸,只披着一袭红纱,袅袅婷婷步上。帐后檀板丝竹响起,红霞展歌喉唱道:
将军阵前亮刀枪,
管叫敌酋一命亡。
归来且入红罗帐,
何妨醉倒温柔乡。
风流颠倒闹牙床,
佳人玉体闪银光。
衾中仍是英雄样,
再抖雄风振长枪。
唱罢,红霞执壶为李光颜斟酒。之后举起杯来,斜着杏眼婉转着娇声:“将军,同奴家干了此杯。”
李光颜闪身一躲,红霞扑空,扑倒在地。他站起身,有些愤愤然地说:“我李光颜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并非见色起意的无耻之徒。节度使李大人如此看轻我,光颜只有辞席。”言毕,拂袖即走。第六章李无影断臂吕元膺擒贼第六章李无影断臂吕元膺擒贼
大帐的气氛异常尴尬,李师道、红霞和李无影三人都默不作声。*难受的是李师道,等于是李光颜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难堪的是红霞,在*心爱的郎君李无影面前跟外人卖弄风骚,反而遭到当众抢白。*为惬意的则是李无影,他目睹红霞遭到唾弃,特别是李师道被人羞辱,内心实在是感到出气。
少许,李师道自我解嘲地笑起来:“哈哈哈哈,这个李光颜也真是自不量力,红霞不过是敬他一杯酒,他竟然自作多情,以为红霞要委身于他,说了那些离题的屁话。”
“是呀,”李无影当然要给叔父搭台阶,“叔父好心请他来赴宴,让外人难得一见的红霞姑娘为他歌舞助兴,他却莫名其妙地发火拂袖离席而去,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红霞,不要多想,就当对牛弹琴了。”李师道很少给出笑脸,“你到后帐歇息去吧。”
“遵命。”红霞忍不住斜着目光瞄了李无影一眼,扭着腰肢进入了后帐。
“叔父,如果没有驱使侄儿之处,我也就不再搅扰了。”李无影也想趁机离开这尴尬环境。
“莫急,叔父我还有一件重任交你去办。”
“请叔父吩咐,侄儿定当从命。”
“今天夜里,你去取来李光颜的项上人头!”
“啊!”李无影感到不可思议,“叔父大人,他是朝廷征讨叛军的先锋,作战勇猛,令敌人闻风丧胆,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可是他对我大不恭,你也不是没有看到,叔父请他赴宴,他却让我难堪,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这,国家平叛正用人之际,这样做合适吗?”
“怎么,翅膀硬了,敢对叔父的话提出异议了!”李师道脸上现出铁青色。
李无影还有一些话,全都咽了回去:“叔父,侄儿遵命就是。”
李师道明白要人效命,还得给些好处,他的脸上换成春风荡漾:“无影,此番归来,叔父会兑现承诺,让红霞与你相伴。”
“叔父,此番行动,侄儿心中没底,无必胜把握。”
“怎么,在京城中取宰相的首级都如探囊取物,杀一个小小的李光颜还不是手到擒来。”
“叔父有所不知,李光颜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弄不好我也许会死在他的手上。”
“无影,不要说得如此悲观,凭你的武艺和轻功,又不是上阵对打,李光颜岂是你的对手。”李师道再次抛出诱饵,“安心前去,无论成功与否,平安回来,红霞就是你的。”
“叔父言而有信?”
“绝不食言。”
作者: 陈公兴
简介:
全书共分5章。第1章介绍了YDRB工业机器人概况、结构、工作原理等。第2章讲述了对触摸屏的系统认识、外部接线、安装和实操。第3章讲述了触摸屏编程软件、参数设置和简单项目操作。第4章讲述了工业机器人控制系统、PLC选型和工作原理、单机运行操作等。第5章讲述了 WPL soft软件手动程序、自动程序、回零程序、搬运控制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