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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塞尔维亚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特拉夫尼克纪事》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前南斯拉夫文学大师伊沃•安德里奇代表作“波斯尼亚三部曲”之一。
小说以法国大革命,拿破仑帝国的盛衰,波旁王朝复辟,塞利姆三世的统治和灭亡为历史背景,叙述了法国驻波斯尼亚领事达维尔探索人生道路,*终理想破灭的过程,以及波斯尼亚两任总督穆罕默德帕夏和易卜拉欣帕夏的命运。
特拉夫尼克大街小巷和市场内的斗争,塞尔维亚—克罗地亚农民起义,奥地利与法国两国军队间的仇恨;各种观念、信仰相互冲突,相互博弈……它们与几位主人公的行为轨迹和内心激荡宿命般地交织在一起。安德里奇以极其精美的形式,展现了那一段疾风骤雨的历史。
作者: 岳雯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抒情的张力》考察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小说中的抒情话语,并聚焦于四位小说家,由此探讨这一时期文学所特有的美学价值和历史意义。尽管诗歌以其对社会现实的迅捷反应成为这一时期文学的“排头兵”,但小说依然是中心文类,特别是抒情话语的渗入,构成了这一时期小说的显著特色。
20世纪80年代初期小说的抒情话语与意识形态话语之间存在密切联系。正是通过与意识形态话语中的“革命”“现代化”“人民”“人道主义”四个不同维度展开对话,这一时期的小说重构了文学的民族国家想象,呈现出独特品质。王蒙、张洁、张承志和汪曾祺作为这一时期的四位重要小说家,以各自的文学实践,展现了一代知识分子在时代话语与个人精神探索之间的艰难选择。
作者: 指间沙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看着看着就饿了——一些有关食物的八卦》,是一本以食物为主角的散文集。作者指间沙,平生两大爱好就是美食与娱乐八卦,而这,则是她首次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用娱乐八卦为底,食色合一,将各地各种美食一一呈现,娓娓道来。
本书分为三个部分——
●第1部分为“馋影录”,以电影以及日剧、美剧等为线索,将热门影视作品中的食物一一八卦,正如作者所说,“食物配上故事,总会显出一种特别的力量”。
●第2部分为“大牌胃口”,探讨的明星与食物的恩怨情仇,比如汤唯为什么要将“回锅肉”改成“香菇菜心”,比如金城武都喜欢吃些什么,明星的夜宵之选……
●第3部分为“私人口味”,记叙了作者本人经常吃到的家常味道,以及与普通人密切相关的各种食物,如月饼、小笼包、狮子头……
作者: 陈思呈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一走就是几万里——<西游记>:风吹哪页读哪页》是一部对古典名著《西游记》充满趣味与现实意义的解读。在知名媒体人陈思呈眼中,《西游记》一点不正经,简直八卦感爆棚!满纸的神仙妖怪充满了人间情怀、市井趣味,交织着世故和童心:
还是不要和孙悟空做朋友;我们都小看了沙僧;唐长老的真面目不忍直视……相反妖精们则可爱多了,“坐而论道”的黑熊怪翩翩魏晋风骨,“痴心*”的黄袍怪被负心的公主欺骗到死终究没能看透红尘,“草根妖精”白骨精唯有被孙悟空一棍打死,才有机会“中国著名”……
认真读完本书的收获:智力 5,懂人情世故哦。
作者: E.L.多克托罗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接连遭遇不幸的认知科学家安德鲁喋喋不休向精神科医生回忆自己的厄运:自从小时候的他导致了一场车祸之后,他的人生似乎在不停地给他生活里的人造成灾难。由于喂药不当,他杀死了和前妻玛莎所生的女儿;他弄断朋友的下巴、砸伤朋友的脚骨;他让自己的宠物狗被人生吃;他的教职朝不保夕……
在他遇到第二任妻子布萝妮之后,他卑微地相信自己的厄运终止了。但一切在去加州拜访了布萝妮以马戏表演为生的侏儒父母后再次万劫不复——安德鲁意识到可能正是自己的忧郁反常、虚无主义让他的年轻妻子选择了自己。而刚刚为人母的布萝妮在“9·11”那天接到旧情人的电话,就此失踪。出于对自己命运的恐惧,安德鲁在一个大雪天里将自己和布萝妮的孩子放在了前妻玛莎的门前……
【免费在线读】
我知道孩子出生后,丈夫对女人就不再那么重要了,母子间的纽带胜出,丈夫发现自己的地位被篡夺了。
是的,这时常发生。
嗯,在布萝妮和我们的小宝宝身上确实有所体现,母性的专注,虽然不那么强烈,但足以让我担忧。再发展下去会怎样呢?我注意到只要我乱扔东西—报纸书籍—她都会把它们捡起来,放到她认为应该放的地方。她具有超出常人的秩序感。显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之间的差别会逐年增加。我开始考虑将来——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年龄上的差别会变得越发得显著。我决定去健身房健身。
不会吧。
真的是这样。我进入了一个腹肌、胸肌和股四头肌的世界,没人说和肌肉无关的东西。我憎恨这个地方,好汉们腰上系着举重带,杠子上装着阴沟盖大小的金属盘,吼叫,拱起自己的肌肉,趾高气扬地晃来晃去,以显示他们的雄壮。我在那儿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在这个或那个机器上做上十五次,为什么是十五次而不是十二次呢?我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十五就是个神圣的数字。但是布萝妮赞同我的做法——她觉得锻炼身体是个好主意,我应该离开书桌去和这些机器打打交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要振奋一下自己的大脑,这是我听到她说过的*轻率无礼的话,好像我从来没有教过她大脑和身体之间的关系似的。
安德鲁,你不觉得自己有时候反应过激吗?
在十九世纪,所有的工作都是体力劳动。铁匠、木匠、泥瓦小工、农夫、挖沟修水坝的、铺铁路的、宰杀牲口的。人们不需要特意去锻炼身体。你知道纽约马拉松吗?
当然知道了。
如果我决定从事神经科学方面的研究——那么,课题一定要与公共大脑有关。比如蚂蚁,比如蜜蜂。
为什么?
一个蚁群的大脑就是蚁群本身。蜂窝的大脑就是蜂窝本身。我们具有群众性幻想和癫狂。写这个的家伙知道的比他知道的还要多。
你是指“郁金香泡沫”?
为什么鱼群会同时改变方向?为什么没有领头的鸟群在飞行中会以比芭蕾舞演员还要精准的动作改变队形?再说战争吧。它们怎么就变得不可避免,而且一旦发生了,规模会变得越来越大。任何一个宗教组织,不管信奉哪一方神明,都要进行他们特有的诡异朝拜。人们在星期天去公园。为什么非得在那一天?
亲戚朋友在那一天相聚,休息娱乐。我们有城市,我们有充足和显而易见的理由在城市里建造公园。
你说得不对,大夫,只有在星期天它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公园,它需要大量的人群来证明它是座公园,因为只有当人群聚集在里面,它才能被称作公园,而且我们不应该被它的临时性迷惑而看不到它的重复性。
安德鲁——
集体大脑是个很有威力的玩意儿,但是我们无法和蚂蚁蜜蜂相比,它们拥有外激素的云大脑——通过化学指令执行所有行为——性、战争、觅食。几亿年以后,当这个星球成为一片焦土,人类早已灭绝,蚂蚁会统治一切,也许是果蝇,也许是蚂蚁和果蝇一起,它们有考古倾向,会爬过我们城市的废墟,把我们的白骨排列整齐,陈放在自然博物馆里,为了搞清楚我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地下、路面和跑道上铺满钢筋水泥,以及那些把我们从一处运往另一处,生了锈的假肢一样的装置,它们会从打开的窗口飞进我们骷髅般的公寓,顺着电梯通道往上飞,探索我们长长的地下隧道。
你在暗示它们会活得比我们长?
蚁群的集合大脑存在于单个蚂蚁体外。它是一个群体气态的化学特性,支配着每只蚂蚁的行为。所以观察它们时你会觉得它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这个殖民大脑把智慧赋予个体不具备这种智慧的蚂蚁。这让我着迷。存活下去的概率得到了指数倍的增长。
我记得你引用过马克•吐温关于蚂蚁如何愚蠢的观点。
那是一只独自游荡的蚂蚁,是个特例。尽管这样,这只蚂蚁能够背负起自身重量三到四倍的重物。我没发现那些在健身房里举着井盖嗷嗷叫的家伙能做到这个。
我们干吗讨论这些?
似乎是出于羡慕,我们在对集体大脑做一些苍白无力的模仿。我们暂时性地放弃自己,屈服于一个更大的社会大脑,按照它的旨意行事,像计算机把自己的运算能力交给它们所属的网络一样。也许我们对这些生物——蚂蚁、蜜蜂的状况向往已久,它们的思考是外包的。云思考,一个化学超人。这让我们回到政治这个话题上。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当真的。
你知道爱默生吗?爱默生在思考他的同类时想到的、并错误地称它为“超灵魂”的东西。他把它浪漫化了,让它成为表明上帝存在的伦理思辨的一部分。其实他所渴望的只是一种通用的外激素方面的天赋。
别开玩笑,安德鲁,你真打算从事这方面的研究?
时装当然也不例外。就连布萝妮也穿牛仔裤。我也穿。还有就是俚语,一句话突然就流行起来,大家都这么说,而且非这么说不可,无所不在,直到一天它像出现时一样快速消失了。[思考]你说什么?
你将来的计划。
别开玩笑了,大夫。我给你讲述的是我生命的终结。
作者: 杨庆祥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如果把杨庆祥的学术批评理解为是搭建一扇通向文学-历史认知的大门的话,“80后”写作与1980年代文学(史)这两个专题领域,便是这扇大门重要的两座柱石。前者是生于1980年的杨庆祥必然要直面的问题;后者则是其浓厚历史意识生发、激荡的原点。连接这两座柱石的圆拱,是杨庆祥对文学(史)与社会史的关系的建构,而圆拱合龙的根本,杨庆祥认为是文学/文本的社会参与性,而非修辞性。
《社会问题与文学想象——从1980年代到当下》正是杨庆祥搭建这座拱门的努力在文本上的呈现,亦可看作是一部杨庆祥私人的阅读史,一部他寻找真实世界的历史。
【目录】
*编 80年代: 文学与社会的互动
80年代: “历史化”视野中的文学史问题
在“大历史”中建构“文学史”
——关于“重返80年代文学”
潘晓讨论: 社会问题与文学叙事
——兼及“文学”与“社会”的历史性勾连
路遥的自我意识和写作姿态
——兼及1985年前后“文学场”的历史分析
社会互动和文学想象
——路遥的“方法”
小屋的恐惧和救赎
——《山上的小屋》中的历史讲述
死去了的小资时代
——重读《波动》序言
阿三考
——由《我爱比尔》兼及王安忆的写作症候
寻找历史的缝隙
——关于“人文精神大讨论”的述评与思考
“第三代诗歌”: 命名与建构
第二编 “80后”写作: 从成长中解放
“80后”与我们这个时代
——在深圳“市民文化大讲堂”的演讲
从成长中解放
抵抗的“假面”
——关于“韩寒”的一些思考
从小资产阶级梦中惊醒
——张悦然《家》中的历史意识和主体想象
罪与爱与一切历史的幽灵又重现了
——由张悦然的《茧》再谈“80后”一代
小说即“往生”
——读蔡东
故事尽头,洗洗睡吧
——由《鬼雀》谈甫跃辉
读伤心的故事别伤心
回到现场的精神角力
——新世纪“80后诗歌”的美学倾向
第三编 21世纪写作: 对话与重建
历史重建及历史叙事的困境
——基于《天香》《古炉》《四书》的观察
重启一种“对话式”的诗歌写作
鲁迅的精神传统
——谈孙郁《鲁迅遗风录》
巨人行走于时空或少年敬泽的青鸟之旅
世纪的“野兽”
——由邓一光兼及一种新城市文学
注释的审判
——宁肯的《三个三重奏》
“辩证的抵抗”
——由胡淑雯兼及一种美学反思
出梁庄,见中国
“在天空中凝结成一个全体”
——《凤凰》的风景发现和历史辩证法
截句: 文体与意境
“似乎都有余力再造一个世界”
——《五人诗选》序
跨越时空的对话
——第四届冯牧文学奖答谢词
代后记 通向真实的世界
作者: 弗朗索瓦·马修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黑塞传》描写了德国作家、诗人赫尔曼•黑塞的一生,以及他的所有重要作品。从黑塞在十二岁下定决心以诗为生,以诗人为业,直到1946年,凭借天分与执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肯定,深刻描绘了黑塞在欧洲或德国的那段特殊历史时期中,所表现出来的那副“除了诗歌一无所有”的人物形象。黑塞充满激情地把自己的天分贡献给文学事业,他所有的作品都闪耀着普遍的、细腻的光晕,触及人类灵魂深处,根植于对自然的热爱。简而言之,黑塞的一生就是以诗为伴,努力做真正的自己。
作者: 栾保群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本书为著名学者栾保群“扪虱谈鬼录”系列的新力作。融丰厚的学养与幽默的行文为一体是该系列的一贯特点。本书从鬼的尊容说起,说到鬼的厉变、鬼的形影声气、衣食住行,还讲到鬼在人间江湖的打工史等等。各种或诡异奇崛或滑稽可笑的鬼怪故事信手拈来,而在这些故事背后,则是不同的世态人情,更见人性之深微。野史笔记中的鬼怪故事与幽冥世界里的人间情味互为映照、生发,余味无穷。
作者: 韦力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觅诗记》是韦力“传统文化遗迹寻踪”书系之一部。
中国的诗赋不仅源远流长,而且有着特别清晰的流变主线,显现出诗歌这种文学形式在中国有着何等的生命力。本书以《诗经》一书的采集和编纂者作为专题寻访的第1人。对诗人遗迹的勘访,以时代为序,春秋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而同一个时代的诗人则以生年为序,凡是无法确定生卒年的诗人,则将其排在该代的后面。诗歌这种文学形式到了唐代较为发达,本书诗人寻踪之旅,当然是以唐代诗人为重点。但是为了文体上的划分,“唐宋八大家”归于文的范畴,本书不再收录。本书收录的范围,下限则定在了清朝的结束。清朝结束之时,晚清的许多著名诗人仍然在世,故酌情收录了几位跨越这个时限的诗人。
作者: 黄平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本书讨论80年代以来的当代文学中的一条隐秘的文学传统:反讽传统。反讽在本书中不是仅仅被视为一种特殊的修辞手段,而是被视为在社会转型过程中的边缘群体的美学表征。反讽美学是一种“局外人”的美学,其出现与流行,彰显出边缘群体难以有效地参与到社会转型之中。本书因此选取20世纪80年代的王朔、90年代的王小波、新世纪十年的韩寒为主要分析对象,讨论这三位在主流当代文学史中处于边缘地位的作家,其写作如何表现出青年一代的参与性危机。同时作为参照,本书分析了反讽在纯文学与大众文化中的表现。
作者: 故事会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故事会•悬念推理系列”不仅收入了当今故事界优秀作者的短篇精品力作,还整合了《故事会》杂志创刊以来尚未开发的悬念推理中篇故事资源。故事悬念迭起,疑云密布,让热爱悬疑推理故事的读者尽享阅读故事的乐趣。
作者: 塞尔维亚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德里纳河上的桥》这部表现形式新颖别致的小说,仅用20多万字的篇幅就概括了一个国家450年的历史。它既准确地描述了几个世纪以来维合格勒城一系列的重大历史事件,也细致地勾画出一幅幅情趣盎然的生活场景,成功地塑造了几十个不同历史时期的典型人物。
德里纳河上的桥即是作者构思的焦点,几乎成了小说主人公的化身。它在地理上连结着东方和西方,在时间上联结着过去和现在。“桥”,它更像人民苦难的目击者,好似反映波斯尼亚历史的万花筒或多棱镜,叙述着有关波斯尼亚人民的苦难和抗争的庄严史诗。
【免费在线读】
德里纳河的大部分河道是在崇山峻岭间的峡谷和悬崖峭壁间的深涧中蜿蜒穿过的。这条河所流经的两岸,只有若干地段才是在较宽的盆地上渐渐变得开阔起来。所以,河流时而在气候温和的一侧、时而又在两侧,形成了适于耕作和居住的平原以及起伏的丘陵地带。维舍格勒城就座落在这样的开阔地上。德里纳河也恰在这里出现了急转弯,随后便从布特科悬崖和乌扎夫尼契山形成的深邃峡谷奔流而下。德里纳河在这里的转弯如此陡急,两侧的山峰如此峻峭,又如此相距咫尺,竟宛若一块完整的巨石,而德里纳河水则像是从阴森的墙壁中间冲溢出来的一般。然而,这些山峰忽然移开去,遂又形成了一处不甚规则的扇形地带,从空中俯瞰,其*宽处也不超过十五公里。
在德里纳河宛若从乌黑险峻山巅上一块完整峭壁中间、以其碧波巨澜泡沫飞溅的磅礴之势汹涌而下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雕琢精美和谐、拥有十一个大孔的宏伟石桥。从这座大桥的起始处起,绵延起伏着一片扇形盆地和维舍格勒小城及其郊区;一座座小村落散布在山坳里;阡陌、牧场、李园纵横,田间小路、篱笆交错,一片片小树林和一簇簇稀疏的阔叶林满山遍野。所以,若是从远处遥望,从白石桥宽大洞孔中倾泻而下的似乎不仅是德里纳河碧绿的河水,还有那阳光明媚静谧富饶的辽阔大地,以及大地上的万物生灵及其上方的南部天空。
小城的中心,连同市场、摊档都位于河流右岸紧靠大桥的地方,部分在平原,部分在小丘上。大桥的另一端,即沿河流左岸,绵延着马卢希诺平原,还有分布在通往萨拉热窝公路两侧的郊区。因此,大桥不但把萨拉热窝公路的两端连接,而且也把小城和它的郊区通通衔接了起来。
其实,所谓“衔接”,就如同说——太阳早晨升起,以便人们能够看见自己周围的世界,做他们所需要做的事情;而晚间落下则是为了人们能够睡眠,能够在日间劳作之后得以休息——一样恰如其分。因为像这座大石桥这般无比精美的重要建筑物,即使在一些十分富庶繁华的城市也并不多见。(过去曾有人说:“奥斯曼帝国总共只有两座这样的建筑物。”)这座大桥是德里纳河整个中上游流域常年不断*可靠的通道,也是连接波斯尼亚与塞尔维亚,再经由塞尔维亚进而连接土耳其帝国其他地区直至伊斯坦布尔的这条大道必不可少的纽带。不过,像小城及其郊区这一类位于交通枢纽和重要大桥两岸的居民点,历来都注定会兴旺发达起来。
所以,这里也同样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桥两侧渐渐盖起了一幢幢房舍,居民点随之日益增多起来。小城依赖大桥生存,也依赖大桥成长壮大,好像依赖它自己生机勃勃的根一样。
(为了认清并充分了解小城的面貌及其与大桥之间关系的性质,必须知道城里还另有一条河,也还另有一座桥,就是尔扎夫河和河上的木桥。在小城边上,尔扎夫河汇入德里纳河,所以,小城中心,连同它的主要部分都在这一大一小两条河汇流处的沙质尖楔地带,而分散的郊区则位于两条河流的岸畔,即德里纳河的左岸和尔扎夫河的右岸。这是个水上小城。不过,虽说还有另一条河流和另一座木桥,“在桥上”这几个字绝不是指尔扎夫河木桥说的,它是一座并不美观又无历史故事的简陋木桥,除了供居民和他们的牲畜过河之外,并无其他用途,所以“在桥上”永远专指德里纳河大桥而言。)
大桥长约二百五十步左右,桥宽则接近十步上下,在桥的中段由于车道两侧建有两个完全相似的平台,使大桥这一部分的宽度足足增加了一倍。这就是大桥被称作“城门”的那一部分。换句话说,就是在上端展宽了的中央桥墩两侧另外加筑了一道边缘。因此,在中央桥墩的车道两侧便各自构成了一座平台。它勇敢、豪迈、端庄对称地伸向咆哮的碧波深水上空。平台各长约五步,宽度也大致相同,而且像整座大桥一样,也修筑了石头栏杆,但有所不同的是,它是敞着的,没有盖顶。从市内方向走来的右侧平台称作“沙发”,它有两层台阶,周围设有座位,而栏杆便成了“沙发”的靠背,台阶、座位和栏杆一律是浅色石头,仿佛浇铸而成。“沙发”对面的左侧平台构造也相似,不过没装座位,是空着的。在平台中央砌了一堵比人还高的墙壁,墙壁上镶了一块白色大理石碑,碑上秀美地镌刻着土耳其塔里赫碑文。塔里赫是一种表年体诗,共分十三节。它记载着建桥人的姓名和大桥建成的年代。墙脚下有个小喷泉流淌,这涓涓细流从石龙嘴里流淌而出。这座平台上常有个卖咖啡的老板,他携带着自己的咖啡壶、杯子、常年不熄的火炉和一个到对面平台给顾客端送咖啡的伙计。“城门”就是这副模样。
我们将会看到,小城居民的生活都是在桥上和“城门”处、大桥的附近或与大桥息息相关的情况下进行和展开的。每逢谈起个人、家庭和共同的事情时,常常会听人说起“在桥上”这个字眼儿。实际上,德里纳河大桥也确实成了儿童们游玩嬉戏的*去处。在德里纳河左岸出生的基督教徒的孩子,刚来到世上几天就得马上抱过桥去,因非得在出生后的头一个星期内把孩子抱到教堂去做洗礼。不过,所有其他的孩子,也就是那些在右岸出生的孩子和根本不做洗礼的穆斯林子弟,也如同他们的父辈和祖辈那样,都曾在大桥的周边度过了他们童年时代的大部分时光。他们在桥边钓鱼或者在桥洞下逮鸽子。自童年时代起,他们的眼睛就看惯了这座线条匀称和谐、凿工精致细腻的浅色石板架设的多孔宏伟大桥了。孩子们都很熟悉所有精湛的凹凸雕刻,他们同样也都知道所有与大桥的诞生和建造相关的故事和传说,并把想象和真实、梦想和现实奇妙地胡乱搅在一起。而且这些故事和传说,他们一生下来就不知不觉间全都知道了,好像他们是随身带到世上来的一样。正如他们会祷告那样,既弄不清是谁教给他们的,也搞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头一回听到的。
他们知道这座大桥是由宰相穆罕默德帕夏所造,他的故乡索科洛维奇村就座落在环抱小城和大桥的群山后边。只有宰相才能保证修建这座坚固耐用的石结构的建筑奇迹所必须的一切(宰相——在儿童的心目中,那是位身材高大、威严可怖、神情阴郁的大人物)。儿童们认为大桥是由建筑师拉戴所建,想必他生活了几百岁才可能在塞尔维亚这片土地上建造起一座优美不朽的建筑物。本来拉戴只是个传奇人物,实际上,他既无名又无姓,仅仅是个人们心中想象出来的人物罢了,因为人们既不乐意耗神去记忆姓甚名谁,又不乐意归功于许多人。儿童们也知道河神曾经对修桥进行过阻挠,正像自古以来就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阻挠每一次修桥那样,一到夜里,河神就出来拆毁白天修完的部分。就这样,直到河水里发出声音,并建议建筑师拉戴去寻找两个婴儿,还得是一对孪生儿,又得是兄妹俩。他们的名字一个叫斯托亚,一个叫奥斯托亚,然后,再把他俩砌在中央桥墩里。于是,人们便在波斯尼亚全境寻找这样的孩子,谁要能够找到并把他们送到建筑师那儿去,就将给谁奖赏。
*后,一个乡村警察终于在一个偏远的村庄里找到了两个吃奶的孪生婴儿,凭着宰相的权势硬把他们夺了去。可是,把他们抱走的时候,母亲无论如何不肯离开自己的两个孩子,而且又哭又喊,不管怎么骂她,怎么打她,她仍尾随他们一直来到了维舍格勒城。不知道她通过什么办法,在城里找到了建筑师拉戴。
作者: 故事会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故事会•悬念推理系列”不仅收入了当今故事界优秀作者的短篇精品力作,还整合了《故事会》杂志创刊以来尚未开发的悬念推理中篇故事资源。故事悬念迭起,疑云密布,让热爱悬疑推理故事的读者尽享阅读故事的乐趣。
作者: 李德南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本书融合文学与哲学,从个体与世界的关系、宗教信仰的类型与意义、写作与人生的内在关联等议题入手来理解史铁生及其生命哲学,认为史铁生所走的是一条通往现象学的路,史铁生的作品整体可以视为史铁生个人的一部精神自传。全书为理解史铁生的作品提供了现象学的视角,也为人文主义现象学如何应用于文学研究做出了新的尝试。
作者: 故事会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故事会•悬念推理系列”不仅收入了当今故事界优秀作者的短篇精品力作,还整合了《故事会》杂志创刊以来尚未开发的悬念推理中篇故事资源。故事悬念迭起,疑云密布,让热爱悬疑推理故事的读者尽享阅读故事的乐趣。
作者: 塞尔维亚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萨拉热窝女人》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前南斯拉夫文学大师伊沃•安德里奇代表作“波斯尼亚三部曲”之一。
一战前后的萨拉热窝,继承遗产的女主人公因父亲的临终遗言,开始了偏执的、疯狂敛财的一生。为了追逐金钱,她不惜同身边的一切决裂,从纯真懵懂的少女变成一个唯利是图、众叛亲离的女高利贷者和发国难财的商人,*终因长期的阴郁、焦虑、多疑而病发猝死。
【免费在线读】
贝尔格莱德天空高远辽阔,气侯变幻无常,却总是美不胜收:不论是在冰天雪地景象壮丽的晴朗冬天;不论是在夏季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时,驱赶那满载杂以来自潘浓平原尘埃的雨水,黑压压的乌云密布天空;也不论是在春季里,天空仿佛像下面的大地一样繁花似锦;更不论是在秋季里,天空则因秋空的繁星而不堪重负。天空一向富丽而慷慨,它仿佛是因为城里缺乏一切而给予这座异常优美城市的补偿;它又仿佛是为了不该发生的事所给予的安慰。然而,贝尔格莱德天空*为壮丽的景象要属晚霞落日了。秋夏两季,晚霞无边无涯,光辉灿烂,犹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冬天,乌云和血红的雾霭使晚霞黯然失色。一年四季,常有不少日子,每当太阳在贝尔格莱德那边平坦的河流交汇处落下时,便将那落日的霞光投向苍穹,扩散开去,并以其红彤彤的光辉照耀着这座面积广阔的城市。这时节,即使贝尔格莱德那些偏远破败的角落也霎时间染上了一抹红色日光,甚至连那些几乎从不见阳光的房舍窗户也泛着红光了。
1935年2月的一天即将结束时,恰恰正是这落日的红霞照耀着斯蒂什街上一座不大的破败房屋的阳面。这条街的迅速发展搞乱了统一的门牌号码,所以出现了两家门牌都是16号,其中一家不得不编成A-16。这个门牌号码挂在一座被挤在两幢具有现代外观的高大建筑物当中的黄色矮房的门上。这座外观平常的小房还是在巴尔干战争之前建的。当时,人们每每提起这些地方就说,甚至上帝都把它们遗忘了。那时,这里的每平方米土地仅值一个第纳尔。当时这条街建筑物还很少,所有建筑全都这样低矮,但都辟有面积广阔的园地。根据户主各自的需要或者奇思怪想,房屋或掩映在院落深处,或面向大街。那年月,房屋门牌号码并无特殊的用处。人人都知道房子是谁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互相认识,虽然往往只知姓名或者仅仅面熟而已。即使不相识,也无需门牌号码,万一需要找谁,可比现在容易多了。
这类房屋在战前的贝尔格莱德还是很常见的。它们一幢幢都彼此相似,即使不是房屋大小相似,那么房屋的外观、建房材料、方向的配置和家具都多少大体相似。房屋都开两扇或四扇窗,面朝大街,据此可以大体判断出这幢住宅里拥有两间或者三间房间。在窗下粉刷了的墙壁上可以看见古罗马平民与贵族斗争故事的壁画或者策尔纳-特拉瓦画工按照一成不变的拼图描画的极为简单的几何图案。这些住宅大都装有铁大门,铁门上半部为铁条编织而成,而**则加上铁刺。铁门通向小院,院中有一条用小长方石块铺砌的甬路,爬满了葡萄藤或野蔷薇的院墙旁边点缀着一个窄小的花圃。沿甬路前行便是砌有一级或者两级石阶的小石梯和一个不太大的木制雨搭,不过在较为富有的人家则用的是厚磨砂玻璃制的遮阳板。庭院深处,房后便是园地。园地中央栽植着一株胡桃树和一株杏树,而墙外则是邻居庭院和园地了。各户房间的配置也基本相同:一间大客厅、两间或者三间卧室和一间厨房。
这些样样都相似的房屋,如今只是在外观上有所不同罢了。有些房屋粉刷一新,维护得好,定期修缮;铁大门漆上了颜色鲜艳的油漆;明净的窗户上挂起又薄又白的窗帘。这一切乃表示房主人已跟上了时代的脚步,他们劳而有获;他们对生活有所向往,也有所获。另外一些房屋则恰恰相反,疏于修缮,模样丑陋。房檐参差不齐,水管易位,油漆退色,墙沿和粗糙的雕饰破损不堪,墙上溅满了街头的污垢,加上儿童们的涂涂抹抹,以初试他们在文化上的初步成绩。你若是朝这样的房屋窗子里瞧一瞧,那你见到的是满目荒凉和贫困,或实际是对生活的淡漠。
这幢A-16号房便属于第二种类型。它一共只有两扇窗面向大街。这两扇窗上的一根根大铁条十分惹眼,使这幢房子很像一座阴森森的监狱。乍一看去,似乎这幢房子已无人居住,或是正在等待一位并非为了居住而是为了拆房的买主,以便在原来的地基上重建一座类似将其夹在当中的左邻右舍那样的大新房。但若细心观察,便会看见在那既未悬挂窗帘又未养植鲜花的、其中的一扇窗里静静地坐着一个年迈的女子,正低头做着针线,脸上现出女人们做针线时常见的那种既心不在焉却又聚精会神的表情。这个女子便是拉伊卡·拉达科维奇小姐。
斯蒂什街的老住户全都知道她姓甚名谁,可是很久以前大家就都简单地称呼她“小姐”了。这些老住户大都是在这条街多层新建楼房拔地而起并迁进陌生新住户以前就已经来这儿了。
1919年,国家刚获解放不久,拉伊卡便从萨拉热窝移居贝尔格莱德,购买了这幢住宅,同她母亲住了进去。两年后,她母亲故去,此后她这位小姐便一个人孤独地生活,没有亲朋故友,也没有仆人。她依靠什么生活?(因为当地人对于每一个人都提出这个首要问题,并且不断反复提出这个疑问,直至找到或想出答案为止。)斯蒂什街的老住户们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曾经得出过结论,认为小姐仰仗利息和吝啬度日。一些人断定她富有,而且非常富有;另一些人却认为她一无所有,说她正在受苦受穷。其实,多年以来,在这五光十色、风狂雨暴的世界上,这个独身老处女的生活本已无人问津了。
近些年来,小姐难得在街上露面。她偶尔去趟市场,或像如今冬天这样出来扫一下门前人行道上的积雪。这个瘦高的女子年约五十岁左右,那张黄脸上布满了皱纹,而且恰恰在鼻子上方的额头处皱纹格外深刻,再与两道浓眉相连,便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在每道皱纹的凹陷处现出一条条淡淡的黑色阴影,这使她那副面孔罩上了一副忧郁痛苦的神态,就连她那双眼睛也无法淡化这副表情,因为眼睛也透着阴郁之光。可是她老成持重,你一眼不易分辨出独身者、病人或穷苦人所特有的那种犹疑不决的表情;她步履敏捷坚实,满头白发,戴一顶手织帽子,上身穿一件黑色外套,下着一条很长很长的裙子(这类衣裙如今早已没人穿了),脚上套双粗线袜,穿双破皮鞋。她这身打扮完全不符合所有时代的时装潮流。惯于生活节奏快速忙碌的当今一代人,几乎不曾留意这个高个儿黑女子的怪模样。
正是在这二月里的一天傍晚,小姐仍一如既往坐在窗下缝补袜子。她白天必须外出办事,可是她冒着雨雪交加的二月寒风,浑身淋湿,瑟瑟发抖地在天黑前回到了家。她脱下旧套鞋,扒下那件已经湿透的、拖到脚面的黑色军用粗呢棉大衣。然后,她将一个古老的衣架拖到前厅中央,把大衣挂了起来,以便让它尽快晾干。衣架迅即变得像个刚步入前厅中央呆立不动的、身材高大而无头的人。而她自己则走进了那间由于她来自冷处才似乎觉得暖和的房间,拿起针线活儿就在窗前坐了下来。
贝尔格莱德天空那持续时间似乎更久,而且比其他城市霞光似乎更为光辉灿烂的血色晚霞也同样照耀着她家的窗户。在这落日余晖的绯红的光线下还能大做一番针线活儿,不过得朝窗下再靠近些罢了,因为朦胧的夜色已开始笼罩着卧室深处了。朦胧之中尚能分辨出室内那些简陋的陈设:柜橱、铁炉、隔板各一个,一张铺了驼绒毛毯的木床。这间卧室里的一切都显示出无人精心管理的迹象,仿佛房里住着的是个盲人或是个对这个世界完全漠然的人。她之所以享有这些东西,是因为没有它们就无法生活,所以那些东西放置何处及其状况如何,她也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了。贝尔格莱德晚霞的红色余晖使这些简陋而疏于照管的住宅反而更加平添了几分凄凉,正如它同样也能使富有的、陈设精美的住宅变得更为舒适一样。
小姐在这间不快活的卧室里度过了她一生的大部分时光,因为这是她*供暖的房间。她在这里睡觉;在这里做针线活;在这里的火炉上烧煮自己的清茶淡饭,这餐饭既是午饭同时也是晚饭。在打扫房间或做饭这类事情上,小姐是不肯耗费许多时间的,因为她根本不喜欢消耗,甚至连“消耗”这个词儿本身她也不喜欢。她现在正在专心致志干着的事——修补,那当然是另一回事了。修补这件事叫人高兴又大有益处。当然,修补也的确需要时间,而且对眼睛有害,不过,这倒能够节省所有其他的东西,而人的时间和视力却可以要多少有多少,不管怎样,它们总是较其他什么东西都多。“修补与忍耐乃持家之本”,她一边拿起那双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的破袜子往窗下一坐,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地说这句古老的民间谚语。然后,她又不假思索地、轻轻地反复念叨了无数遍“修补与忍耐乃持家之本”这句民谚,犹如姑娘们做针线活时不由轻轻地反复吟咏一首本身并无任何涵义的爱情小诗,她们弄不清道不明这首诗出自何时何地,然而奇怪的是,她们都认为诗中生动地体现了她们内心的愿望。
修补!这是一种快乐。但它同时也是与强大的、无形的敌人的持久斗争和残酷决斗。在这场斗争中有艰难烦恼似乎无出路的时刻,也有失败和衰落的时刻,也更有忘我的神圣工作和胜利喜悦的欢乐时刻,而且这种时刻更多。有时鞋子破了,或者衣服坏了,虽然不能再穿了,扔掉却又可惜。大凡这时,其他女人会退却让步,屈服于那股令世上的一切用坏变旧的强大力量,这股力量犹如对初次罪恶的惩罚伴随着每个人的一生一世和他的每一个脚步。然而小姐却不然,她这时会投入一场真正的搏斗,这时便会在她眼前呈现出艰难却是伟大胜利的光辉前景。她把自己那静静的、难于察觉的、但却巨大而又无法遏止的力量投入这件东西上,并且直到修补好又搁置很久才再度动用之前,这件东西她不会放手和远离自己的目光。“任何别的女人要是处在我的地位,早就把它扔掉了,可是我却什么都不扔掉。我没有坏得不能再用的东西,件件东西都有用处。”小姐这样自言自语,一面热情而爱惜地瞧着那双被敌人夺去又被她抢回来的鞋子。这个敌人对于我们和我们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干着腐蚀、破坏、磨损、撕碎的勾当。鞋子的确歪歪斜斜破得不成样子,经她修理以后,鞋子是又挤脚、又顶脚、又压脚,不过只要这胜利和节俭能够带来这般快乐,那也就没什么要紧了。脚疼就随它疼吧,伤处发痒就让它痒好啦,这可是甜蜜的疼痛,令人快乐的创伤啊。小姐情愿忍受更大的痛苦。至于美么,那她倒是比什么都更少关心。美,这是可贵的,而且无比地可贵,可它是个毫无价值的、狡猾的玩意儿;它*为挥霍浪费和具有欺骗性。小姐向来不爱美,也一向惧怕美,生活经验更令她深信不疑。她从来不曾真正理解,人们何以如此坚决区分美和丑,又何以如此喜欢如此着迷,以致为了他们所谓的美奉献自己的身体健康和金钱。这伟大神圣*的金钱,它至高无上,任何美都*无法与金钱相媲美。然而,如今随着垂暮之年的到来,令人惊喜的取之不尽的节俭的诱惑力及其所带来的快乐,愈发使她感到更清晰明确了。于是,对于美这个旁门左道,这个可恶的偶像,这个节俭的劲敌——它诱使人们误入歧途,引诱人们脱离真正的崇拜之物,她采取了更加强烈更加明确的敌视态度。修补,这就是说要不动声色地坚持不懈地为这个崇拜之物效力;修补,这就意味着要同灭亡进行斗争;修补,这就表示要促进生命的延长。因此,这项令她心中充满安逸和满足的细微而渺小的劳动却竟然如此伟大,如此神圣。为此需要受苦受难,需要有所牺牲,也需要忍耐。
忍耐!这也同样是一种快乐。这一点小姐是了解的,因为她一生中有过诸多忍耐,同样她从忍耐中也得到过许多快乐。既然你知道忍耐可以避免众多灾难又可增加自己的财富,为何不能忍耐呢?如果一个人不能认清这样做将多么正确有益,那么这个人就不是个聪明人。因为在同节俭所给予我们和所挽救出的一切相比,我们为节俭而忍受的不便和困苦那是微不足道的。节俭保持物品的生命和它始终不变的状态;它不断地使我们发财致富,并且能使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似乎变得永恒;节俭能防止我们消耗、损失和杂乱无章;节俭能防止我们贫困和受苦受穷,贫困在角落里窥视着我们,而且它远比死亡更可怕——活着时的真正人间地狱。只要想到周围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经常不断地灭亡、消失、破坏、衰腐、溜走,而我们所采取的某种措施和设法与之斗争的尝试、努力该是多么微小无力,你更会立刻情愿忍受任何痛苦,作出任何牺牲,经受住这种不幸的考验,把每分钟休息当作无谓地消费光阴;把吞咽每一块面包视为奢侈挥霍而感到羞愧难当。这项无尽无休的斗争是需要苦行僧式的狂热勇气的。
这些念头不由使小姐浑身战栗。她把针往袜子上一插,吃力地起身去看炉中的火,房里冷得实在叫人难以忍受。说实在的,火炉里的火焰并不旺,而且是永远也不会使房里暖和的微火,不过在小姐眼里,这微火竟像维苏威、埃特纳或美国的某座火山(这座火山的名称她忘记了,可是她知道这座火山的火焰要比这些著名火山更贪婪)那样吞没着柴火和木炭。小姐去取木炭,可她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收住了脚步,似乎要克制自己不去干一件难以弥补的大坏事,咬咬牙,毅然回到原来的坐处,又做起了针线活儿。于是她对自己,对这个总能时时处处都节省度日的世界感到一阵满足(同时她想起曾在报上读过,似乎各兵营规定数月内室温应保持15摄氏度)。她并不觉得寒冷,因为她节省的那一簸箕木炭就已经使她觉得暖和了。不过她的两只手又青又紫,嘴唇呈灰色,鼻头发红。体内深处的颤抖不时使她全身哆嗦。然而小姐绝不屈服,也绝不离开自己的坐处。勇敢老练的士兵面临危险的时刻就会有这种瞬息间的恐惧感,可是他们却能勇敢地战胜这种恐惧感而继续向前迈进。
所以,小姐就缝缝补补,受苦受罪,也不肯烧柴取暖,也绝不屈服让步。她身体已经冻僵了,可仍然织补袜子上已磨稀磨薄的地方,在袜子已经开线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隔一针钩一针,隔一针钩一针,就这样一针一针地来来回回地钩来钩去,直到把破处织补好为止。
织补完毕,她便端详这只袜子,从头至尾都一一看遍了,这时,她心中充满了温暖,觉得她又有了一样财产,可以列入她那亏损与盈余的复杂薄计中的收益栏目了。不但如此,而且在同亏损与浪费这类邪恶所进行的伟大而持久的战斗中,她再次赢得了胜利;在这艘不断受到漏水威胁的世界巨型航船上,她又堵住了一个险恶的裂口。每当这种感觉变成胜利喜悦时,往往会出现这样的幸福时刻。
这回该轮到织补刚才那只或另一只袜子上的另一个破洞了。开始时,每个破洞都似乎毫无指望没法补好了。然而,小姐每一回都能*终喜庆胜利。时间就在这乍一看来显得单调枯燥的劳动中过去了,因为它仅仅看来显得单调罢了。实际上,在穿针引线时,小姐则沉浸在幻想和回忆中,忽而思索,忽而回忆,又忽而以自己的方式幻想,忽而又三者同时进行。在这傍晚时分,她的全部生活就这样一针一线地从她面前过去了……
作者: 土耳其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为了找寻失踪的丈夫,碧莱只身前往伊斯坦布尔。与丈夫家人及朋友的接触,对丈夫日记中梦境的解读,使碧莱逐渐洞悉了丈夫整个童年及青年时代,也让自己闯入了一个阴森恐怖的“噩梦”。噩梦与现实交织在一起,为她开启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异乡之旅。谜底揭晓时,秘密依然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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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米塞歇斯底里的样子,碧莱不禁目瞪口呆,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由于亲爱的弟弟突然去世,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她的内心世界已经濒临崩溃。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在竭力维持着内心的坚强,可到*后却功亏一篑,终于爆发出来。碧莱理解并同情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可是未经允许就进入她的房间,这种怪异的举动她却怎么也不能理解。米塞为什么要进入她的房间呢?他们家发生的所有这一切与埃尤布的梦境记录本又有什么联系呢?是什么让米塞的情绪这么激动,难道埃尤布在记录本里真的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从她已经读过的内容来看,埃尤布确实写了一些让米塞颜面扫地的事情,可米塞看起来本应该是性格内敛的人,喜怒从不挂在脸上,就算心里波涛汹涌,表面上也会装做风平浪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因为伤心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碧莱踌躇着走到了正在哭泣的米塞身边,努力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很多。”米塞泪眼婆娑地简短答道,随后,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接下来的时间里,米塞的泪水一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落。一个冷静内敛的人不可能永远保持冷静。米塞也一样,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因此在某些时候失去理智在所难免。如果内心的痛苦已经堆积如山,那么一定会在某个时刻爆发出来,就像炸裂的玻璃杯一样。如果不这样,米塞也许就会被自己的痛苦所淹没和吞噬,并*终被击倒。碧莱一直在等待米塞安静下来。她看到米塞浑身疲态,动作迟缓,整个人苍老了很多。米塞的双肩一直在不停颤抖,止不住地哭泣,就像一个可怜的小女孩一般。看到这种状态,碧莱多么想立刻就给予她一些安慰和温暖啊,可她知道,此时此刻,任何的语言和动作都会显得苍白无力。虽然不知道米塞会对她的安抚做出何种反应,但碧莱还是忍不住把手放在米塞的头上,轻轻抚摸起来。为了让对方不至于感到不舒服,碧莱的动作尽可能地轻柔。米塞痛苦万分,碧莱温柔安抚,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待了一会儿。两个原本陌生的女人,虽然没有任何语言和眼神上的沟通,但由于彼此身体紧紧相靠,依然实现了内心的交流。米塞感受到了多年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关爱,她慢慢张开紧闭的嘴唇,就像一扇已经生锈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样:
“看来,埃尤布之所以离开我们这么多年、远走他乡并非没有原因啊!”米塞一边尽量忍住哭泣,一边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他确实知道了一些我们家族的秘密,可又没有完全了解这些秘密。因此,他在不完全知情的情况下,试图把这些秘密隐藏在内心深处。唉!如果他不会来探究秘密的真相该多好呀!他还像以前那样,身在异乡,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该多好呀!可现在,他回到家乡,一旦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无法承受的!”
“米塞,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碧莱用几乎撕裂的声音对米塞说。
此时的米塞仿佛已经万念俱灰,她平静地答道:“你看,其实你也想知道这个秘密。人们的猎奇心理为什么这么强烈呢?可他们并不知道,一旦知道了秘密,根本无法承受相应的后果,而且还要被秘密所控制,成为它的牺牲品。你看,埃尤布为了破解秘密,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难道他可以抵挡得住这些代价吗?”
碧莱努力地思考着米塞所说的话的含意,可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试图从米塞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线索,但也失败了。她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女人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她需要宣泄,如果米塞能够吐露出自己的心声,也许会好受一些。而且,说不定她可能还会从米塞吐露的事情中找到寻找埃尤布的线索。
“你和我说说吧!”碧莱用柔和、信任和平静的语气问道,就好像在给米塞作催眠一样,“你讲出来吧,也许我还能帮助你。”
“帮助我?”米塞苦笑着重复道。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垂死挣扎的困兽一般。可紧接着,她脸上苦笑的表情消失了,换上了一副令人惊讶的、镇定且平和的表情,就像一只破茧成蝶的虫蛹一般。她把碧莱想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而所有这些事情正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试图忘记的,就像把苦水从一个杯子倒进了另一个杯子。
讲完之后,米塞就像恐怖小说中,在墓地里游荡的孤魂野鬼一般,慢慢地走出了碧莱的房间。碧莱此时脸色煞白,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着。在米塞讲述的整个过程中,碧莱没插一句话。米塞讲述的内容在碧莱的心里荡起了惊涛骇浪,她感到自己的大脑极度混乱。由于讲述的内容太过沉重,米塞在不停讲述的过程中,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碧莱一眼。因为讲述的秘密让米塞自己都感到恶心,使她再次坠入痛苦的深渊。不过米塞相信,今天把这个秘密和盘托出以后,她今后就再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了。她撕心裂肺般地讲述着,仿佛想要尽快从这个深深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一般。
米塞把她们家的丑恶秘密一股脑儿的全部讲述出来。她对碧莱说,她曾经经历过炼狱般的痛苦:爸爸经常在半夜潜入她的房间,对她进行骚扰。而每当这时,母亲总是“沉睡不醒”,仿佛对女儿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似的。爸爸对米塞的骚扰持续了很多年,每当半夜,当她听到房间外传来爸爸拖鞋发出的声响时,内心都感到极度的紧张和惊恐,直到清晨时分,仍然惊魂未定。
埃尤布在上小学之前,一直和姐姐同住在一个房间。因此,每当半夜时分,爸爸潜入她的房间后,总是先把她叫醒,然后再把她领到客厅。爸爸就是在客厅对她做出那些为人所不齿的罪恶行为。可是有一天晚上,当她跟在爸爸身后向客厅走去时,埃尤布却醒了。由于害怕,他呼唤着姐姐。米塞便借口照顾弟弟立刻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同时,她竖起耳朵倾听着爸爸的动向。爸爸本应该转身下楼,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进入了隔壁维伊泽的房间。米塞惊呆了,她想跑过去帮助自己的另一个弟弟。可是与那个禽兽一般的爸爸相比,她是那么的弱小和无能为力。况且在这个家中,不仅仅是她无力与爸爸抗争,实际上根本没有一个家庭成员可以与他抗争,就连妈妈也不例外。也许正因如此,每到半夜,妈妈都会沉沉地“睡去”不愿醒来。
从那个夜晚开始,维伊泽和姐姐拥有了相同的痛苦命运。而米塞除了恐惧和痛苦地蜷缩在床上,祈祷真主保佑埃尤布不要遭受那个“畜生”的骚扰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之后的夜晚,那个“畜生”的拖鞋声,不是停留在米塞的房门口,就是停留在维伊泽房门口。那些年是米塞的身心*受煎熬的时期。每当听到爸爸的拖鞋声临近时,她都祈祷那个“畜生”不要进入自己的房间,可每次听到拖鞋声进入维伊泽的房间时,她又为自己自私的想法感到深深自责。就这样,米塞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而维伊泽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也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光彩。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埃尤布看她的眼神,似乎也开始带有一些异样。她明白,埃尤布似乎也已经知道了夜晚所发生的一切,每到夜晚,他也在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噩运的降临。尽管三人心照不宣,但彼此之间却从不提及夜晚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就连相互暗示也没有。生活就这样继续着,三个孩子就在这种无尽的苦难和恐惧中慢慢长大。
那个该死的“畜生”可以很轻松地造访维伊泽的房间,而到米塞的房间就没那么容易了。他担心把爱吵闹的小埃尤布吵醒,只好命令米塞和他一起到客厅去,在那里的三脚长椅上实施那些令人不齿的行为。就是在那个椅子上,米塞曾无数次地祈求真主,让妈妈快快从睡梦中醒来。她甚至曾经想到过,如果此时家里能被洪水、大火或是地震所吞噬该有多好啊!米塞无数次地祈求真主,要是妈妈能醒过来该多好啊,哪怕只是醒一次呢!可妈妈总是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即使头上响起隆隆的雷声,她也根本醒不过来。米塞还祈求道,哪怕妈妈能起来去趟厕所呢?说来也奇怪,妈妈在晚上从不去厕所。米塞也曾想过大声地把妈妈喊醒,可是她却不敢这样做。如果这样做了,会让妈妈颜面扫地的,妈妈要是找她的麻烦可怎么办呢?如果妈妈不相信她的话呢?因此,她的妈妈哈菲兹女士,就像一头冬眠的母熊一样,一年到头总在睡觉,从来不醒。有一天晚上,维伊泽做了一件姐姐不敢做的事,他鼓足勇气来到妈妈的房间,用手指把妈妈捅醒了。从那个晚上以后,她们的妈妈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而她的丈夫却在那个夜晚沉沉地睡去了,且永远也没有再醒过来。
从那个夜晚开始直到现在,由哈菲兹、维伊泽和米塞组成的“悲惨同盟”,一直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确切地说,是米塞一直以为那些秘密没有被泄漏。爸爸死后,妈妈、维伊泽和米塞都不愿再提起这些丑事。他们都希望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可这件事已经刺痛得深入到他们的骨髓,尽管已经过去多年,他们仍然在诅咒那个该死的“畜生”爸爸。这如同地狱一般的可怕经历让他们都感到痛苦万分,无法解脱。
米塞的讲述,让碧莱的脑海中呈现出一幕幕可怕的场景,就像放恐怖电影一般。她的耳畔“嗡嗡”作响,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紧咬着嘴唇,不知该对米塞说些什么。她不禁自问:埃尤布对这个家庭里所发生的一切究竟知道多少呢?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这个家的吗?而这个家所发生的一切,与他抛弃自己有什么联系吗?碧莱没有就此向米塞提出任何疑问。随着米塞的讲述,她心中的谜团也一个个地被解开了。就连埃尤布执意不买三脚椅的原因也真相大白了。
米塞像一台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一刻不停地对碧莱讲述着她们家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是她有生以来*次对外讲出这个秘密。在讲述的过程中,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屋子里只有她在讲话,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射出枪膛的子弹一般撞击在白色的墙壁上不断发出回响。实际上她讲了很长的时间,可由于在讲述的过程中完全没有停顿,因此又让人觉得她仿佛在瞬间之内就讲完了。家庭里的秘密如此迅速地真相大白,以至于碧莱都没有时间去仔细回味整个事件的细节。事实上,向别人讲述自己内心的痛苦以及去理解别人的痛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只是倾听别人讲述痛苦,就非常容易了。那面白色的墙壁仿佛在不断地催促米塞,“再讲多一些吧,再讲多一些!”其实米塞根本就不愿意讲出这些不堪回首的丑事,可她又不得不讲,她甚至希望听她讲述的人*好什么都听不懂。而此时,碧莱也感到内心慌乱、不知所措,她想堵住自己的耳朵、不再听这些可怕的秘密,她甚至想让自己变成一个聋子。
米塞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一股脑地讲了出来,碧莱则一边倾听一边哭泣。之后,米塞把捧在胸前的埃尤布的梦境记录本递给了碧莱。她想让碧莱明白,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把家里的一切秘密讲出来。之后,她起身走出了碧莱的房间。她刚才讲述的痛苦经历所带来的令人窒息的气氛在房间中弥漫开来,仿佛连空气中都飘散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此时碧莱的内心五味杂陈。四周白色的墙壁有多么洁白和光亮,那么它的背后就有多么的肮脏和骇人。但她仍然不明白米塞所讲述的这一切究竟与埃尤布的梦境记录本有什么关系。从她*近读过的埃尤布的梦境记录来看,他记录了一些过去的回忆。或许自己还没有读到的记录内容与米塞的讲述存在一定的关系。可自己是否做好了知道真相的心理准备呢?其实她并不想知道的太多,因为秘密会像传染病一般影响那些知道秘密的人。于是,她打开了记录本,从上次读到的部分继续读起来。
当碧莱把梦境记录本剩下的所有部分读完时,她感到眼前天旋地转,内心充满了怒火。在来伊斯坦布尔的飞机上,她刚开始阅读这个记录本时,只不过认为这是一个孩子般的恶作剧而已,但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秘梦追踪之旅带来的结果却是如此可怕。她原本以为,埃尤布做过的梦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从高处坠落,或是明明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之类的。她一直猜想埃尤布的童年或许并不幸福,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童年竟是如此的不幸。就好像每个人都相信噩运只会降临到别人头上一样。
碧莱满腹怨气地再次打开了梦境记录本,就像是要去斥责一个让她伤心的老朋友一般。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埃尤布刚开始记录的那些表面上波澜不惊、平淡无奇的梦境,其实都是内部在暗流涌动,给后来家里发生的惨剧早就埋下了伏笔。可即便是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她也不能把它们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以自己的土耳其语水平,就算她想认真地阅读记录,她也并不能完全看懂,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去研究这些记录,而且在她阅读的过程中,还经常会随意地漏看很多内容。记录本中的*后一个梦境,已经超出了做梦的范畴,同时也透露出了埃尤布在性格上的许多缺陷。碧莱暗自感叹道:我可真幼稚啊!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对埃尤布从不回老家这件事产生过任何怀疑,居然还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原来这背后竟然还隐藏着一个谁也不愿触碰的惊天秘密,自己真是天底下*傻的人了!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不是偶然存在的,偶然的背后总是存在着必然性。知道了这个道理,就可以非常容易理解埃尤布没有把梦境记录本带在身边,又让碧莱很轻松地找到它的原因了。埃尤布是因为对老家的那个秘密难以启齿,而故意把记录本泄露给碧莱的吗?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个秘密讲给她听呢?难道这个秘密讲起来那么难吗?碧莱转念一想,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能神情自若地讲述给别人听吗?她又会如何面对这件事呢?她想想就觉得很可怕,于是决定马上放弃这种假设。如果埃尤布完全是因为想破解家里的秘密才来到伊斯坦布尔,那么他就有可能对自己的妻子羞于启齿,因此才不辞而别。
由于埃尤布没有在记录的梦境上标注日期,因此碧莱并不知道他的*后两个梦是何时做的。但据她猜测,这两个梦境记录的时间应该是*近一个星期内的事情。因为在这段时间内,埃尤布经常在书房中工作到很晚,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疲惫不堪。埃尤布解释说,他是在忙着为一家购物中心制作装饰画,可显然这个可怜的男人之所以如此疲惫,其实并不完全是工作的原因。因为记录了心灵*深处的痛苦和秘密,他的内心世界其实早已波涛汹涌,可在外人面前,他又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如果他自己不肯说,又有谁能知道他心里的真实状况呢?一个人在内心极度痛苦的状态下,当然会想要自己独处。他会想去做一些特别的事情,比如回到家乡去寻找过去的印记,或许还会去找相关的人算算旧账呢?可他会去找谁算这笔旧账呢?
碧莱躺在床上想沉沉地睡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那颗痛苦的心得到片刻的放松。关于丈夫的秘密,她知道得太迟了!如果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秘密该有多好啊!现在,每当她闭上眼睛,所有的痛苦都会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有时,她会看到还是一个小姑娘的米塞惊恐绝望地跟在爸爸的身后朝客厅走去;有时,她又会看到埃尤布正在透过楼梯的扶手,偷看家人联合起来亲手杀害自己的父亲。从某种意义上说,埃尤布是幸运的,他只身逃离了这个残害他哥哥和姐姐的巨大“魔窟”。可米塞就应该永远被“囚禁”在这个“魔窟”中,伴随着这些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度过自己的余生吗?就连见证米塞遭受蹂躏的、客厅中的那把三脚椅都“逃离”了这个家,而米塞却还一直待在这里。她一直待在这个四壁洁白的“牢笼”里,直到死亡。可是她在死后,甚至还要被埋葬在家族的墓地中,和那个“畜生”爸爸葬在一起!碧莱想,米塞的命运真是太悲惨了。世人谁也不应该是这种活法和死法啊!想到这里,她痛苦地、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半夜时分,碧莱梦见自己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井中,埃尤布陪伴在她身边。他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井里爬到地面上。埃尤布对她说:“你就在这儿等着我,等我办完了事就回来找你。”之后,碧莱梦见自己又站在了圣塞巴斯蒂安(西班牙北部的海滨城市)大教堂后面的广场上,当时她正在和其他的人一起观看砍木头比赛。这个比赛是巴斯克人*喜欢的民间体育活动之一,碧莱小的时候经常和伙伴们一起去看砍木头比赛。碧莱兴奋地观看着选手们拼命地用斧子砍木桩,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美好的童年时光。参加比赛的1号、5号两位选手实力超群,遥遥领先。他们两人实力相当,正在激烈地争夺着比赛的冠军。碧莱仔细观察了1号选手的表现,他满脸怒气,手中的板斧甩得像车轮一般,嘴里还不时地吐着啐沫,碧莱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与之相比,5号选手显得既坚定又有耐心。由于他的脸贴近木桩,所以碧莱看不清他的模样。尽管如此,碧莱仍然决定要为5号选手加油。5号给所有在场的观众传递了坚定的信念和力量,他每砍一下都要停顿片刻,好像在心疼被他砍“破了相”的木桩一般。他的表情也仿佛在告诉观众:我本来不想与人争夺,可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赢得这场比赛。碧莱似乎知道5号选手心中所想的一切,她的心里也一直在为5号加油。在比赛的*后关头,1号和5号双双跳到了属于各自的*后一个木桩上面,二人谁先把脚下的木桩劈成两段,谁就将赢得比赛的*终胜利。比赛随之也进入了*潮,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在场的观众们屏住呼吸,赛场上只能听到斧子劈在木桩上发出“砰砰砰砰”的声音。碧莱此时紧张极了,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随着终场的哨声响起,现场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碧莱睁开眼睛,她首先看到了气急败坏的1号选手。她知道,肯定是自己喜欢的5号选手夺冠了,她高兴地尖叫起来。恰好这时5号选手跑到了她的面前,当她看到这张之前一直被木桩遮住的脸时,一下子惊呆了。她认识这个男人,他正是她多年以来一直想念的人。她一下子从看台上跳了下来,想和他来个深深的拥抱。5号选手此时也张开了双臂,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安德尔叔叔!”她用胳膊搂住5号的脖子说道,“您看,我都已经长大了。”
当碧莱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钟了。她起身坐在床上,后背倚靠着墙壁,努力回忆着梦境中安德尔叔叔的脸以及叔叔把她举在半空中紧紧拥抱的难忘瞬间。同时,她的眼前还浮现出了那些摆满木桩的比赛场地以及跟她一起观看比赛的孩子们的画面。不过,所有的画面突然全部消失了。于是,碧莱试图再次回忆起这个梦、特别是梦中与安德尔叔叔有关的情景。碧莱突然想,她也应该像埃尤布一样把做过的梦境记录下来,这样就可以永远保留那份美好的回忆了。这个想法虽然好,可是应该把梦境记录在哪里呢?埃尤布的梦境记录本就放在床头,可是碧莱并不想再去碰它。她只好匆匆去翻自己的手提箱。她想在那里可能会找到一张白纸。无意间她发现了魏赫比送给她的红色封面的小本子。她把这个本子拿到自己面前,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忽视了首次与魏赫比见面时的一个细节。当她回想起昨晚米塞对她讲述的一切时,仍然感到异常痛苦,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去记录自己的梦境。如果她能继续沉浸在梦中没有醒来、没有回忆那该有多好啊!她拿起魏赫比送给她的红色小本子,漫不经心地翻起来,突然一张名片从中滑落下来。她随意地瞥向这张名片:帕拉•帕拉•帕拉斯酒店,厄兹塞尔路,埃尔万大街7号,贝亚泽特隶属于伊斯坦布尔的一个区。。
碧莱看了看这张名片,上面写的“帕拉斯”似乎是一家店的名字,她好像在哪儿听说过。经过思索后她找到了答案,想起刚和魏赫比认识时,他似乎对她说过要去拜访这家酒店,他甚至还拿酒店的名字开起了玩笑。之后,碧莱又想起魏赫比送给她的这个红色小本子,好像只是魏赫比随手从书包中翻出来直接送给她的,并非预先设计好的。也就是说,这张酒店的名片出现在这个本子中也只是一个偶然,只是魏赫比疏忽了而已。可她又想起了伊尔哈姆昨天对自己说过的话。难道他没告诉自己魏赫比有可能知道埃尤布的下落吗?难道他没说“魏赫比不是那种对朋友漠不关心、冷血无情的人”的话吗?难道她今天没有怀着希望想去找魏赫比谈谈有关埃尤布失踪的事吗?可为什么魏赫比送给她的小本子中会滑出一张酒店的名片呢?这其中是否暗藏着什么玄机?碧莱努力地回忆着魏赫比当时把这个本子送给她时的场景。当时,她正准备和魏赫比告别,而魏赫比在分手的*后一刻把这个红色的小本子送给了她,看起来他好像还对这个小本子有些不舍。在送出它之前,他在自己的背包里找了好一阵。碧莱仔细地回忆着当时的每个细节,就好像在看电影回放一般,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她在多年前曾经读过一本书,书中说人类的大脑可以储存海量的场景信息,只不过人类自己并没有察觉。就像埃尤布一样,他的大脑里其实储藏了大量的信息,有些信息的存在甚至连他本人也没有察觉,只要他愿意,就有可能回忆出这些信息。因此,碧莱努力地回忆着魏赫比送给她红色小本子时的情景细节,可她就是办不到,无论如何也记不清了。魏赫比当时把手伸进背包中,拿了一个红色的东西,而这个红色的东西正是他送给自己的小本子。不过,似乎他当时是一手拿本子,另一只手好像还在包里摸索着什么。可之后发生的事情,碧莱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她甚至觉得,魏赫比可能当时是故意把名片塞进这个红色小本子的。也许他是想通过这张名片把埃尤布的下落透露给她。可是,如果他真的想把埃尤布的下落告诉她,为什么不能直接和她说,而是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呢?大概是他既不想背叛埃尤布,又对碧莱深表同情,因此才想出的这个折中之策吧。而事实上,魏赫比这样做,也符合碧莱迄今为止对他的性格判断。以魏赫比的风格,他即使不愿把事情的真相直接告诉碧莱,也可能会留下一些细小的线索给她,让她自己去找问题的答案。而即便碧莱没有发现和重视这些线索,他也已经在没有背叛朋友的前提下,尽力帮助了碧莱,因此良心上也会好受一些。碧莱这时不禁反问自己:我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如果魏赫比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呢?正在此时,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细节。她在茶馆里和魏赫比首次相遇时,他仿佛对埃尤布来伊斯坦布尔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反而对她不辞辛劳地从西班牙赶过来倒有些吃惊。他的这种举动让碧莱觉得,他有可能真的知道埃尤布的下落,而又故意对碧莱隐瞒。那天在茶馆里,碧莱并未对他产生怀疑,因为她当时并没有理由去怀疑。而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她现在得到了一张有可能是埃尤布栖身的酒店的名片。如果她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那么魏赫比真是送给她了一份远比那个小红本要贵重得多的“礼物”。难道魏赫比真的就像埃尤布在梦境记录本中描述的那样,是一个慷慨大方且富有同情心的人吗?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所做所为,难道真的如她想象的那样吗?
早晨八点钟,碧莱悄悄地溜出了米塞家。出来之前,她在家里轻手轻脚的,生怕把其他人吵醒。也许当其他人醒来后看到她不在家会感到惊讶,她们甚至有可能认为碧莱已经不辞而别了。米塞说不定会痛苦地认为,由于碧莱昨晚已经知道了她们家的秘密,因此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不过,也许当米塞发现碧莱的手提箱仍然放在原处时,她的心情也许会稍微放松一下。可即便如此,她那种自寻烦恼的本性也会再次驱使她产生另外的担心:弟媳妇大清早会到哪里去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呢?不过,如果米塞要是再想偷看埃尤布的梦境记录本,那可就办不到了。想到这里,碧莱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自己的提包中,以确认本子就在自己的包里,这个动作就像一个刚参加工作的财务人员,仔细检查放在保险箱中的钱一样。当她摸到记录本的封皮时,心里才感到放松了一些。这个本子里记录了那些丑陋的见不得人的秘密,记录了那些令人诅咒的恶行。因此,她认为只有把这个本子随身携带才够安全。早上出发的时候,她就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碧莱坐上一辆出租汽车,她把酒店的名片递给了司机。
作者: 故事会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故事会•悬念推理系列”不仅收入了当今故事界优秀作者的短篇精品力作,还整合了《故事会》杂志创刊以来尚未开发的悬念推理中篇故事资源。故事悬念迭起,疑云密布,让热爱悬疑推理故事的读者尽享阅读故事的乐趣。
作者: 科林·梅洛伊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本书是“荒野丛林”三部曲的第二部。
*部《荒野丛林》中,小女孩普鲁的弟弟被一群乌鸦掳走。为了解救弟弟,她和同学柯蒂斯一起进入了位于波特兰城市边缘的无边森林。他们发现了一个动荡中的神秘世界,好斗的土狼、和平的智者、充满野心的女巫……陆续粉墨登场。找回弟弟的旅途也慢慢变成了拯救整个丛林的战斗。
《丛林之下》继续讲述了普鲁和柯蒂斯在丛林中的历险。这一次,他们遇到了更可怕的敌人,也结识了新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新的使命:复活机械王子阿列克谢——丛林世界恢复秩序和安宁的关键人物。
作者: 张莉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7年07月
简介:
《众声独语——“70后”一代人的文学图谱》是“微光-青年批评家集丛”*辑中的一本。收录作者张莉历年来对20多位“70后”作家及作品的批评文字。
张莉试图以自己的方式为那些“70后”作家画下*初的文学形象;寻找到他们作品里那些潜藏着的、正在萌芽的艺术品质并进行阐释;尽可能及时地给一位新作家*初的、较为合适的理解和定位;以与作家一起成长的态度来理解他们。
张莉的批评出自同时代人视角,属于同时代人的批评。在本书中,作者记下的是十年来“70后”作家如何一个字一个字把自己从庸常生活中“救”出来;记下的是十年来他们如何以文学立身,如何一步步成为当代文学中坚力量的创作历程;作者也以此记下她与一代作家的同生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