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 Lei’s Talk on Fine Arts
作者: 傅雷著;傅敏编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2002
简介:没有灾情的“灾情画”
假如有一个剧本,标明为某幕悲剧或某幕喜剧,冠以长序,不厌其详的说明内容如何悲惨或如何滑稽,保证读者不忍卒读或忍俊不禁;然而你,我,他,读完了正文,发觉标题和序文全是谎言,作品压根儿没有悲剧或喜剧的气氛,这样一个剧本,大家能承认它是悲剧或喜剧吗?
打一个更粗浅的比喻。一口泥封的酒缸,贴着红纸黑字的标签,大书特书日“远年花雕”,下面又是一大套形容色香味的广告。及至打开酒缸,却是一泓清水,叫馋涎欲滴的酒徒只好对着标签出神。这样大家能承认它是一缸美酒吗?
提出这种不辨自明的问句,似乎很幼稚。但是原谅我,咱们的幼稚似乎便是进步的同义词。现实的苦恼,消尽了我们的幽默感。既非标语,亦非口号,既非散文,亦非打油诗,偏有人说它是诗。支离破碎,残章断句。orchestration的基本条件都未具备,偏有人承认是什么concerto——在这种情形之下,司徒乔先生的大作也就被认为灾情画而一致加以颂扬了。
“悬牛首于门而卖马肉于内”,已属司空见惯,“指鹿为马”今日也很通行;可是如许时贤相信马和鹿真是一样东西,不能不说是打破了一切不可能的记录。谈不到持论过苛或标准太高的问题。既是灾情画,既,牵不上易起争辩的理论。观众所要求的不过是作者。你我走进一个灾情画展预备看到些赤裸裸活生生的备受一番thrill的洗礼,总不能说期望过奢,要求太而司徒先生似乎跟大家开玩笑:他报告的灾情全部都,在他零零星星旅行印象式的说明上。倘使有人在画寻出一张饥饿的脸,指出一些刻画灾难的线条,我敢是画坛上的哥仑布,定是如来转世。因为在我佛的眼有情才都是身遭万劫的生灵。至于我们凡人,却不能毫无表情的脸庞上写了灾民二字,便承认他们是灾下关的打手,我们不承认是“苏北难民”一样。字说明绘画本是有害无益的。(中国画上的题跋是另。)画高明而文字拙劣,是佛头着粪;画与文字同样画蛇添足;画不高明而文字精彩,对于画也不能有起妙用。例如“三个儿子从军死,现在野葱一把算充第一恨死日本鬼子,第二却要恨